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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阑珊处》第九章家中有客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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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阳光虽弱,却也可带来了丝丝暖意,院中,包裹着大衣的女子,踏着厚厚的雪,像个隐者那般悠然自得。老宅大门缓缓敞开,随之而来的是一辆商务车,黑色的挡风玻璃让人望不到里面,但岚尘知道,是他来了。

一身商务装,面容冷峻,略表不满的看着园中的女子。

“你来干嘛?”门口处的赵老,语气严厉。

“爸。”赵杰华上前,却在老人的目光下止住了脚步“您回来怎么也不早知会一声,我好去接您,您也知道那些狗仔总爱乱写一通,对公司的影响怕是不好。”

赵老冷哼,看着眼前的男人,终是时光改变人太多,何时,自己曾疼爱经年的儿,如今早已被金钱吞噬,失去了温暖,唯留下来的只有利益。细想下来,将他推上这条路的又何尝不是自己?“这就是你回老宅的原因吗?不是问候我和你母亲,而是指责?滚,给我滚。”说这话的人,满脸怒意,可音量却不曾上升,只因还顾及着屋内的人,如若让她知道了,怕是又得伤心一段时间了。话毕,赵老转身进屋。

院内,面对赵杰华的斥责,岚尘不作反驳,而后站立看着轿车离开的身影,久久失神。她在想,那女人如果知道自己曾经深爱的男子现如今沾满尘土早已不复当初那般干净后,会是怎样一番感受?

“阿岚,可否陪我这老头子出去走走。”雕花门槛处的赵老,没有先前的那般严厉,对于岚尘,他是打从心底喜欢的。

转身,女子笑靥如花:“荣幸之至。”

昨夜飘雪,远远望去,一片白。看着呼出的热气因受寒形成薄雾浮现在空气中,岚尘隐隐感到几分欣喜。

这般带着孩子气的岚尘,让赵老只觉得欢喜。却在不期然间想到了身在美国的另一个孩子,让他沉了嘴角。本是花季年华,怎奈病痛缠身,世人常说,手心手背皆是肉,割掉哪块都能让你心如刀绞。昨天夜里,睡在自己怀中的女人突然从梦中惊醒,而后便是久久不能成眠,那时,顾娴说:“梦中,阿岚满手是血,她声声质问着我说这和偷有什么两样。阿杰辜负了温言,而我们最终却还是辜负了阿岚啊。”

雪终是敌不过冬日的暖阳,渐渐消融,踩在雪地上,早已没有了先前的那般厚重。但是,待日落之后,“战局”是否逆转,便无从获知。

伴着老人的脚步,岚尘静静地听着赵老口中的过去,那些自己不曾涉及的伤。

“阿岚,时间把我,阿娴和你外婆相系在一起,才会有你母亲和你父亲的相会。原是如此感谢时光的厚待,但终究,曲终人散,留下的皆是一身伤。时间,改变了太多太多,你父亲终是敌不过世俗带来的诱惑,迷失在了时间里,是他,负了你母亲。”

无声的叹了口气,老人眼光飘向远方,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你外婆、你外公、阿娴、我还有陆老,韩老以及他们的夫人,我们这些人皆是自小便生活在同一个大院子里,一起读书识字,一起玩耍,可谓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你外婆负责照顾着阿娴的生活起居,虽是如此,但二人自小便是以朋友相称。但凡阿娴有的,她就定不会让你外婆缺少。你外公出身于官宦之家,自小身边佳人环绕,却独独钟情于你外婆,但怎奈世俗之绊,二人皆是受尽情殇,为此,你外婆和你外公还私奔过呢,后来,终于,两人修成正果,有了你母亲温言。可最后世事难料,列强大举入侵,你外公选择奔赴前线,临行前,一句等我,竟让你外婆等了余生。他没有负了众人,却唯独负了你外婆……”

话末,赵老拍了拍岚尘的手:“幸运的是,此时,你在我们身边,弥补了我和阿娴经年来久不能忘的缺憾。”老人眼眸微润,他说:“阿岚,谢谢。”

某人笑中带泪:“时光眷顾,让我与你们相遇,是让我延续母亲和外婆与你们的缘,亦是为填补我童年的缺失。我想,若是她们入我梦里,我必定会笑着告诉她们,有楚汐,有爷爷和奶奶的我过得很好。”

院外大门处,顾娴迎光而站,不远处缓缓走来的两人,皆披上一层金霞,此时,唯愿岁月静好,将女子善待,保她无忧。

楼上阳台,楚汐手执画笔,此景入画,甚好。

早餐,简单的小米粥,几碟小菜,四人围坐在一起,多是安静进食,或时而交谈,自然温馨。

饭后,岚尘同顾娴,楚汐二人出门采办年货,赵老不作陪,只选择在家休息。自与赵老夫妇分别后,岚尘就不曾参与过年货的置办,一向都是由赵家的佣人们一手操办的,每到大年三十,她们两人便抱着同一条被子,窝在客厅处,抱着一堆零食看着春晚,遇到小品,往往都能笑出泪来。那举家欢聚的年,对于楚汐和岚尘来说,更多的只能是徒增伤感而已,但现在,却是欢喜的。

拒绝商业大厦,三人选择的是城中小道的年货一条街,街上,商铺众多,人潮拥挤,叫和声不断,相比装饰豪华高贵的大厦来说,这里,虽然略显简陋,但却更有年味,更接地气。

年前剪贴窗花,增添喜庆,是一种传统,只是,伴随的世界各地文化的交融,窗花已不再那般受到重视,代之的是印好的春联图。三人商量着寻些红纸,自己剪写。

待年货备齐,已是午后,夕阳西下,岚尘和楚汐包揽全部物资,各站在顾娴两旁,与她说笑,等待着司机,不显焦急。

回程中,路边的灯光接个亮起,许是累了,楚汐有些昏昏欲睡,错过了与此景的相会。后座上的两人,皆有些被它惊到,岚尘笑道:“从不曾发现过,这座城可以这般美。”

看着窗外掠过的景,顾娴笑得温润:“现在发现也不晚。”

忙了一天,终于得以休息,梳洗完毕的岚尘,虽累,却迟迟不能入睡,无奈作罢,只能起身走至书屋,倒了杯热白开,将它置于书案旁,而后爬梯寻书。

赵家二老皆是爱书之人,书屋中藏书百万,幼时,老宅书屋便是岚尘极爱之处,熟识之人皆知她嗜书成瘾,闲时手中少不了的必是一本书。

但此时,面对满柜书卷,赵岚尘不禁失了神,渐感浮躁。下了梯,将屋中的大灯关掉,唯留书桌上的一盏微弱灯光。端着不久前倒的水,掌心攀附杯身,微感暖意,临窗而站,月色朦胧,雪在光下,染上一层光辉。

许是四周太过安静,思绪便显得十分清晰。晨间老人的话,回响在耳边,初时听闻,岚尘面上安然无恙,但心中却早已似潮水般涌动。幼时,常会发现自己的外婆望着远方,眼中带泪,只是年幼的她不懂,总是被老人口中的:“眼里进沙子了”。的话语所蒙骗。再长大点了,便觉得外婆是想念自己的女儿了,所以,在她面前,岚尘决口不提母亲。现在,岚尘仿佛懂了些什么,外婆苦等了余生,也没有等来想见的人,终是那句“等我”捆绑了她。如若是做不到的承诺,那便不要轻易许下,伤己不要紧,伤及她人,便是一生,何必呢。对那个素未谋面,却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男人,在这一刻,岚尘想来是怨他的。

突感情意太伤人了,生命中挚爱的两个女人皆因此遍体鳞伤,脑中似有人影浮现,模糊得很,赵岚尘无奈了,只觉得心堵得慌。

……

凌晨时分,起床喝水的顾娴,看着从书房处散发而出的灯光,略感疑惑,轻轻推门而入。趴在桌案上微憩的人,眉头皱起,看得出来睡的似乎并不安稳。顾娴从橱中寻来毛毯,动作虽轻,却还是惊醒睡梦中的人。

双眼微睁,待看清来人,赵岚尘轻笑道:“奶奶。”

“你呀你呀,嗜书如命。”顾娴一脸无奈,轻抚着岚尘的头:“回房休息吧,小心着凉。”

有些情绪来着快,消失得也快。躺在床上的赵岚尘,思绪空白,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

待清醒时分,已是正午。掀开窗帘,暖阳照进,屋内顿时晴明了几分。屋外雪已停,赵岚尘走至阳台处,不远处楚汐搀扶着老人在雪地上漫步,两人脸上皆浮现着笑。似是感受到岚尘的目光,楚汐抬头望向岚尘,不断挥舞着双手,像个孩子般:“赵岚尘……”

院中万物皆呈现出白色,使得停留在那的黑色越野车显得格外突出,家中似乎有客来访。

回旋梯口处,听着从会客厅传来的声音,赵岚尘微愣,只觉有些熟悉。下楼走近,看着沙发处挺拔的背影,岚尘了然,赵陆两家乃是至交,尤其是赵老和陆老交情甚好,年关已近,这拜访,肯定是少不了。

谈笑间,赵老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某人,“阿岚,来,这是你陆爷爷。”

向前走近,站在赵老身旁,赵岚尘点头微笑:“陆爷爷好。”显得尤其乖巧,这副模样不禁惹得端坐在沙发处的陆致远轻笑。

“好,好,好。”这女孩,陆毅很是喜欢,连连称赞道:“不愧是老赵的孙女。”

“那是。”赵老一脸自豪,示意岚尘坐下:“这是致远,你陆爷爷的孙子。”门关处,散步回来的楚汐听闻此话后,跑过来揉着赵老的脖子,笑得有些不寻常“爷爷,她们两个早就认识了。”

“你这孩子,没大没小,快向你陆爷爷问好。”虽是训斥,但却笑得慈祥。

“别听你爷爷瞎说,年轻人哪来的那么多规矩,随性点好。”陆毅笑着说道无丝毫架子,显得平易近人。

屋外车笛车响起,定是韩家那老头子来了,赵老这样想着,便也起了身。玄关处,韩亦辰抖了抖肩上的零散的雪花,望向客厅处,声音洪亮:“赵爷爷好。”待走近,“陆爷爷也在啊。”

陆毅看向门口处:“你家那老头怎么没来?”

“他老人家正在书房里忙着呢,叫我先来问个好。”

两个老人相视而笑,那老头子年年如此,这不服输的个性,改不了。

闲谈之后,赵老和陆毅便去了书房。厨房内,顾娴围着围裙,精心准备着菜肴,待会好招待来客。坐在会客厅的岚尘发了会呆,并没有听清其他人在讲些什么,寻思着在此坐着也无事,便起身走到厨房处,想帮帮忙,不料却被顾娴赶了出来。只好坐回原处,继续发呆。

陆致远虽和韩亦辰交谈着,但也将注意力投注在女子身上不少,渐渐显得有些不从心。楚汐一向最受不了无聊这种东西,拉着正在发呆中的赵岚尘,准备出去,还不忘告知其他两人“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就这样,院中两女,两男,一前一后走着。突然间,楚汐蹲下身,一个小雪团向后掷去,猝不及防,韩亦辰挨了一把。

得逞后的楚汐,早已笑得直不起腰。一旁的赵岚尘看着韩亦辰那一副呆若木鸡的表情,便也笑得十分欢喜,还不忘提醒楚汐:“快跑。”

反应过来的楚汐,早已溜得远远的了,无奈之下,韩亦辰只好将目光放在岚尘身上。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目标的岚尘,直至背上一凉,终是挨到了。投完雪球,立马就跑的韩亦辰,边跑边笑,突然间,一雪球朝自己飞来,躲不过,只能被砸,看着陆致远,韩亦辰颇感委屈。然后,接下来乱了套,大家抓起雪球就砸,不管对象,笑声连连。

雪仗结束后,得以喘息的赵岚尘,看着前人背上沾留的雪,才想起,自己好像并没有挨过多少雪团。

突然间,陆致远站定,猝不及防地,赵岚尘觉得鼻梁有些疼。转身,陆致远皱起了眉“这么大了,怎么走路还这么不仔细?”

难得的小性子,岚尘觉得委屈“是你突然间停下来的。”

“哦。”看着面前的人,陆致远嘴角微勾“怪我?”

毫不犹豫,赵岚尘点了点头。

“疼疼也好,下一次才能记得。”虽是这么说着,但手却还是抬起来,看着有些红的鼻子,秀眉皱得更深了“疼吗?”

本是低着头的赵岚尘,只觉得火辣辣中带着一丝清凉,待回神时,视线内是一只放大的手。不加思考,岚尘便腾地一下闪开了”不,不疼了。”话毕,转身就跑。独留陆致远一人,看着飞奔的身影,无奈之余,又带着许些担心,深怕她不小心给摔了。

屋檐下的楚汐,带着些激动,看着迎面奔跑而来的岚尘,她觉得那张脸格外的红。一向少年老成,极少有这番模样的人,总让楚汐会不经意间觉得心疼。

幼时无家可归的自己,幸能得遇到那个面带慈笑的老人,许是因身处孤儿院太久,对人总是带着些许戒备。刚到小城那几日,她就有如提线木偶,等着老人叫她吃饭叫她睡觉,其余时间,她只是坐着,不敢多动一下,多说一句话,只因害怕,害怕惹她人不喜。

一日,她正端坐在院中的石椅上,“我知道你叫楚汐,你知道我叫什么吗?”眼中的女子,拿着两杯热白开,其中一杯,递给了自己。楚汐摇了摇头,女孩接着说道:“我叫赵岚尘,山上风下的岚,土上有个竖心旁的尘。”初听时,楚汐有些微愣,她不懂,名字原来可以这样介绍的,只是,山上风下的岚,土上有个竖心旁的尘,是什么样的,她也不懂。后来,楚汐脸色微红,她说:“我不识字。”

似是一早就准备好了,女孩从口袋中掏出了纸和笔,接着,纸上便有了三个字“这三个字就是我的名字,赵岚尘。”话已说完,可女孩的手还未停,纸上又出现了两个字,她说:“这两个字是你的名字,楚汐。”最后,女孩放下了笔,看着楚汐,嘴角的笑仿若栀子花开,她说:“你看,有想说的就说,不会的也可以问,这样不是很好吗?”

……

洗手间内,看着镜中脸色微红的自己,赵岚尘不禁懊恼,有些情绪,好像都不由自己控制了,静待几分钟后,走出洗手间,脸色无常。客厅处,陆致远和韩亦辰两人正下着棋,本打算就这样默默地走去书屋小憩一会,不曾想刚踏出一步“岚尘,快来观棋啊,我有点看不懂,你顺便帮我解答一下呗。”沙发处的楚汐,满脸兴奋。

棋盘上,黑白棋子交替,显得格外好看。渐渐地,似乎变得有趣了,乍一看,白子显得有些危险,但静看下来,赵岚尘了然。“岚尘,你笑什么,你倒是快说说,他俩谁会赢。”一旁的楚汐有些急,她可是下了注的好吧!

“嘘!”岚尘笑道:“下棋,讲的是静。”

结果,在岚尘的意料之中。韩亦辰哭丧着脸:“致远,你小子也太奸诈了吧。”

“岚尘。”此时的楚汐显得格外可怜:“岚尘,我输了。”

“输了?”赵岚尘疑惑。

“我刚刚下注,押了一个月的饭钱。”楚汐抹了抹眼泪,继续道:“大神,下学期求包养。”

静默几秒,赵岚尘出口道:“楚汐,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押韩亦辰呢?”

败了棋的某人表示很受伤。这句话虽和陆致远没什么关系,但是他却觉得很受用。这时的楚汐先是一记眼刀杀过去使某人伤上加伤,然后看着岚尘,委屈道:“这小子说什么陆致远擅长的是象棋,对围棋这东西肯定没他熟悉,说我押他的话肯定能好好坑一把……”

“你这人……”韩亦辰表示严重不服。

语言上解决不了的话,只能用行动解决了,就这样,两人决定再来一场生死决斗-打雪仗。

看着打闹的两人,岚尘表示无奈,这两孩子都太单纯了,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岚尘。”陆致远边收拾着棋盘边说道:“听董老说,你的棋艺精湛,可否和我来一盘。”

“荣幸之至。”

晚间,韩老携妻而至,随之而来的是一幅字画。在座的长者皆被韩老这份执着逗笑,陆毅满是无奈:“听亦辰说你一早上就在书房忙活,我就知道,你呀,真是常年改不掉这固执的坏毛病。”

韩老听着就觉得不服气:“这是尊严问题。”

在旁观看着的小年轻有些疑惑,关乎尊严?这得是多大的事啊!在顾娴的解答下,大家明了,原来,多年前韩老兴致勃勃地写了幅字画,正觉得骄傲之际,赵老冷不丁的一句“看起来还可以!”这下,韩老急了,什么叫看起来还可以。最后,每年一幅,即使赵家二老出了国,也需派人将写好的字画邮递过去,叫他们瞧一瞧。

知道事情原委的楚汐,掩嘴而笑,在岚尘耳边悄悄说道:“哈哈,终于知道韩亦辰为什么这么幼稚了。”

餐桌上,一群人,有说有笑,气氛显得十分融洽。饭后,大家闲坐聊天,岚尘起身走至窗边,一眼望去,万家灯火,只觉得心很暖很暖。有多久,不曾这般感觉热闹了。

在e市,赵家老宅,是岚尘和楚汐的家,这里有她们所爱的人,带给她们的是久违的温暖。上一代的羁绊,延续至今,使得四人之间有了联系,这中间可能会有坎坷,但相信,最终时光亦会将他们善待。----------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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