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散郎醉入销金帐 稀里糊涂三进宫

水凫粼光光凫天，云影浮作帆。

楼外楼一醉，墨燕飞檐，悻悻自呢喃。

寂寂断桥谁同语？白素西湖边。

绰约风柳前，红豆眉间，凌波步步莲。

一只蜗牛迷路了，征询路边的一只蝉：麻烦你了，你能告诉我，我该往哪里走吗？

蝉问它想去哪里，蜗牛说它想回家，却忘了家在哪里。

不知家在哪里？这个回归的路该怎么选择呢？蝉有些作难。然而好心的蝉还是带着蜗牛走上了一条寻找家的路。走了好长，好长的时间，天下雨了，蜗牛下意识地钻进了它的壳里。

这不就是自己的家吗？恍然大悟蜗牛伸出头来，感谢蝉的陪伴和照顾，并邀请蝉到家做客。蝉苦笑着拒绝了。

蜗牛对蝉说：后会有期。蝉对蜗牛说：来生再见。

（奕辰的童话）

上官云阳望着坐在对面头发已经花白的郝同庆，心里有些发酸。

“郝叔叔，我是不是又让你失望了？”

真是一场无妄之灾，还是专程为他定做的。郝同庆含着微笑，点燃了一支烟后，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长着和善端正的面孔，洋溢着才华五官的人，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没有！这是个改革开放的年代，有些新思潮，旧观念都可以理解。只是你这离经叛道的行事风格，好像与你本性有些不搭，可又找不到其中的原因来。让我有些沮丧和失落而已。

不过，你总给叔叔我一个惊奇，让我的平凡生活也变得有滋有味。我也想了，是不是天凉了，没有什么好娱乐的，你才这样努力去做一些平时不大感兴趣的事，希望在这个冬天能有所收获，好让明年春天有所不同？”

他可能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即使他想把事情做好，可结果还是不能如意，尽管不是有意识这么做。究竟是什么事促使他必须要这么做？是不是可以说是个意外？一面是充满了积极向上的美好，而另一面却完全不同。他一定是受到了什么诅咒。

上官云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勉强地笑了笑。这笑是多么的苦涩凄然，“叔叔，你又在笑话我。是我的问题，跟时代和季节好像没有多大关系。”

总是觉得过去的自己很傻，其实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会发现，现在的自己也很傻。有些苦，可以挂在脸上让人知晓；有些痛，只能埋在心底独自承受。心，应该是一颗树，在缄默中伫立，既能接受阳光，也能包容风雨。

我们都在努力地变成自己喜欢的那个自己。很多时候，我们想要的只是一个肯定的眼神和一颗理解的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变得连自己都觉得很陌生。

看着贤侄那一身丝绸唐装闪着蓝色的光，辉映在那张灰白脸上。郝同庆皱了皱眉，心里自是哭笑不得。

“自嘲自笑，不可称之为乐天，亦非厌世，却是逸气使然。没有眼里所无法看见的花朵，更无心中所不愿思慕的明月。

上官同学，为什么霉运总是关照你？每次做的荒唐事，总是被抓到？你说你也不是个坏人，干嘛要去一试再试那些不着调的事？而且还屡试不爽。你是不是认为你的人生很长，长得足以让你去挥霍你身边人的耐心和你自身的才智呢？”

那黑白分明眼睛，几乎看不到他的情感和意图。是谁把他设定在这个世界中？郝同庆好想去提醒在他身边的那些女人，一定要保持清醒，其实他是一个不存在的人。走吧！离开他，去一个你想去，需要去的地方，找一个靠得住的男人。

这时候听到这样的话，上官云阳感觉被人揭开旧日伤疤，唤起了难堪的回忆。他感到身体变得沉重，脸上还发着烧，全身无力地堆在那个凳子上。

秋意如禅，总会有冷寂无解的时期；人生如戏，总会有曲终人散的时候。禅与自然同在。我们如果能活得真诚透彻，明白究竟想要什么，每一天都会过得简静淡然。端坐在时光深处，远离无谓的烦忧，便能做一个快乐的人。

没有听得对方应答，郝同庆抬起眼皮，才发现上官云阳垂着肩膀，耷拉着脑袋。想必是刚才的话是刺激到了他的敏感神经？他可能意识到自己荒诞行为，并感觉到了羞耻。看来这个时候，自己即便无意朝着他一瞬，他也认为是有意的讥讽和嘲笑。

郝同庆垂下眼皮，故意不去看他。自顾自地分析着他的行为背后鲜为人知的一面：“我也认真地想过了，有道是，‘轻抛桃园义，去坐肉蒲团。’但此话也不尽然。其实你的问题不在床上，也不在心里。是你的大脑出现了问题，颞叶可能有了损伤。你别紧张，我记得，小时候你骑车，摔倒，不幸后脑磕到一块石头上。你自己摸摸，是不是有块三角疤？”

郝同庆有意识停顿一下，看着他摸着后脑，茫然地点着头。要真心祈求忏悔，他就能重新回到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并永远生活在那里。

那些孩子们相互追逐，从大人空隙里，胯下穿来穿去的场景浮现在眼前，郝同庆忙身子一紧，再定了定神。

“如果是脑伤，那么你真是个很幸运的人，因为你的身边不乏优秀的医生。有些事做不得，它会损坏你的阴德的，你的父母都是凭着良心和技艺吃饭，保守着纯净珍珠般的共产党员的本色。而你呢？无着无力，随风飘零，过着比杨花还轻浮的人生。”

形态各异的物象，不同历史、种族、文化，形成五花八门的思想。让我们对一件事物认同感上出现区别。他带着一双童真的眼光四处搜寻，如果在某个地方，有一个女人在为我感伤，哭泣，而我不去安抚她，来保持自己的人格完整，那么我的人生将会受到最恶毒的诅咒。所以我只能选择去慰问这个女人，唯有这样，我所有的愿望才能在我有限的人生中实现。

来此无由空虚处，为开心花做道场。郝同庆用力把烟蒂的余火掐灭在烟缸里，根本没去理会对方那一副想说什么，又说不说来的样子，他板起了面孔：

“我是个唯物主义者，但我相信因果。我也相信那个地方有一座带尖，带弯，带刃的刀山，一些小鬼正在烧着油锅等着某个人的到来。

我能救你一时，不能救你一世。你或许侥幸能躲过此劫，甚至下一劫，再一劫，但最终你是难逃一劫。”

酸眉苦脸的上官云阳，抬眼看了一眼郝同庆，又深深地低下了头，

“叔叔！我错了。这件事，真是丢人现眼。我觉得我今后都无法面对我熟知的人。”

他显得很疲惫，机械地、尴尬地附和支吾着。

记忆里，是否还有你的存在？也许多年以后，前尘往事已化作尘埃。梦中的橄榄树，依然孤独的在等待，有一种情怀无法躲开。相知相许饱含着无奈，叹世间愿难遂泪落两腮，情深缘浅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一种情怀荡漾在心海，相亲相爱几人能明白？叹红尘情难了无言期待，一腔柔情几多眷恋无法释怀。

也许多年以后，花儿依然在春天盛开。遥远的记忆里，是否还有你的存在？也许多年以后，前尘往事已化作尘埃，梦中的橄榄树，依然孤独的在等待，依然孤独的在等待……

“成熟需要一个过程，我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其实也没有大不了的，事情经过我已经了解清楚了。你回去完全可以继续生活在我们中间，跟所有人一样，好象什么事都没发生。如旧日一般，工作，喝酒，同一些志同道合之人，吟诗作画，过着风雅美妙的日子。

要是腻歪了，忍不住了，也可以偶尔展露一下真实的自我冲动。不过你可要想明白，现在这个场面可不是我喜欢，愿意的看到的。上官，你是个成年人，有时候，你要设法控制一下自己。

你阿姨给你介绍那个女朋友萧红，我见过的，正儿八经家庭出身，一个出类拔萃的姑娘。你放心，有时候有些事在人与人之间起不了作用。你出了这样的事，我会给你摆平的。不过你得要先答应我，出去后就跟萧红结婚。”

还能怎么样呢？又能怎么样呢？上官云阳点点头。

郝同庆走上前来，把头伸向对方，仔细打量着上官云阳一番后，他扬起眉毛，咧着嘴巴笑了。

风起了，我呆在原地，你永远不会知道，我这颗受伤的心。你一来，它就被充填地满满的。错落的记忆，在分别的晚上，就摇成一地落花。在飘雨的时节，又散成了一片片花瓣。

你还好吗？有没有在哪一刻，忽然间想起我？你是否相信，有一天，我们还会再相见？我的不问候，不代表已经忘记，不在视野里，不等于不再把你惦念。就在明年的老地点、老时间、我依旧在枫桥的码头等你。你不来，我无怨。

“我可不是在逼你结婚，生孩子。这是人生要经历和体验的，你是个完美主义者，更清楚人生完整的意义。

我知道你的心思，找个已婚女人，既解决性的问题，又不被婚姻所束缚，偷偷摸摸的还挺有刺激。说句心里话，这个小媳妇也是不错的。笔录我看了，她把你们的事告诉他男人，也是因为你有了女朋友萧红，要断了与她的关系才发生的。

女人嘛，思考问题跟男人不一样，你应该多想想这一年来，她对你的好，要理解她，原谅她。做丈夫的，问你要钱做个补偿，也在情理之中，我去警告他一下，想必他今后也不敢再生事端。你看这样处理怎么样？”

上官云阳咬了咬下嘴唇，心一横，“叔叔，我听你的。又给你添堵，我真是罪该万死，万劫不复。”

解读爱情的真谛，要么全身心信仰，要么不信仰。可是你就是不信，让人很不舒服。我这样不是对爱的一种亵渎，是一次动机非常单纯的探寻之旅，都是出于对情谊渴望。而你呢？大部分时间都在释放激情，自由选择尽情挥洒热忱，全不在我的身上。

一首曲子都能唤起一段岁月的回忆，一段文字便能品尝一种心情。有时，我们读懂了时光，才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原来，千般跋涉，只需暮然回首；万种找寻，只需临渊止步。只有经历了，你才会发现，自己的心才是灵魂的居所。识得进退，懂得回归，终能寻到生命最初的简单，获得真正的平静与安宁。

郝同庆狠狠地拍了拍上官云阳的肩膀：

“只是可怜你的父母。以后结了婚，稳定了，好好孝敬他们，他们真得不容易。你写的那本《槛外梅红》的小说，我看了几遍，真是不错，有思想，有内涵，文采也与众不同。

如今，我们的上官云阳是省作协的会员，文化人了。大家都为你感到骄傲，希望你今后能把精力用在这方面，多出书，出好书。我觉得做书比做人安全，你说是不是？还有你那个城市晚报的《雨巷中一双眼》系列，也愈来愈出彩，说到这里，我还要感谢你，为帮助警方破获那个案子所做的努力。”

“郝叔叔别这么说，我尽帮倒忙了。提供线索让你们走了好多弯路，让那人至今还逍遥法外。”

上官云阳望着窗外的阳光，感觉好久没有正经八百地看看它了。不知道为什么，发生的这一切，好似冥冥之中，有安排一般。别人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起始原因。

他对人心理洞察不是很在行，尽管出了几本书，但他并不了解，也不看清人内心的真实世界。可能是他不在意书外人的喜怒哀乐吧？大多数时候，他也对自己的命运漠不关心。

在这纷繁复杂，纸醉金迷的环境下，他已是意乱情迷，失去了敏锐的感觉，尤其是最重要的感觉一一视觉。原谅我！我是受到了诅咒，因此在精神世界出了问题。从某种意义上讲，我还是一个病人，我能记得昨晚的事，却记不住今早的事。

我尽力了，一切行将结束，可就此别过，还有些不能认同。那是过去的人生，不完全是生命的真相。我想世界如此这样，因为有过过去。别说看破红尘，你那个不经意的一眼，怎么能看得到，这个地方的全部，当然还有我的全部。

上官云阳同郝所长离开派出所，一前一后向家走去。天已近黄昏，细雨纷飞，街头人少了，也少了往日的喧嚣。多彩丰富颜色变得迷离，朦胧，让一切都失去了真实，变得飘溢而虚幻，给人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我是说过，这不是做梦。相信我，现在的一切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咒语快要解开了，我们就要回到人类。

尽管当初是一见如故，可也没想象的那么熟。那些飘忽的雨丝，浸润着有机体和无机物，在这个季节，你无需呈现出像羽毛一样柔软。我了解你，你的爱和真诚，会停留在我心的阴暗处。我看着你，你也看着我，我觉得应该去做些什么，别让这美好时刻就这样划过。

你什么也别做，凝望还不到尽头时分。黄昏残雨滴檐头，却是浮萍点点愁。客不送客直到老，探借明月照晚舟。这些本来就没有别出心裁的理由，再说当下也不是想其他事的时候。

还是昔日风貌，真让人惊喜，原汁原味的旧模样，凝固在时光里。 你的内心一如当初，水晶般的明亮纯净，坐在你对面聆听，安抚自己躁动的心灵。

这是我们的故事，爱与你在故事里相存。不要怪我不能持久，我是又回到这里，可我这次不是为记忆而来，是那未了的思念折磨着垂垂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