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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雨楼》第六回 四壁天顶甬道侧 白衣人前做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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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四壁天顶甬道侧 白衣人前做因缘

夜来阳台坐,看风月无边。万物入景色,独自成旁观。漫漫清华写照,盈盈一轮天悬,满天星弥散。亘古一色久,岁岁摄人间。

情无措,人已老,梦未圆。莫叹因果,怪只怪行止无端。寸心隔空而去,半世浮沉虚幻,红尘未尽然。幽幽两行泪,皎白冷青衫。

莫非这人是来帮助自己的?若不然怎么会带来黄金,乳香,还有没药。黄金敬献王,乳香敬献神,没药是用于死人的。她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心里有些糊涂,现在的自己属于那个范畴,又归临床的哪一类呢?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块洁白的床单上,床单的四角被整齐地塞在床垫里。不对,那床单上还有一块塑料布?她明显感到这个不透气的物件,让自己挺难受,想把它拽出来,可是努力了几次,都没有管作用。

怎么这里像个病房?莫非自己病了?刹那间,她意识到自己好像正处于一个更为糟糕的状况下。难道死亡俨然成了自己故事的一部分?而且还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她听到刀、剪子、还有止血钳碰撞的声音,她确信自己的猜疑是真实的,那个人正在做手术。这是个什么医院,又是怎么样的一个大夫?真有些匪夷所思。

几次挣扎着想起来,但无济于事。她沮丧地躺在那里,无奈地望着那个忙碌的白色身影。左想想,右想想,可就是想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时候,交上这等霉运?

“大夫,你当真是给我做手术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疼呢?也感觉不到医用工具划过肌肤时的触动?”她尽量在脸上挤出些笑容来,表现出一副讨人怜爱的模样,“大夫,你好好检查一下,其实我没有死。可能是我前段时间有些忙,累着了。我只是想要好好睡一觉,不曾料到尽然睡过了头!”

看得出来,大夫好像对她的神情和言语并不太在意,甚至可以说是不屑一顾。他手中忙着,有时候,也若有若无地调侃上几句,好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小白鼠。

“一个不错的借口,你现在除了唾觉,还有什么再能提升一些你幸福指数的呢?”

“大夫,我是个热爱生活的人。提升幸福指数的东西很多,如色彩、美食、音乐,当然还有爱情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祥和,屋里的光线也变得柔美,空气中透着芬芳。那些手术器皿在浅声吟唱,让身心受到无比安慰。

她深吸一口气,人生本就是简简单单。那种及时行乐,乐得当下的情怀,油然而生。

“一刀已经致命,为什么还要追加21刀?这是一个卑劣猥琐的人?缺少对生命的敬畏。这可怜的人叫什么?”白衣人翻看着床上的号牌,上面用黑蓝墨水书写着:“7号——杨丽”。

“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是你吗?大夫。你是医生,你应该知道的,那些致命的器官,其实并不是感应最敏感的地方。我并不感觉到很疼痛,只是有些茫然。

我看到一些人向我走来,容光焕发,笑容满面。我是认得出他们的,虽然我不太了解他们,但一定在某个时空见过,或者看过他们的影像、照片什么的。

大夫!我好像明白了。其实他们早已过世了,原来这里是天堂。我怎么会来到这?”

“杨丽,21刀。我向你征求过意见吗?也许你来到这里就是个错误,可不来你或许会后悔的。这是个艰难的抉择,但总是要你这样直面惨淡的人生。不是吗?”

白衣人放慢语速清楚地又说了一遍。

此刻,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该看哪里?心里拥塞着一种酸楚。她自己也说不好当下自己的心情,那是一种期待而又混淆着某种复杂欲念的情绪。

“一定是这样的,天堂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呢?”

她低着头发现那一双坚实有力的双手,还在自己的身里身外游走。这是个相当特别的时刻,几乎差点忘记了这个客观实在。虽然事实就在眼前,可她不愿意相信自己还滞留在这里,赤身裸体,任人摆弄着和数落着自己那些与生带来的零七八碎。

“有些器官被割掉了,这个变态。不存在侥幸,谁也不例外。何去何从只有一条路,不幸的你遇见了一个丧失灵魂的恶魔,逃不掉,也闪避不及,就象案板上的羊羔。你还真是一个美丽的杨,可惜,你将为自己的冒失,而失去一切。不过也有值得欣慰的,你的免疫系统还非常完善。”

是呀!我穿了一件超短裙、平底鞋、轻装短服,满以为可以安然无事地走到城里,不曾想会发生这样的事。这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生命怎么如此脆弱,不堪一击?而且那些零部件,怎么会如此随意地被根本就不相干的人拿了去?

心里有些气愤,但也是无可奈何。她只能尽可能地装出柔情来,希望能获得一些怜悯和同情。

“你和他取出的那些东西,要做什么?难道要泡在装满福尔马林的瓶子里,作为活的标本吗?大夫!我还很年轻,当然各个器官都很健康,生命的各个系统都很完善。虽然我死了,可我希望你能善待我,还有我的那些器官。”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而且听任这个男人对着自己说三道四。尽管有很多拒绝他这样做下去的理由,可就是阻止不了他的行为。颓丧的她不知道接下来还能做些什么?

白衣人摇摇头,“真的很可怜。从受到侵害到死亡,甚至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完,而且身后还要受到斥责和诽谤。没人为她说句公正的话。对一个生命来说,这是个残酷的世界。”

主耶稣是我的牧者,一切都是他安排的,我必不致于缺乏。他使我的灵魂苏醒,为自己的名引导我走天堂光明之路。我虽然在炼狱里饱受煎熬,但不会遭受伤害,因你与我同在。我一生一世,必有您的恩惠慈爱伴随。

她在呼唤着她的神,但似乎没有得到回应。神是伟大的,神就是一切。他是宇宙中唯一的实体,智慧,仁慈以及公正,而且是独一无二。神之外无一物,是他来维持着这个宇宙秩序。

“大夫,你放心做你的事吧!我只是静静地守候在生与死的十字路口,有些孤独和寂寞,想找个人说话而已。我没有一丝埋怨,没有一丝焦燥。我真得没有死,或者可以说没有死透。

大夫,你不要那么武断可不可以?几乎要死和完全死掉是两回事。我在等着我的神的召唤,等着你的妙手回春。”

大夫还是一副依然故我的姿态,自己的哀肯好像他压根就没有听进去。他还是那样,自顾自地说着话:

“救生不救死。很抱歉,我此刻当下肯定是帮不了你什么,云烟袅袅达天,但愿你能心愿达成。”

“大夫,你也不要太紧张。即使你救不了我,我也不会怪你。你不知道,平时我偶然也会想着死亡,也想知道自己会怎么死?可没想到那个人居然看透了我的心思,并促成了这件事。

他让我看到,原来我是这样死的,尽管我有一万个不愿意。我是说死亡的方式,我想了很多,但不是这么个死法。你放心,我不会就这样死掉的,这样我也不会甘心。我相信,我最后的旅程应该更特别一些才是。”

尽管她表现地很是凄美,感人,但并没有获得这个白衣人分外的同情。

“如果你不知道自己是谁,我也帮不了你。有过性史,还有孕史,真看不出来,你还挺复杂。”

我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没有答案。做出如此的成因,是严重沮丧,精神分裂,或者是多重人格?科学无法解释这一切,再说,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这肮脏的躯体是我的吗?是!对不起,我不能认同。

都说医者父母心,这个大夫怎么如此对待一个病患。她睁着那双无光的眼睛,看着那个白衣人。满腹心酸,尽是吐不完的苦水,她需要倾诉。

“大夫,即便我真得死了,你也不要轻易下结论。生死事小,失节事大。一条生命就要结束了,可名声和清白还要继续存活。求求你,你能不能遮掩些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让我死后不至于难堪。我是个姑娘,还没有结婚。我相信,对于我的死,你能给予一个高尚些的理由。”

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对应眼前的这个人。我现在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不至于让自己,以及自己的亲人难堪;我是不是该摆出一个一本正经的样子来,才能获得他的欢心呢?

……

白衣人突然感到一阵晕眩,眼前直冒金星,一口酸水吐了出来,

“请你不要对我说这些话,我不是医生,不治疗病痛。我只是有些不理解,想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我只是一个法医,你认为这样有用吗?是不是觉得来到这儿,才发现还有一些什么值得你继续活下去的……”

没有朋友或者医生可以倾诉。她觉得自己真得要死了,进入到一个不常见而奇特的意识边缘状态。那是清醒意识和快速眼动睡眠做梦意识的混合,让人困惑和恐惧,无所依托。

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就这样完了。回头看了看自己走过的路,说过的那些话,还有做过的那些事,不论怎么去评述,都是一个相当无聊的人生。

“大夫,我还没有学会应该如何去生活。那个人还有你,却让我认识到,并体验到了什么是死亡。”

她思想着她心中的神能够出现,给自己在这个状况下继续的勇气和希望,“凤凰涅槃,主的复活,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事。尽管我不是那种清纯美丽的女人,可我也是一个生命。你是大夫,你不应该轻言放弃,你要相信科学会产生奇迹!”

她伸出手臂,朝向那一片虚无,希望自己蔓延至无垠,能够在这里成为一种永恒:“大夫,您还有更好的方式方法吗?我还小,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迁就我点,一切不就顺利了吗?”

女人就是潜在的癔病患者。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是个不习惯失败的人,当然在女人面前更是如此。

白衣人凝视着她,虔心与梦想,寄予在这片清虚。复活永生,有待我们破解与求证。他明白,这一切无济于事,但可以让知觉的肌体得到精神层面的宽慰。

可以这样吗?这好像不大可能,也不符合各个学科的逻辑?或许她说的那个国,也是自己一生向往的陶然乐土:

“你放心,今天晚上,漫天的星星,多到令人震撼,就像天国里在举行灯会一般,遥不可及,明亮无比。那些等在那里的人,没有哀戚的表情,大家都很高兴见到你。或许那个时刻,你会变成了原来的你。”

“大夫,你真好!请您不要笑话我的一意孤行,坚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其实,我就站在那云彩的顶端,人世的喧嚣都消弥了,我感受到一种永恒的寂静。

我在这冥冥中,的确听到了美妙绝伦的音乐。是不是那种梵音?虽有些不太分明,但我相信,它来自我的那个理想的国。”

只有上帝才能创造和剥夺生命。现在发生的,是灵魂关怀,而不是死亡慰藉。上帝决定一切。随遇而安是一种美德,上帝曾有机会把我带走,可他没有这么做。或许他知道,我会在某一天,主动去找他。因为,他知道,更多的人需要站在他的身边。

她就是这样,沉湎于这个由来已久,却不断自我翻新的理论。白衣人冲着她摇着头:

“我看到了,那红尘背后的生命,让人世间产生一股高品质的正能量,充满了美感。我觉得,你看什么都是美丽的。有时侯,拥有太多的美好,会感到有压力,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这个感觉很奇特,是因为无法承受,还是担心会失去?姑娘,你也别责备我,其实,我也有些不分明。你不要执着地去探寻天堂与尘世的交接点,白费精力和财力,空耗心血,告诉你,那是个天文学上的空白。”

芸窗上突然多出了一张张稚气的笑脸。其中一张贴在玻璃上,用扁平的表情还做着鬼脸。当女人冲着他们微笑时,那些孩子四散而去。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欢乐也有痛苦,我从天上降到这个美丽地方,也不曾想过会被刺伤而窒息。更不曾想过,自己会有机会窥探到了世界上存在着另一种生命形式。

蛊惑人心妖术,唬弄人的迷信,还是救世济人的思想,它们的本是什么?终极目的又是什么?这些穷年累世的问题,虽然我当下还解释不了,可我想终有一天,会有答案。

“大夫,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好人。我这些部分,你怎么处理都可以,只是请你把我的灵魂交给上帝,把我的生前那些不尽人意的地方,还有前世今生的罪恶,留给那个魔鬼。”

……

人与人相互信任的唯一途经,就是要有交流,相互理解。而没人理解你,你感觉如何?你会很无助,甚至会绝望。这样的感觉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呢?会迷失了自己。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也没有个主题。其实他们的思想并不在一个层面上,甚至不在一个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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