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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雨楼》第五回 却是气象难自主 半入流水半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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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却是气象难自主 半入流水半入云

一地碎笺,再不能书,曲水流觞心路。

长亭过雨再伤情,兰舟边,去留踌躇。

眉眼低回,琴心拨动,更添岸头云雾。

反复叮咛知性谁?测测风,似泣如诉。

一个群体的信仰是否能决定了一个社会前景?或某个政治主张的构想又如何改变人们已有的认知呢?

五行归五老,三花化三清。来到这个无为的世界时间久了,有些界限就模糊了。朦胧间,你会觉得有一种超自然力量,在驾驭和主宰大自然。在这个意识的转移中,你已经脱胎换骨,归原在那无极本体。仙家灵丹有妙用,明月依旧自照人。于是虚构出神灵的形象,构筑起了原始的宗教。

签词,鲁米夜读。

一只乌鸦做人语,我的名字被唤起。

同一扇门开一遍,你的世界不见你。

鲁米是谁?什么意思?又是乌鸦,又是不见人,这是个什么征兆呢?耿子辰望着露着神秘微笑的纪独山,脑子里云山雾罩,混沌片片:“纪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伫立在秋的窗口,看萧萧落木,想起佛祖释迦摩尼的一句话:“当自求解脱。”佛理如此,秋叶的凋落如此,人生亦如此。寒来暑往,皆是寻常,人生在世,要学会放下。快乐只取决于自己,与他人无关。幸福其实很简单,就在我们的身边。那就是珍惜当下所拥有的一切,并有所追求,活出生命的品格和气度。

纪独山本想要说一番如此的话,可是一想有些不妥。这耿子辰何许人也:不信天,也不信地,就信他自己的眼睛,当然还有那个所谓的良心。对于他,弄些玄虚来吊吊胃口,就得适可而止。

“天机不可泄露,别生气呀!我的耿科长,你对我也不是三缄其口吗?大家彼此彼此。”

耿子辰又扫视纪独山两遍,这个不阴不阳的家伙,怎么没有一些恻隐之心?似乎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旁观者。顺其自然,听天由命,近乎麻木,就差不仁了,而且一副什么事都在预料之中的模样。

这张嘴脸,还有阴阳怪气的语调怎么如此让人感到厌恶。他每次见到此人,总有个念头升起,就是上前抽他几个大嘴巴。

平常心是一种境界。老子的《道德经》中说,“见素抱朴,少私寡欲。”我们应清修自己的本心,无境也无尘。若能守得平常心,便能体悟智慧的明亮,灵魂的芬芳。

没有私心杂念,心无所持,便能放下生命里的一切执念,超然于物外。做到这一切,就会让自己温和恬淡,安之若素,过细水长流的日子。

看着那张憔悴而青黄,面腮塌陷,眼窝带着乌青色,眉毛紧锁发着呆的耿子辰,纪独山好像动了恻隐之心。世人就是悟不透也不肯顺从自己与生带来的宿命,而陷入无端的烦恼。

“耿科长,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是生我的气,其实我何尝不想帮助你抓住那个变态恶魔。可你不知道,我只是能够发现一些迹象和预兆,其实一些事物的本相,我看不清,也解释不清。

有人相信,而有人却不以为然。其实这不是一件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事。我只能看到它们,十分恐怖的影像。而它们的内在规律,甚至连科学也阐述不了。不过,它们确实是一种客观存在。

我的直觉预感到,这个凶手应该是青山镇人。青山镇是个古战场,尤其是明朝初年,那里有一场恶战。蒙古人死了不少,可没有谁肯为其下葬,只有天葬。附近百里的乌鸦都汇集在此,遮天蔽日,景象惨不忍睹。所以青山镇有了一个别名叫乌鸦城。”

看见耿子辰脸色恢复了平和,知道他在认真听,而且已经听了进去。

“青山镇有一个大户人家姓纪,你也知道,我也是那个家族的人。我们家族是个书香门第的大家庭。通过科举做官的不胜枚举,光是状元及第史上出名的就有4个人。请你不要想的太多,我这可不是向你炫耀祖上荣耀,而是要说明一些事,对你破案有所帮助和启发。

这里有个故事很有意思。不知耿科长可愿意耐心听听?”纪独山故作停顿,乜斜着眼看着耿子辰。

“我说我的纪大人,你就别卖关子了!我这不是竖着两只耳朵在倾听吗?”耿子辰按捺着性子,等着对方的最终答案。

只听见纪独山干咳了那么两声,咏唱道:

水月长影过人家,望间玉兔梦中她。

不知哪段过堂风,一遍吹老庭前花。

“纪先生,你就别拽了,我也不是那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娇娃。”

“耿科长,你像个门神,这我知道。可我为什么咏唱这首诗词呢?”“为什么?”

看到耿子辰主动配合自己,纪独山心里不甚惊喜。

“这是我祖上的一位才子,在那当朝皇上面前作的诗。也正因为这首诗,排名27位进士的这位才子,最终被钦点了个状元。

这是我们纪姓头一遭产出一个状元郎,也是青山镇第一个进士及第状元郎。他骑着高头大马,胸带大红花,吹吹打打回到家乡,青城镇是万人空巷。

族人都出镇外二十里去迎接。那状元下了马,发现族群里唯独少了他的二哥,一问说是病了。他急忙回到家,才知道,二哥出走了。而且他再也没有回来,老死在客乡。

你猜这个状元及第的二哥为什么会不见他?”

“一定是嫉妒!同门兄弟相互攀比较劲,也是常有的事。”

看到耿子辰配合还很上路,纪独山不由地面露喜色。

“你只猜对一半,其实还有个原因。他二哥是个举人出身,父母去世的早,二哥当家。这个二哥对兄弟,子侄非常严苛,尤其是对那个状元郎。

这个状元郎是老小,排行老九。从小父母惯养,不肯修习四书五经,却爱在浓词艳曲上下功夫。对此离经叛道,他二哥没少教训他,可碍着父母又不能发狠。父母去世后,二哥借着一个由头,将他好一顿打,差点要了他的命,打完还把他轰出了家门。”

耿子辰微微一笑,用半真半假地语气在分析,“接着,一定又是个穷途末路,发愤图强的故事?”

“耿科长,你猜的太对了。这老九发了誓,五年内,不中三鼎甲,就悬梁自裁,可若中了,定回青山镇认祖归宗。他心里明白,当初二哥也是为他好,不想这次回来,二哥不辞而别,让他很难受。同时这件事,也受到家族,还有当世士人的非议。

他在京做官三年后,又回到青城镇,并在青城镇建起一座宗祠。”“就是现在的纪氏宗祠。我知道这个状元郎是谁了,他叫纪德全。”“你又猜对一半,那个纪德全是他二哥。开宗祠那一天,人们发现族谱上没有了状元郎的名字。

等祭祀完毕后,他就返回了京城,再没有回到青城镇。我说到这里,故事已经接近尾声,留个题目你再猜猜,他临走的时候,跟族人说了一句话,是什么?”

耿子辰想了想,顿然醒悟:“同一扇门开一遍,你的世界不见你。”

“恭喜你,你答对了!耿科长,凭你的聪明才智,还有你的这份坚持。我相信,案件一定会破的。”

耿子辰自嘲地笑了笑:“纪先生,你也知道,这个凶犯是盯着咱们电厂宿舍了,五年里发生了两起命案。这个家伙是跟我较劲,可我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捋顺出个头绪,这几年间,我等于什么也没有做。”

一个精气神旺盛,能够冬泳一公里的男人,这几年的功夫真的颓废了不少。纪独山自己呷了一口茶,并把耿子辰茶杯填满水。

身外之物皆是浮云。只要你自己持一颗清净纯然的心,就能知足常乐,快意人生。不要为注定不变而羁绊,那样你就能舍弃功利之心,去除浮躁之气,看淡无休无止的欲望。试着去忘掉生活的挫折和岁月的蹉跎,要相信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这样无论寒风如何犀利,你都能把它化作一缕轻柔吹往自己的心灵。

“我知道你压力大,县公安局不是也没有办法吗?刑警队的郝同庆,不是也被打发到青山镇派出所当个所长了吗?

有些事需要等待,要遵循一个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规律。我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现在是时候不到吧!”

他明白,眼前的这个汉子,是个轻易不流露感情的人,自尊心又特别的强,更不喜欢别人的安慰。

“纪先生,你能凭借着知识技能还有直觉,预知事情发生的地点,以及相联系的人物,那么是否能对事情未来的时间和长度做个预测呢?”

纪独山摇了摇头,“耿科长,请不要再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事情最终得要哪一天才能有个结果。我只能告诉你,那一天就是那个人末日的那一天。”

纪独山看着耿子辰,觉得有必要做个阐述:

“子辰,你是唯物主义者,而我相信,万物有灵,相信来生,因此上在我这里,生命变得相当复杂。那些寻常看不见的生物会威胁到我的存在。了解未来的信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尽管你出于善意,也可能事与愿违,也会涉及到你的安全和生命。我们常说点到为止,就是这个意思。

子辰,你也看见了。我刚才做的那些祭祀神灵的仪轨,比以往更为繁杂,也变得越来越让人难以理解。我在这里谨小慎微,是因为那些神灵轻易不原谅任何错误。一个不小心,便会莫名其妙地激怒他们,往往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会堕入在万劫不复的万丈深渊。

你把被害人的东西拿来给我,我已经施放了咒语。我制作60个签,涉及镇里纪氏祠堂的只有这么一个。可是它出现了,这已经是个奇迹。另外这已经足够影响我的健康了,我并不是人们故事里的神仙。可我还是想说些什么,对你有所帮助,那就是我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这个人还会行凶,他是个连环刽子手。”

耿子辰突然想到了什么,打断了纪独山的话。

“你刚才说到郝队长,我突然想起来了,没错,就跟你那预言中的一样。他也说凶手就躲藏在那个小镇,充当着地狱的使者,并以神灵的名义进行杀戮。这也难怪,他坚持要去青山镇。

你并不了解他,这也许对他而言,是一件极其光荣的使命。不对呀!他自己不应该牵扯进去,在刑警队更容易做他想做的事。”

耿子辰有些被绕来绕去信息,弄得有些迷糊,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看来,要想明了那些秘密,这需要非常独特的感觉才行。

纪独山不知道自己的那些话语还能让这个人支持多久。近年来,随着年龄增长,他开始思考并沉浸在因果报应中。

起心动念的行为结果,就是业。他逐渐意识到,今天所做所为肯定跟前世今生有关系,而今日在这里无论做的、说的都会对来世产生影响。我们当下可以想些什么,编一个计划做些什么,因为可以通过现在去影响未来。

纪独山也在只言片语中引导着对方陷入到这种想法里。他看着耿子辰自问自答,近乎痴迷。不禁长叹一口气:

不期塘蛙撩新莲,青罗浮动折若烟。

白羽错误殷勤意,一声一应度余年。

你认为知道一个故事背后的真相,就可能了解其故事人的心相吗?耿科长,你应该放弃自己固有的认识与认知,换个思路再去对现象做个判断,要尝试去相信别人,那样你会多一个别样时空。

纪独川思谋着,再同耿子辰说些什么话,来鼓励一下他的信心,好让他多一份天降大任于斯人的自信。

这个时候,石玉兰再次走进屋里。她看了一下挂着的闹钟,又给他们到了一遍茶。耿子辰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便起身向他们夫妇告辞。纪独山还是坚持让石玉兰把他送到了楼下。

耿子辰顺着宿舍那条小路往家走,他再次看到了那些由多种生物搭配出来的异类。他一直认为,秩序代表着生命,失控状态就意味着死亡。耿子辰感到这块熟悉,并赖以生活土地,变得陌生了:它们扭曲、抽象,让你不能确切,就像另一个世界。时空错乱,人物也很混淆。而自己也仿佛成了一片秋风中的落叶,无着无力,

控制不了自己,也经常被人们所忽略。

他想知道的东西,那些亡灵就会告诉他吗?那纪独山眼中闪烁着悲悯的光芒,他带自己进入了一场漫长而复杂的仪式中。他在符咒中和神灵对话,似乎在搜寻着那些亡灵的踪迹,又好像是在为自己驱魔。那些图谶似乎表明一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表达出来。是是而非,模棱两可中又透着一丝光亮。

难道这一丝光亮,在理解图谶和任何影响自己未来方向上,即将成为点亮自己心灵的光芒?

这是一件难以置信的案件,一段难以置信的体验。它让耿子辰心力憔悴,时常感觉到无路可走。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支撑下去,甚至能否在这里生活下去,他不允许自己失败,可是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

哪里会再出事?下一个将是谁?不破此案,我无法释怀。他很痛苦,他在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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