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偷摸赶路

“你有通行证？”殷离瞪大眼睛问道。．

“是啊。”女孩点头。

“那你怎么不早说！”

“你没有问过我啊……”

“……”殷离无语。他见女孩从兜里拿出一个银灰色的小本子，伸手去拿时，女孩却只在他面前晃了一眼就收回去了。

“这东西是我的，你可不要想抢过去哦。”女孩依旧是笑嘻嘻地说。

“切，谁稀罕。”殷离撇撇嘴，随后又问道，“你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嘻嘻，那就不要你管了。”女孩眨眨眼说。

殷离见女孩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心中有气，“哼”了一声说：“你既然有通行证，还找我做什么？”说完，拍拍书包，扭头就走。

“哎，你别走。”女孩追上前拽住他衣袖，说道，“你这个人真是，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

殷离被她拽着衣袖，刚刚摔破的地方被破袖子一磨，一阵火辣辣的疼。他回头不耐烦地说道：“我说大姐，你就别折腾人了，您要是愿意闹，直接找巡逻车去好不好啊，别老缠着我呀。”

女孩见他不高兴，咬咬嘴唇，意外地竟然换了一个恳求的语气说道：“我不惹你了好不，你就做做好人，我虽说有通行证，可是一来这么晚了我不敢一个人走，二来这通行证不是我的，糊弄一下还成，可要是真查起来还是见不得光的。”

殷离被她一阵软语相求，一阵怒气也就只好作罢。他拨开女孩拽着袖子的手，不理她嘟起的小嘴说道：“得了得了，算我今天倒霉好了……先把你那见不得光的通行证收好吧，咱们还是得偷摸赶路。”

说完，他前后看看暂时没有巡逻车的影子，拽了女孩衣服一下，继续沿着被梧桐树影遮蔽的便道向前跑去。

两人一前一后又跑了一段，再次躲过一辆巡逻车后已经远远离开了古典大学校区。

然后殷离在一处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路口处的路标指示，向前直行是南北横贯渔阳郡的交通干道；向左转穿过几个街区是渔阳郡第二大的商业区，再过去就是运河；向右走则是一条向上的山路，直通向蜀禹山风景区。

殷离见四周无人，拉了女孩一下，伸手指指左侧。女孩“咦”了一声，心中奇怪，可是还不待张口提问，殷离已经当先向左侧路口跑去。

女孩犹豫了一瞬，也只好跟着他的方向跑了过去。

女孩的犹豫其实是有道理的，因为他们所跑的方向，其实是一条与回家方向完全偏离的道路。

渔阳郡地处北京东北，是汉国北方著名的古城之一。上承古秦古汉时期的渔阳驿，两千多年来这里始终是帝都东北交通要道。直通塞北的大路沿着东北－西南走向从郡治中间穿过，使得渔阳城依着道路走势也呈现出东北－西南的走向，千百年下来竟长成了个窄长条形。

甚至曾有一度，渔阳郡城只开东北、西南两门，其他方向都为宽厚的城墙所围。但是至近代为止，原来窄长条的郡城风貌已经大为改观，城市沿着南北走向的大路分别向南向北扩展，而形成了横竖相交的十字形格局。

近代汉国最后一代帝国博氏当政时，在前朝历代所建京杭大运河的基础上，开凿白河渠，并将原来设在京西通平郡的漕运码头北迁至渔阳北部黑山寺。至此，渔阳郡被北延的大运河一分为二，并且沿着运河及与其平行的南北大路进一步向北扩展，殷离他们所居住的金叵罗盆地就是在此一时期被纳入郡城范围的。

到得现代，距北京70公里之遥的渔阳郡城已经成为首都经济圈中的重要一环，除了郡城北部15公里处的现代漕运码头外，位于郡城南部10公里处的铁路货运站也是京北地区重要的货物集散地兼物流配送中心。此时的渔阳城，南北长约10公里，东西宽12公里，被大运河分为东西两个区。

殷离家所在的金叵罗盆地与古典大学所在的宁乡同处运河东区，且分处南北走向的中央大道两端，直线距离不过七八公里，因此殷离两人若要回家的话，最近的路线就是直接穿过中心城区；可是此刻他带着女孩两人却折向西直奔运河而去，显然是绕得远了。

女孩虽说不认道路，但是南北方向还是分得清的，见殷离直直向西而去，心中不免疑惑。不过见他走得毫不犹豫，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也就只好紧紧跟上。

殷离当先跑过路口，回头见女孩儿累的小脸通红，便把她拽到路边一处树影下面休息一会儿。女孩儿刚才一路都被殷离拉着跑，顾不上想别的，此刻停下歇息便感觉到两人前前后后不见一个人影，沿着街道的房屋都一律静悄悄不闻一点声音，就好像整个城市忽然变成了一座空城，唯独留下他们两个一般。

她原本只是觉得跟殷离跑回家的路上一定很刺激，并未想别的，此刻身处空无一人的街道之上，夜色沉沉之下还是感觉到了害怕。一张通红的小脸还未见轻松，便又增添了一丝害怕的神情，一边歇息一边朝着殷离靠了靠。

殷离见女孩有些害怕，心里也有些无奈，只好轻声找些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说了几句后忽然想到跑了半天，他们互相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原来两人自从在古典大学校园里相撞，之后又是吵架又是偷摸跑路，居然都忘了自我介绍，此刻经殷离一提，女孩也不禁莞尔。

于是两人便趁着休息互报了姓名。

原来女孩姓白，名叫白雨荷。殷离挠挠脑袋心说：这名字起得倒也雅致，不过她姓白，那么跟图书馆那姓白的管理员有什么关系呢？他想要开口询问，但又想这工夫两人还不定随时会让巡逻队抓住呢，问人家私事干吗，于是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两人歇了几分钟，殷离见白雨荷歇得差不多，气息也喘匀实了，便拉着她准备继续上路。一扭头间，见到女孩的眼中颇有犹疑之色，略一思索下心中醒悟，冲雨荷笑笑解释道：“咱们直走的路程倒是比较近，可是必得经过鼓楼地区，那地方巡逻队铁定特多，而且还满是监控器，咱们走不得……所以倒不如一直往西，到运河边之后沿着绿化带向北走，那边比较偏僻，巡逻队应该没那么多。”

两人一同身处这么个紧张的环境，刚才在校园里相撞后吵嘴的一点不愉快都已经忘得干净，跑了一路又互报姓名后，竟然觉得相互间亲近了些。所以殷离见雨荷疑惑，居然也不厌其烦地解释了一通，直说的女孩点头称是。

于是殷离小心地朝四周看了看，确信没有巡逻队经过后，拉上雨荷的袖子就要继续跑。可是刚跑没两步，忽然听到从他们跑来的古典大学方向传过一阵剧烈的马达轰鸣。

殷离心里一惊，忙拽着雨荷又躲到阴影里面。

两人刚刚躲下不到5秒钟，只见一辆轻型四轮越野车闪着大灯飞一般从古典大学方向驶过，经过路口时毫不停留，红色的尾灯一闪之间又沿着中央大路直向鼓楼方向冲去。

“我靠，是哪个家伙这么生猛，都宵禁了还敢在路上飞车。”殷离瞧着越野车冲过时带起的旋风卷着路中间的几片落叶想到，却没注意到雨荷盯着越野车的眼睛眨了一眨，不动声色地撅起了小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