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小的话中，明火火终于明确自己的心意。但这并没有多大帮助，小小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别人就更没办法了。而且安慰也没有意义，小小不是懦弱的人。

于是暂时搁置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咱们接下来干什么？”

大战之后明火火也是有些累了，但却全无睡意。同时又感到冥舟好像在赶路的样子，是以如此发问。

“去罗斯柴尔德家族的总部，飞龙商城。”墨云天确实在驾着冥舟往易洲的方向飞驰。

“嗯？去那干嘛？”他们刚刚才与尤丽分道扬镳，这会儿倒像是要赶在尤丽之前抵达飞龙商城，明火火对此充满了疑惑。

墨云天又开始为岚若号脉，同时解释道：“既然他能不顾一切地帮我，我就必须对他负责。事情由我而起，如果他的亲人在此期间遭受什么不测，则势必有一份因果要算在我头上。”

“你是说有人会挟怨报复？”

“不是。”

“那是什么？”

“罗斯柴尔德家的权力结构或许会发生改变。也即是说，岚若的义父有可能会遭受劫难。”墨云天无法知悉具体的情报，他只是以对大势的判断做出预测。当然，更多还是在预防。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费沫在此期间出事。

明火火半疑惑半调侃地冲他眨眼睛，“也是因你而起？”

墨云天淡淡地答道：“一部分。简单来说，罗斯柴尔德家族是七大势力中最弱的一家，所以一旦权力结构发生变化，它受到的冲击就最大。其它势力势必要蚕食它来壮大自己，以为应对恶劣的情势。费沫的义子岚若对我投诚只是最有可能引发这个的借口。”

“嘿，这才刚打过，怎么又要在罗斯柴尔德家搞事，这些家伙可真能折腾！”明火火也是忍不住感慨，继而又问道：“那岂不是又要大打一场？”

“咱们不打。”

“只救人？”

“嗯，如果真的发生，咱们只救人。”

“那就是要暗中行事喽？”

“所以是你去。盯着费沫，如果他命在旦夕，将他救下来。其它的不要管。”墨云天嘱咐道。

“嘿，这活计好。”明火火从来都是直来直去，可这样新颖有趣的任务还是很让她兴奋的。看她满脸狡黠的样子，已然是跃跃欲试了。

以明火火对伤门的掌握程度，用鱼婴化身潜伏在暗处不使人发现并没有太大难度。难的是长时间潜伏所要承受的寂寞和无聊，这对明火火来说将会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墨云天也是考虑到明火火的性子才将这个任务交给她，以便能磨磨她的耐性。见她故态复萌，便板起脸来，郑重地嘱咐道：“这可不是好玩的事情。费沫如果在此期间死了，这份责任就要由我来扛。你不想我和若若之间出现不可弥补的裂痕吧？”

墨云天虽然不知道岚若与费沫之间到底感情如何，但有一些事情是可以肯定的：费沫有恩于岚若，倘若费沫在岚若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遭人迫害，岚若一定会感到愧疚。

感情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你可以控制它的变化，却无法抑制它的滋生。唯一的办法就是剥离致使感情滋生的土壤，除此之外再无他法。即便岚若非常尊敬墨云天，也改变不了这一切的因果。

明火火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她挺喜欢岚若的，当然不希望岚若因为费沫的死而对小小有所不满。只不过心中却有疑惑不得不问：“那若若的父母和妹妹呢？他们遇险我也不管吗？”

相比较起来，岚若的父母和妹妹都属于弱者，大战一旦开启，以他们的实力将很难自保。随便一个什么人都能威胁到他们的生命。而费沫则不同，身为罗斯柴尔德家的家主，若非遇到抄家灭族之类的为难，他还是比较安全的。基于这种逻辑，明火火不大能理解小小的用意。

墨云天的用意则是基于另一种逻辑：“只要岚若还在，他的亲人就有活着的价值。更重要的：弱者没有守护的意义，因为你无法永远保护他们。”

弱者不能保护自己，一旦遭遇强人就只能任人宰割，一旦遭逢强事也只好听天由命。你能保护他们一时，却难保护他们一世。

墨云天不能一直保护他们，所以干脆放弃。就连岚若自己也做不到，所以他才会身陷弱水，流离于地狱之中。这不光是在回答明火火的问题，也间接说明了岚若为何会落入此种处境。

“嗯……”这话不是很好理解，明火火因之陷入沉思，好一会儿才想透一些，得到的道理却与自己密切相关：“没人能一直守护你，所以才要努力使自己成为强者；反过来，你不能一直守护另一个人，所以要让自己变得更强，以期望用威名来保护对方。”

强者从来都不是天生的，也并不是所有弱者都能成为强者。墨云天一直苦口婆心地说教，无非就是希望明火火变得更强。所以即使明火火能想到这些已经很难能可贵了，但他还是要指出对方谬误的地方：“威名或者强权并不能真正起到保护的作用，因为人的行为是源自欲望，恐惧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抑制欲望，它是有限度的。人家怕你，依旧会拿你在乎的人来要挟你。”

“可是……”明火火欲言又止。

“可是我好像就是这样做的？”

“是啊？难道有什么不同吗？”

“是啊，你得好好想想了。”

“嗯……”明火火再次陷入沉思，结果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也没见露出恍然之色，被墨云天盯得久了，终于不好意思地撒娇道：“我知道你为了让我变强，一直都用心良苦。可是有些问题真的是太难了嘛。”

墨云天把脸一板：“哼，要不难，岂不是人人都能变强了？这次我也不公布答案了，你自己慢慢想。下次见面我可还等着你的答案。”

这会儿能脱离虎口，明火火自然是一百二十个乐意，自然不会蠢到再去理“夫子”那茬儿。只不过不管面对什么，明火火鲜明的风格是永远不会变的。这会儿又抱怨道：“喂，这还没到呐，你就急着撵人。”

他们这会儿才到罗斯柴尔德势力的边缘地带，离飞龙商城还有近千里路程，确实有点远了。但这却正是墨云天算计好的，“既然是暗中保护，就需要掩人耳目。你这会儿就出发吧，悄悄走，别让跟梢的人发现。还有，记得我给你嘱咐的话。”

“知道啦，唐长老！！！”明火火拖长声音并一脸嫌弃地应承一声，随即化出鱼相，渐渐敛去了身形。

另一条路上，凌可儿追上了奥尼西亚的脚步。其实她从大战过后便一直尾随在奥尼西亚身后的不远处，只是周围一直都有别人存在，她也怕在大庭广众之下显现出师徒之间的尴尬。现在奥尼西亚来自己到了僻静的路线上，这显然表明了一种信号。

“师傅，你的伤没事吧？”凌可儿怯怯地关心道。奥尼西亚也是在岚若的狂暴攻击中受了伤，不重，不过小臂上的一条伤口却还是颇为醒目。

“没什么。”奥尼西亚以另一只手掩住伤口，揉了揉，仿佛真的没什么，眉头却忍不住动了动。或许是觉得被徒儿看破了，或许是心中也有不忍，转而问道：“你呢？最近还好吗？”

虽然语气还难免有一点点生硬，显现出尴尬的痕迹，凌可儿还是哭了，竭力忍住呜咽应道：“可儿很好，他对可儿很好。可是可儿心里不好，可儿想师傅，却又不敢来见您。”

几年不见，心中自然有千百句话要说。也正是为此，开口时千百句话在脑内窜来窜去，怕这句不合时宜，怕那句引来误会。挑来挑去，最后说出的话像是东拼西凑的大杂烩，语序混乱，缺乏逻辑。

但这并没有关系，感情之间的联系更多靠的是感觉，而非语言。奥尼西亚也不去计较这些，低头怜惜地抚着已经跪坐在地的凌可儿，“对一个女人来说，再没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了。为师又怎么会怪你呢？”

“可儿知道师傅一直都疼惜可儿，可正因为这，可儿才觉得好愧疚。可儿应该早点来拜见师傅的。”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谁又没有无奈呢？这不就见着了么，见到你一切安好，为师很欣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