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浅樾浅浅地说：“明年便要进京考试，祖父让我与外少些来往，思量着放心你不下，便来瞧瞧。”

“那你以后？”

“恐是难见面了，待我取了功名，便红袍大马迎你。”秦疏桐正沉浸在略略伤心之中，只听一旁传来嬉笑男声

“浅樾兄！”

秦疏桐回眸一看，是苏篱，今日穿的潇洒飘逸，白衣如鹤。他将手中果儿抛向空中，灵巧地转了一圈，将果子接住，大“咬了一口。

“见过浅樾兄，见过桐姐姐。”

秦疏桐并不看他，只暗暗想着墨菊的事。也不知清漪有没有将事办利落，紧紧想这是关键一步，不许失败。怀中兔儿乱踹，袖口被手指搅出了褶痕。

苏篱嬉皮笑脸看着疏桐，一笑露出洁白牙齿，“不知姐姐为何出神？”

秦疏桐不想乱了阵脚，便接道，“想着弟弟将要出世，却迟迟备不好礼，不由得心慌起来。”

“哈哈！”只见苏篱捧腹弯腰笑起来，“这孩子未出世便知是男是女！真乃神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发觉说错了话，猛然直起腰，捂住嘴，“你们……我不是此意……”

四下静得怕人，三人直直立着也不说话。

只听留香轩的春儿哭喊着跑出来，“墨菊姑姑……死了！”

秦疏桐一惊，这苏氏竟狗急跳墙将她心腹杀了，她不由打了个寒噤。

一行人匆匆往留香轩去。远远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喊，墨梅抱着墨菊的尸体痛哭，墨菊面色苍白却妆容得体，只嘴角淌出一道血痕。秦疏桐正想上前，手却被沈浅樾紧紧握住，“女孩子少见些血。”她红了脸道，“我不怕的。”

秦振笛慌忙赶过来，面带怒色，“刚刚落脚清心苑，便被你们吵来，这是怎一回事？！”

墨梅泣不成声，抽抽搭搭地回道，“今早墨菊被三小姐唤去，迟迟不见回来，奴婢来寻，便发现了她，她竟……”她哭号起来，泪珠一滴滴砸下去。

疏桐端详墨梅，并不像撒谎的样子。那春儿多事，说见墨梅被三小姐绑了起来，扔在这破屋子里。秦瑾瑄努力摇头，“不不是我杀的。”她慌忙跪下，抱着秦振笛的腿，“女儿脸被伤那日，发现了墨菊的绢子，管家那里记她取了大量香茅，想来必有蹊跷，便绑了询问，女儿没有伤她分毫啊！”

苏氏流泪，言，“我这傻姑娘，墨菊跟了我十余年，怎会伤你，不知又是谁拿块假帕子糊弄你，你不知被谁迷了心窍啊你！”

秦瑾瑄也只是抽抽搭搭地，不再说话。涟紫将那绢子承给秦振笛看，清漪惊叫一声，“这，这正是楚姑姑的菊叶针啊！”

众人均伸长了脖子看过来，秦振笛恼怒地看向苏氏。

苏氏言，“前几日墨楚娘亲染了瘟疫，命不久矣，我便命她回乡了，听她言将这菊叶针教给了涤梧馆的婵厝姑姑。我说怎的罪人一下子成了墨菊。”

“呵呵！”秦疏桐笑起来，“这针法岂是说教就教的，楚姑姑走的仓促，怎的突然就把婵厝姑姑教会！还是早就预料到了今日之事。你这样莫非是在说我陷害瑾瑄妹妹了！”

“老爷，不如唤婵厝来，一问便知。”

不一会儿那婵厝便到了，是新来到秦府的年轻绣娘。跪在地上不肯抬头。

正如秦疏桐所想，她被苏氏收买了。

眼看着秦振笛大发雷霆，大喊着要将秦疏桐赶出去。

秦菥苓跪下来道，“女儿相信姐姐是无辜的！”

秦疏桐不争气地哭了，她好厌倦这种生活，别家小姐日子无忧，日日秋千红妆，她刚行了笄礼却要承受如此种种。她弓腰去搀秦菥苓，“妹妹不必为我如此，没有用的。”两人抱在一起，哭是无声的。

“既然你两姐妹如此情深，便给我去莲水庵悔过！”两个家丁拉起她们，秦疏桐咬牙告诉自己不准哭，眼泪还是汪汪涌出来，狠狠砸在地上。去了莲水庵便是半个尼姑，无望再回秦府，可是母亲的仇还没有报，她看到苏氏得意的眼神，紧紧闭上眼睛，任家丁拉扯，身边是菥苓的哭号。

“浅樾斗胆，敢问桐儿犯了何错？”

“浅樾侄儿，次等小事不必插手了。桐儿仗自己是嫡出已无法无天，冲撞长辈，虐待妹妹，且撒谎杀人，再不管教我这秦府就毁了！”

“空口无凭，我倒想见识见识婵厝姑姑的菊叶针。”

那婵厝坐下，捏针的手颤抖不停，半晌绣出了只鸳鸯。

沈浅樾不禁大笑，“论理这涤梧馆的掌绣丫头手法是极好的，楚姑姑也走了四五日，婵厝姑姑一柱香用菊叶针绣条龙也应不在话下，怎么手法如此生疏，倒像是今日刚看了几眼。”

“浅樾侄儿不要为桐儿开脱了。”秦振笛俨然听不下去的样子。沈浅樾并不想停，“祖父说杭州郡的王氏非要高价拦断你们的丝绸货源，价格高出一倍，他老人家有些心动，正询问我的意思。”他蹲下来将秦疏桐扶起来，“我倒不在意这个，车到山前必有路，秦府如此大，也不会担心货源的问题吧。”

秦振笛最终免了对两姐妹的处罚，剩下的秦疏桐记不得了，她只是倒在了沈浅樾怀里。

醒来第一眼看到浅樾沁岀细汗的脸，他忙喂她药食，“不知你在家中如此艰难，少些棱角便少些危险知道吗。”

疏桐眼一热，淌下一行泪来。她倔强地摇头。

沈浅樾笑笑，又喂了一勺药，“知道你不会服输，以后我不能日日在你身边，你更要多加小心。莫再哭了，你哭一次我便心碎一次。”

……

浅樾走了，下次见面遥遥无期。

清漪忙上来，“小姐，婵厝死了。”

秦疏桐躺下，道“苏氏不动手我也要除去她，今日不是浅樾在，我便栽在她手里了。”

“春儿被扔进井里，奴婢把她救下了。”秦疏桐微笑，“留着她，来日会有用处。将她爹娘藏起来，莫被苏羽华察觉，不可再被她揪了尾巴。”

只听到清漪轻轻的“是”，秦疏桐便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