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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百相刀》第五章 亲尽离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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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亲尽离逝

不提那朱勔在江南路上行那鱼肉百姓的勾当,却说老谢这头。

自从朱勔一行打砸抢劫后,谢家的日子便一蹶不振。家中钱财早被洗劫一空,老谢又被打伤,家里没钱医病,只能卖地。老谢人到中年遭此大劫,心气早不如以往,如今万事皆空,若想要从头再来又谈何容易。老谢越是如此想,心情越是郁郁,病由心生啊。旧病加新疾,从此是一病不起。

可怜老谢夫人吕氏,一个妇道人家忙里要照顾丈夫,请医治病熬药;忙外需照顾自家生意,保证一家人的营生。还得跑当地官府申冤诉状,起初剡县官府接到乡里的报案,说是大白天有伙强人登门抢劫。剡县县令听闻十分震怒,立马派人前去捉拿这批强人。等衙门捕快赶到老谢家,朱勔一伙儿早就走远了,一众捕快又连夜追拿。岂知朱勔急于去苏州和父亲会和,连夜便带着一伙人赶往苏州,中途没有休息。众衙快追到苏州地界了,还是没有望见那一伙人儿。由于没有朝廷颁发的通缴文书,若是擅自闯进人家的地界拿人,于当朝法律不合,所以众人只能打道而回。

剡县县令又修书一封,写明缘由,痛斥这伙儿贼人恶行。送往苏州知府,希望知府大人能派人将这伙贼人绳之以法。谁知,没有等到回信却等来了知府大人的人。那人告诉剡县县令,此事莫要再管,县令不解,那人只能隐隐透露一些朱勔的身份来历。

剡县县令后来又派人去苏州地界多方打听此人,得到的消息是此人如此行径在苏州已为常,当地百姓人人自危。后来又听说此人担任了苏州应奉局之职,剡县县令哪里还会想不到此人背后的靠山是谁。知道自己恐怕拿此人不得了。

剡县县令为官颇为方正,对于吕氏三番五次的上门伸冤问情,剡县县令隐瞒不得,又无解决之法,只能将所见所闻实情拖出,望吕氏能理解。

吕氏听闻实情,知晓仇人竟有如此来历,以自家一介草民的身份,又没有强大的门路可以走,想要报仇怕是此生无望了。吕氏浑浑噩噩的回到家,老谢急问:

“怎么样,有那伙儿强人的下落了吗?”

吕氏眼神空洞,没有答复。

老谢急了,抬脚轻轻踢了吕氏一下,“咳咳咳!你倒是说啊,到底怎么样了”!

吕氏仿佛被老谢的咳嗽声惊醒,见自己丈夫一脸期翼的望着自己,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

“咱们...咱们恐怕此生报仇无望了”

随后吕氏将剡县县令告诉自己的,原原本本又告诉老谢。

老谢万万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那伙人的头子定然是将自己的三株黄杨抢去献于圣上,惹圣心大悦,才得如此嘉赏。可怜自己一直处心积虑想靠这三株黄杨攀上高枝,如今却徒为他人作了嫁衣,成了别人平步青云的资本。更没想到一切事情发生的始源最终竟是跟当朝皇帝相关。

老谢心知自己怕是真的报仇无望了,更不可能会有人愿意得罪皇帝替自己伸冤越。于是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脸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眼睛圆睁着抬起头,手指着门外天空颤抖着,突然“噗”得一下,喷出一口黑红色的血,整个人倒在了床上。

人死了,死不瞑目!

吕氏见丈夫喷血而亡,悲痛欲绝。想我谢家向来都是本本分分过日子,从来不曾招惹过谁,为何遭如此横祸。如今好好一户人家失了主心骨、顶梁柱,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吕氏伏在丈夫的尸身上放声大哭,悲悲戚戚,外面的奶妈听到后也进来了,见主人横死,不由得也是伤心落泪。慢慢的左邻右舍的街坊都知道老谢人没了,大伙儿聚在老谢家帮着给处理后事。

好好的一家三口,如今只剩吕氏和小三黄,还有个奶妈秋姨。当时吕氏因为生子后奶水少,便从娘家找了一个奶妈。这秋姨也是孤苦无依之人,在谢家待得时间久了,即是下人又是家人。

......

两位妇道人家带着一个小孩过日子。家里的地也是租的租,卖的卖,仅剩家中一点薄田种些瓜果蔬菜,靠着租金,日子倒也过得去。

可是小三黄却出了问题,别家小孩一般都是七八个月的时候就能咿咿呀呀跟着大人学舌,一岁就能比较清楚的说些简单的爹娘之类的词。可是小三黄二岁了还是不会说话,孩子很小但很聪明,母亲在干活,小三黄就拿条板凳坐在一边陪着母亲。孩子长得秀气,一双大眼睛乌黑有神,也听得懂别人说什么,全无半点痴傻之气,可就是不会说话。

吕氏安慰自己,孩子只是会的晚,并不是这辈子就不开口了。因为老谢走后一直也没给小三黄取大名,母亲希望他早些开口,便将他取名谢言。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谢言就五岁了,可是还是不会开口说话,整日与一帮小伙伴玩耍,大家都喜欢叫他哑巴。小谢言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人却非常聪明。他娘吕氏送他去上私塾,学得也比一般孩子快,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别的小孩还在被先生打手心,逼着背书的时候,他已经能默写百家姓了。一帮孩子虽然时不时喜欢哑巴哑巴的叫他,但是碰到什么事都会喊他“哑巴,这怎么办啊?哑巴,你快出出主意啊”。谢言虽然口不能言,但是靠手比比划划,也能给出个不错的主意。在一帮小伙伴中还挺有威信。

老谢死后,吕氏便一人担起了家里的重任,她本是小姐出生,哪里干过什么体力活。又是思念丈夫,又要照顾小谢言,日子久了,积劳成疾,身体渐渐不行了。

在小谢言六岁的时候,一天下午放学回来,进门一看,见母亲不似往常那般在院里忙活。于是迈着小腿往屋里走去找娘,进屋便看见母亲吕氏卧躺在床上,奶妈秋姨坐在床沿,握着母亲的手,眼中似乎噙着泪,正低头和母亲说着什么。

小谢言人虽小,但是心却很灵,看见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快步向母亲跑去。

母亲似乎听见了他跑来,挣扎着靠了起来,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轻声唤道:“言儿回来啦”。

谢言跑到母亲身边,见此时的母亲脸色蜡黄,一双嘴唇干的发白,双眼通红,正慈爱的看着自己。谢言嘴巴一撇,猛地扑到母亲怀里,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这孩子虽然口不能言,可心里却清楚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见到母亲这样,担心自小疼爱自己,教育自己的母亲,恐怕马上就要离开自己了。

旁边的秋姨见到这一幕,再也忍受不住,眼泪唰得从眼眶溢了出来,却不敢出声,用手死死捂住嘴巴,将头转到了一旁。

“好孩子,娘疼爱的好孩子,别哭,快别哭,男子汉大丈夫怎可随意落泪,忘了娘平时怎么教你的吗”。吕氏的手轻轻拍打在小谢言的后背,轻抚着,可自己的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的往下流。眼泪无声的流着,嘴上却还细声的安慰着痛哭的儿子。

慢慢吕氏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小,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下巴磕在小谢言的脑袋上,整个人再无生息。

小谢言在母亲怀里哭得浑身发抖,双手死死拽着母亲的衣襟,猛地似乎发觉母亲头靠着自己,身体一动不动。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母亲安静的好像睡着一般,脸上还有两道清晰的泪痕。

往日种种与母亲两人相依为命的日常,仿佛走马灯似的在眼前转着。脑海中浮现起了母亲平日里的音容笑貌,似乎此刻还在宠溺的责怪自己又把衣服弄脏。小谢言越哭越伤心,可是却连一丝哭声都发不出来,此时紧咬牙槽,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胸口如破风箱似的剧烈起伏着,竟从胸膛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声音。

似乎是被憋到了极致!

突然谢言圆睁二目,猛得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接着一声“娘!”。声音犹如杜鹃啼血,幼兽嘶鸣。

竟然有生以来第一次开口说了话,可惜他的娘亲却是再也听不到了。

谢言似乎是刚被憋到了极致,又通过这一声“娘”发泄了出来,整个人双眼一闭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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