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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第一章 战争之声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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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什雷恩,为什么下令撤退?”

维兰斯德面无表情地看着脱下头盔的厄什雷恩,他和厄什雷恩同为军校毕业,当然能理解厄什雷恩下令撤退必然是有一个原因,而这个原因是什么,决定了他们之后的进攻策略。

满头大汗的厄什雷恩把身上的甲胄一件一件地卸到地上,拿过旁边的一壶水,咕咚咕咚地一口喝了大半壶“守将脑子挺好使的,他们决定直接放弃外层城墙,退守第二层。基本上能上到第二层的通路都被安排了些很难越过的障碍。”

“具体包括什么?”

“城墙通道上被炸出了较深的缺口,能从第一城墙城下道上到第二城墙的塔楼都被堵死了,”厄什雷恩站起身,走到沙盘边“不过我基本有思路了,把这几个第一面城墙上的塔楼朝外的墙面砸开,让士兵们从这里进入而不是从缺口处进入。下一次进攻带好木板沙袋,准备填补城墙缺口。这样基本上,今天晚上之前就能保证对第二面城墙的有效进攻。”

“好,”维兰斯德站起身,走到一旁一个放文件的柜子边,从里面找出一张信纸“我这得到了缪兰托平老爷子那边的消息,他说,守将请到了南境和燃火之海那边的援军,一些砂人巴沙德又联系了布里托尼亚人,可能过段时间,敌人的援军就到了。”

“援军不是大事,南境还能一路打过来不成?打过来我们的哨所早就知道了,既然不能,那就是跨海投送,补给和补员都成问题,”厄什雷恩换上一套穿着还算得体的长袍“你还记得南境的投送能力大概咋样不?”

“不记得了,”维兰斯德摇摇头“咱都不是搞补给的,不过如果海上投送,应该可以让红帆舰队对他们做出些限制?”

“应该可以,不过布里托尼亚人的参战,可能会有点棘手,”厄什雷恩看着沙盘,指着他们布阵地方西侧的一处长滩“我估计八成他们会在这个地方登陆,是去修工事还是派人守着?”

“守吧,修工事以后也未必用得着,现在这个时间点,奴工又空不出来,都在后方支撑补给,”维兰斯德在补给简报一栏抽出一封文件“打这场仗我们用了将近五十万奴工运送补给,还不算帕琪梅因自带的那些,损失太大了,希望奎达穆拉德值得吧。。。”

此时,外面传来了一个老人的声音,两人循着声音源头望去,看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老人,缪兰托平。

“奎达穆拉德的情况我托人查了查,城里多数都是那木妥自由人,战前大概有将近二百万人口,不过有消息说人口许多都被转移走了,也有人说是剩下的人都武装起来,准备参与防守。”缪兰托平坐到沙盘边“如果单独以掳掠人口为目的的话,显然不现实。而这座城市的本质是一座贸易都市,控制之后,如果不进行贸易的话,我们这场仗唯一的意义就是扫清南部的陆上威胁。”

维兰斯德皱起眉头“那么我们能不能占领这里之后,和其他人类开展贸易呢?”

“哦?您要这样做么?”缪兰托平一挑眉,神色中带着些许意料之中的感觉“不过我们能和谁进行贸易呢?我们直接威胁其东部边境的南境?征服了他们家乡的那木妥?还是。。。”

“清明世,”维兰斯德理所应当般地说出了这三个字“东方帝国。。。我记得是叫大胤是吧,虽然现在整个奥洛尔都认为是我们封锁了东方商会的商路,但是事实上,那是那木妥人的东部行省干的,我认为,我们可以以某种方式促成东部行省和东方帝国的停战,然后,同时控制海上和路上的贸易商路。”

缪兰托平笑起来,长叹一口气“阁下,您现在愈发像是一个政治家,而非领袖了。”

“政治家,不就是领袖么?”厄什雷恩大笑道“老头你又说怪话。”

老人的神色中露出一瞬的不耐烦,随后那抹情绪转瞬即逝“的确,政治家,和领袖,区别的确不是那么的大。这样,战局方面的事情老头子我不好多说,我先回去了。”说罢,老人离开了帐篷。

他离开指挥帐篷走出没多远,便看到了一个披着斗篷的女人,不用想也知道那到底是谁,他自嘲般地笑着,声音沙哑而满溢着苍老气息“无面,我觉得,我又失败了。”

“你难道还没有习惯失败么?”无面走到缪兰托平身边,拍着他的肩“你的计划,从一开始就不现实,以遗族为基础重建金狮帝国?你真以为这是大空位时期?”

“原本有机会的,”他叹了口气“即便不是大空位,我们也有机会一统奥洛尔,但是。。。”

“他想要和人类妥协?”

“是的,他显然不准备用彻底的胜利来宣告日轮的升起。”

无面倚在旁边的一段残墙上,笑了起来“缪兰托平,我记得一位哲人似乎曾经说过,这世界上有觉醒之个人而断无觉醒之阶级,阶级,阶级,他成为了执行人,我们的遗族兄弟们变成了统治者。他们的第一身份,便不再是遗族了,而是统治者,你想让他们冒着失去权力的风险去谋求荣耀和伟大?可不太容易。”

老人蹲坐在墙根下,从怀里摸出一根卷烟,点燃“呵,哪来这么位哲人说出如此智慧的话语。。。不过你这么一说,倒真是那么一回事儿,十一世一直以来都在为统治者效力,她是一名遗族的统治者,而非一名统治者中的遗族。难道这事业,真的就要止于这里么?”

“你不要问我,缪兰托平,我只是一个见证者,一个观测者,我从一开始,就不想掺和到这些事情里来,”无面手伸进缪兰托平怀里,摸索了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一支烟来,借着缪兰托平点着的烟卷点燃了烟“你和依米瑟尔重复着年轻年老的这个过程,每一次新生都会给你们的身体注入新的活力,但是我不同,我只是活着,漫无目的地活着。”

“我懂,你对这些事情,是天然缺少热情的。”

无面抽了口烟,仿佛呛到一般地咳了两声,随后把烟甩在地上,熟练地踩灭“口味太重,受不了,我继续去劝看守者小朋友了,如果她的那些古代君王愿意动哪怕一下的话,都会对我们的战局大有裨益。”

说罢,无面直接离开了,骑上马疾驰了一公里左右,看到了一间伫立在光秃秃丘陵中间的一座如同会馆一样的建筑。她朝两侧警卫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进去,驾轻就熟地走上楼梯,来到三楼的一个房间里,一如既往地看到了那个怀抱着白衣少女的高大男人。

“无面姐姐,你来了?”女孩没转头便问出了这句话,换做以往,还要让无面惊诧一会儿,不过现在,她已然习惯了。

“别别别,您可别叫我姐姐,”无面坐到怀抱少女的至古神王身边“您怎么着也得比我大上个十来倍吧。”

“这样说,的确,有道理,”看守者一字一顿地说着,她仰着头,朝着饮马峡的方向,那双浮雕做成的眼,不知在看着些什么“精灵,在,躁动。”

“精灵既然在躁动的话,您为何不去前线帮助我们尽快结束这场战争,来安抚精灵们呢?”

看守者微笑着摇摇头“不可能的,在苏瑞尔,古王们受到了重创,他们需要时间休息。”

“可是你现在都不肯告诉我们,苏瑞尔当时到底怎么了。”

“说了你们也听不懂,又有什么必要呢?”

“您不说,怎么就能断定我们不懂呢?”

这句话一出,看守者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有道理,那我就用一个你们能懂的方式说一下好了,神活了,要杀你们,我们阻止了它,大概就这样。”

“神?什么神?”

“纯粹精神世界的神,虚空的神,无尽的精灵流淌的暗河的神,”看守者光滑的双唇翕动,这种小女孩粉红色的唇色,让无面有种吻上去的冲动,不过无论如何她都抑制住了这种无谓的冲动,看守者继续说道“整个大陆,整个奥洛尔,整个世界的精灵,都在躁动,古代的君主们,必须尽快恢复。”

至古神王不知为何突然抬起了头,而似乎察觉到某种不安气息的看护者也转过身子,手掌覆在神王的胸口,小声地问道“怎么了?”

“有人,种下了树种。”

第二轮进攻,开始了。

第一城墙上的几座塔楼的墙壁被凿开,扛着木头与沙袋的士兵们从螺旋楼梯上来到了城墙上,随着长官们的一声令下,他们把扛着的沙袋径直丢到城墙的缺口上。那木妥人自然看出了他们的意图,无数子弹倾泻向那些冲向缺口的士兵,但是即便如此,也仍然有人冲上去,把沙袋踢进缺口,随后倒在了地上。

慢慢地,缺口被填到了只有一个台阶的深度,几乎所有缺口都被填塞完毕。这样的信息被上报到满是信使的指挥所的一瞬间,一个命令下达了下来。

“进攻。”

城头上的部队山呼海啸般冲向了那一个个通往第二道城墙的通路,他们挺着刺刀,向前方发起了一次决死冲锋。冲到第二道城墙上的他们,和守军开始了一场公平的白刃战。

鲜血日轮的部队出身多是那木妥的战奴或是农奴,他们看到城头上身着那木妥式甲胄的士兵们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群原本的奴隶,如战兽一般涌向守军,枪声与金属的碰撞声奏响在整个奎达穆拉德。

在城墙上的部队牵制住守军的时候,锁链声慢慢地响起,第一道城墙的巨大闸门被慢慢地悬起,而城门外,则是一门四匹马拉着的巨炮,那炮口的大小,足以塞进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这门火炮被拖拽着穿过第一城墙的城下道,停在了第二道城墙的巨大闸门前。

五名壮汉把马栓到一旁,抬起一颗炮弹,填进炮口,点燃引线,急忙跑开。

如山岳崩塌般的声音传来,一颗比西瓜还要大上一圈的炮弹砸在闸门上,闸门不堪重负,整个向后倾斜,而巨大的拉力,使得原本用于控制闸门的铁链被彻底扯断,第二道城墙城门的两道闸门中的一道,此时此刻已经倒在地上。中间,是那炮弹带来的巨大凹陷。

壮汉们跑回到炮边,简单地检查了一边炮身没有出现裂纹之类的东西之后,迅速地从马车车架上拿下毛刷,擦拭了炮膛,然后向里面装药,熟练地填装好了炮弹之后,点燃引线。

又是一声巨响,另外一道闸门难以不重演第一道闸门的惨剧,也摇晃着倒在地上。而这意味着,第二道城墙的大门,被突破了。

欢呼声从城墙上传来,而所有那木妥人似乎都意识到大事不好,如果鲜血日轮此时此刻派出大军从城下道突破城门,那第二道城墙很快就会处于失守的边缘,到时候,就只能放弃第二城墙和第三城墙间数量巨大的居民区,退守第三城墙。

就在此时,不知何处的号角伴着战鼓声,鸣响了。

维兰斯德望向东方,东方的大海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无数白帆和巨舰,数量巨大的小艇载着一群群黑点冲上了沙滩,越来越多的黑点在远处的沙滩上聚集,慢慢地排好了队列,那是一支军队,一支维兰斯德从未见过的军队。

他打开望远镜,望向那边,看到那一艘艘大船上卸下小舟,小舟又卸下穿着皮甲的人,而那支军队的顶上飘扬的旗帜上,赫然写着一个巨大的“赵”字。

是东方商会的军队。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那支军队已然集结严整,一半留下安营扎寨,而剩下的一半,看起来有几万之数的黑色军队,展开了阵型,漫山遍野地径直朝鲜血日轮的侧翼扑了过来。

维兰斯德此时此刻已经得知了第二道城墙的大门洞开,随时可以强行突破,但是左翼的情况也同样不乐观。那样巨量的人海,不知砸到鲜血日轮的阵线上会发生些什么。

“左翼几个师迅速集结!准备好作战阵型!”没得维兰斯德说话,厄什雷恩就朝着几个信使喊了出来“敌人是肉搏部队,做好白刃战准备!”

数公里外的左翼阵型很快就产生了变动,原本朝向南方的他们调转九十度,朝向了东方。同样是黑色的制服,他们穿着帆布军装,戴着三角帽,手中举着仿南境的步枪,而对方,对方的武器很简单,盾牌,加上各式各样的冷兵器。

那群身着黑色皮甲,有着灰褐色皮肤的军队,很快就冲进了东侧几个师的射击范围,这几个师最前排的士兵随着一声令下,打出了一轮整齐的齐射。浓厚而呛鼻的白烟弥漫在他们的阵地之上,而那黑色的潮水,则仿佛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阻滞了一瞬,但是随后又继续向前冲着。

一轮齐射,又一轮齐射,鲜血日轮的士兵们全面列装步枪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个月,打不出南境军队那样的极快的速射,从有效射程一百米左右到十米之遥,只够他们打出三轮齐射。而这三轮齐射,让他们的敌人丢下了不知多少具尸体,但是却没有起到半分它应有的作用,也就是挫伤敌人士气。

那些灰褐色的士兵们,高喊着不知是什么的口号,将手中的短矛当做标枪抛向鲜血日轮的阵列,随后拔出短剑或是另一根短矛,顶着蒙铁皮的木盾就径直冲了上来。

一轮又一轮的标枪就像是黑色的雨一样,在鲜血日轮的队列中散播着死亡。而那些灰褐色皮肤的人高声吼着,如魔鬼般无畏地挥砍和刺击他们能看到的每一个手持火枪的人。这些没被训练多长时间的鲜血日轮的军队并没有那样强大的意志力,在如此景象前仍能保持冷静,最前线开始动摇,后面的部队随着前线的动摇也开始畏惧,不知前方是怎样一副光景。

军队的情况很快就经由信使传到了指挥所,厄什雷恩作为这场战斗的军事主官,无法容忍在这即将胜利的时刻出这种幺蛾子,他大吼道“让帕琪梅因的废物们顶上,把我们的人撤下来!”

帕琪梅因的禁卫军,本身是起到预备队作用的,他们准备用这只精锐冷兵器部队来突破城墙上或是城门下的防线,但是此时此刻,这支长于肉搏的部队,不得不去抵挡侧翼那野兽一般的攻势。

帕琪梅因此时已经披挂上马,手中拎着精钢长剑和铁盾,他身旁,是闪着银色金属光芒的禁卫军。他一挥手,大喝一声“禁卫军重骑各大队,随我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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