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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帮凶没有罪》第五章 张大爷家的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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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爷家的驴

在王从和家的后面,有两座低矮的瓦房,房子前面是用烂砖头和石棉瓦搭建而成的羊圈,此时正传出此起彼伏的羊叫声,在两边整齐的楼房映衬下,这里的破败显得格格不入,徐所长知道这是王金宝家,高王庄和附近村庄出现的很多怪事都与王金宝父子有关,经常有村民举报王金宝父子偷鸡摸狗的事,据说这王金宝有一项绝活,只要一只鸡到了他面前三米远的地方,就很难逃出他的掌握;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王金宝越来越收敛了,甚至传出他已经金盆洗手了,王金宝的媳妇是个傻子,先后生了六个小孩,只养活一个,因各种意外死掉五个,有的是睡觉时不小心被自己压死了,有的是洗澡之后忘记了孩子还在澡盆里;她们的儿子王小双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其结果可想而知,从七岁开始上学直到十四岁退学,都在读小学一年级,退学后的王小双游手好闲,偷盗的本事较之父亲王金宝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一次到五十公里之外的姨妈家探亲,在回家的路途中,一口气偷了十五辆自行车,派出所正要去抓人时,竟发现他还差三天才到十六周岁,还不到承担刑事责任的年龄,忍了三天才去抓人,王小双因劣迹斑斑被判了三年劳教,劳教出来之后仍然我行我素。这样一对父子在徐所长的眼里,即使没有任何疑点指向他们,也应该把他们列为重点嫌疑人,不排除高红兵撞见他们正在干违法乱纪的勾当而被杀人灭口的可能性,何况两父子因头脑简单,长得像牛马一样壮实。

在走向王金宝家的过程中,就远远发现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站在家门口打电话,徐所长认得,那正是王小双,当他们三人走到近前来,王小双也恰巧挂了电话,见到三个警察从天而降,尽管已经知道警察要来调查高红兵被杀的案子,脸色还是有些不自然,笑着说:“徐所长,你们好啊”

“王小双,最近没干什么坏事吧?”徐所长略带嘲讽地问。

“我有饭吃有酒喝,干嘛要干坏事”知道徐所长对他有偏见,又说“杀人的事我更不会干”

“你说的倒是好,我来问你,今天早上五点六点你在干什么?”徐所长随即进入正题。

“我一觉睡到天亮,醒来的时候已经快9点了,高红兵被杀的事,我还是听我老爸说的”王小双振振有词,声音也提高了一点。

“哎呀,警察同志来了,快进屋里坐”王金宝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带着过分的热情说。

徐所长本来就想对他家进行仔细搜查,听他这么说,就和另外两个同事走进屋里,屋子里充斥着酸臭的气味,三人捂着鼻子把每个角落都认真看了一遍,王金宝的媳妇蹲在一个角落里,看到有警察来,眼睛直勾勾地望过来,虽然只是一个年近50的妇女,胆子小的也会被她看的脊梁骨发凉,徐所长他们并不理会,他们把另外一间屋子也仔细搜查了一遍,走出来后,徐所长接着问:

“王小双,你说你一直睡到九点,有谁给你作证?”

王金宝急忙走到徐所长的面前说:“我出去放羊的时候,小双还在床上睡觉呢,他每天都睡到八九点”

“你几点出去放羊?到哪里放羊?”徐所长问

“几点我不知道,反正那时天已经亮了,是到村庄西头的小沟边”

“有没有人看见你在那里放羊?”徐所长接着问。

“在小沟边我碰到王俊了,就是他告诉我高红兵被杀的”王金宝想了想答道。

“哦”徐所长沉默了一会,单从这父子两的表情来判断,不像是在撒谎,但王小双毕竟是经历过三年劳教的人,听说他以前偷窃的过程中曾不止一次遭到殴打,说不定已经具备了较强的心理素质和反侦察能力,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王小双,而王小双此时也在盯着他看,四目相对之际,徐所长发现王小双的目光并没有闪避,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定力,为了打破尴尬局面,徐所长随即问道:“今天凌晨5点钟前后,在你们家旁边这条路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我睡的很沉,没有听到什么,再说5点钟天还没亮,谁会这么早起来?”王金宝肯定地说。

“那就这样吧,你们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向公安部门汇报”

“没问题”感觉到令人难堪的调查即将结束,王小双如释重负的回答道。

徐所长一行离开了王金宝家,按照地图上显示,还有张大爷家和姚贵全家没有走访,在通往张大爷家的路边上,他们碰到小赵一伙人正在勘查高红兵生前走过的路面。

“徐所长,你们走访的怎么样了”小赵笑着问。

“差不多了,下一个到张大爷家”徐所长答道。

听说他们要到张大爷家,小赵想起来一个情况说:“我们在勘查张大爷家房前屋后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他家的驴饲料昨晚被什么人塞到食槽下面去了,搞得那个驴闹腾了一整夜”

“是吗?说不定哪个小孩搞的恶作剧吧”

“应该是,你们快完成了,我们还不知道要勘查多久?”小赵满脸疲惫的说。

“辛苦了,小赵。我们这就过去”徐所长一边说一边向张大爷家走去。

绕过几棵不大不小的白杨树,就看到在一座平房的前面还有一个三面合围的小房子,里面拴着一头驴,在徐所长的印象中,驴的个头一般要比马小很多,而这头驴的身段与中等的马差不多,且体态匀称,毛发顺亮,可见主人对它呵护有加,其实在二十一世纪初的中国农村,传统的牛拉马拖的耕作方式已经被小型农业机械所取代,原来每家每户养牛养马的习惯也早就不复存在了,因此张大爷的这头驴难免让人觉得扎眼,七十多岁的张大爷一个人居住在平房里,老伴在十年前就去世了,唯一的女儿已经在夫家子孙满堂,由于年纪大,有些重体力活干不下来,前几年把自己的责任田租给了别人;但毕竟是农村人,一旦闲下来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就把自家菜地所产的青菜萝卜之类的让驴驮着到集市上换一点零花钱,张大爷牵着驴走在乡间路上或熙熙攘攘的集市中间,成了一道特有的风景线,勾起了不少人对20前牛马成群的田园生活的回味,而这头驴虽然个大体壮,但在张大爷面前却也温顺的很。

徐所长三人转到平房前面时,张大爷正在整理一堆青菜,抬头见几位警察站在面前,急忙站起来“请坐、屋里坐”,便到厨房洗了手,徐所长刚一坐定,就听到张大爷一声沉重的叹息:

“哎呦,高红兵真是可惜啊,才四十多岁,就这么走了”

“是很可惜,同时也说明这个凶手非常冷血”徐所长也带着感叹的口气说。

“是谁这么毒?把高红兵勒死了,还把他捆起来,我活了这么大把年,见过的死人也不少,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张大爷很是想不通“我早就觉得这世道变了,你们看那些年轻人,把头发染成黄色,红色的也有,像黄毛老怪”按照张大爷的想法,这种在他看来很过分的事一定是年轻人干的。

“在您的印象当中,高红兵得罪过什么人没有?”徐所长问道

“哪有得罪过什么人”张大爷看样子越说越生气“他们两夫妻都很好,梁小兰还经常来看望我这个没用的老头子,现在的年轻人看谁不顺眼,就会动手打人,你看电视里播的打打杀杀的,都是为了抢钱抢女人,真是没有天理”

张大爷的回答让几位警察哭笑不得,徐所长又耐心的问道:

“今天早上五点到六点有没有看到或听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夜里我那驴一直在闹腾,我年纪大了,怕着凉感冒,就没有出来看,可也没睡好觉,后来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天刚刚有一点亮光,我一起床就发现我那驴不见了,然后就赶紧去找驴了”

徐所长这时陷入了沉思,天刚亮的时候应该是六点半左右,按照高红兵尸体的温度来推算,那时高红兵的尸体应该已经躺在被发现的地方了,而在现场发现的动物的蹄印应该就是张大爷家的驴留下的,既然这头驴经过了抛尸现场,张大爷又是去找驴的,那张大爷最有可能第一时间发现高红兵的尸体,但高红兵的尸体却是在七点多被何风琴发现的,张大爷应该不可能是凶手,想到这里便问道:“大爷,您找驴曾经到过哪些地方?最后是在什么地方找到驴的?”

“我是从我家房子后面顺着田间小路一直找下去的,因为比较着急,几乎是一边跑一边找,最后在村北第三段才找到,回来的路上就听到警笛响起来了”张大爷回答说,“要说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就是找到驴回到家时,发现我昨晚给驴装备的草料全部被人塞到食槽下面了,我这才搞清楚夜里驴为什么会不安分”

张大爷的说法应该可以解释得通,驴是他的命根子,凡是和驴没有关系的事物都有可能被他忽略,张所长这样想着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就听张大爷又说:“看你们警察这么认真,一定会查出凶手的”张所长笑笑说“谢谢大爷鼓励,我们会尽力的”,三个人先后走出了张大爷家的大门。

张所长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半,当他们走到姚贵全家的后面时,发现姚贵全正在搭建厕所,淮北农村的厕所大都建在每家的后墙不远处,在地上挖一个洞,在洞里放一个陶制容器,叫陶缸,再砌三面砖墙围起来,上面来一片石棉瓦就成了,最后在陶缸上放两块木板,人蹲在上面就可以排山倒海了,姚贵全的厕所看来只完成了一小半,洞挖好了,陶缸也放了进去,三面砖墙只达到人的膝盖处,有一点让徐所长感到很奇怪,姚贵全是单身一人,那个陶缸却大的有点离谱。

“姚老板,像你这样的大老板也干这个?”徐所长奇怪地问道

姚贵全正在弯腰砌砖,听到声音,急忙转过头来,才发现徐所长他们

“哎呀,是徐所长大驾光临,我现在是凤凰落地不如鸡啊,没有办法,你们是为了高红兵的案子来的吧?”姚贵全说着就把手上的砖头和瓦刀放下去“走,到家里坐坐”,便领着三人向家里走去。

坐在姚贵全的对面,徐所长想起曾经听到的关于姚贵全的一

些传说,说他是在外面做大生意的人,家产一度达到几个亿,只

是最近几年有些没落了,一直觉得这个人很神秘,但和他打交道

的机会不多,平常大多只是打个照面,说几句客套的话便各自离

开,像今天这样面对面坐着谈话还是第一次,但他发现姚贵全不

像平时那么有精神,眼睛里好像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觉得像

他这样的人心里琢磨的事情肯定不少,偶尔失眠也是正常的,便

不再多想,说道:

“姚老板是不是在考虑东山再起啊?”

“很难啊,现在生意不好做,鞋样翻新像翻书一样快,很多厂

家都在亏本搞促销,我的鞋厂又不大,没必要跟风,顺其自然,能销多少就做多少”姚贵全苦笑着说

“你回高王庄有几年了?”

“有二年多了吧”

“我们今天来是为了调查高红兵被杀的案子,有些问题需要你回答,这可能会让你觉得不舒服,请你一定要理解”

“这个我懂,配合警方的调查和向警方提供与案件有关的线索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姚老板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大多数农村人都不具备这样的觉悟”徐所长用欣赏地眼光看着姚贵全说。

“你今天早上五点到六点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六点的时候我还在睡觉,六点半起床,洗脸刷牙后就到后面忙着砌厕所的墙,昨天晚上就把陶放下去了,想尽快把厕所建好,半个小时后就听到警笛声,开始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发现很多人向那边跑去”姚贵全说话间向发现高红兵尸体的方向指了指“我也跟着去了”

“你觉得高红兵这个人怎么样?”

“人挺好,只是脾气不太好,容易得罪人”

“比如都得罪过哪些人,说说没关系,我们办案讲究证据”

“我听说王二毛、王从虎就对他很不满,还有就是他们姓高的同族人也都打过架”

“这我都听说过,还有其他的吗?”

“别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值一提,不过现在有些年轻人,穿着奇装异服,做事毫无章法,喜欢模仿电影里黑社会的做法”

“确实是这样,现在的年轻人有点捉摸不透”

“现在已经确定凶手是高王庄人吗?”

“目前还不好说,只是把高王庄作为重点调查范围”徐所长觉得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便站起来说“打搅你了,有什么异常情况请及时向我们反映,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就这样吧”

离开了姚贵全家,徐所长三人直接去了村文化活动室,那

里已经被当作临时办公场所,当他们进入文化活动室时,范队长正等着他们,在他们相互看了对方的调查记录之后,范队长说:“从走访调查的情况来看,没有明确地指向任何一个人,但高全福的大儿子高小奇是一个人睡在自家的红薯地里,按照他自己所说,他是在七点多,高全福开着四轮拖拉机去运红薯的时候才醒来,五点到六点这段时间在做什么,没有人可以证明,况且在那场家族内斗中,他的弟弟高小良被死者高红兵打成轻微残疾,有明确的作案动机,无法排除嫌疑”

“在我调查的这七户人家中,王二毛的嫌疑也不能排除,他说六点多起床后一直在家中,只有他的媳妇作证,没有其他人证,还有一个叫王小双的,虽然目前看来没有可疑,但他劳教释放人员,前科累累”徐所长分析道

“他是因为什么事被劳教?”范队长问

“是因为偷盗”徐所长说,“是比较猖狂的那种,不管远亲近邻,只要有他需要的东西就一定会想办法偷到手,像高红兵这种脾气,与他发生矛盾的可能性很大”

“哦,是这样,但要再调查一下”范队长随即指派小董到高红兵家向梁小兰了解一下。

“徐所长,现在还有点时间,我们把两组调查走访的情况汇总一下,列出下一步重点调查对象包括王二毛、王小双、高小奇、高小良还有梁王村的梁云鹏,把这几个人的调查资料单独整理出来,到时向陈局长汇报”范队长用商量的口气对徐所长说。

“好的,我来整理一下”徐所长说着便从自己的包里拿出笔来

“还有一个情况我忘记告诉你了,三点多的时候,陈局长来了一个电话,说死者是被一条直径在3毫米左右的铁丝勒死的,陈局长派了两队人马,其中一队是专门搜寻这根铁丝的”范队长看了下时间说“天快黑了,估计他们快回来了”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小董回来了,他向范队长汇报了一个情况,在王小双劳改前一年,有一天在高红兵即将把家门口的一棵大树砍倒的时候,需要很多人帮忙,当时王小双也在场,梁小兰也忙着去照应,趁家里没有人的时候,王小双溜进去偷了梁小兰的一根金项链,被高红兵打了一顿,据说打的还很严重。

“我就说嘛,这王小双是不能漏掉的,高王庄的很多怪事都和他们父子俩脱不了关系,刚才我在走访时就发现,这个人比以前老练多了,而且人也长得壮实,具备作案条件,现在看来也有作案动机”正在写总结的徐所长兴奋地说。

“从小偷小摸,到大偷大摸再到丧心病狂的杀人,比一个从来没有前科的人更有可能成为杀人犯,看来这个王小双要作为重点中的重点”范队长说。

这时文化活动室的外面传来几声遥控关车的声音,原来是负责勘查村庄的小赵那一组回来了,小赵一进来就把大盖帽往会议桌上一丢说:“累死我了”说着便一屁股躺倒会议室里唯一的带靠背的椅子上。

见范队长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盯着自己,便马上坐直了身子,显得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只顾发牢骚了,还没有向领导汇报呢”

“你不用汇报,你把勘查的情况写一个总结,在什么地方找到什么可疑的证物都标记在那个地图上就可以了,这个案子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破的,我们要为后续的调查准备好书面材料”范队长以教训的口气说。

小赵说了声“是”便着手准备去了。

随后负责勘查村庄周边和负责搜寻铁丝的两组人员都陆陆续续到达文化活动室,范队长叫来两个负责人李韧和包灿,把徐所长提交的总结报告和高王庄家庭分布图给他们作参考,要求每组提交一份同样的书面报告上来,但李韧和包灿愣愣的站在那里没有一点反应,范队长便问怎么回事,原来他们两组没有搜查到任何可能与案件相关的证物和痕迹,范队长叹了口气说“算了,我已经估计到了,这个罪犯很狡猾,反侦察意识也很强,不会这么容易让我们找到蛛丝马迹的。

正当大家准备动身赶回县刑侦大队的时候,小赵把一份报告和一张地图交给了范队长,报告中总结了他们这个组勘查到的两个线索,一个是在张大爷家和姚贵全家之间发现两组驴的蹄印,再一个是在高红兵家的大豆田里发现了一组人往返的的脚印,并在地图的相应位置做了标记。

这两个线索是三组刑警勘查了整个下午得到的唯一成果,尽管少的可怜,但范队长早有预感,也没有说什么,正准备让大家各自回家,口袋中的电话响了起来,范队长拿出手机一看是陈局长,急忙说,“领导有什么指示?”

“我没有什么指示,想了解一下你那边的情况?”

“没有查到有价值的线索”范队长顿了一下,声音很低沉

“你看今晚要不要开个案情分析会,大家探讨一下”受范队长情绪的影响,电话那边陈局长的声音也跟着低沉起来。

“好啊”范队长突然提高了讲话声,但马上又想起了一件事,“可能不行哦,有一个嫌疑人叫梁云鹏的,跟死者有过节,刚巧在案发时间段,从外地打工回来,现在已经被请到刑警队审讯室了”

“哦,那你就辛苦一下,明天在局里的大会议室开个会吧?”陈局长像是在征求意见,也象是在下命令。

“那好吧”范队长面无表情地说。

在范队长和陈局长通话的过程中,大伙不自觉地围了上来,想急于知道下一步的工作安排,范队长向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回家休息了并补充道:“陈局长要求明天八点半在大会议室召开案情分析会,希望大家都准时参加,小赵和小董,你们两个陪我去会一会那个梁云鹏”。

在县刑警队审讯室里,坐在范队长和小赵对面的梁云鹏显得极不自然,看看范队长,又看了看小赵,两只手好像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

“梁云鹏,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范队长首先发话。

“知道,是为了高红兵的事”梁云鹏刚说完,马上就一脸委屈的样子,“这事和我真的没有一点关系”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啊”范队长起先一直在观察着梁云鹏的表情变化,见他和大多数嫌疑人的反应差不多,稍微放松了一点,身体不自觉地靠到了椅背上,“你和高红兵合伙做运输生意,你们之间出现了利益纠纷,你就怀恨在心,从外地赶回来把他给杀了,我们公安机关做出这种推测,难道没有道理吗?”

“你们的推测有道理,但我真的没有做过,和高红兵有矛盾的人也不只我一个吧?”梁云鹏仍然一脸委屈地争辩着,为了急于表白自己的无辜,在脑子里紧张地搜索着对自己有利的东西“高红兵这个人你们不知道,他是一根筋啊,他认准的事不撞南墙不回头,高王庄有人背地里叫他犟驴”

“但是据我们调查,高红兵和高王庄任何人都没有深仇大恨,就是和你闹腾的最厉害”范队长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并且带着威严。

“就算我和他高红兵的矛盾很深,我也不至于把他杀了,不就是几千块钱的事吗?”梁云鹏见范队长好像认定了他似的,语气中有些慌张。

“你和高红兵的经济纠纷没有协商好,你还威胁要揍他,有没有这回事?”范队长见梁云鹏虽然在争辩,但内心已经非常紧张,趁机紧逼一步,“你本来想揍他一顿算了,后来他又准备去法院告你,你觉得他做的太过分了,让你丢了脸面,最后你对他起了杀心,我说的对不对?”

“我是想揍他,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他啊,我和他老婆毕竟还是亲戚啊”梁云鹏似乎越来越紧张了,声音也明显提高了一些

“是你干的,早晚都会被查出来的,我当刑警队长十几年了,还没有我们破不了的案子,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你让我交代什么呢,不是我干的就不是我干的”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回家的?回家准备干什么?特别是今天早晨五点到六点这段时间在做什么?有哪些人可以为你作证?”

“我是前天回家的,准备帮着家里干点农活,我父亲病了,昨天晚上我和村里的几个人打麻将一直到六点多,那几个人可以为我作证”梁云鹏以非常肯定的语气回答道。

“和你打麻将的几个人叫什么名字?”范队长接着问。

“梁景辉、梁云富还有我二婶”梁云鹏想了想说道,“就在村长梁景辉家里打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

“你说的这几个人,我们都会一一去核实,今天晚上你就不要回去了,在没有排除嫌疑的情况下,我们也是例行公事,你理解吗?”

“理解理解”梁云鹏预感到审讯即将结束,心情稍显轻松了点

接着小赵让梁云鹏在笔录上签了字,便结束了对梁云鹏的问讯,范队长看了看手机,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在宽大敞亮的县公安局会议室,陈局长抱着双臂,面色凝重地看着各位刑警队员依次进入会场,范队长把调查走访和现场勘查的两份报告和地图交到陈局长手中,便在陈局长旁边坐了下来,陈局长看了一会,对范队长说:

“就这些吗”

“是的”范队长点点头说

“小范,这个案子很棘手啊”陈局长皱起眉头说“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真正有价值的线索不多,你可要做好打硬仗的心理准备”

“我刚到现场的时候就感觉到这个案子不一般,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真没想到农村里会出现这么古怪的案子,还要请领导多指点”范队长愁容满面地说。

“那当然,虽然是你这个刑警队长负主要责任,我也要负领导责任,出了无头悬案你我都不好交代”陈局长拍拍范队长的肩头说“我给你们一个星期的时间,到时没有破案的话,我就申请上级部门支援,如果市局省厅的同行都破不了这个案子,你我也就不会那么难堪了,可以开会了”

“我知道昨天大家都已经很辛苦了”陈局长首先发言“但是没有办法,为了把握破案的最佳时机,不得不占用大家的休息时间,开这个会的目的,是要把这个案子的所有线索汇总起来,让在座的各位了解整个案件的发生和侦查进展情况,依靠大家的智慧,找到案件侦破的关键点和突破口,在范队长介绍整个案件的情况以后,请大家开动脑筋,发挥想象,各自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在范队长介绍了高红兵的个性、生前与人交往的情况以及在调查走访过程中所确定的几个重点怀疑对象后说:

“这个案子的最大难点在于犯罪分子留下的痕迹和物证很少,根据法医科同事的检验结果,死者的死亡时间是今天早晨五点二十分到五点四十分之间,是被一根直径在3毫米左右的铁丝勒死的,目前还没有找到,在死者的身上和捆绑死者的尼龙绳上都没有发现凶手的指纹和dna检材,发现尸体的地方是一片松软的农田,但却没有发现凶手和受害者的足印,这是本案最为离奇的地方,甚至让人怀疑尸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当然这只是个玩笑,在尸体旁边只发现一串动物的足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是张大爷家的驴留下的,驴是不可能杀了人之后,再把尸体驮到那个地方去的,一定是凶手用某种特殊的办法来搬运尸体,使我们无法找到凶案的第一现场,至于用什么办法来搬运尸体,现场只留给我们留下一串驴的蹄印,小赵那一组对整个村庄勘查四个多小时所发现的还是驴的蹄印,等一下让小赵把地图制作成幻灯片放给大家看看,让我们大家都开动脑筋,认真思考凶手是用什么办法把尸体搬到农田里而不会留下自己的脚印,只要能破解这个难题,就能找到案发的第一现场,找到第一现场就不难发现犯罪分子的蛛丝马迹”

范队长讲话的同时,小赵已经把制作好的地图放映到会议室的大屏幕上。

范队长指着地图上新发现的两组驴蹄印说,“大家看看,小赵不仅标出了新发现的两组蹄印,还标出了驴的行走轨迹,为了让大家对现场有更加细致的了解,我们让小赵详细介绍一下勘查时的具体情况”

小赵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大屏幕前说:“地图上的两个星号是我们发现驴蹄印的地方,这两组驴蹄印是断断续续的,因为整个村庄的路面是被砂浆石覆盖着的,砂浆石是村民们从地下或河边挖出的一种沙子里还有没有被软化的石头,这种石头和沙子混合在一起是一种很好的铺路材料,这在我们淮北平原是比较常见的,砂浆石路面经过人车长期行走之后会变得很坚硬,驴走在上面是不会留下印记的,我们在张大爷家房子左侧的一处砂浆石缺失的地方找到两个蹄印,在路边低洼处找到一个蹄印,由此我绘出了驴的行走轨迹,驴从张大爷家出来之后,先是向左转,走到砂浆石路上再向左转,一直走到何凤琴家的玉米地,并沿着玉米地一边走一边吃着玉米叶子,经过高红兵的尸体旁边后继续往前走,这条路线只是我的推测,至于驴在此期间有没有到过其他地方,我就很难判断了,因为我在村庄的范围内只勘察到这两组蹄印,另外,我们还在死者的大豆田里发现了死者的足迹,说明死者是在到了自己家的大豆田里之后被杀害的,情况就是这样。”小赵说完看了看范队长和陈局长,像是在征求领导的意见。范队长示意小赵回到座位上说:“小赵这一组工作做的很仔细,没有放过现场任何一个细节,尽管看起来是和案件无关的驴蹄印,但在我们刑警的眼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现在大家对整个案件的情况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请大家各自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范队长讲完,会场一下子沉寂下来,陈局长用期待的眼光巡视着整个会场。

“我就觉得奇了怪了,小赵怎么老是拿驴来说事,难道是驴杀了人,然后再把尸体托到玉米地里吗?”心直口快的李韧首先说出了大家的共同疑惑并引起了一阵哄笑声。

“我也没办法,我在现场勘查到的除了驴蹄印还是驴蹄印,别的什么也没有发现”小赵红着脸争辩道。

“我觉得这个案子从驴蹄印入手可能有点悬”徐所长首先发表自己的看法,“凶手是高王庄本村人或附近村庄的人,我很赞同,顺着这个思路,我们应该结合与高红兵发生过矛盾的几个重点嫌疑人入手,比如那个王小双,高红兵去大豆田正好经过王小双家的左侧和后侧,王小双具备作案动机也具备作案条件,应该对王小双做进一步调查”

“王小双的嫌疑确实比较大,这个人有很多犯罪前科,而且与死者有过节”范队长补充说。“在五点到六点案发时间段,他也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据,只有他父亲为他证明这段时间在家里睡觉,另外我还有一个情况要向大家汇报,我昨晚提审了梁云鹏,他说他前天晚上和另外三个人打麻将一直打到第二天早晨六点多,今天必须派人去核实这个情况,如果情况属实,就可以排除梁云鹏的嫌疑,如果他撒了谎,那么他的嫌疑就进一步上升了”

“我看这个梁云鹏不太有可能,倒是王小双看起来就象杀人犯,可是我们没有可以证明他杀人的证据”小赵插了一句。

“没有证据要去找啊,国家养你们是干什么的”陈局长听到这里,觉得小赵说的是废话,“还有,从你们提供的走访记录来看,王二毛、王从虎都与死者生前有过节,但都不是什么大事,不能成为杀人的理由,我认为这两个人基本上可以排除,倒是高强和何风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她们两的什么丑事被死者发现,怕被揭发,从而杀人灭口,毕竟尸体周边只有这两个人的足迹,她们两个一个是尸体发现者,一个是报案人,她们有可能是贼喊捉贼,我们千万不要被假象所迷惑”

陈局长说完,向在场的各位下属迅速地扫了一眼,见大部分人都点头表示赞同,便接着说:“这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在松软的田里没有发现死者和凶手足迹的原因,要重新到高王庄调查一下有没有关于她们两个人的传言,特别是男女作风问题”

“我认为高小奇也不能排除嫌疑,他自称昨天晚上为了看管自己家的红薯,就在自己家的红薯地睡觉,他家的红薯地在北三段,而高红兵的尸体是在北一段被发现的,这其间只隔了一个地段,有没有可能他在野外睡觉不习惯,很早就醒了,没事闲逛的时候发现了高红兵,早就想报仇的他正好遇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然后就找到了一根铁丝,从背后勒住了高红兵的脖子,直到高红兵停止呼吸,然后把高红兵的尸体丢到了何凤琴家的玉米地”

“嗯,这个推测大体上符合逻辑,可按照高红兵与高小奇的仇怨来看,当年高红兵为了帮侄子高小飞出头,打伤了他的弟弟高小良的膝盖,只是造成了轻微的残疾,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不便,按说也不至于到非杀不可的地步,但也很难说,如果高小奇心胸狭窄,对那场家族内斗始终不能释怀,也不是没有可能”陈局长分析着,“在案子没有侦破之前,什么可能都有,希望大家充分发挥想象力,特别是尸体周边为什么没有死者和凶手的足迹,凶手杀人之后是如何把尸体运送到玉米地而没有留下脚印的,我刚才说留下脚印的高强与何凤琴有嫌疑,但也只是一种可能”

“凶手会不会遥控无人飞机把尸体运到抛尸现场呢?”李韧的话音未落,大家就笑了起来。

“你们不要笑,就应该像小李这样,想到什么都说出来,不要有什么顾虑”陈局长鼓励道。

因为有了范队长的抛砖引玉和陈局长的鼓励,会场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接着大家围绕着凶手如何搬运尸体的问题展开了更为激烈的讨论。

“对了,我想起来了,凶手一定是把尸体绑在驴身上之后,自己也骑上去,走到抛尸现场时,就把尸体丢下来,然后继续骑着驴往前走,走到路上再从驴身上下来,然后装着没事一样回家”此言一出,现场马上静了下来,可能先前的讨论似乎已经把驴排除在外了,而现在冷不丁又有人提到驴的问题,觉得这个人有点叛逆,便都寻找说话的人,一看原来是小董。

“小董的这个提法可能还真有道理”范队长看看小董,又看了看陈局长说道,“但你忽略了一个问题,我们在勘查现场时发现,靠近尸体的这一排玉米叶子从头到尾都被驴啃咬过,假设凶手是骑着驴运送尸体的,那么你想一想,驴从玉米地的南端开始,一直吃到中间需要多长时间?,当然具体需要多长时间我心里也没有底,但我认为那一定是一段不短的时间,凶手在这一段时间里很容易被其他人发现,凶手是一个心思非常缜密,反侦察意识很强的人,这一点他不可能考虑不到,一定还有其他更加高明的办法,小董的想法虽然值得推敲,但却提醒我们不要忽略任何一种可能,值得表扬”一阵掌声之后,范队长继续说:“小董,这个思路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么你明天就去做一个实验,牵着张大爷家的驴,顺着同样的一排玉米地吃过去,看看吃到中间需要多长时间?。”此时的小董因自己的见解受到了领导的重视,尽管被提出质疑,总体上还是认可的,精神比先前更加振奋了点,见范队长指派任务,便对着范队长用力地点点头。

“今天已经探讨的差不多了,现在请陈局长为我们作最后指示”范队长首先鼓了鼓掌说

“各位同事”陈局长略微沉吟了一下说:“这是我历年来所见过的最离奇的一个案子,单单一个抛尸现场,就让我们摸不着头脑,可见凶手狡猾到极点,但再狡猾的凶手也有百密一疏的地方,既然凶手能把抛尸现场伪装的这么巧妙,让我们找不到一点线索,说明这个凶手对现场非常熟习,同时也说明凶手就是高王庄本村人,高王庄之外的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这使我们大大缩小了侦查范围,因此我给你们三点建议,第一,继续把高王庄作为下一步工作的重中之重,具备作案条件的每一个高王庄人都有可能是凶手,除了你们上报的调查对象之外,还有发现尸体的何凤琴和报案人高强也要列入重点调查范围,既然现场只有何凤琴和高强的脚印,那么就不能排除她们合谋杀人的可能,我们不能把破案的希望寄托在驴身上,死盯着驴不放,当然也不能排除驴被凶手利用的可能性;第二,我们目前只有一个物证就是捆绑死者的尼龙绳,哪一家买过这种尼龙绳,买了多少,用来做什么,现在都用在什么地方,家里还剩多少,都要做详细的追踪调查,顺着这根尼龙绳,也许能让凶手尽快地浮出水面;第三,现在已经确定死者是被一条直径3毫米左右的铁丝勒死的,要继续查找这根铁丝;第四,要对高王庄内部的人情脉络关系做进一步的梳理和深度挖掘,找到具有明确杀人动机的人,案件才有可能获得突破”

接下来范队长对当天的工作进行了具体安排,小赵带领一组到梁云鹏所在的梁王村核实梁云鹏前天晚上打麻将的真实性;小董带领一组再到高王庄验证和驴有关的细节,并顺便对现场做进一步勘查;徐所长带领一组追踪每家每户特别是几个重点嫌疑人购买和使用尼龙绳的情况;李韧带领一组继续在高王庄的房前屋后甚至是田里寻找勒死高红兵的铁丝;包灿带领一组配合范队长负责传唤讯问王小双、高强、何凤琴、高小奇等重点嫌疑人。

小赵这一组在会议结束后,就马不停蹄地开着一辆警车向梁王村疾驰而去,到了村长梁景辉家时,他们全家刚吃完饭,正准备外出做事,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首先走了出来,看见一辆警车停在门口不远的地方,正疑惑着,小赵急忙下车向她走去

“你好,我是县刑警队的,有个事想向村长核实一下,请问这是村长的家吗?”小赵一脸诚恳地问道。

“是”这位妇女小心谨慎地答道,接着手往身后一指又说,

“我公公在屋里,你去问他吧”

“谢谢奥”小赵客气了一下,随即向警车方向挥了挥手,示意车里的同事下车跟进,自己则继续往里走,进了门,见一位年近六十的老汉正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边咳嗽一边向左侧的痰盂吐痰,并没有注意小赵的到来,小赵回头见负责笔录的同事已经进来了,便问道:“请问是梁村长吗?”

“哦”梁景辉抬头见三个警车从天而降,不由得愣了一下,马上站了起来说“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事,来拜访你一下,你这个年纪可要注意身体,最好不要熬夜,我看你咳嗽的挺厉害的”小赵很老练地说。

“我是不能熬夜,一熬夜就会这样子,前天晚上梁云鹏跑到我家里,说晚上睡不着,硬要找几个人打麻将,实在没办法,我就把梁云富叫过来,他把他二婶找来”梁景辉唉声叹气地说着。

“少打一会没问题,娱乐娱乐嘛”小赵顺着梁景辉的话说道。

“本来说好打到十二点结束,可梁云鹏那个屌人输了几百块钱,就是不同意,一直打到天亮才散场,害得我老毛病又犯了”

梁景辉余气未消。

“我们是县刑警队的,就是来调查梁云鹏前天晚上是不是在打麻将,打到什么时候,他和高王庄的命案可能有关系”小赵觉得说明来意的时机到了,便不再绕弯子。

“其实我已经猜出来了,昨天下午就听说派出所的人把梁云鹏带走了,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原来是杀了人,这梁云鹏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高王庄的哪个人被杀了?”村长的话明显带着讥讽。看样子对梁云鹏的印象不太好。

“是高红兵,不一定是他干的,如果你说的情况属实的话,他是没有时间作案的,死者是在早晨五点到六点被杀害的,你不能做假证,否则的话要负法律责任的咧”

“这个我懂,那个时间梁云鹏确实在我这里打麻将,高红兵我知道,应该算是梁云鹏的姐夫,应该不会是他”村长很有把握地说道。“不信我可以把另外两个人叫来,你再问问看”

“那就麻烦你了”小赵此时已经相信了村长的话,但为了走完法律规定的程序,还是要求村长把另外两个人叫来,再核实一下。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梁云富和梁云鹏的二婶先后来到村长的家,经小赵再三询问,她们说的情况和村长说大致相同,这才最终确信梁云鹏昨晚并没有撒谎;于是打电话向范队长做了汇报,范队长了解情况后,就叫人把梁云鹏放了。

再说小董这一组到了高王庄,就直接去了张大爷家,小董费了好大一会口舌,张大爷才搞明白怎么回事,原来是要拿他的驴做个试验,就爽快地说:“你们借驴用可以,不过我不在场的话,驴可不一定听你们使唤”

“大爷,没问题的,我是带它去吃东西,又不是让它干活”小董一边很自信地说着,一边转过身去解开了栓驴的缰绳。他把缰绳在手中绕了一圈往外一拉,以为驴就会乖乖地跟着他走,可是这只驴大出小董的意料,它把头向上仰着,一动也不动,像是与小董拔河一样,嘴里还发出“咴咴”的声音;张大爷见了哈哈大笑,“我说你不行吧,它只听我一个人使唤,还是我来帮你吧”说着便从小董手中接过缰绳,转身就走,说怪也不怪,那只驴就乖乖地跟着他走了。

“张大爷,我和你家的驴第一次打交道,它不听我使唤也是正常的,你们高王庄里有没有哪个人常和这驴打交道,并能像你一样使唤这只驴呢?”小董多了心眼,紧走几步,追上张大爷问。

“没有,其他人都不行,只有我自己可以,很多人都很害怕它呢”张大爷有些得意地说道。

“哦”张大爷的回答让小董有点失望,心里想,如果真象张大爷说的,除了他本人,没有第二个人能够驾驭这只驴的话,那么凶杀案和这只驴可能没有一点关系,抛尸现场的那一串驴蹄印很可能只是巧合而已,如果硬要说凶杀案和驴有关系,尸体是用驴来运送的,那么只有张大爷一人可以做得到,难道张大爷有作案嫌疑?再想想七十多岁的张大爷和蔼可亲、老态龙钟的样子,断然不可能和一桩凶杀案联系到一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他越想越觉得这个案子太离奇,可能这一辈子也只能碰到这一次,自己在警校那几年几乎看遍了世界上最著名、最经典的侦探小说,像福尔摩斯探案集、东方列车谋杀案等等,其中没有一个案子像高王庄凶杀案这么离奇,如果像陈局长所说,现场只有高强与何凤琴的脚印,高强和何凤琴是真凶的话,这个案子倒是不算离奇,但自己总觉得高强、何凤琴不像是真凶,陈局长关于这两个人作案动机的推测也很牵强,同时他也希望高强、何凤琴就是真凶,因为如果不是的话,破获这起凶杀案的希望是非常渺茫的,其他几个同事在私下里讨论也都这么认为,小董越想越觉得头痛,干脆不去想了,把这个试验做完再说吧,这样想着,小董和几位同事已经随同张大爷来到一片与抛尸现场地段长度相同的一块玉米地。

张大爷按照小董的要求,把驴的缰绳放开,让驴从玉米地的南端开始吃起,不去干扰它,看看吃到中间地段需要多长时间,为了让驴放心的吃,张大爷全程随行,小董和其他几位同事则在稍远一点的位置仔细观察着,小赵发现驴吃玉米叶的过程非常符合就近、方便的原则,它首先吃的是自然动作情况下离嘴巴最近的叶子,当它把这部分叶子吃完,需要抬头吃上面的叶子或需要低头吃下面的叶子时,如果发现前面的叶子更近,更加便利,它就会向前走一步,吃前面那颗不需要抬头也不需要低头就能吃到的叶子,位置过高或过低的叶子它都会放弃,这可能是动物的天性本能使然,也是动物与人类根本区别所在;驴就按照这样的流程一颗一颗地吃着,当吃到中间地段的时候,小董看看时间,整个过程用了三十三分钟,试验结果出来了,小董“嘘”了一口气,便打电话向范队长做了汇报。

“我分析的没错吧,你的那个推测虽然很有见地,但在这个案子里,却经不起推敲,凶手刚刚杀了人,在心慌意乱、惊魂未定之时,还能把尸体放在驴背上,自己也骑上去,让驴悠闲地吃着玉米叶子,直到玉米地中间才把尸体放下来,那时天已经快亮了,农忙时节村民们起的很早,很容易被人发现,凶手的心理素质再强,也不会冒被人发现的风险,更不会那么蠢,何况张大爷家的驴只听张大爷一个人使唤,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让驴这么温顺”电话那边传来范队长语重心长的声音。

“有道理,有道理”小董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推理不够严密。

“这个案子不要在驴身上下功夫了,你去把高红兵家大豆田里的足迹拍几张照片,然后去看看抛尸现场有没有被破坏,顺便打听一下高强的生活作风怎么样,有没有和哪个女人有暧昧关系,今天辛苦你了”范队长在电话那边又交代说。

“好的”小董答应着便把电话挂了。

小董转向张大爷问:“你们村长一直单身吗?”

“是啊,自从他老婆去世后一直单着身,怎么了?”张大爷很奇怪小董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哦,我只是随便问问,我觉得他正当年富力强,条件也不错,怎么也该再娶一个,说不定他有相好的呢?”小董为了掩饰自己的目的,好像是随便猜测,其实是紧追不放。

“这个可不能乱猜,我好像没有听说他有相好的”看样子张大爷对村长高强的印象不错,对小董的猜测有些不满,他不会想到这是领导布置给小董的任务。

小董和同事们随后就告别了张大爷,到高红兵家的大豆田拍了几张足迹照片,最后来到了抛尸现场,那里还是原来的老样子,没有丝毫变动,不是高王庄的村民都懂破案常识,而是因为第一次勘查完现场之后,范队长觉得抛尸现场有不可捉摸的迷有待破解,在案件侦破过程中随时都可能需要重新勘查,所以一再要求村高官周志远勒令所有高王庄村民和途经这一路段的所有人切勿进入抛尸现场,同时特别强调违反规定的严重后果,并派专人轮流把守;小董果然在抛尸现场的南北两端都看到两三个村民蹲在一起抽烟、闲聊,其实是在密切监视过往行人,看到这里小董心里挺佩服书记周志远,决定到村委办公室拜访这位周书记,也好打探一下高强的私生活情况。

当小董一行刚进入村委办公室大门时,就听到里面几个人在谈论着秋季作物收割的问题,其中就有周书记的声音:“今年的收成应该不错,但出了高红兵这个案子,对部分家庭的收割会造成一定影响,像那个王小双,今天就被刑警队传了去,以后要传唤哪些人还不知道,王小双是个困难户,我们要想想办法帮助他们家尽快完成收割,以防天气变化”刚讲到这里,就通过窗户看见小董他们几个,随即向其他人摆了摆手,走了出来。

“哎呀,是小董来了,案子现在怎么样了,有眉目了吗?”作为村里的最高领导,周志远一直都在关注着案情的进展。基于这种心情,他把小董他们带到二楼的办公室里想详细了解一下情况。

“现在不好说啊,线索少的可怜,目前都只是猜测,还需要多方面验证”小董坐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实事求是地说,他能体会到周书记的急切心情,话语中带着歉意。

“侦破凶杀案本来就不容易,我听说这个案子不简单,可能是世界上最难破的案子,村里开始流传一些迷信的说法,说是高红兵或者是他的祖先干了什么坏事,应该遭报应,上天派张大爷的驴把他杀掉了”周书记一边说着一边揺着头,表示他对这种传言的不屑。

“这种情况发生在农村很正常,以前我们也碰到过,你们是不是在开会呀,怎么没见高村长?”小董疑惑地问。

“哦,不算是开会,就村里几个领导恰巧碰在一起随便探讨一下秋收的事,高村长家的田很多,家里就他一个人,忙着秋收呢”

“既然田很多,两个儿子都不在家,他应该找人帮忙,像他这个年纪,再娶个媳妇也可以理解的啊”小董对周书记明确表达自己的疑惑。

“这事我也向他提过,可他就是不同意,他是军人出身,说一不二,怎么劝也没有用”

“那可能有什么其他原因,说不定有相好的呢?”小董再次搬弄在张大爷面前使用过的伎俩。

“那不存在”周书记摆摆手,肯定地说,“高强这个人很传统,不会做出那种不负责任、名不正言不顺的事”

周书记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小董作为刑警队的一名骨干,在他面前不谈别的,而是追问高强的个人生活问题,已经觉察到公安部门对他这位搭档起了疑心,心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低下头看着桌子上的一个文件,不再说话,场面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好了,那就不耽误周书记的工作了,我们也是职责所在,都是为了尽快破案,抓住凶手,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也给社会一个交代”小董也已经体会到周书记此刻的心情,临别时为了打破尴尬,同时也为了向周书记阐明自己的立场,站起来说。

听小董这么一说,周书记也马上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纯属多余,也很狭隘,站起来做出送客的样子,同时不好意思地说:“那是,那是”

小董他们走出了村委办公小楼,又与周书记寒暄了一番,便赶回县刑警队向范队长汇报。

徐所长带领的这一组负责追踪缠绕在死者身上的尼龙绳这一重要线索,据法医科提供的资料,这是一根长三米二、直径两厘米左右的白色尼龙绳,处于半新半旧的状态;这种尼龙绳在当地农村用的比较普遍,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他知道任务繁重,调动了当地派出所除后勤之外的全部人马,仍然感到力不从心,最后他不得不调整思路,把调查对象由原来的每家每户缩小到几个重点嫌疑人和具备作案条件的人身上,并列出了一份名单,徐所长要求人手一份,两人一组,分别到附近村镇所有可能销售这种尼龙绳的商店、超市、农资购销点调查统计;经过一段时间漫天撒网式地摸排之后发现,高王庄隔壁的几个村子里的商店店主大都认识这几个人,都表示她们没有在自己的商店买过这种尼龙绳,而镇政府所在地是商店比较集中的地方,但这个地方的店主们不太认识表格中列出的这些高王庄人,到底有没有买过或者买了多少一点印象都没有,最后还是高王庄王从和家的商店勉强提供了一些数据,除了王二毛赊账有记录,可以确定买了十五米之外,其他数据都只是个大概,这条线索对本案的参考价值实在是有限,但这毕竟是派出所全体工作人忙碌了一整天的工作成果,不能不向领导如实汇报,想到这里,徐所长把这个表格用手机拍了照,发给了范队长,并打电话做了说明。

范队长在案情分析会议之后,除了吃饭、上厕所几乎在刑警队审讯室里呆了一整天,上午十点多,包灿就把王小双带到了审讯室,王小双带着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大大咧咧地往范队长对面的椅子上一坐说:“领导,你们不会怀疑是我杀了高红兵吧?”

“不是怀疑,是肯定”范队长看着王小双那种姿态就来气,首先给他来个下马威。

“你们凭什么呀,我为什么要杀高红兵?”王小双一下子急了,身体迅速离开了椅背,眼睛死死地盯着范队长说。

“因为你曾偷过他家的东西,他打了你,你怀恨在心,昨天早晨你发现高红兵一个人到田里去,你就找了一根铁丝把他勒死了”范队长以非常肯定的语气说。

“你真会编”王小双被激怒了,想要站起来,被旁边的警察制止,不得不坐下来说,“我早就想揍他一顿,但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他,要杀他的话,还用等到现在?”

“你们有什么证据吗?”王小双毕竟是几进宫的人,对警察的办案手段和法律常识都有一定了解,马上明白了范队长的用意,沉默了一会后又平静地说道。

“这个我现在不想说,反正我们没有根据也不会把你叫到这里来,如果你能自己交代,那就再好不过了,考虑你有自首情节,我们可以向法院申请从轻判决,也许可以留你一条小命”范队长继续施压。

“我没有杀人,没什么交代的”没有想到的是,王小双突然一下子又放松了,把身体又重新靠在椅背上,做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后来不管范队长问什么,王小双总是重复着一句话“不知道”,审讯就这样进入了僵局,但王小双的无赖嘴脸和较强的心理素质给范队长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使他更加怀疑王小双作案的可能性,便把王小双拘押起来,接着让包灿申请了搜查令,带着上法医科的同事,对王小双家及其房前屋后再进行一次更加细致的搜查,包括磕碰的痕迹、泥土松动或掩埋的痕迹、树干上的刮擦痕迹甚至地面上的细小物质如毛发等等,经过反复查验,并没有发现与案件相关的线索,最终排除了王小双的作案嫌疑。

对高强与何凤琴的审讯是从下午三点同时开始的,其实范队长刚开始对高强的印象很不错,觉得他是一个正派、爽直的军人,又是村干部,不太可能沦落为一个杀人犯,但多年的刑侦生涯又告诉他,很多穷凶极恶的歹徒都掩藏在和善的面孔背后,况且这桩凶杀案的抛尸现场只发现高强与何凤琴的脚印,何凤琴是一个弱女子,即使给她一根铁丝,在趁死者不备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得逞,因此,即使高强是报案人,也无法排除他作案的可能性。

“不好意思啊,高村长,把你叫到这里来”范队长一时很难进入审讯状态。

“没什么,我知道你们是依法办事”高强淡定地说。

“你也知道,在抛尸现场,除了在十几米远的玉米地发现何凤琴的脚印以外,就只发现你一个人的脚印,那片地很软,任何人去了那里都会留下脚印,凶手要把尸体抛到那个地方,也一定会留下脚印,我们怀疑你是凶手很正常,对于这一点,你能解释清楚吗?”范队长像是在询问,又像是与高强探讨。

“这个我还真搞不明白,你们把我叫到这里来,确实有你们的道理,但我确实是在何凤琴发现尸体之后,她自己害怕,叫我去,我才到那里去的,所以留下了我的脚印”高强皱着眉头说。

“当时你有没有留意到现场没有其他脚印呢?”范队长问

“没有,当时很紧张,又有点难过,毕竟高红兵是我的侄儿”高强说到中间叹了口气。

“你再详细说一下从见到何凤琴那一刻起直到你报案为止的所有细节”范队长想核实一下高强与何凤琴的说法是否一致,或许从中能有所发现。

“我当时正要下田干活,刚走出村子没多远,就看见何凤琴向我跑来,一边跑一边说田里死了个人,好像是高红兵,我就按照她说的位置赶紧跑过去,到那里发现果然是高红兵,然后就走到路边报了案”高强把当时的情况又详细地说了一遍。

“当时何凤琴说的好像是高红兵还是就是高红兵”范队长觉得这一点很重要,需要特别强调。

“她没有说确定是高红兵,说的是“好像””高强肯定地说。

“哦”范队长顿了一顿,又问“你和高红兵的媳妇梁小兰平时接触多吗?”

“不多”高强马上意识到范队长的话有更深一层的意思,脸突然红了起来,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说,“在村里碰到她的时候,相互打个招呼就过去了,逢年过节的时候会到她家里吃顿饭,别的就没有什么了”

范队长仔细地观察着高强的表情变化,在被问到与梁小兰的交往情况时,整个脸部包括额头都红了,明显不像是害羞的那种脸红,更不像是恐慌,而是突然间的愤怒致使血液上涌而导致的,看样子高强与梁小兰应该不会有暧昧关系存在。心里虽有些过意不去,但考虑到案情需要,禁不住又问了一句“那你和何凤琴呢?”

“也没什么的,都是同村人,你说一点交往都没有肯定是不可能的,有时到她家传达上面的政策,或者协调邻里关系,反正都是村民与村民之间的正常交往,我高强的生活作风你们可以去调查”高强在回答这个问题时,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反而显得理直气壮。

“我只是随便问问,也是工作需要,希望你能理解”范队长满怀歉意地说着,“那就这样吧,高村长,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送走了高强,范队长在一名女同事的配合下又讯问了何凤琴,何凤琴除了不像高强那么淡定以外,她所提供的情况与高强提供的情况大致相同,范队长觉得没有什么可疑,半个小时以后就让她回去了。

最后一个讯问的高小奇,高小奇因为案发当晚睡在与抛尸现场只隔了一个地段的田里,有与死者偶遇并临时起意实施作案的可能,也没能提供让人信服的不在场证据而被列入重点怀疑对象,但在讯问过程中,他供述的情况与范队长在高王庄走访时所说的情况差不多,因没有明确的证据指向他,不得不暂时排除高小奇作案的嫌疑。

当范队长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妻子把吃剩的饭菜加热后端上来,他草草地吃了几口,就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在了床上,然而他的大脑仍然没有从高王庄命案的惯性思维中脱离出来,离奇的抛尸现场像裹着一团迷雾,隔断了与这个世界的任何联系,没有任何一条线索指向某个嫌疑人,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指向案发的第一现场,就在他回家的路上,分别接到了徐所长和负责搜查铁丝的组长李韧的电话,徐所长汇报的关于尼龙绳的调查结果不足于锁定任何嫌疑人,而李韧那一组干警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几乎把高王庄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铁丝的下落,难道案件的侦破就此止步?“绝对不行”职业的本能在他的心底反弹出这样一句坚定的回应,在他看来,作为一名公职人员,国家是他的老板,而幕后老板是老百姓,国家每个月发给他的几千元工资满足了他和家人的生存所需,作为回报,他必须在这个岗位上尽力尽责,维护一方老百姓的身心安定,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放弃。

第二天,范队长亲自带领几名身材高大的警员,再次来到高王庄命案的抛尸现场,对包括玉米地在内的方圆二百米的范围进行重新勘查,依然没有什么发现,随后他们测量了高强的脚印与尸体所处位置之间的距离,然后从王云开家里借了一个废旧且残缺不全的拖拉机底盘,这个底盘约86公斤,与死者高红兵的体重相当,范队长让几名警员轮流搬起拖拉机底盘,用最大的力气向前方抛出,并把底盘每次的落地位置与警员脚印之间的距离测量并记录下来,这样总共做了二十多次,当范队长看到汇总出来的结果时,不由得摇了摇头,对其他几名同事说:“这个试验结果可以排除高强的作案嫌疑”

“为什么?”其中一个参加试验的警员问。。

“你们几个人的体力不会比高强差”范队长向这位警员杨了杨手中的测试记录说,“只能把拖拉机底盘抛出不到两米远的位置,而高强的脚印与尸体之间的距离是2.9米,抛拖拉机底盘比抛尸体更加容易点,高强的体力再大也不可能把尸体抛的那么远,况且在两只手抱着尸体的情况下,也无法借助外力,看样子这个尸体真像是天上掉下来的”

忙碌了整个上午,几个虎背熊腰的警员累的汗流浃背,同样是无果而终,范队长的心情更加落寞,决定立即赶回公安局向陈局长汇报并商讨下一步侦破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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