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天地苍茫，雨下的极大，如瓢泼一般。

雨很大，风吹着打在脸上刀割般痛，没有一丝光线。

他抱着她的尸体，站在雨里，雨水顺着他的下颚流成线，他跪在一个木屋面前，声音哑得比天空还暗涩，不像人声：“师傅，求你救救她。”

四围黑漆漆一片，狂风裹夹着暴雨打在面颊刀割般疼，而那个神一般的男人，一身白衣衣早已被浇得紧贴在身体，雨水顺着面颊、发梢一直淌。

屋子里一个老者闭目静坐。

雨越下越大，一个年轻的公子跑了进来，口中道：“师傅，师兄已经在雨里站了三个时辰了。”

老者听闻他的话，脸上闪过波澜，开口道：“无涯，你先下去歇着吧？”

“可……”无涯踌躇着，他实在不解一向喜欢师兄的师傅为何变得如此冷漠，只是他知道师傅的话不能不听，于是开口道：“弟子先行告退。”见老者闭着眼点头，这才缓缓朝着门口走去。

“无涯，现在是何时？”老者突然问。

无涯疑惑自家师傅为什么会这么问？不过还是停下了步子，回头答道：“回，师傅，这会儿已是子时。”

老者微微颔首道：“好，下去休息吧？”

无涯顿了顿，又道：“师兄……”

“下去吧？”老者面露不悦：“为师自有主张。”

“是，弟子这就告退。”说完关上门这才走了出去。

“师兄。”无涯将雨衣轻轻为他披上，他却没有反应。

苏清尘目光没有焦距，半晌沙哑的嗓音简短道：“无涯，师傅答应救芙儿了吗？”

“师兄……”无涯从小看到的他都是出尘的师兄，自己从小就想成为像他一样优秀的人，他知道君姑娘对师兄的重要，但没想到君姑娘在他心中是如此重要，重要的程度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生命，他从未见过师兄如此失魂落魄，他不忍，也心疼。

“初次见她时，她还是一个粉嫩嫩的小姑娘，生气时，脸蛋鼓鼓的，一点也不畏惧我。缠着我，那时讨厌别人靠近的我，却对她的靠近一点也不排斥。”

“那时侯的我就暗下发誓，一定要守护我可爱的小姑娘长大，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离开，等我回来时，却发现我守护着小姑娘长大了，本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可谁想她告诉我，她喜欢上了别人，那时的我是多么心痛，我多么想把她绑在身边，让她不能离开我，可我不想束缚她，不想看着她不开心，不快乐，只想看着她幸福。”

“喜欢一个人也许是没办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所以当她要求我帮助燕莫寒登上皇位时，本不想卷入皇位争夺战的我义无反顾的同意了，我愿披上银色铠甲，征战四方，换她自此富贵荣华，笑靥如花；若她此生能将我铭心相记，我愿今世颠沛四海流离。”

“可谁想最后她……我曾对她说：“以吾之命，护她长安。我发过誓，即使皇天后土，也要守她百岁无忧。”

“师兄，我知道君姑娘对你很重要，但人死不能复生。”无涯安慰道。

“她没死。”黑色的风雨中，苏清尘转过头，脸上闪过冷意。

“师兄，我知道君姑娘离去你很伤心，可君姑娘真的死了啊！她已经没了心跳了。”无涯拍着他的肩膀，却被他一巴掌挥开：“你给我滚开，她没死。”他气血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

“师兄……”

他听不到无涯的呼唤，衣裳湿透了贴在身上。他却浑然不知紧紧抱住她，用手抚摸着她被雨水打湿了的绝美的脸蛋。

“芙儿，芙儿，你醒醒，我是你的清尘哥哥啊，你快点醒来，我还有很多话没给你说，还有很多约定没有一起履行，你不是曾答应过我，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吗？”

他紧紧地抱着她，埋在她没有心跳的胸口。

苏清尘的心忽然被穿了个大窟窿一般，碎成血淋淋的碎片。血不停地翻涌，窜上喉口，他嘴一张，暗色的血像不要钱的水一样，一直呕了出来，身体终于崩溃般倒在雨里，身后无涯的惊呼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他不想听也听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