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来得很快，一老一少，王融和陈芯穿成要出门的样子，把两人阻在了一楼的大厅。

老警察附耳小警察：“这次问话由你来，也改改你一见美女就脸红的毛病。”

小警察脱口说：“师傅，我还没经验？”

老警察一瞪眼：“这不给你经验呢吗？”

小警察点头，一张脸早已涨得通红。他打开手机摄像功能，对准王融和陈芯：“姓名，年龄，家庭住址……”还没叨咕完，后脑挨了师傅一巴掌。

老警察说：“ 放轻松，我们不是审犯人，谈话会不会？”

小警察摸摸后脑，恍然大悟重新来过：“我是静水镇派出所民警李天阳，哪位是陈芯？”

陈芯举手，随即觉得方寸有点乱，手就顺势捋捋短发：“我就是！”

“昨天博雅饭店201包厢的客人是你提供的服务吗？”

“是！”

“讲讲具体情况？”

“我从厨房端了一盘一盘的菜进去，然后出来。上下楼梯的时候为他们试吃了四盘，我错了。”

李天阳从警以来，初次对自己的智商感到自信：“我问的是包间里的具体情况。”

陈芯终于放心：“我说嘛，我偷吃点东西不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嘛，还俩警察追家来了。包间里的具体情况，你问她，她是那桌客人之一。”陈芯指着王融如释重负地说。

王融苦笑点头。

李天阳看到王融，心头的涟漪没来由地晃动了下。和身材火辣说话大条的陈芯相比，他觉得这女孩很无辜很无助很无害，真不该让她乱入是是非非，于是他说：“别紧张，我们就是了解下情况。”

王融回答：“我不紧张，就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有点忐忑。”

李天阳说：”昨天和你一起吃饭的人，一个杀了另一个。”

“谁死了？”

“王小萱。”

“谁杀的？”

“张引。”

“在哪里？”

“天波酒店。”

然后，李天阳的头挨了师傅又一记问候。

老警察恨铁不成钢地说：“你问她还是她问你？你以为你是咱们局的新闻发言人吗？你这样的要是放在战争时期，当了叛徒都不知道怎么叛变的。”

李天阳辩解着：“这事到了晚上就尽人皆知了，我觉得她是案子发生前和嫌犯受害人都有接触的人，提前告诉她这些也许她在回答我们问题的时候会重点想起某些微小的细节。或许对我们有用。”

老警察叹气说：“你这么影响她，她会给出客观的回答吗？”

李天阳三个月前才分到镇上公安局。三个月来，小镇风平浪静，大部分出警处理的都是邻里纠纷，两户人家因为芝麻绿豆的小事吵一上午，口干舌燥都想结束，可谁又不想先闭嘴，只好找来民警，拿民警当台阶下，民警说道说道也就散了。

可今天不同，这可是杀人案，一朵花般的小姑娘被摧残了，他在愤慨的同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任重道远，顿时由内而外地庄重了很多，可谁料到刚一开始，就被一个小丫头的快问快答弄懵了。

李天阳摸着脑袋看向王融，王融充满歉意地笑了下，一副无公害的样子让李天阳小小的迁怒烟消云散。

李天阳正色问：“昨天的聚会是什么性质的聚会？有几个人参与？吃饭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没有？比如矛盾啊误会啊什么的？”

王融看到陈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站在旁边玩手机，就说 ：“这是一个群里的网友聚会，大家都很喜欢超能力，是群主组织的，群主是她！”王融指向陈芯，坏笑着说。

李天阳觉得今天的工作开展得太不顺利了，两个人把皮球踢来踢去，自己就跟着转圈。

陈芯瞪了眼王融，不得不组织语言：“我请大家来做客，可我不认识他们。”

李天阳摇头自语：“超能力？网络小说看多了吧！”随即问：“你请网友吃饭，为什么不现身呢？”

李天阳没有在超能力这块儿下功夫让陈芯冷静多了，她答：“我想给大家个惊喜，可后来发现我不喜欢他们，就没露面，只在结束后单独联系了王融。就是她!”陈芯想把问话重新引向王融。

李天阳柯南附体般冷笑一声：“你是饭店服务员，收入不高吧，怎么就能花半个月的工资请陌生人吃饭的？有什么企图？”

陈芯怒目圆睁：“你以为我是服务员就没钱呀，我只是喜欢他们家大厨的手艺而已。我告诉你，我住这房子可不是租的。”

老警察忍无可忍，在他眼里，这事简单至极：早上九点接到报案，天波酒店211房死了个女孩，初步认定是被掐死的，调取了酒店大堂、电梯及走廊的监控。可以清晰认定，女孩是昨晚八点和一个男子办理了入住手续，男子于早五点离开房间，直至尸体被发现，屋子再没进去过其他人。男子用身份证开的房间，十点多的时候，刑警队的同事就把开房男子张引从他家的被窝里揪出来上了拷，当时张引只承认和女孩王小萱发生了性关系，拒不承认杀人。但这不要紧，现场遗留了大量的证据，等技术队分析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张引也只能痛哭流涕了。而像这样的杀人案，不是他一个片警能直接参与侦破的，让他带着呆瓜徒弟来，无非是刑警队的老大们早已成竹在胸，不愿意白跑一趟而已。

老警察把李天阳拉到一边，问王融：“昨天吃饭的有几个人？做什么的？都能联系到吗？”

王融答：“一对来这看病的夫妻，一个40多岁的中学物理老师，再就是王小萱张引还有我。如果想联系其他人，只要在群里发信息，他们应该能看到。不过，我觉得张引和王小萱很投缘的样子，张引不至于杀人吧？”

老警察点头：“两个人是相拥着走进酒店的，在电梯里还迫不及待地拥吻了一会儿。是什么原因让张引拿起屠刀，这个……我们还需要调查。”

李天阳问：“如果是张引杀的人，杀完之后为什么不跑啊？”

老警察瞪了眼李天阳，沉吟片刻说：“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张引在杀了王小萱之后回家呼呼大睡，这个……我们还需要调查。”

老警察忽然觉得有点头痛，劝架他是把好手，抓人次之，推理最差，他想想也实在没什么可问的了，就对李天阳说：“存下他们俩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