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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平线彼岸》第三章 聖約爾的死鬥.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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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約爾,一座坐落於高嶺之上、深得冰雪眷愛的銀白聖城,從五年前這場「遊戲」伊始直至最近才成為玩家的可居地,同時亦是現行大多數頂級玩家的聚居地。

雖說如此,但由於這座圍城曾被「噬愛魔女」當成私人狩獵場,無差別肆意獵殺玩家,即便她本人已經以某種形式死去了的現在,她所遺留下來的恐懼仍使得此地成為一個生人勿近的地方。

從結論上而言,這座聖城只不過是座空有魄力,而只有一百餘名玩家居住的悲涼死城。

除此之外,這片土地還有兩點是恆久不變的,那就是一片全年無休、惹人煩躁的雪景,以及那好比半座山高的四面城牆,總會給人一種莫名的敦厚感,這副景致也可以說是此地的最大特色之一吧。

在這座城中,神聖莊嚴的刻紋隨處可見,城鎮的正中心更有一座大型的石製薔薇十字架坐鎮,算是聖約爾長久以來的擁有者象徵。

這座聖城雖然算不上什麼觀光名勝,但姑且尚算有兩個甚為有名的玩家勝地,其一是塑靈學府,其二是聖蕊大教堂,分別建在北面及南面城牆,惟進出的所需等級要求頗高,實際上平日玩家的進出流量並不如其名聲般大。

另一方面,與玩家人數相反,npc的居民人數相對於其他各大聚居點更為密集,兩層高的意大利風小屋數以千計、排排並列,幾乎都是他們的居所。

撇開npc和玩家的住宅不論,城中建築普遍是以哥德復興式建築為主,就以塑靈學府為例,它的容貌簡直就跟現實中的基督堂學院一個模版似的,不過倘若不得不比較起來,塑靈學府在這片長年大雪的地域中、在皎潔雪層的點綴下則尤其唯美,或較基督堂學院更勝一籌。

截至目前為止,聖約爾大概是這個rpg遊戲中給人印象最深刻的城鎮。

◇◆◇◆◇◆◇◆◇◆◇◆◇◆◇◆◇◆◇◆◇◆◇◆◇◆◇◆◇◆◇

大雪紛飛,寒冬的冷風從背後拂來,身體拚命地瑟瑟縮縮,企圖躲進暖和的衣裳底下。

「今天天氣還真不錯嘛……」

在這個季節,聖約爾一帶的雪幾乎都是下個沒日沒夜的,不過從尚算能清楚看到太陽的情況看來,今天的天氣還算不賴。

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又百般自然地穿過無人看守的城門、走進了城中。

長長的斗篷又被吹歪了,總得把帽子牢牢按在頭上。

「靈氣骨架構成……地圖.聖約爾。」

綠光閃現,手中出現了一塊皮革,上面刻劃了這座圍城的構造。

由於四面城牆徹底將狂風隔絕在外的關係,我把護目鏡拉到頭頂上去了,好讓自己不會搞錯些什麼。

「回路.重啟。」

綠光再度閃現,一瞬即逝,此時手上的地圖已然浮現出一條條幼幼的青綠光軌,顯示出預定的行走路線。

盯著,停下,思索著。

呼——結果……還是來了呢……

雖然聖約爾這邊離據點確實遠了點,但有利有弊的是這裡人流不大,只要行事小心些就比其餘三個在我的身份看來不太安全的安全地帶要安全得多(現行四大安全地帶分別是聖隕坑、雷光水麓、蜃氣之洲、聖約爾,在薔薇十字團的管理下魔物和犯罪者均難以入侵)。

話說回來,都怪小雪昨晚亂入才害我今天得再跑一趟,而且還被逼在大白天出來……

不過嘛……

唉——

也……罷了。

反過來想,那時要是沒有她幫忙也許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而且黑薔薇公會之所以在這裡設置陷阱的原因,大概是我被某些多事的傢伙目睹然後舉報了吧?不然特地安排在聖約爾這種身體沒法撐多久的冰雪地帶埋伏就太不尋常了,至少可以肯定不是偶然埋伏成功的。

要怪就怪自己太不小心了吧。

不是我自誇,多虧某熟人的開導,現在的我在反追跡和潛行上還是很有一套的,一般而言,應該沒有人會預料到我反其道而行再走一遍這個昨天才被人伏擊的地方才對。

再說,就算平日聖約爾的人流量再低,白天也是會有玩家經過的,設置在四周的陷阱理論上也會被完全卸除,這次行動的安全性並不算低。

不過,要不是日用品的倉庫又清空了的話,我可不願意冒這樣的險。

相比之下被某些霸氣少女稍稍增加了一下「肌膚之親」也算不上什麼大事。

(時本影指的是昨晚因為遲了回城而被果森席楓暴打一頓的事。)

這麼說的話,或許我應該在此時此刻先立個反flag才是明智之舉。

「靈氣骨架構成……物品.日用品清單。」

除了地圖外,手中又出現了一塊別的皮革,上面記錄了這次來聖約爾要購入的所有物資。

「這次沒什麼要特別去買的嗎?啊不,這個,等一下……這是什麼鬼?『特別備註:舞新小姐要「仿真o根」』?應該是由依的惡作劇吧?她們的吵架方式還真是一次比一次『精彩』呀,總之先別管就是了。那,下一個是……啊哈,這尺碼都到k了呀,一定是果森大小姐吧。不過這寫的『敢想像就殺了你』也未免太凶了點。嘛,這樣的話按平時的路線走就是了……」

然後,我再一次起步了,以免站得太久身體被凍僵,因為在這一帶流失的體溫是很難恢復的,呆站的最壞結果可是會直接凍死的。

不知為何這時我又突然想起了今天凌晨時份出門前,那位大美人幸崎梓對我千叮萬囑的那番話——「影君,白櫻小姐是你的義妹吧?那她的生日可要記在心上啊!女生可是特別重視這些日子的呀!」

這番話難道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讓腦袋好好折騰了一番以後,我終於得出了答案。

「這麼說來……今天好像就是久留美的生日了吧?梓還是一如既往的體貼細心呀——都提點到這份上那就多買一點食材慶祝吧,啊不……還是說我這義兄應該先準備些什麼禮物會比較好呢……?」

這時,我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那座巨型薔薇十字架的小階梯前,抵達了聖城的核心地帶。

而正當我又一次因些瑣碎問題陷入沉思之際——

「喂!那邊的給我站著。」

心頭一緊……

不會吧,才剛進城一會就被發現了……?

我也知道自己天生走背運,但也應該不至於這樣吧……?!

不,現在可管不了那麼多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然而,就在我跨出逃跑第一步的第一個瞬間……

「啪」一聲,冰冷的肩膀傳來手心的溫度。

這速度……是跟小雪同一級別的敏捷型玩家,這回要開溜恐怕不會像以前那麼容易,不過……

神秘人:「請問一下這位先生是準備往哪跑呢?」

我:「小姐,麻煩自以為是也要有個限度。」

神秘人:「哈……難道你以為犯罪者就不會說你這種台詞嗎?」

我:「……」

……也許是習慣了面對危險,我開始冷靜地分析這從背後而來的不速之徒。

從聲線看來,這是一位女性,而且大概跟我年紀相約……

欸……等一下,我好像曾經在哪兒聽過……這熟悉的嗓音……

時間快快慢慢地流逝著,回過神來時便回憶起了有關這把聲音的一切。

此刻我實在不得不為之慨嘆命運的奧妙……

「淺綠色頭髮,戴著眼鏡,欸……還有那個……啊,對,身高158.5公分,體重42.5公斤,三圍由上至下分別是81、57、77,b罩杯……」

很好——請不要問為什麼我能從一把聲音中就聽出如此之多的情報,關於這件事待會自有分曉。

總之,此時此刻最重要的是,我已經把上述對「不速之徒」的「身份特徵推測」在這大街上一本正經地說出口了。

與此同時,我又發覺肩膀愈發溫暖……

啊,不。

不……喂……不太對勁,這……這……這實在……

已經完全超越「暖」這個詞可描述的了啊啊啊啊!!

我:「喂喂!!泉!!快放開妳搭在肩膀上的那隻手!!快放開!!很燙,要燙死了!!」

泉:「是嗎?真的會燙嗎?要本小姐放開手?呵呵,可以,當然可以,不過那還得先請鼎鼎大名的『shadow』時本影先生回答本小姐一個愚昧的問題。」

心頭再度一緊……但此緊不同彼緊……都緊得人也冒火了……

這不是比喻,而是令人熱淚盈眶的事實。

而造就此一事實的,是我在現實中認識的,一位叫作神田原二的朋友的妹妹的火屬性設定。

而事實上,她現在正搭在我肩膀上的那隻小巧的右手,正燃燒著艷麗而頑強的火燄。

沒錯,我是認識她的,哪怕天塌下來我也會記得她發起飊來究竟有多可怕。

糟了……現在不是思考的時候,得先給她一點回應。

我:「哈哈……請問泉大小姐準備提什麼樣的問題呢?」

泉:「喔呵,這可簡單了,馬上給本小姐一個滿意的答覆,怎麼一聽見我的聲音立馬拔腿就跑了呢——?還有可以不要在公眾地方說出身旁女性的三圍嗎——!!」

火焰的溫度與身後那後小姐高漲的情緒同步驟然提升。

我:「這已經是兩個問題了呀……啊……啊啊啊!不不不!對不起,一切都是小人的錯,對不起,小人會回去面壁思過的,可以先請賢明的泉大小姐稍移玉手嗎……?」

對著這位名叫愛川泉(等級57,alchemist-[鍊金術士])的大小姐,解釋是行不通的,低聲下氣最為實際。

而事實亦證明,肩膀上的灼熱感著實也逐漸消退了……

泉:「哼!知道就好!再有下次就燒了你這作死的混蛋!還有!今天我可沒戴眼鏡出門,別給本小姐瞎猜!話說回來,你這家喻戶曉的大罪人這麼個大清早跑來城鎮是鬧哪樣?打算自首嗎?!」

她這問題應該是反問,不給回應也可以。

不過就我所知,女人這種生命體是比西結小雪更神奇的生物,不論對話內容是何等的不具意義都是需要回應的。

總之先笑一個,笑能讓人拿不住立場。

這是從哪學的?從動漫學的,不過試一下也無妨。

我:「哈哈,愛川泉大小姐妳真會開玩笑,都讓我不知怎麼回答了呢——其實除了妳還哪會有人那麼聰明一大清早在冷冰冰的大街閒逛呀——再者風雪聲足以掩蓋我們的對話聲也不用怕被人聽見三圍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泉:「少廢話了,你今天也是出來買日用品的吧!我前些日子從你那『自稱女友』那邊聽說了。給本小姐回去告訴她少自以為是。」

「自稱女友」……?

從知道我跟泉的關係這點看來,沒猜錯的話就是梓吧。

梓妳還真是位大忙人呀,竟然還有空替我寄信給泉……雖然妳這點不怎麼惹人厭就是了。

泉:「你這變態突然在笑些什麼呀!真讓人噁心。反正都知道你想買什麼……本小姐替你買就好,你這身份大白天到處跑就是作死啊!要死也別給我在會連累到別人的情況下死啊!懂了嗎?!」

不愧是愛川泉,言辭一如既往地狠毒呢……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個人錯覺,看到我那假裝的傻笑以後,泉別過臉時好像也悄悄地笑了。

不過也難怪呀……自兩年前「那件事」之後,都沒在她面前露出笑容了,害她憂心了吧。

泉:「還佇著幹嘛!要等到變冰條才捨得動嗎?!」

我:「不……只是總感覺你比以前有男子氣慨多了。」

泉:「真是失禮呀,難道要變得跟你一樣娘炮才能叫女人嗎?」

我:「哈哈……真不愧是妳……」

面對她的這份不反駁不高興的好勝心,我不由得欣慰地笑了。

跟在她背後走著,總有一種既令人熟悉又有點懷念的感覺。

這個背影……嘛,雖然嬌小了點,卻叫人無比安心。

我:「對了,泉,妳怎麼知道的。」

泉:「把話說清楚點,你到底在問什麼呀?」

我:「我跟妳的重逢不是偶然吧?」

泉:「……」

我:「時間巧合得令人難以置信。」

泉:「……猜的。」

我:「怎樣猜到的?」

泉:「你很煩呀!問這麼多幹嘛!」

我:「因為要是人人也猜得到獨裁者會長的行蹤的話,我的麻煩可就多了,所以想打聽一下妳是怎麼辦到的,算是必要事項吧。」

泉:「好呀!那你又為什麼昨天大半夜在這個地方牽著妙齡少女到處跑??你這混蛋倒是先告訴我啊!」

我:「……」

好吧……我總算懂了。

如果說的是昨晚的事,「妙齡少女」指的也就只有小雪那傢伙吧。

原來昨晚跟小雪的行動被她看見了呀,所以才會猜我有可能在這附近出沒嗎……?不過情報到手後改天早上就立即跑出來伏擊我也不算什麼理智的做法呀……雖然很想更正她一點,昨晚事實上是小雪牽著我跑而不是我牽著她跑,不過在泉的角度看來就是「那回事」了吧?

我:「這麼說的話,妳現在跟原二一起住在奧古斯汀住宅區嗎?」

泉:「對呀,誘拐勝地對你這宅變態來說最棒了不是嗎?」

我:「等一下,那是誤會,昨晚只是因為有埋伏才……」

泉:「什麼?妙齡美少女的色誘陷阱嗎?這麼說你竟然沒陷進去死掉還真是一大奇蹟呀——」

我:「……」

欸——再一次無言以對……實在不得不承認這還真是個奇蹟。

昨晚因為各種因素導致我確實一頭裁了進小雪的「美人計」(老實說我不否認她顏值高這一點,但是實在沒法把她當美人看),還差點因為這蠢到家的埋伏計劃丟了小命,這樣的我還有什麼可辯駁的呢?但求她不會說給原二聽吧,哈哈哈……

提起原二那傢伙,讓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兩年前就在擔心的事,是一件關於神田原二和愛川泉的家庭事。

因為是難得的機會,我就情不自禁向泉問去了。

我:「泉。」

泉:「又怎麼了呀。」

我:「妳跟原二說了沒?」

泉:「所以說給本小姐把話講清楚點,你這說話方式要誰懂呀!這兩年明明都無心過問,怎麼一上來就突然擔心起這些事來呀!我跟兄長大人的事與你何干?你很閒對吧?」

還是那麼愛用傷人的口氣說話。

兩年前為了挽留我而跟我告白時也是這樣。

她真的一點也沒變呢……

也許……變的只有我。

也罷,答案已經好好傳達給我了。

泉:「還跟著我是要幹嘛!先去兄長大人那吧!住址就在第二街的鐵匠工房樓上,你這麼聰明應該曉得怎麼走吧!」

已經熟稔地直呼「兄長大人」了,就是說我沒猜錯吧?

兄妹二人重逄,相認怎樣都算是件好事吧……

看來我還得跟原二討個人情呢……

◇◆◇◆◇◆◇◆◇◆◇◆◇◆◇◆◇◆◇◆◇◆◇◆◇◆◇◆◇◆◇

神田原二,兩年前還是位等級52的工匠,但由於其暗殺技術獨特非凡,亦因而得名「開膛手」,同時身兼暗殺者一職,是泉同父異母的兄長。

原二跟我和泉是同年的,我們三個在這遊戲開始前都是松立學園的學生。

他個子不太高,就比我高個一公分左右吧,不過現在我也許能追上了吧?

(溫馨提示:現在的神田原二身高為173公分,始終還是比時本影高一公分。)

淡綠如月桂葉的髮色可說是他這個人的一大特徵。

不是染成的,跟大部份人一樣是被父母在出生前選擇的。

跟他那同父異母的野蠻妹妹不同,她頭髮本是象徵暴力的血紅色,只是後來在登錄遊戲時更換成跟原二一樣罷了。

直到現在大概以摯友的身份渡過了6年的光陰,他算是我在學校唯一的朋友。

由於某些原因限制了我的行為,導致為人表現得相對於一般人更偏向沉默,雖然我這個人被謠傳冤枉也不怎麼在意,不論是家人,老師或是同學,但是……被人誤解卻總是叫人頭痛。

但是唯獨他是與眾不同的,就算他因為某些人造謠而誤解了我,仍願意向我親自尋求理解,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好人。

從現在回想起來,就在五年前他跟著我參加這遊戲的全球同步測試,本來這並不是件壞事,但事實卻偏偏總是陰差陽錯,原本美好的遊玩時光被置換成一場毫無意義的殺戮遊戲,就算時至今日,我心底仍壓抑著些許後悔的思緒。

沒錯,哪怕不過是僅只數秒的思潮,我也會深深地責問自己:我是否做錯了些什麼?

◇◆◇◆◇◆◇◆◇◆◇◆◇◆◇◆◇◆◇◆◇◆◇◆◇◆◇◆◇◆◇

說回來,難得碰上原二的妹妹,去和他敘敘舊、串串門子也不錯喇,不過今天是久留美的大日子就先忍耐一下吧!

我:「不了,改天再找原二聚舊吧。今天是久留美的生日,我想……親自買一點東西送給她比較好。她軟禁在城堡都剛好一年了,多少都得補償一下。不過禮物我不太會選呢……泉妳有什麼推薦嗎?」

泉:「你這……你怎麼總要這樣,你是想氣死我嗎?你這傢伙當少一天好人是會絕子絕孫嗎?這種事你要想就自己想到夠,本小姐失陪了!」

態度驟變。

看見泉轉身急步走去,我不希望對這次難得的相聚就此放手。

心中想著,至少分別前得向她道謝,因為那是必須的。

沒錯,那是必須的。

於是,還沒細心思慮過氣氛和帶來的後果,話語就反射性地脫口而出了。

我:「泉……等一下!」

她聽見我的叫喊聲便立即停下了腳步。

然而這時的我還未察覺到自己的真實想法。

我:「謝謝……這兩年以來謝謝妳……」

實在是糟透了……

一陣毫不漫長的沉寂。

只見眼前這嬌小的背影在顫抖著,在傷感著。

泉:「……混蛋……難道就不會選時候說話嗎!!為什麼你總要這樣啊!!」

聲淚俱下……弄哭她了。

在這兩年以來她都一直強忍著吧……我實在對不起她……

這段時間,她曾一次又一次寄信給我,而我卻裝作沒看見,不……其實我的內心很清楚,即便不一一細看也很清楚,她每一天都在關心著那個冷漠的我……

但我必須按耐,不能把她捲進我的血腥生活中,她有原二保護著就足夠了,只要我的消失能換來她安穩的生活的話……

或許是天性使然,我實在不忍看見女生流淚,而我更不忍看見眼前的這個女生受傷害,被傷得淚流滿面的模樣。

抑壓著愧疚心,身體擅自走了上前。

在離她背後不足一步的地方停下,用自己的右手輕輕抓著了她的右手。

只是為了把洶湧而至的歉意道出。

我:「對不起……」

泉:「本小姐……本小姐才不需要你這種……連正視別人的勇氣也沒有的膽小鬼安慰!!!」

她一下使勁,試圖把我的手甩掉,但我並沒有因此放開這絕不能放開的手。

她的聲音漸漸隨身體一同顫抖著,腔中聲響愈來愈含糊不清。

乍然,火焰從她的兩手燃起,我竟因一時的吃驚而鬆開了手。

手背擦拭著不知為何會令人傷痛的水滴,水滴從嬌嫩的面容一滴一滴地滑下。

從手鬆開的那刻起,或許從今以後再也沒有與她面對面相處的機會了。

明明很清楚的……卻往往只能邁向如斯難堪的收場。

哪……愛理……

我果然很不中用吧……

泉的身影逐漸遠去。

看呀——我一次、一次……又一次……沒能抓緊對自己而言重要的人……

到底我是為了什麼才活著的呢……

胸口傳來難受的擠壓感,耳朵傳來責備的聲音,眼睛傳來針扎之痛,每每令人痛心疾首。

此時,思考不再奔騰,猶如被隔離於異空間,難以觸動。

我並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打算說些什麼,不過我仍然選擇喊出那熟悉的名字——

我:「泉——!」

短促而有力,不顧一切地大聲叫喊出她的名字。

不是什麼朋友的妹妹,而是曾一起共同跨越無數患難的摰友、至親之人的名字。

只是……很可惜,命運總愛捉弄人。

在我的視點再次對焦於她身上的瞬間,我所看見的,

是一個素未謀面的金髮男人。

這名體型碩大的男人正用臂膀緊緊纏住泉的脖子,令她雙腳不自然地離開地面。

泉的面容慢慢步向扭曲邊緣,痛苦地咬緊牙關,雙腳拼命地擺動,企圖用小巧的雙手掙脫那暴力而粗壯的臂彎。

隱隱約約……我好像聽見了泉正在呼喊著我的名字。

與此同時,身材彪炳的男人側目向我發聲了。

「那邊的藍毛小鬼聽著!咱們是『背道騎士』的公會成員!今天來是要把你小子帶去進行審訊的。安全圈雖說是死不了人,但卻可以令人比死更痛苦,這點你應該很清楚的吧?!要麼就識趣點跟我們走,要麼你那可愛的小女友就得吃點苦頭了呢。」

不論是眼前的這個男人,還是站立於屋頂本打算伏擊的那幫男人,都露出了既淫穢又奸狡的笑容,同時亦是對無力者的嘲笑。

此時,我彷似無神地看了看四周環境,心中產生了一絲絕望。

這群人是衝我而來的,為的大概是懸賞吧?

能抓到我的話就能一輩子衣食無憂了吧,反過來說抓到我是件天方夜譚的事,除非……有人質在手吧。

我:「為什麼……」

她為什麼不用「啜命炎靈」反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對了,那是……那是因為當年我曾經讓她許諾過,讓她試著相信我的實力,讓她以後不再用這種折損生命的招式……

她選擇去相信只會說大話但又軟弱無能的我,所以才會落得如斯田地……

我不想承認……這也是我……是我的失誤所帶來的結果。

一次……一次……又一次……

我到底……我……我……

我不應該這樣……不該這樣的……

為什麼我總以為一切的事都能順心如意呢……

我痛恨天真愚昧的自己……

腦海猶如產生了一股電流,所有悲痛的回憶都在耳邊尖叫著。

眼睛不受控地緊閉著,呼吸越加沉重……

「人要被它們扯成兩段」,直覺如此訴說著。

這不是我的錯……沒錯,這絕不是……

快停……

是我所依據的善意害了他們……

快停下……

是我……是我那愚不可及的想法讓我……失去更多……

快……停下……快停下……

是我……是我的幼稚……

馬上停下,會被「他」佔據你的!!

不對……這一切都是我的……是我……

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

給我停下啊——!!!

…………………………

……………………

………………

…………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異變發生。

暴走的心靈被徹底染黑、佔據,深藍的存在從時空中被完全抹去。

善意與悲痛頓時化為抑制的枷鎖,此時此刻正被扭曲著、瀕臨崩潰。

世界乃大智慧的體現,而其本身則從理性與感性的聚合中油然而生,我們往往把這種現象稱作「認知」。

事實訴諸於感性,感性道:「道德於世無用而被捨去,只有欲望的存在是可見的。」

事實訴諸於理性,理性道:「角色:shadow,等級下調並回復至初始值,髮色、瞳色、gift更改,數值、記錄被改寫。」

旁人都為之感到極其訝異,但訝異並不在於這名十七歲少年的一聲咆嘯。

原因在於眼前「那人」的「gift」。

◇◆◇◆◇◆◇◆◇◆◇◆◇◆◇◆◇◆◇◆◇◆◇◆◇◆◇◆◇◆◇

所謂「gift」,無需多言又毫無疑問地是指禮物,而在這場遊戲中亦絕對無異。

那這份禮物又是誰送給誰的?在地平線的彼岸中,這是一道隨便找個毛孩也能給你滿分回答的問題,沒錯,只要他們仍安然活著的話。

gift的收禮人是全世界玩家和npc,而送禮的一方,則是這場即使盡數古今中外仍轟動於歷史之中的大型綁架案主謀——gm——藤堂能侍。

他在那封中二得令人咋舌的郵件上是這麼說的……

「這個時代的人類太傲慢了!個體的存在亦開始失去意義。現在就讓你們在被科技徹底毀壞之前,先領略一下它的可畏之處。不過請步向腐朽的參與者們放心,現在本人將給予你們作為個體的嶄新存在意義,這是一份愛心溢瀉的禮物,其名為『gift』,亦名作『專屬』,是你們一生存在的表證,而它……即將改變你們的人生。」

專屬、gift、存在之力、神之力、恩賜、魔種,它的名字有很多,很多,但所表達的卻總是離不開「得天獨厚」此一最大特質。

gift的顯現形式基本不限,可以是武器、概念、能力、使魔、裝備、建築,甚至以混合的形式展現。

後來更出現原創而又得系統承認的gift。

雖然沒有既定準則,但一旦存在被世界判明為愈大(對世界構成的影響愈大),gift則愈強,同時亦更接近成為神的資格。

另外,事物存在的形態亦會反映在gift之上,不論醜陋與美麗,它的誠實就如同一面鏡子。

換言之,存在意義愈大、愈獨特者,在這世界中就愈貼近神,能擁有的一切亦會更多。

在這一遊戲規則下,玩家們都自願按gm的意欲而行,為了得到更多而尋找比舊我更大、更廣的存在意義。

然後——拼命活著。

◇◆◇◆◇◆◇◆◇◆◇◆◇◆◇◆◇◆◇◆◇◆◇◆◇◆◇◆◇◆◇

雖說如此,但gift這種違反公平性的東西縱然再獨特,也未曾出現過更改玩家存在本身的情況,這就是旁觀者為之目眩神迷的原故。

現在,站在街道中心的是一名披著時本影外皮的黑髮、金瞳的某人。

至於「他」是誰?在場的任何一人都並未知曉,唯一能感覺到的是……

這個男人散發著有別於獨裁者會長——時本影——本身的濃烈危險氣息。

面對狀況的變異,背道騎士團依然無所畏懼,只因他們心裡明白,無論情況如何,對手的等級下降是件不可多得的好事。

但心中仍免不了產生不解,一份對異狀的不解。

人們回過神來,異狀張開了雙眸。

「那人」在舉手投足之間,仿佛足以促使空氣凝滯,「他」所具備的魄力和威嚴顯然不是時本影本人所能體現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哪!時本影,你只是個軟弱無能的懦夫,遇到難題就只懂得依靠他人的懦夫。你不是一直把我當成惡魔嗎?那我又為何此時此刻出現在這個地方?」,「那人」如此對身體的原主人說道。

在這弔詭的狀況下,作陪襯的,是在某種意義上極不相襯的宣言。

「那人」轉過頭來,又對脅持著愛川泉的那名首領如此揚言……

「那人」:「喂喂,你剛剛說『藍毛小鬼』……是嗎?『黃毛大叔』你還真會逗呢——你們這班背德白痴到底是色盲,還是精神有問題呀?塊頭大腦子小的傢伙們,我向你們事先聲明,本大爺從來話不過三,還是趕緊放開本大爺的女人吧!否則待會可別給我叫苦。還有屋子上面那些猥瑣大叔也給我乖乖站著別動,待會再把你們挨個揍飛,哈哈哈哈哈哈——!!」

「那人」用近乎智障的論調嗤笑著對方,面對至少三十個以上的敵人仍未流露出半分恐懼的神色,此為瘋狂。

有少部份的敵人因輕敵而輕易被挑起了戰意,但「他」並未放在眼內,反而只是默默向已經昏倒在地的愛川泉瞄了一眼,似乎正思考著對策,此為沉著。

其中兩個埋伏於屋頂的敵人蠢蠢欲動,似是忍不住挑畔打算發起攻擊,但即時被他們的金髮首領察覺到並加以制止了。

金髮首領:「你們傻嗎?!通通給我冷靜下來!!這小孩子般的挑釁算什麼??按計劃用人海戰術就萬無一失,現在就先讓懸賞的人頭多說幾句遺言吧!各位弟兄手足們呀……我們的派對現在要開始了!!」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雜碎們紛紛為他們的領袖高呼和應,同時用靈氣骨架生成出各式各樣的刀刃準備就緒。

首領則從背後的劍鞘拔出重劍,將其架在愛川泉的頭顱和身體之間,劍鋒微微陷入脖子中,鮮血從細微的傷口處逐漸溢出。

金髮首領:「『shadow』、『天之子』——時本影啊!!雖然我不清楚你會如何作出滑稽的掙扎,但你將從今天起殞落,而我即將成為擊倒你的第一人,把我的名字給好好記在腦中吧!吾名為大門道(等級59,knight-[騎士]),乃背道騎士之首!!!」

「那人」用一臉無奈的表情看向那些士氣高漲的敵人們,細緻地從剛才的和應聲中分析出敵人的位置以及分佈範圍的寬廣度,以確保不會被埋伏干擾他的個人表演。

他再次合上了雙目深入思考的迷宮,彈指之間,又再次張開了。

他低聲而悠然地說了句:

「這群隸屬犯罪公會卻以審判之名對犯罪者行惡的垃圾……都是些大叔啊……就不能來位能幹的美女嗎?」

顯然,他的言辭中無不滲透著從容不迫之意,只因他已經將勝利的方程式徹底拆解。

「你這廝真以為我們會聽不到嗎?!!」

六人中的一人說道。

哪六人?就是手執大刀、在迅雷不及掩耳間向「那人」發動突襲的先鋒們。

六人用近乎瞬間移動的速度圍堵「那人」,並同時砍向明明來得及反應、卻不知為何一直呆站原地的他。

「那人」:「唉……垃圾果然還是只能掛著一臉垃圾樣,那就該做好自己本份,別跑出垃圾場,看著看著都快要吐了。」

他用了本該用作迴避或是防禦的時間去吐出這一句意義不大的心底話。

心中的所思所想與話語同步,但這不再是什麼計謀,僅僅是自我的表現罷了。

下一剎那,先鋒們的攻勢伴隨一句話被壓止了。

「那人」:「靈氣骨架構成——」

空氣震盪。

在漆黑與黃金的光華輪舞下,綠光轉眼即逝,就如同被蠻幹拆毀,紛紛瓦解。

「那人」的身體從一開始就不曾移動,唯一動用過的僅只那如同屁孩般的三寸不爛之舌。

然而,令人感覺與其極為不相襯、難以想像的「強大」出現了。

「那人」:「gift-黑神.鎧神。」

空中赫然冒出海量籃球大小的阿基米德立體,並圍繞「那人」的四周隨意浮動,它們有兩個共同點,一是懸浮著,二是在漆黑的軀體上被刻劃了發出金黃光輝的坑紋,不由得給人一種先進文明產物的既視感,這就是被名為「黑神.鎧神」的gift的軀殼。

黑神.鎧神突如其來的閃現完美地為其主人擋下了所有斬擊。

六位彪形大漢並未因而放棄強襲的念頭,嘗試依賴蠻力使勁地砍下去,但黑神.鎧神的分體仍然好比它們的主人一樣,未見有半點動搖的跡象。

「那人」:「愚者們,你們知道嗎……?本大爺可不像『shadow』那麼好說話呀。」

突然,聖約爾一帶日夜癲倒了。

陽光被完全屏蔽,漆黑的色彩瞬間佔據了整片藍天,如同一個小型湖泊漂浮於半空中,那是數之不盡的黑神.鎧神。

由於黑神.鎧神所佔據的空間規模之大好比一個直徑兩公里的小型湖泊,所有敵人皆陷入一片驚慌和停頓的狀態。

另一方面,最初的那群立體在與先鋒們僵持期間,又分裂出新的分體並加以圍繞於所有敵人的身旁。

就在戰場上的敵人都把目光放在自身身旁那如同計時炸彈般的分體時,先鋒們連同他們揮刀的手被不自然地向分體的方向拉扯,扭曲,空間仿如隨手搓揉麵團般輕易被改變了其本來的形態。

若被扭曲物抵達扭曲的終點時,那裡必然懸浮著一個漆黑的分體。

接著幾近在同一時間內,所有分體上的坑紋都發揮出略強於平時的金黃光輝。

光華頓然綻放,如同雷光一閃,空間就輕易被還原了,光輝亦回復原來的強度,仿佛不曾有過什麼異動。

唯一改變的是彪形大漢們所身處的位置,他們有些身在地下坑洞,有些陷入城牆,有些已飛越城牆跌出安全圈的範圍。

言簡意賅,假如在不知道情的陌路人看來,就是那些不明飛行立體一瞬間把他們隔空彈飛罷了。

金髮首領:「咳……這……咳、咳咳……這、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原本意氣風發的金髮首領僅僅承受了黑神.鎧神的一擊便渾身上下傷痕累累,他一邊從地洞中爬出來,一邊吐著血絲。

此時,第一時間站到他面前的……正是數秒前向他施暴的惡魔。

「那人」:「黃毛大叔呀!你不是很喜歡幹架嗎?不如我們到城外打吧?啊——?你該不會已經尿褲子了吧?你媽媽在哪呀?就這麼點能耐也未免太沒趣了吧?」

金髮首領:「本大爺大門道乃是背道騎士之首……豈是你這怪……!!!」

「那人」:「愚者,沒有本大爺的允許……還真敢擅自張開你那張臭嘴啊!!!」

不僅話沒說完,就連腔中的血塊都還沒吐出,所有仍在牆壁內的敵人就同時被黑神.鎧神撃飛出牆外了。

敵人甚至連片刻喘息的時間也不被獨力凌駕戰場的帝王所賦予……

對旁觀者來說,恐怕反派的立場早在那具碾壓性的暴力美學下已經變得混淆不清了吧?

於施暴者而言亦不例外,那為什麼「他」仍能對自身的行為視若無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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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不錯的提問!

就讓身為gm——藤堂能侍——的老子來解答你的疑問吧!

答案簡單明瞭,四字可曰,「唯我獨尊」。

人生在世若論意義必言及欲與望,而在這之前得先有「我」之所在,世界一切苦與樂皆由「我」去定義,由「我」去品嚐,由「我」去霸佔。

倘若在世界大流的道德前摒棄自我,按世界鋪設的路無意義地行走著自身人生者,說白點,就連剛剛那群垃圾也不如。

沒錯,至少他們再垃圾、再愚昧、再不知所謂也好……也還知道生存必須隨欲望而行這最簡單不過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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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嘛……這下可敬的垃圾們總算全扔出聖城了,反正置身『城內』hp值也不會下降……就草草地『來一發』吧!」

「躂」一聲,隨著響指的鳴聲隕歿,黑神.鎧神的分體快速聚集到「那人」的身後。

「那人」:「難得有機會用這副身體……就讓本大爺久違地享受一下極速快感吧!」

「嘭」的第一聲,源自空氣震動。

此時「那人」已雙腳離地,並向前……飛著。

另人不禁看著冒汗的是……他的正前方是仍未打開的龐大城門。

「那人」:「啊啊,就是這種感覺!!快感就是伴隨某種危險得來的美酒!!」

「嘭」的第二聲,同樣源自空氣震動。

此時「那人」仍雙腳離地,不過與之前略為不同的是……這回他正向上飛著。

而另一方面,他的手中已然抱著一名昏迷不醒的少女。

明明理應是所謂「救得美人歸」的浪漫場景,但卻被男方不禮貌地掐在女方胸部上的手給徹底毀了。

「那人」:「愛川小美人呀!大下雪天怎能隨隨便便在雪地上倒頭大睡呢?」

「那人」或是精神失常,或是有自信到能淡然處之,他竟在離地一百餘米的高空歡呼著。

單單花了1分零22.48秒,單槍匹馬壓制將近四十名敵人,正面救出人質,飛越百米高牆,仍能將笑容掛在臉上,完成此等奇蹟的「那人」,其名為亞歷克斯.奧米加(alexomega,等級1,novice-[初心者])。

很快,他們二人便因推動力歸零而以足以致死的急速向地面落下(二人飛離了城內安全圈,若然在高空一百米直接墜地是絕對死亡的)。

現在,名為亞歷克斯的男人依然冷靜無比,即使變成了有違常理的百米高空自由落體,其心中仍不見得有一絲不安。

就在埋進死神的懷抱前,他閉上了眼睛,思考著。

「喂,時本影,長不大的懦夫呀,你打算依賴本大爺到什麼時候?也是時候學會面對現實了吧。給本大爺聽好,無論現在的你是人稱『shadow』的殺人魔還是人稱『天之子』的英雄,這些也都不重要,榮譽和道德什麼的都吃屎去吧!重要的是『活著』這個事實本身,人一旦喪失了活的本心,就離死亡不遠了。既然人終須一死,當下就不妨多苟活一會,多享受一會吧!」

意識回歸時,時本影才發現自己已經再一次回歸到屬於他的身體中,而他的腦海中卻仍然反復回響著亞歷克斯.奧米加的這段訓誡。

推開沉重的瞳扉,時本影目視著愈益放大的地面,他頃刻明白到自己的身體正以近乎瘋狂的速度向地面下跌著。

面對死亡,內心卻完全緊張不起來,腦海浮現出人生的走馬燈,他回想起一路走來的崎嶇人生,他似乎領悟到些什麼……但一切為時已晚了。

他再看了看手中抱著的摯友,靜默,而後決定再次合上自己的雙目。

接著,就在這時,心中有一個陌生的詞彙被烙印在時本影的靈魂之上,他決定在死前高聲呼叫出它……

時本影:「gift-幻魔再生!!!」

童話式的星光在時本影手中極速回轉奔馳,然後又優雅地炸裂開。

注目登場的是一把西洋劍,深藍與冰藍的花紋纏繞劍柄共舞,劍身同是如此,但劍身部份並沒有被完全屏蔽,更散發出淡淡金光,足以令每一位浪漫主義的愛劍者為之著迷。

伴隨影和泉二人著地的是一再席捲全場目光的煌煌閃光。

而泉的暈眩狀態亦隨之散落於星光之下。

原本覆蓋於地面的厚厚的雪衣亦在劍尖著地前一刻被撕破,撕裂成半球狀的大洞。

而影他們亦優雅地著陸到大洞的岩地正中心上,至於掉落時的衝擊力貌似被寂夜星靈在地面開洞時完全吸收了。

時本影:「呼……!!alex那傢伙搞什鬼把泉也帶出來了啊——!!」

理清思路後,影著量壓低聲浪怒吼了一下,不過還是把緊抱懷裡的泉吵醒了。

泉的雙目睜開至一半,面容甚為憔悴,雖則在旁人看來如此,不過在影眼中則看出來是憤怒之神降臨的前兆。

愛川泉:「……」

時本影:「啊!泉,不好意思,不是故意吵醒妳的……啊啊!對了,得先跟上面的大塊頭們對峙,我一個人不夠看的,所以才叫醒妳……的,哈哈,哈哈。」

愛川泉:「……」

影心驚膽顫地找了個在旁人眼中似乎合理的借口,可是卻得不到任何回覆,更正確來說是聽不到。

他下意識推動身軀,盡量把耳朵湊近泉的雙唇,面頰所感受到的,是跟剛才被脅持時並無二致的緊促呼吸。

溫暖的吐息並沒有為影的耳朵帶來湧流,縱使他馬上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也是無異。

反而這次給了凡事冷靜的他意外一擊的,是眼前這位毒舌摯友的話語。

時本影:「妳說了些什麼嗎……?」

愛川泉:「……」

時本影:「什麼?再大聲點,我聽得不太清楚。」

愛川泉:「影……影……」

時本影:「啊——欸……」

愛川泉:「不要走……」

當影聽到一半時就發現那是眼前這位小姐一個不為人知的壞習慣,一個只有時本影和他兄長原二知道的秘密。

她每次睡覺過後都會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不幸的是她經常做夢。

時本影:「原二會知道自己跟泉是兄妹關係肯定也是因為這個吧……」

正當影準備把頭逐步駛離時,泉的兩手立刻按住影的面頰……

她那一臉不甘跟酒醉的模樣,令影因印象上的強烈反差而感到一陣毛骨悚然、頭皮發麻的違和感。

時本影:「妳……想幹嘛?哈——」

愛川泉:「影……」

時本影:「什……?」

愛川泉:「給你親一個就好了。」

時本影:「哈……?哈……?不是吧。」

影理解到話語的意思的一瞬間,展露出猶如「開口說『我我我我我我(通常)願意』」這樣難堪的苦笑,其中一條眉亦在苦惱地彈跳著。

接著……

時本影:「啥——!!!!!!!!!」

啥也沒啥完,公主與王子從此就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了。

◇◆◇◆◇◆◇◆◇◆◇◆◇◆◇◆◇◆◇◆◇◆◇◆◇◆◇◆◇◆◇

各位親愛的旁觀者:

基於其中一方的接吻(強吻)方式相對傾向採用血肉模糊的暴力方針,可能會有點毀人童年,所以迫切需求一點pg(家長指引)以正三觀。

為免家長投訴,gm我決定將這段合計長達10秒,由女方被抱著演變成花了短短4秒把男方推倒在地,而後強吻不放整整6秒的片段詳情原封不動的……剪掉。

不必感激老子,老子什麼都沒有告訴你們呢——

gm藤堂能侍特此公告

◇◆◇◆◇◆◇◆◇◆◇◆◇◆◇◆◇◆◇◆◇◆◇◆◇◆◇◆◇◆◇

激(烈)情(節)過後,直徑約十米深的半球狀大坑邊緣已圍起了由不羈漢子們所組成的人肉城牆。

雖說背道騎士是有名的犯罪公會之一(跟我的獨裁者還是有一定級數差距的),但沒想過竟然連alex也沒能秒殺掉……

這麼說,難道他們也有強力的gift使用者作後援嗎……?

我:「嗚……唔……唔……唔唔——!!!!」

慘了,忘了現在還沒能呼吸。

聽見我極力的掙扎聲,再經過一輪糾纏,身上的小野貓終於肯鬆開她的嘴巴了。

接著我又抓緊她的肩膀用力搖了一下。

我:「喂喂!泉,泉妳快給我醒啊!現在不是玩的時候!」

泉:「……」

又是無聲的回應嗎……

啊,不……

眼睛終於掙大了,不過……

現在好像又有點撐得太大了吧……感覺瞳孔還有那麼一點點的血腥感。

等……等等!好像有哪裡不對……怎麼胯下有那麼一點點的……火熱?

…………

…………

…………

我:「啊啊——!!泉你快起來!要燒焦了!!快燒焦了!!!」

泉:「哎呀!乘人之危的獨裁者會長先生,你說要本小姐起來當然是沒問題的啦——不過得先請您回答本小姐一個愚昧的問題。」

我:「什、什麼!!?!好燙!!快問吧!!!」

泉:「本小姐衣服上那濕淋淋的手印是你小子的嗎?還有……你小子剛剛還對我幹了些什麼了嗎!!!!!」

我:「這不已經是兩個問題了嗎……?啊啊!!不!!我以後絕對不會再幹的了!!妳、妳、妳、快起來吧!!!拜託了!!」

泉:「哼!」

然後她就緩緩站了起來,同時悄然向四周環視了一遍。

我:「呼……差點小弟(命)不保……」

泉:「還能開這種冷笑話就是說還很有精神是吧!」

我:「啊不,不,不,一時興起而已,而已。」

說回來為什麼我的手上會有那麼多水呀……

我稍稍回憶了一下剛才身體被佔據時的回憶,我發現……

這些水是來自聖約爾城內的雪地的……

而把那些雪沾上手的……就是亞歷克斯那混球!!

「遺言也差不多講完了吧!!!」

突然闖入發言的是一開始抓住泉的大塊頭首領。

金髮首領:「竟敢羞辱咱們『背道騎士』,還把大名鼎鼎的『啜命炎靈』用在那種白痴玩意上……這份蔑視……這份屈辱……吾等將十倍奉還!!既然現在來到城外你們就給我做好……」

終止大塊頭那煩人宣言的,是一個我肯定他不是因為他煩而讓他閉嘴的人。

而那個他就是我的另一位摰友——神田原二(等級62,artisan-[工匠]/assassin-[暗殺者]),一個自兩年前起隱姓埋名,曾經無人不知的暗殺者。

原二:「對不起,我絕對是故意偷襲的,還望先生你諒解。」

金髮首領:「你……你這傢伙難道是……『開……膛手』嗎……」

背後使勁再插一刀後,便是原二那例行性的無誤差九十度鞠躬致歉,而且最具黑色喜劇色彩的是,原二的鞠躬普遍都會跟對方倒地的時間同步的。

大概可以看成是游刃有餘的表現吧。

我:「gift-冰的傳導。」

就在原二身旁的漢子們因首領被秒殺(被麻痺而沒真的死掉)而驚愕之際,我亦二話不說,用自己的另一個原創gift在短短3秒內將他們悉數變成一座座碩大冰山。

地面冒出了數十道似是寒冰製的軌道,以我的皮靴作原點分別延伸至各個敵人身上,在接觸敵人的一刻沿著雙腳急速將其身體包裹並雪藏。

而這班背德漢子們的表情亦被雪藏在化成冰山的前一刻,既幽默又風趣,此時此刻用作重聚的陪襯品最適合不過。

這下殘黨總算收拾乾淨了,原二也從大洞的邊緣滑了下來,一步一步向我們走過來。

我:「原二,你想說的應該是『絕對是因為被逼才故意偷襲的』是吧?這麼久沒見你,你還是愛在開口前吃掉一些字哦。」

原二:「又不是我想的,只是你害我把這段說話變成口頭禪所以才改不了罷了。這個先放一邊去,不久前泉才說要出門,真沒想到是找你去了呀……」

我:「這個……」

原二:「說回來你們怎麼突然受襲了?要不是天上出現了一群黑色方塊(黑神.鎧神)的話,或許我就沒能趕得及來支援你們了。」

我:「原二,對不……」

就在我正準備把道歉的說辭說出口時,背後又突然泛起一陣略燙的溫熱感。

反應過來那刻,我才發現泉原來一直死死地盯著我。

泉:「白痴影你先給我閉上嘴巴,讓我說就好,反正你根本不會講『人話』。」

發言完全被泉打住了,而她口中所指的「人話」恐怕是指「必要時的撒謊」。

泉:「兄長大人,抱歉,勞煩你親自出手了。」

原二:「這是我的義務,別放心上。」

泉:「謝謝……剛剛不是在問受襲的事嗎?那傢……影的工作(殺手們的領袖)兄長大人應該也瞭解的吧?剛剛那群自稱『背道騎士』的禽獸大概是打算來把影的首級放進麻袋的,剛好我也是他們的目標,所以我們才會一起被……兄長大人懂的吧?兄長大人也背負著『開膛手』的名號,而我也在那場『肅罪戰役』後被人稱作『迦具土』,難免會成為罪犯的目標的……」

泉這傢伙……明明前半段還是真的,後半段就完全在轉移視線了。

她大概是想讓這次我和原二的重聚不會滿佈陰霾,才對最敬愛的兄長撒謊的吧?

雖然以原二的性格根本不會對這種事介懷,這個謊言或許只是多此一舉,但是……

泉,謝謝妳。

原二:「原來是這樣呀……嘛,不過老實說場面未免也搞得太大了點吧?城牆都被開了十幾個洞呀,這樣的話薔薇十字團可是會立馬找上門的……」

我:「沒辦法……我也沒想過竟然有群連『shadow』是怎樣的人物也沒搞清楚就敢魯莽殺過來的蠢貨。恐怕是被誰煽動了才會發生這次的事吧。」

泉:「白痴影,真虧你以前還言之鑿鑿說什麼名人效應有啥用什麼的,現在不就……」

我:「不就……?」

泉:「不,等一下……你手上握著的那把劍是……?」

我:「嗯……?」

原二和泉的目光一同投放在一開始並不怎麼在意的劍刃上,眼神漸漸變得困惑起來。

他們所在意的,是一把名作「寂夜星靈」的西洋劍,這把劍原本理應是屬於某人的gift,而它現在卻偏偏被我握在手心之中。

一般而言,這亦意味著它的主人就在附近。

原二:「該不會……藤堂小姐她真的『回來』了嗎?」

泉:「果然沒看錯!這是gift-寂夜星靈,coffee她也在這附近……嗎?」

兄妹二人同時提起的那個人,是一個我最熟悉不過的人,一個我至今仍追逐著其背影的人。

我不自覺地盯著手中那唯妙唯肖的劍,試圖壓抑不知因何被刺激著的淚腺,盡量冷靜地吐出幾個詞來。

我:「不,沒有。」

原二:「這是怎麼回事……?」

我:「那是我用自己的gift,不小心……『複製』出來的產物罷了。」

肺內的空氣似是一下子被抽空了,呼吸漸漸沉重了起來。

這種心靈撕裂的痛……就像讓泉受傷時一樣……不,也許,遠比這更痛。

原二:「是嗎……原來只是這樣而已呀……對不起,是我們武斷了,千萬別放心上,總有一天能找回藤堂小姐的。」

我拼命地讓自己表現得像平時一樣,只是……我或許沒能隱藏好吧。

我:「不,不會,我的表情一定很冰冷了吧。我才是……原二,抱歉,明明是難得的重聚,卻把氣氛給……」

一陣寒風似是落井下石般狠狠朝我們沖來,又自說自話地遠去。

「啪」!面頰傳來帶來紅腫畫面感的溫暖,事實上我被再度淚流滿面的泉賞了一巴掌。

泉:「沒有!才不會冰冷!比起以前……你這混蛋現在的表情難看多了!!也好看多了!!你小子都快要學會變成愛哭鬼了!這是我的讚賞!就給我自豪點吧!」

怒吼過後,她抓著我的衣襟,再用小巧的雙手緊緊地纏住我的腰,低下頭伏在我的胸口上。

這時我才發現,原來自己也跟著她一起哭了。

泉:「安慰人是要像這樣的!大笨蛋!!」

說話的同時把剛剛從我臉上沾到的淚水擦回我的大衣上。

真不愧是泉呢……真不會留情……

她都做到這個份上了,我或許就再也沒有逃避她的理由了吧……

原二看到這裡,同樣地緊緊抱著了我們倆。

他帶著燦爛而不失幸福的微笑,把自己的頭與我們的頭笨拙地撞上了。

原二:「這邊的事搞定以後再一起開個派對慶祝重聚吧!」

泉:「嗯……」

我:「好的……一定……這次不會再有人突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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