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雁被人大力扯开的时候，双眼红肿，表情漠然。

她的视线落在地上哭泣的梁艳，半天没回过神。

“你还不走？”淡然的男声提醒着梁艳。她才一瘸一拐的从地上爬起，看着乌雁的眼神里充满惊恐的逃离这个鬼地方。

乌雁攥紧拳头，又展开。她抬起眼睛，看向那个阻止她的人。

“乌雁。”是陈郁山，“你知道你刚刚的样子像什么吗？一个让人感到害怕的施暴者。”

他的语气不冷不淡，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乌雁的神情在刹那变化，又恢复平静。她现在懒得和他交流，高抬手甩掉自己手臂的桎梏。

她要走，陈郁山也没拦她。

乌雁不想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乌雁停下脚步。

不在是虚假的笑意和热情的语调，她冷着脸出声：“你都听见多少？别装傻，我问的是我和她说的话。”

“后一半。”陈郁山没打算撒谎。

乌雁倏然笑了，笑意不达眼底。她威胁道：“如果你传出去，我不会让你好过。”

话落，她人已经打开门出去。

陈郁山蹙着眉看她离去的背影，最终也没叫住她。

乌雁逃掉半天的课，一个人来到九重天，应约来到二楼包厢。

罗丹推门而入，“怎么这副模样？事情不顺利？还是我那继妹给你添堵了？”

“和这个无关。”她神情恹恹的躺在沙发上，望着包厢里的天花板。

罗丹给她递过一支烟，她就着躺下的姿势把烟塞进嘴里。伸手盲摸桌上的火机，“咔嚓”一声，猩红一点。

吐出烟雾。

“哟，看来你遇到的是件大事啊？好久没见到你抽烟了。”

罗丹这人挺没心没肺，她看出乌雁今天不对劲，但是她不打算小心翼翼的照顾人情绪。

乌雁斜眼瞥她，忽而坐起身。

她拿出咬着的烟，直接灭进烟灰缸。“你想怎么报复你妹？”

“那是我继妹。”

“成。”乌雁敷衍的改口：“你想怎么报复你继妹？”

“让她没时间在我面前装，在我爸面前装。让她体会一下被人白莲的滋味，还要抢她喜欢的人。”

罗丹向她抛去一个眼神。

乌雁双手盖住脸，闻言搓了几把脸蛋，轻轻拍几下。直接应下：“好。”

爽快得让罗丹有些怀疑。虽说之前乌雁是答应帮她调查，但是对于弄姜珺意这件事上的态度一直模糊不清。

“这么爽快？”罗丹不太相信。

“你见我耍过你？”乌雁的马尾乱糟糟，刚才躺下的姿势搞得发型全无。她干脆解下橡皮筋，重新绑一次。

“那感情好。”罗丹笑得开怀，心情大好的说等会请她吃饭。

乌雁扭头看向她，“问个问题。

“说。”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姜珺意？”

罗丹意外的沉默下来。

乌雁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开口了：“如果有一个人突然跑出来说要和你分享你唯一能得到的爱，你会愿意吗？”

乌雁无所谓的耸耸肩，“不知道，我没得到过。”

罗丹往后躺，背靠沙发点燃一支烟，“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姜珺意其实不是我继妹，是我亲妹，不同母亲的那种。”

乌雁有些吓到，她没说话。

罗丹长得还算清秀，就是喜欢化大浓妆，穿着暴露。在大人看来就是坏女孩。乌雁现在觉得，这未尝不是罗丹给自己设置的保护罩。

以叛逆的方式来和亲人对抗，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是用处不大，乌雁想。

“如果这样说，你的愧疚心能少一点吧？”罗丹朝她眨眨眼，一脸的无辜。

乌雁嘴角一抽，差点分不清这是她编造的故事还是真实的故事。

她只好煞风景的提一句：“我想问酬金。”问完，又特别提醒道：“我最近很缺钱，非常缺的那种。”

“要不我先借点给你？”

乌雁摇头：“现在不急。不过也快了，多出的算我借你的。”

罗丹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只好答应下来。反正她什么都不多，就钱多。

*

乌雁晚自习才回到学校。

刚到学校，就收到无数犀利的打量目光，有男生也有女生。

但是这问题无解，乌雁也不知道大家都是怎么了。

直到她走到教室，始终活跃在八卦第一阵线的朱晓东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告诉她，并且质问她了。

“雁姐雁姐！”朱晓东激动的叫住走廊外还没来得及进来的乌雁。

乌雁推开后门，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

她好奇的看着朱晓东问：“你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吗？”

朱晓东点头在点头。

乌雁从抽屉抽出书本，满不在乎：“说吧，什么事。”

“你出名了！”

“哦！”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爱说不说。”乌雁翻了一个白眼，翻出书本，里面有朱晓东同桌给她的多余的信纸。

朱晓东左顾右盼，紧张兮兮地凑近乌雁问：“你喜欢咱们班长这件事怎么没和我说过呢，我好帮你打探呀。那么鲁莽的做法你都做得出来！”

乌雁：“？”

她眼神转向偷偷在一旁看戏的朱晓东同桌，对着他说：“你来说，我又干了什么人尽皆知的事了？”

乌雁都摸不着头脑，奈何朱晓东这个人半天讲不到点子上。

朱晓东同桌推上鼻梁的镜框，沉着冷静：“你早上给陈郁山的情书，被贴在学校的公告栏上。”

哦。

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贴就贴呗。”这些情况，无所谓。

“雁姐，你真是乱来。这又不是你们七中，你那封情书都被多少人浏览过啦，校领导都看见了！你今天下午居然还敢逃课，你是没看到老包那脸都要绿啦！他说让你来学校就去办公室找他！”

现在才发觉事情严重性的乌雁，满脸无奈。

她指的事情严重是指，老包那滔滔大论的教育宣言，她听过一遍实在不想再听第二遍。

“不去行不行？”

两人一脸“你说呢？”

乌雁：“行吧。”

想着想着又觉得不对劲，乌雁忽的想起什么，往姜珺意那边看了一眼。

晚读铃声还没响起，乌雁叫朱晓东：“待会去帮我打探一下陈郁山，早上把我情书扔哪里去了。”

朱晓东惊讶：“我以为是你贴在公告栏上的。”

乌雁白眼一翻，“神经病。我脑子抽啊贴上面。”

“那你写来干什么？”

净问废话。乌雁懒得理他，继续低头玩手机。

许今生一天都没联系过她，她也联系不上许今生。

着急归着急，总得联系上再说。不然要像昨晚一样一群无头苍蝇找啊找，得找到什么时候。

乌雁收起手机，懒洋洋的趴在课桌上，抬起眼皮盯着黑板上方的时钟。等晚读时间到，她再去迎接审判。

不料，天不遂人意。

还没到晚读时间，她就被中午才见过的陈郁山敲窗。

隔着一扇窗，陈郁山的脸仿佛在反光。

乌雁走出后门，懒散的靠在墙壁问他：“什么事？”

“老包在办公室等你。”陈郁山说完，又以一副不近人情、高高在上的模样走过她，从后门进去。

仿佛在报复她中午的威胁。

乌雁叫住他，他头也不回。

乌雁探回半个身子，“陈郁山，现在全校都知道我喜欢你，你呢？喜欢我不？”

“哇——”

大家齐刷刷的扭头，发出惊叹。

主人公陈郁山面色冷静的回到自己座位，拉开椅子的动作十分用力，发出不小的声响后坐下。

乌雁冷哼，被迫接受大家对她投来的同情目光，她缩回自己的身子，抬头挺胸的穿过四班的走廊，走去教师办公室。

离开前她还有余裕看时钟，离晚读还有十五分钟，那就意味着老包还得多骂她十五分钟才能让她逃过晚读。

乌雁站在办公室门口，很有礼貌的敲响办公室大门。

“进来。”老包从试卷中抬起头，眼神锐利，又无可奈何的看着这位刚转学没几天就犯事的转学生。

“老师，您找我有事吗？”乌雁态度良好，好像不知道自己犯的什么事。

“你下午怎么没来学校？”

乌雁已经想好的措辞被老包打乱，只好换一种回答：“我有点事。”

说得理直气壮到老包都不敢相信。

“有点事就不来学校？你怎么不和老师请假呢？”老包语气和善：“乌雁啊，我看你也不像个坏孩子，只是家庭的原因不想学好是不是？”

乌雁：“……”

老包苦口婆心地说道：“那天开学你和我说的事，我和你以前的班主任确认过了。所以你每次犯事我都尽量不去联系你的家长，可是你也得学好呀。这次还把情书贴在学校布告栏，闹得轰轰烈烈的，女孩子家家脸面不好看的。”

乌雁低头：“老师，我知道错了。”

老包以为她会和自己呛，没想到这么诚恳的认错，他一时噎住。去拿自己的保温杯，拧开轻啜一口。

“情窦初开的年纪都是这样，你还小，不清楚该怎么处理这样的问题，可是也不该那么明目张胆。”

乌雁插嘴：“情书不是我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