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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石》二 比箭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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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大福背着手踱着步过来,打量着侯石带来的弓箭,突然捂着肚子狂笑起来,一边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弓箭道:“哈哈,你这是从哪挖出来破烂弓箭,是你祖宗留下来的宝贝吧,要小心喽,别拉断了,拉断了你们家祖宗要从地里爬出来打你屁股了!哈哈……”

罗大福的同伴仔细看侯石的弓箭后,也不禁发出阵阵嘲弄的笑声。

侯石的弓身本是暗红色,因为年代久远,通身已是黑灰色,红色只是依稀可认,是何种木制成的早已不可辨,扎到弓上的红布带也已脏不可堪,只隐隐看到布有几个原来应是金色的字,但不是时下的文字,像是上古的字形,但已无法可读得出什么么字。只有那两支箭的箭羽,也不知道是什么羽毛,虽然年代久远,却依旧洁白如雪。

侯石没有理会他们,径自走到射箭的地方,把其中一支箭斜插到布腰带上,把另外一支箭夹在左手的食指和中间手指间,左手举起弓,右手手心对着脸,伸出食指和中指捏了个诀字,口着念念念有词,双辫孩童虽在旁边,却一句也没有听懂。侯

石念罢用右手食指和中指顺着箭身轻轻划过,说来也怪,随着手指划过,箭身似乎有金光闪过。

而一旁,罗大福一众人还在起哄,催侯石要么快射,要么快学狗叫。

侯石凝神拉满弓对准草球射去,只见金光一现,箭如一道闪电劈出,箭过处,周边树木仿佛被狂风扫过,新长的绿叶纷撒如雨,飘在空中,煞是好看。

只见那箭噗地射穿了草绳,绳子竟着了火,点着了稻草球,在空中烧了起来了,待落着了地时,早已烧成了灰烬。

而箭势丝毫未减,直扑向二多百步远的一株大榕树,这株大榕有几百岁,树干少说也需四五个成年男子方能抱得过来。只听得一声巨响,箭到之处,大榕树竟然被击成两半,瞬间就烧成灰烬,散落了一地堆得如小山般。那箭的力道还未尽,连穿过几棵树,每穿过一棵树,那树就被烧成了灰烬散落在地上,到后面那几棵树时,侯石他们已经看不见了,只听到远处传来击中树的砰砰声!

胖少年极有狭义心肠,本就为罗大福一众欺负侯石大为不平,此时见侯石的箭如此神勇,不禁大声的喊道:“好箭法!好箭!”

众人皆被箭的神力惊得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嘴。

罗大福听到胖少年喊声,方回过神来,转头向胖少年那边看去,见是三个道士,瞪了他们一眼,转过头来心里已在琢磨如何要抢侯石的弓箭过来。

双辫小童拍着两只小手,又蹦又跳地大声朝他叫道:“罗大福,你输了,快学狗叫,去向小衣陪不是!”。

罗大福撇撇嘴不理他,双手抱胸叫道:“这个不算!你的弓箭有妖法,快拿过来让我瞧瞧!”

侯石口中念咒,把手一伸,只见白光一闪,那羽箭已经回到了他的手上。他把箭插到自己的腰带上,傲然道:“罗大福,你输了便是输了,耍什么赖皮!”

罗大福怪笑道:“不肯给我瞧,就是有妖法罗,兄弟们,给我抢了这妖弓!”他身边众人也哄叫着要上前去抢。

侯石把弓往身后一摆,傲然笑道:“有事来啊!”心里却在快速地盘算怎么脱身,他倒不惧怕他们来抢弓,他怕的是自己逞一时之强,偷偷拿弓出来比试,被外婆知道了生气。外婆教他练此弓的时侯,一再叮嘱必不可以此弓示人,问她什么缘故,却又从不肯说,只是说如果让仇家知晓了,会有杀身大祸。

侯石极是孝顺外婆,练箭皆是行一日路程到深山无人处练习,平日打猎也只是用普通的弓。双辫小童也是极偶然机缘看到过这张弓,但也只知道有这么一张弓,却并不知有这么大的威力。

那罗大福大步走了过来,伸手来夺弓。侯石轻轻一侧身,已闪到他的左边,右脚伸出在他的屁股上用力踹了一脚,他的脚力很大,罗大福一个踉跄,向前走几步,收身不住,一头栽在了尘土里,来了个狗吃屎。罗大福爬起了身,伸出了右手,用衣袖抹了一下脸,发现衣裳上有血迹,原来是擦伤了脸。

罗大福大怒,挥手叫道:“给我打死他!”众小童应声向前,但却只是声音大,脚步却只是向前稍稍挪挪,并没有人真的冲上前去。

一来刚才侯石打罗大福的身手大家都看到了,二来大家都是一个村长大的发小,并无大的仇恨。大伙摇旗呐喊助威可以,真要打架,不要道打得打不过,单说若真的把侯石打伤,回家是恐怕逃不了要挨大人的一顿胖揍。

罗大福见情形,更加的怒不可恕,骂道:“你们这帮废柴,平时有好吃好玩的,你们待我像亲爹似的,现如下我有事,你们连给我打个人都不敢!”骂罢,他自己拨开众人,双掌合什,嘴里念念有词,念罢,左手捏了个诀,右脚一个箭步,左掌直拍了过来。掌过之处,旁人竟感到些许如寒风般地冷意。

一旁观看的胖少年“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寒天冻地掌’,正一教的法术,竟然在这个偏远山村有人会使。”

一旁年青的道士问道:“这掌很厉害吗?有咱混元教的法术厉害吗?”

胖少年撇了撇嘴道:“厉害是厉害,但比咱们的法术那还是差一些的,糟糕,那少年不会法术……”

未说罢猛地跳起身,向前冲去。旁边两个道士欲阻挡他,但差了一步,他们俩同时跳起身,一前一后跟着胖少年奔了过去,一边急道:“师叔公,你的大法还没练成,别去了……”

胖少年侠义心,一时情急才奔了过去,闻言忽地急收住了脚步,点点头道:“那也是,师叔公我大法未成……哎呀。娘啊……”

原来,那两个道士没料到他会实然停住,一时刹不住脚步,前边那个低头奔跑,一抬头,已然撞上他,把他们的师叔公撞了个马趴,总算是临急收住了力,胖少年只是吃了个马趴,并不大碍。后面的眼见要撞上,左脚急蹬,双手张开,身体如陀螺般急转向上空,躲过了他们俩,虽是急切之中,但姿势却很是优美。

那边罗大福一掌拍了过去,眼见就要招呼在侯石的身上,侯石向左一个闪身,欲躲过这掌,但未曾想躲过了罗大福的掌,却被掌上带那股寒风扫中,连退出了两步方站定。罗大福得势不饶人,毫不迟疑向前跨上一步,左右手交替连拍出几掌,一股强烈的寒风向侯石冲过去,此时正是暧春,他掌风过之处,却让人感到一股寒意。情急之下,侯石无睱思索,把弓往身上一套,按姥姥所教,平日练熟之法,左手成诀,口中暗念咒术,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点向罗大福的掌心,他的手指带着一股炙热之气,瞬间破了罗大福的寒气,指掌相触,只听“砰”的一声响,罗大福顿时被打飞出去。

眼看他就要重重着地,一个身影一闪而到,稳稳地接住了他。罗大福被侯石击中,手掌及全身阵阵痛疼,待看清接住他之人,不由大喜叫道:“师父,你来了啊,我被人打了,快帮我打他!”

罗大福叫师傅之人,四十年纪上下,头上挽了个道士结,方脸,面色白晰,颌下飘着一络齐胸的长须,颇有点仙风道骨,身上着的虽是道袍,但面料用的却是上好丝绸,很是光亮照人。

他俯身放下罗大福,皱眉看着侯石,说道:“哦,红炎龙,你是妖教的人?你这个小畜生好大胆子,敢欺负我们正一教人弟子!”

此人叫伏道崇,正一教四大弟子中排名第四,他的声音粗如破锣,在人的耳朵里嗡嗡直响。

侯石练此法术已有时日,因姥姥的嘱咐,从未敢示人,今日一战,竟有如此大威力,连他自己都未曾想到,不由得又喜又忧,喜得是法术威力,忧的是今天不但把弓偷出来比试,还用法术动人打人了,回去不知道姥姥该怎么处罚。他正看着自己右手的手指发呆,待得伏道崇说话方回过神。

侯石无意打伤了罗大福,本来心中内疚,听得罗大福师傅说话很是难听,不由得起气,指着地上的罗大福说道:“是他先动手的!”双辫小童也在一旁边帮腔道:“就是,打赌输了就赖皮,真不要脸!”

“对,是他先动手抢东西,还打人,是他不对!”说话的正、是那个胖少年,他已经爬起身,拍干净身上的泥土,只是当他抬头看时,已是罗大福被他师傅接住,至于侯石如何出招他却并未瞧清楚。

伏道崇在罗家极受敬崇,好吃好喝伺侯着,受人之惠如今见罗家少爷受人欺负,不出头显一点本事,不免被人看轻了。他看着侯石,却忽然发现了他身上的弓箭,不觉一愣,他向前走了两步,眯着眼睛细看。待他发觉眼前的弓箭就是他们寻了二十年而不得的东西时,他的两眼不由得放出异光,他直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弓箭,仰天大笑:“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侯石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这道人的眼神对他的弓箭似有意图,他也不理得这么多,转身想走。

伏道崇一个闪身挡到了他身前,伸出手来对侯石说道:“拿来!”

侯石双手握紧弓箭身,看着他道:“拿什么?”

伏道崇左手捋着胡须,右手向他手中的弓箭一指说道:“你的弓箭!”

侯石把弓箭往身上一套,朝他做了个鬼脸道:“不给你!”

原来伏道崇此次出来,原是奉师命出来寻访这弓箭。他出来已多有时日,半年前在长安时结识了罗大福的爹,罗大福的爹看他极有本事,愿意出大价钱让他教自己的儿子仙术。伏道崇见罗大福的爹如此有诚意,且愿出许多银子捐给正一教。他心想道不定有什么机缘可以在这一路探听到弓箭的消息,便来到了这楼下村,这好吃好住的,一留便是一个月有余。

刚才他听到树林里的巨响,便上来看个究竟,没想到竟在此处发现了他们寻找了二十年的射日弓,心里怎么能够不欣喜若狂。

他眼见这小子法术也不高,且孤身一人,心想正是夺弓的好时机。他也不多言语,右掌在前,左手捏了个诀,同罗大福使出的法术一般,正是正一教的“寒天冻地掌”,只是罗大福掌过之外,只是让人略感冬意,这道士掌过之处却如同极北的冰涛怒号,接绵不断的席天寒浪,向侯石铺天盖地地扑过去。

侯石没想到伏道崇来势如此的快,还来不及反抗,转眼就被寒浪卷住,他的全身瞬间如陷极寒冰窟,动也动弹不得,叫也叫不出口,只觉得全身的血慢慢地冷却凝固。危急关头,他并没有慌乱,自五岁始,姥姥就带着他在山里狩猎,六岁过后他开始独自一人到深山里,曾与猛虎斗过,打过豺狼,也掉下过悬崖险些没命,这些用命换来的经历告诉他,越是危险的时侯,越不能慌乱。他口中默念口诀,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地伸直右手的二指,左手的手指慢慢地拢成诀。

胖少年眼见侯石如惊涛骇浪中的一片小舟,随时都有可能被撕碎,不由大急,向前踏出一步待要冲出去助侯石。

身后他的两个年青道士急忙伸手拦住他道:“师叔公,不可!”

他们俩下山之前师父和师公已经再三嘱咐,务必护得这位师叔公的周全,况且这位师叔公辈份在教中虽极高,但法术看似却稀松,与他在教中的地位极是不合,万一他与人相斗有个长短,他们俩是万万担当不起。

胖少年闻言,即收回了右脚,似有所思地大声自语道:“也是,也是,我的身份如何能与这些后辈计较,六虎师侄孙,秋年师侄孙,你们俩就替我老人家出手吧!”他的所谓的两个师侄年数都已二十岁上下,比他要长一些,且是混元教第三代弟子中的数一数二的人物,但胖少年辈份在教中仅次于主持元虚真人,混元教对辈份极是礼重,师叔公的话对于他俩人来说是必须遵从。

俩人拱手应声道:“遵命,师叔公!”随即从背上拔出剑,他们已看出那道人法术极高,要救人恐得尽全力才行。

这时侯,却见那道人脸上现出十分惊诧的神情。

只见侯石的右手手指发出通红的光茫,竟在寒浪中劈开一小条细缝,任外面惊涛骇浪,他这叶小舟百般颠沛,起起伏伏,却竟是终没有被淹没。

道人面现怒色,口中念念有词,左右掌交替拍出。

初时,他见只是一个山野小童,虽然会炎教的红炎龙法术,但看来功力尚浅,他便有些托大,只用了三成功力,却不料侯石竟能支撑。这时侯,已全然不顾他是正一教四大弟子的身份,全力而击,完全不管对方只是个山野小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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