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栎正在把玩柳云行的拂尘，见张管家端着茶走了过来，马上把拂尘塞回给柳云行，转身就要走。

”小栎！怎么还在这！”身后传来了张管家严厉的声音，“刚到了一批茶，你去厨房收拾一下。老爷恐怕都等急了，我带道长过去。”

“好。”小栎回过头，往厨房走。经过柳云行身边时偷偷挥了挥手跟他道别。

张管家边带路边对柳云行说：“小栎给您添麻烦了。孩子心性，道长不要介意。”

柳云行跟着他，“张管家言重了，小栎率真活泼，您真是好福气。”

“谢谢道长。哎，她看起来很开朗，其实是个苦命的孩子。小栎出生不久，我和女儿就走失了，自那以后女婿疯了一样满世界找她，根本无暇照顾小栎。多亏了老爷夫人，允许我把小栎接过来。”张管家讲到这儿顿了一下，他们到了客厅东边走廊最后一扇门前，“哎呀，您看我，说起孙女停不下来了。到老爷书房了，您稍等，我敲下门。”

“好的，多谢。”

“老爷，柳道长到了，我能请他进来了吗？”

“进来吧！”隔着门传来一个低沉浑厚却很有穿透力的声音。

“请进！”张管家一手托茶盘，一手开门。

柳云行进了书房，只见一中年男子坐在屋中央的书桌前，一身西装，头发全部向后梳，显得十分精神硬朗，尽管如此，他的眼神中仍有一丝倦怠，眉宇间有两道浅浅的皱纹似是新添。

见他并没有起来相迎的意思，柳云行弯腰行礼，“贫道柳云行，见过张老板。”

“道长不必多礼，请坐。”张宗天伸手比了一下房间一侧的沙发。

落座后，张管家将茶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听毕少说，道长曾在杭州居住过，刚送来的明前龙井，请您给品品。”

“谢谢。品茶一项不是贫道所长。不过贫道也知此为茶中极品。能尝得一口，已是有幸之至。”拿起玻璃杯，浅啄了一口“真是好茶。贫道早年在余杭呆了几十年，许久没有回来过，今日前来也勾起了不少往事回忆啊。”

张宗天听到这，斜眼看了过去，觉得这话有些蹊跷。他对张管家说：“你去忙吧。这儿不用招呼了。”

“是，老爷！”张管家应了一声，又向柳云行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接着张宗天问柳云行：“柳道长现在在哪间道观修行呢？”

“贫道早年下山云游四海，现隐居山林，已不在道观修行。”

张宗天又问：“不知道长与余杭有何渊源？”

“实不相瞒，贫道少年时是在余杭出家。”

张宗天再问：“哦？是哪间道观？我说不定知道。”

柳云行叹了口气：“道观当年毁于一场大火，如今已经不复存在。幸存的门人多于那时就纷纷下山了。张老板应是没有去过。”

张宗天从没听过有这样的新闻报道，他皱了一下眉头，又立刻收拾表情，说：“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变故。抱歉提起了您的伤心往事。”

“无妨。”

“柳道长您此次来只带了这柄拂尘？”

柳云行抬起双手，左右看看，点了点头。

张宗天说道：“您施展法术时如果需要准备什么道具法器，尽管说，我们一定尽力准备。道长，我有一事不明，毕少逸以前没去过丰都，您既是隐居，他怎么那么快就找到了？”

“贫道起初也很惊讶，不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想来是贫道与毕先生有缘。”

这次，张宗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对了，请问柳道长今年贵庚？方才您跟张管家说起已经客居余杭几十年，但道长看起来年纪轻轻，实在令人好奇。”

“呃……这……”言多必失，柳云行默默对自己说以后一定要小心行事，“哦，贫道已过不惑之年。”

张宗天见这道人说话又是故作神秘，又是吞吞吐吐，着道士服却连个道观名都报不出，明明年纪轻轻，却说自己四十多了。那字条内容含糊，毕少逸却这么轻易就找到他。才三天，此人就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甚至怀疑眼前这人就是个骗子。

张宗天露出了不信任的表情：“恕我直言，道长看起来最多也就二十出头。你该不会是毕少逸随便找来糊弄我的吧？”

“张老板这话从何说起。看来您不仅不信贫道，也不信自己的秘书。”柳云行镇定地说。

“他一向不信道，也许觉得这差事浪费时间，所以敷衍了事。”

“他下了飞机就直奔丰都，没有片刻犹豫，只想尽快达成使命。然而您却怀疑他是敷衍。说来说去，还是不信任。”柳云行神态依然云淡风轻。

张宗天有些被激怒，不屑道：“你又顾左右而言他。就算少逸确实找到你，也难说不是被骗了。我不信你一个装模作样的黄毛小道有什么能耐救我儿子。”

柳云行闻言笑道：“贫道可不是您说的什么黄毛小道，”说着他站起身走到书桌边上，解开头顶的庄子巾，取下黑色发髻上的墨玉簪，黑发变为一头银发由肩头散落下来，五官之形皆未改变，眉毛和睫毛却亦瞬间转为白色。

他左手撑着桌面，隔着书桌，俯身向对面的张宗天说：“这样是不是叫白眉老道更贴切？贫道只是不想银发白眉的模样示人，太招摇了，所以用了点小法术。”说罢退后几步，重新盘起发髻，戴上道巾。鬓角，眉毛和睫毛又变回了黑色。

张宗天吓得靠在椅背上，一脸惊恐：“你……到底多大了？不对……你、你是人吗？”

“多大岁数，说了张老板也未必肯信。”柳云行看张老板仍旧惊魂未定，上前一步安慰道：“张老板莫慌，贫道是来帮你，不是来害你的。”

张宗天见他又靠近，身子使劲往椅背上贴。

“啧，”柳云行无奈道，“贫道并非有意吓唬张老板，只是想让您相信贫道不是行骗之人。”

张宗天颤颤巍巍地说：“对不住，方才是我失言了。道长赎罪。”完全没有了方才盛气凌人的模样。

“张老板言重了。令郎到底出了何事需贫道相助，还请详细告知。”

张宗天又平复了一下，点头表示答应。虽受了一番惊吓，但他相信这柳道士绝非凡人，这下儿子八成有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