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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啸狼行》第二章打铁匠夜遇红绫女,小太岁路宿落阳村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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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樵夫名吴落甲,乃是落阳村内一铁匠,子承父业,日日打铁铸器,老爹临终前只留给他两间破茅屋、两本书、一句话——“生不入庙堂,死不葬沃土。”

这话好似也在说他自己。茅屋不避风,四面环着水。若到时令处,雨从墙根下。早晚喝稀粥,肉汤为何物。岁末辞凡世,死后葬荒山。一生只打铁,不问天下事。

奈何吴落甲在人情世故这一块儿实在愚笨,参不透老爹临终之言。

且说那书吧,老爹所留之书本来有三本,一本名《脉》,一本名《气》,上面有很多武功招式,吴落甲都是学了一半,至于后面那一半,老爹是怎么也不肯教了。

再说那第三本书吧,本来都已经拿出来了,却不料老爹临时反悔,直接给烧了。于是只剩下了两本。

其实吴落甲心里清楚,老爹并无妻室,自己是老爹的养子,他却一直待自己如同己出,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最后再说说这吴落甲吧,自小便一身蛮力,村里人戏称其为蛮哥儿,体力活儿都让他来帮忙,再者这诨小子性子直,来者不拒,而且不收人好处,人家留他吃饭他也不肯,非要回家自己做饭吃。

村里就这一户铁匠,农耕器具不用进城也着实方便,吴落甲靠着这门手艺糊口倒是不难,眼下已过弱冠之年,还未娶亲,黑是黑了些,长得那叫俊俏,算得良人。

村里的芳心折梅姑娘不少,他倒好了,只管砍柴打铁,日复一日,一点男人样子都没有,好似不知男女之事。可把那些看中他的大娘大婶儿们给急坏了,纷纷踏门,怎奈这诨小子就一句话好似劈头盖脸不谙世故‘家中贫困,再添一口碗,养不活。’

在吴落甲的带领下,两人刚进村口,就见一身高八尺的黑皮壮汉将一个巨大的磨盘举了起来,只见那人两眼大如铜铃,手臂粗如盘龙,费力之下钢牙尽露,犹如擎着天地一般一动不动。

“壮士!”

薛红绫忍不住赞叹了一声,这磨盘少说也有五六百斤,这人举着纹丝不动,虽然脸色被重物憋得通红,气息却是丝毫没有紊乱。

“黑牛,给我带来的贵客再亮一手!”

吴落甲看着薛红绫愣神的样子,脸上有些欣喜,像是江湖杂耍一般,直接叫那大汉继续卖艺了。

那位名叫黑牛的大汉显然是看见了这边,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旋即将自己的左手放了下来,单手举磨盘,嘴角一咧,有些得意。

不过这还不算完的,他随后又将自己的右手的大拇指和无名指抽开,只留三指举鼎,这可真是吓坏了富贵地方来的小太岁,莫非这些穷乡僻壤之处都出武功高强之辈?这人就算是丢进军中,恐怕也是以一敌百的吧。

“喝!”

但见那黑皮大汉大喝一声,周遭气息一震,他便将磨盘又轻轻放了回去,在放下的那一瞬间竟然没有丝毫声响。

“蛮哥儿,你可算回来了,我正四处找你呢!”

黑牛跑了过来,对着吴落甲咧嘴发笑。

“今天有客,打架就免了吧,等我把她送去王娘家,你再来我家,今晚我们整两盅儿。”

“今天我可不是找你打架,村里来了很多客人,村长正带着全村人招待呢,你且随我一起去。!”

“哦?那正好,你先去,我放完柴火,随后就带这位客人来!”

“好嘞!那我等你来喝酒!”

黑牛平素最好喝酒,村里一旦来了客人让村长知道了,都是召集全村一起在村东头儿招待,起篝火,杀牛宰羊,珍藏美酒,十分丰盛,他也是谗不过,若不是为了告知吴落甲,早就去了,眼下便如孩童一般欢天喜地的朝村东头儿去了。

“你们村儿的男人都有这般本事?”

吴落甲这个铁匠她都打不过,更别提方才那个举磨盘的庄稼汉了,怪不得爷爷常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感情翻过一座山,那山里住着的都是以一当百的狠人啊!

“就我和黑牛有这本事,不过我比他强上一些。”

“哼!吹牛,人家可是只用了三根手指就举起磨盘了,你难不成就用两根亦或者一根?”

见他这么说,薛红绫倒是心里平衡了些,若是家家户户都出这等怪物,那他们武场里那些夏练三伏东练三九,终日离不开拳脚的人还不如去种田打铁来的快呢。

不过看吴落甲这身子板,不过七尺,且手臂比那壮汉更是瘦了一圈,除了底盘看起来稳一些便看不出哪里还有气力了,他能举得起这几百斤的磨盘?

吴落甲傻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也不争辩,黑牛是和他从小一起练武的。

孩时还有个穿的风仙道骨,说话云里雾里的老头借宿落阳村时曾说黑牛是霸王转世,要收他为徒,自家老爹在场时一口回绝,还把那道士打的鼻青脸肿,赶出了落阳村。

老爹曾经说过,黑牛如果不能单指举起村口的磨盘便不能叫他出去,这些年,也有人叫黑牛去从军,都被笃信其话的家中二老给拒绝了。至于吴落甲,那是个木头疙瘩,别说去从军,就连娶个亲他都不做。

薛红绫上前去看了看那个磨盘,与寻常的磨盘无异,就是大了一些,重了一些,且看他磨盘中央洞口,洞口边缘居然有一圈凹陷进去的地方,兴许是这山村的磨盘都是这般模样吧。

“你习武师从何人?”

薛红绫问道,眼中流转,轻轻一转。

在她薛家武场,武力分上中下三品,武能破甲是为下品,完全习得一门外加拳脚是为中品,内外兼修者为上品。再往上武学者以一敌百,兵学者治兵统军。

莫看她是女儿家,盘山内经和素问剑法都已习得,花了十年功夫,也算是刚到上品了。她爷爷都曾说,能在一招之内制住她的绝非凡人,若是年纪相仿,那必定是高人子弟。

“我没有师傅,只是家中老爹教了一下。”

“他现在何处?”

“过世了。”

吴落甲有些神色黯然地说道,薛红绫见此状也是低头沉默了一阵,自己也真是倒霉,没问两句便问到人家痛处去了。

不过听他所说,随便教两下便成这样,那他老爹是何许高人?没准与那宝物有关。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且去他家中探察一番,没准能找到与那宝物有关的线索。

左右不过这一块有人烟的地方了,若是被埋在了什么荒山野岭的洞府,也只能怪自己无缘了。

“生死有命,节哀顺便吧,我比你更惨,我是自小没了父母,被爷爷一人带大,孤苦伶仃,眼下…眼下独自一人漂泊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我…我。”

薛红绫说着说着便忍不住哭出声来,暗自想的是,别在想你那过世老爹了,快想想怎么怎么安置我吧。

“好了好了,你别哭啊…”

吴落甲焦灼的看着四周,生怕这一幕被人看见,眼下已近黄昏,正是农作归家之时,幸亏来客,村民都去招待了,这过道上没什么人,要不然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今晚你就住王娘家,她心地善良,一定会待你很好的,到了明天天亮,我再将你送出村去,你看如何?”

吴落甲说道,他现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上前去拉只怕人家说他非礼。

“你…你刚刚非礼了人家,现在又急着把人家送走,好置身事外。你…我的命好苦啊!!!”

薛红绫见他这么好欺,一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势头更激烈了。

“不是…我”

“不是什么?这样不就是当我是个负累,想尽早甩掉脱身吗?”

薛红绫见他嘴拙,抓着不放。

“那…那你想怎么样?”

万般无奈之下吴落甲只能这样问,他平生从未和女人拌过嘴,生性愚笨的他这一下来更是无从辩驳。

“我要住你家!”

薛红绫斩钉截铁的说道。

“啊…你一个女孩子家,去…去我家?这不行…这万万不行。”

吴落甲听她一说便大惊失色,他一个大男人倒是没什么可怕的,但是人家一个女孩子家,万一被传了出去,岂不是自己平白无故玷人清白?这罪过可就大了啊。

“你若不带,我便全村嚷嚷,说你不但将我打伤,还非礼我。”

“行,行…我答应你,答应你还不行吗?不过等下村东聚会,你可不要跟人家透露你是女儿身,不然我也没有办法。”

吴落甲看着她转身便要进村一下子被吓到了,要是真被她这样说,那以后他在村里还怎么立足,情急之下,就差没叫小祖宗了。

“哼!算你识相,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吴落甲。”

“落甲?哈哈哈,谁给你起的名字,真是文理不通,听起来怪好笑的,甲若是状元,那你岂不是榜眼,处处低人一等?”

薛红绫也算是文武双全了,自幼便好读书,诗词歌赋,无所不通,犹好前朝小词。

“这是我家老爹给我起的名字,我不懂,不与你争辩,但他自有他的道理。”

吴落甲平生最不能忍的便是身旁之人受委屈,更何况是自家老爹。他就那么一股子蛮劲儿,平素虽然想许多道理都想不通,想不通他也就不去想了,但若是有人出言亦或出手攻击他的亲人好友,他必定是不管前后,不会善罢甘休。至于他自己,他倒是从未想过,由得人家去了。

“好好好,有道理!两句话还没说完,生什么气啊,真小气!”

“哼!”

吴落甲冷哼了一声,独自负柴向前走去。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我道歉,你…原谅我吧。”

薛红绫见此状,顿时知道自己太过分了,旋即收敛。若论人情世故,她这个自小便和朝堂之上的那些叔叔伯伯打照面的人是再清楚不过了。只是吴落甲这性子太好了,容易让人得寸进尺的欺负他。

“若是再犯,莫说你是客,就算是达官贵人,我也不会收留你!”

吴落甲一字一顿的说道。

“蛮呆子!”

薛红绫翻了一记白眼,只觉得这人死心眼儿,太过古板,不过这一弄倒是显得有情有义的。

且说那村东头吧,落阳村好客是方圆十里都知道的,一有客人到了,村长便会召集村民一起招待,不过此地民风淳朴,也没人厚颜无耻的借客说前去蹭饭。

眼下男女老少汇聚一堂,阵仗比以往要大上许多,十几名彪形大汉正坐在木椅上,桌前摆着酒肉,大汉们大口喝酒,大块啖肉,篝火前村庄的姑娘们正在翩翩起舞,这待遇在这穷乡僻壤也是一等一的了。

黑牛就和其他村民一样坐在火堆旁边,手上捧着一个肥猪头,大口啃着,满嘴是油。孩童们便在人群中穿来穿去,互相追赶,惹得大人们纷纷喝止。

村长昔年赴京赶考,是个选人,但因势单力孤,也没办法继续往上一步,踏入朝堂,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落魄还乡,如今年逾耳顺,鬓发斑白,是村里唯一的读书之人。

“贵客到访,小地无琼瑶山珍,些许薄酒,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村长坐东家位,起身双手抱拳。

“村长太客气了,似这般礼待,我们在皇…”

一身穿青布粗衣,满脸络腮的大汉刚欲说话,便被身旁穿黑衣,面目方正的大汉给当头拍了一巴掌。

“欸!!二弟,你怎么一喝酒便满口胡言!真该打!村长见谅!”

“无妨无妨!若非是村中之人于山野中发现了你们,只怕我们便要一直怠慢下去了,于情于理,都该我赔不是啊!”

村长笑着坐了下去,敬了一碗酒。

“村长,你们村中可有习武之人?”

那黑衣大汉笑着问道。

“欸…这,有是有,不过…这穷山恶水,微末道行,就不叫出来与贵客献丑了。”

“这无妨,我等兄弟,困于山野多日,如今酒足饭饱,拳脚难耐,一下子来了兴致,何不叫出来比试比试,点到即止,也算是祝祝酒兴。”

“那…好吧!黑牛,出来,与贵客切磋一下,切记,点到为止!”

村长思索一二便应下了,此刻若不是吴落甲没到,他是不会叫黑牛上去的,这小子下手没轻没重的,山上时常有野猪下山破坏庄稼,叫他去治一治,这小子倒好,见一个打死一个,眼珠子都给锤烂了,场面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好嘞!”

黑牛放下了猪头,猛喝一碗酒,站起身来,眼看着这黑汉子身高八丈,臂如盘龙,腰似虎豹。

把那黑衣壮汉看的眼神一惊,刚才怎么没发现,这里还有这般人物。

“请赐教!”

黑牛抱手慢慢弯下了腰,然后抬起身来。

“豹子,你上!”

黑衣壮汉像是老大,拍了拍旁边的络腮胡大汉,同伴皆是以看好戏的目光投去,他们只把这当作酒后余兴,只怕那豹子出手太重,一下子把人打死了可不值当。

“上来吧,我让你一只手。”

豹子昂首,单手伸出。

“你还是用全力吧!”

黑牛没有动,直言相劝。

“有趣,看你生的五大三粗,也罢,伤了可别怪我。”

豹子大笑,这山野村夫!若是真的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只怕不用手他也未必敢战,不过眼下僵住也不好,于是双手摊出。

黑牛见状,冲上前去,毫无章法招式可言,只把豹子看的暗自冷笑,山野之人,不过如此,看我卸下他的拳头!

豹子伸出右臂,右手化掌,准备硬接黑牛这一招。

“豹子小心!”

那黑衣大哥像是看出了端倪,眼神一凌,大声喝到。

只可惜一切都为时已晚,豹子架势已然摆好,外加上黑牛攻势迅猛,两人没过片刻便接触到了一起。

黑牛那拳头似有千斤重,一下子就把豹子锤飞数米开外,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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