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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闲畅行传》序篇 蝉雀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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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枪运到一半,枪杆上猛得一震,已和一物撞上。高个汉就觉手上虎口酸麻,险将银枪脱手。他知对头兵刃上力道甚大,以眼角余光望见对手身形,手上银枪一顺,一招穿云刺日拼力抢出。

对面来者非别,正是二哥史樵韧。只转眼的功夫,他已将前队残兵杀散,这才赶上来助阵。就见他这手上九节鞭挂定风声,如银蟒盘枝,迎银枪来势逆锋而上。银枪虽长,在九节鞭面前却落了短处,高个汉眼看抢攻不成,身后追魂双剑也已杀到,只得摆枪头显枪纂分应两边。他对付一个黄仲时已是不济,再加个如狼似虎的史樵韧,更是难以抵挡,只踉跄接架了两个回合,就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马队里枯瘦老者见势不好,挥手示意身后书生快逃,跟着身形一晃,来救高个汉。谁知他这一纵刚到了空中,斜刺里一条白色身影就已抢到。

老者定睛一看,见来者是个粉面后生,便将左手一挥,送掌风斜带剑刃;右手一抖,借宽大袍袖遮挡,朝后生面门连射三颗墨色小球;脚下却是一刻不停,仍朝同伴方向急纵。

不用说,这后生自是三弟任煊煌。他见老者袍袖一鼓,料定对手必有后招,不待老者左掌招数出完,已腾身朝一边绕过,手上宝剑一收护在身前。恰在此时,小球飞在身前,任煊煌有意卖个巧劲儿,让过两颗小球,却将剑锋一顺,将第三颗小球带住,手腕一翻,使了一招披星戴月,竟半空里将小球朝老者反甩过去。

老者见这后生年纪轻轻,身上已有这般功夫,再不敢有半点小觑之意,矮身形让过小球,袖中寒光一现,手上便多了一只判官笔。任煊煌见老者亮了兵刃,不禁笑道:“老头儿,现在才想起提笔写遗言,是不是晚了点儿?”他嘴上这般刻薄,若对手怒火中烧,正是中了他的计策。这老者却也是个江湖老手,强敌环伺之下,脸上仍是平静如水,一只判官笔使得左右翻飞,和任煊煌连拆了四五招,仍是丝毫不落下风。

老者被任煊煌半路截住,高个汉失了后援,便再无半点生路可寻。只听啪的一声,史樵韧一鞭正扫在他双腿之上。高个汉两腿俱断,翻身滚地哀嚎。黄仲时抢上前去,随手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

老者正和任煊煌激斗不休,听背后高个汉惨叫,便知同伴已尽数殒命。眼看自己就要遭对面几人围攻,他将手上判官笔虚晃,转身纵出圈外就走。任煊煌见大哥、二哥一出手皆有斩获,自然不肯将这老者平白放掉,当下提宝剑在后狂追。

老者听对手声响顷刻间已在身后,半路上忽得一个就地十八滚。任煊煌将宝剑一挺,看准老者后心就点。哪知这一剑刺下,却是软绵绵不着一物,还没等他撤招再进,那一团黄褐袍子忽得在身前充盈鼓胀起来。

任煊煌心中暗道不好,点地抽身向后急退。就见这袍子鼓胀到极致,袖口上束着的皮带松脱,只听噗噗两声,两股暗黄色烟雾从袖筒里猛得喷出,将任煊煌裹在当中。

袍子后身影一扑在旁,老者手指轻弹,一点火星便撞在黄色烟雾之上。霎时间一团火球轰然暴起,火舌翻卷,滚滚向前。老者面上阴笑一闪,自以为绝招这么一放,就是大罗真仙也要烧成焦炭。谁知就在此时,火光中琴音忽现,一道剑气划破火墙,带动层层火焰倒转,反烧向老者。

老者瘦小身影刹那间就被火光吞没,皮肉绽裂的噼啪声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混成一片。史樵韧此时一鞭挥至,银蛇般的钢鞭扫在老者细弱的脖项上,一颗焦黑的人头咕噜噜滚落,无头焦尸跟着扑通翻倒在地。

史樵韧朝地上啐了一口道:“妈的,没本事偏要学人放火,活该!”骂罢又朝任煊煌道:“哎,煌三儿,没把你烧着吧!”任煊煌将右臂上的古琴甩在背上,嘟着嘴道:“老混账可恶!我出招也够快了,好端端一件新衣裳,还是给燎了个窟窿!”史樵韧听了一笑道:“吹!你就接着吹!我看没烧你个满脸花就算你小子走运了!”任煊煌道:“哼,换了是你,走不走运都是满脸花!”

两人正斗口的当口,黄仲时已纵身在马群之中,一探手将瑟缩在地上的书生提起。

书生脸色惨白,颤声道:“你。。。你们要做。。。做。。。做什么?”

黄仲时一声冷笑,将他像捉鸡一样拎到店前空地上一丢,朗声道:“你也不用装什么糊涂了!东西藏在何处?识相的就快说出来,也好少受些皮肉之苦!”

书生被摔得晕头转向,趴伏在地咳了好一阵子,才低声道:“我。。。我看你们是疯了。。。连官家的信使也敢劫,不知道此地离镇南将军。。。”

书生话未说完,史樵韧早抢上前来,挥起大手左右开弓,在书生脸上连打了七八下,一脸狰狞道:“嗯,官家,官家,官家,老子让你官家!你当老子是第一天出来跑江湖嘛?弄了几身官差衣服套了,就当自己是吃皇粮的?快说!东西藏哪儿了?!你可放明白点儿,若是痛快说了,让爷们少费些力气,我老人家说到做到,后心上一刀下去完事,绝对不让你遭罪。可你若是故意隐瞒。。。哼哼哼。。。我就把你这身瘦肉改个蓑衣花刀,架上油锅慢慢炸了吃!”说话间他从怀中掏出一柄雪亮的匕首,将刀尖轻轻点在书生鼻子上。

见书生神色惶恐不安,一旁任煊煌趁势敲起边鼓道:“喂,这位老兄,看你这模样打扮也就是个跑腿儿的师爷,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抬头看看周围,你们一共来了二十九个,现在还喘气的就只剩你一个了。明白了吧?我们这拨买卖就没打算留活口!你若是犯浑,充死鸭子嘴硬,我们这边人手多得是,不过稍微多费些功夫,早晚也把东西寻了,到头来吃亏受罪的还是你自己。我劝你呀,不如老老实实招认了,落个干净身子下去,也好早到阎罗殿点卯投胎。”

史樵韧见这书生仍是一语不发,便道:“妈的,我看这也是个实心儿的蠢货,说了半天全是白费。老子先挑了他双眼,一会儿再慢慢零切。你们让弟兄们挨个翻死尸吧!”

史樵韧匕首一递,作势在书生脸上一晃,书生吓得将两眼紧闭,哇得一声哭出声来。他边哭边道:“啊!我说。。。我说啊!各位好汉爷爷,我。。。我还有老母在堂,好歹留我个全尸,我做了鬼也好认得家门啊!我说啊!我说!”

史樵韧冷笑道:“哼,还他妈是个孝子嘞!你若哄得老子高兴了,一会儿就用掌法震死你,给你留个囫囵身子!”

书生闻言仍是嚎哭不止,史樵韧听得好不厌烦,在旁一推他道:“别他妈嚎丧了!快说!”

书生这才睁了眼睛,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伸手朝身上包袱摸去。史樵韧匕首一点,断喝道:“老实点!敢耍诈?!老子让你生不如死!”

书生拖着哭腔道:“好汉爷爷。。。是你说要东西嘛。。。我这就是拿给你啊。。。你。。。你这样盯着,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耍诈呀。。。”

史樵韧道:“妈的!老子谅你也不敢!拿出来!”

书生怯生生应了,哆里哆嗦将包袱解开,里面赫然亮出个暗褐色的木盒子来。弟兄三人凑近细瞧,见这木盒四面角上都用黄铜细细包裹,盒身上的铜锁精巧别致,盒面上借木板纹路还巧雕了个竹海云翻的纹样,一看就知是出自富贵豪门的物件。

史樵韧哈哈大笑,拍了拍书生的肩头道:“哈,我说刚才那瘦老鬼怎么要护着你呢,原来这宝贝就在你身上。嘿嘿,这就对了,聪明人就该识时务!拿来吧!”说着伸手就要去抓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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