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的营帐靠近水边，包围在灰色的河面晨雾里。帐篷是用金丝织成的，是整个营地里最大也最华丽的帐篷。劳勃的战锤和一面巨大的铁盾放在入口外，盾牌上纹饰着拜拉席恩家族的宝冠雄鹿。

“国王陛下，”艾德刚走进帐篷便看到侍从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盔甲太小了，穿不进去。”侍从带着哭腔说，一看便知他已经被国王训斥了好久了。

“你知道吗？”劳勃瞪着他的侍从蓝赛尔·兰尼斯特，恶狠狠地说：“你母亲就是个又肥又蠢的婊子。”

蓝赛尔低下了头，不敢与劳勃对视，生怕又引来一顿咒骂。可劳勃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傻子一个，没有胆量也没有脑子，服侍别人穿盔甲都做不好。”他继续骂道。

“是你太肥了，穿不下。”看不下去的艾德一语道破问题所在，算是帮蓝赛尔解了围。

“肥？你说我‘肥’吗？”劳勃阴恻恻地盯着艾德说，“你胆敢那样和国王说话吗？”突然他又像暴风来袭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蓝赛尔也紧张兮兮地跟着露出了笑容。

劳勃挺着大肚皮看了他一眼，“挺好笑是不是？”

简单的一句话差点没把蓝赛尔的魂给吓丢。他赶忙收起了笑容，头如同拨浪鼓般摇动起来。“不是的，陛下……”他语无伦次地说。

“‘不是的’？你不喜欢首相的笑话吗？”劳勃转过了身把颇具威慑力的肚皮冲向蓝赛尔。

蓝赛尔徒劳地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一脸慌乱好像随时要哭出来一样。

“别折磨这孩子了。”艾德说。

“听见首相的话了吗？国王太肥了，穿不下盔甲。”劳勃吼了起来，“还不快去找个‘胸甲撑’来？！”

蓝赛尔赶紧丢下铠甲，跑出帐篷，还在帐篷门口摔了一跤。看到他滑稽的样子，劳勃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胸甲撑’？”艾德面带笑意。

“他要过多久才能知道我在耍他？”劳勃大笑着往口中倒了一杯酒。

“你该发明一个。”艾德看了一眼劳勃的肚皮取笑道。

“好吧，好吧。你尽管取笑我吧。但我还知道怎么用长矛。”

“你不适合长矛比武了，让年轻人来吧。”

“为什么？因为我是国王吗？去他妈的，我要过过手瘾。”劳勃一脸不情愿。

“那谁敢还手呢？”

“当然是能打过我的人。最后获胜的人……”

“一定会是您。”艾德打断道，若是强调比武的危险性，只会更刺激劳勃，而这样说来便事关他的自尊。“七国境内没人有胆量伤你。”

劳勃轻蔑地笑了一声，“你是说那些废物会故意输给我？”

“是。”艾德直视着劳勃的眼睛。

只见劳勃再度拿起他的杯子，亲自倒了一杯酒，然后塞给艾德。“喝吧。”他唐突地说。

“我不渴……”

“快喝。这是国王的命令。”

于是艾德接过杯子喝了下去。

“天啊，居然胖到穿不下盔甲。”劳勃长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你那白毛巫师呢？”

“去了多恩。”艾德并没有提及琼恩，生怕刺激到劳勃。

“若是他在……听说桑铎·克里冈都打不过他，一定能过过手瘾。”劳勃又喝了一口酒，“等他回来我一定要和他打上一场。”看来这场比武大会着实激起了劳勃的热血。

艾德担忧地看了一眼劳勃的大肚子，看来只能指望威尔伯下手轻一点了。

“奈德，让我偷偷告诉你。我不止一次梦想放弃王位，带着我的骏马和战锤，坐船到自由贸易城邦去，整天打仗历险、歌舞青楼，那才是我该过的生活。做个佣兵国王。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真那样干吗？就因为我想到乔佛里坐上王位，瑟曦在旁边叽叽喳喳。那是我儿子，奈德，我怎么会养出这种儿子？”

“他还是个孩子，”艾德尴尬地说。虽然他也不喜欢乔佛里王子，但他听得出劳勃语中的痛苦。“您忘了，我们在他这年纪有多野？”

“奈德，他要真是性子野一点，我就会不担心了。你没我了解他。”劳勃叹口气，然后摇摇头，“啊，或许你说得对，虽然琼恩常对我绝望，但我终究成了个好国王。”劳勃看艾德不发话，皱了皱眉头。“这种时候你该出声附和。”

“国王陛下……”艾德小心翼翼地开口。

劳勃拍拍他的背：“啊，你就说我跟‘疯王’比起来是个好国王不就结了？奈德·史塔克，我知道你没办法说谎，永远都这样。”

他们坐在河边的木桌前吃早餐。国王先前的感伤随晨雾散去，片刻之后，劳勃便一边吃，一边开心地说起他们在鹰巢城的童年趣事。

这才是那个和他一起长大的男孩，艾德心想，这才是那个他认识的劳勃·拜拉席恩。如果他能证实兰尼斯特家是残害布兰的幕后黑手，证实他们是谋杀琼恩·艾林的主使，这个人一定会听进去。届时瑟曦必将受到制裁，“弑君者”也会跟着完蛋，倘若泰温·兰尼斯特胆敢兴兵作乱，劳勃会像当年在三叉戟河上敲碎雷加?坦格利安一样，毫不留情地将其彻底击灭。艾德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