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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盟主没舅了》一 易守凉上访幽冥司 温小白偏逢鸠占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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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启十五年三月初三,宜出行,忌采纳、嫁娶。

魔教教主易守凉一睁开眼睛,蓦然觉得事态有些不太对。

我他妈这是在哪儿?

四周并非茅檐瓦舍,身下的床好歹能看出点雕花工艺,头顶挂着一顶薄纱帐子,颜色看起来蓝不蓝青不青的,并非上品。窗纱也是同样的货色。屋中桌椅柜子一水儿的樟木打造,厚重,经济,耐磨耐操。瞧着像某家中等客栈或者地主小户家的装潢。虽然不算寒酸,可比起他生前住的魔教行宫,勉强差了十个苏州园林的规格吧。

“生前”两个字一浮现在他脑海中,易守凉身体像过了电,立刻就僵住了。

不对啊,自己明明已经死了啊?

他还记得自己酒气熏人地倒在蜂蜜里的场面,那根闪着银光的毒针插在他胸口,有点凛然有点凄美,还有点荒唐。尸体在一干门人的注视下入殓,套着黑色寿衣的躯体伴随着纯金的瓶瓶罐罐装订在雕花楠木大棺里,不过那时候他的脸因为毒发青瘢驳紫,瞧着像只蹬腿的大号蟑螂。场景滑稽的很。如果日后被人传出去,估计又是魔头史上的光辉一笔。

易守凉大致肯定,他是死的透透的了。眼前场景,估计又是什么无聊的幻境体验。至于他残魂申诉的什么狗屁地府幽冥司,遇到的什么狗屁孟姜仙子,估计都把他当成了上访屁民。对他的死不仅没有表示半分同情,而且还把他以暴力手段打下来了。随意把他安插在哪个幻境里,当做对他英年早逝、无辜枉死的一点补偿。

当真是鬼眼看人低!易守凉低叱一句,手一撑床板就跃下床榻。这一跳可不打紧,他只觉得身体骤然下沉,手腕传出咔嚓的声音,竟然脱臼了。

痛意说来就来,易守凉疼的龇牙咧嘴。条件反射的抬起自己手肘一看,脸霎时间就白了。

等等,这是哪个小白脸的手?这纤瘦伶仃的爪子,细的跟娘们的手似的,哎呦我的妈。这细白修长的手肘,本教主那些练武留下的疤呢?啧啧……还有这诡异的竹青色修真服,下面露出一小截修剪的干净清爽的脚指甲。肯定是个强迫症拿指甲钳一点一点修出来的,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好的耐心!

我穿了?

我魂穿了?

我魂穿到活人的身上了?

看着此地不像孤坟乱葬岗,外面必有人聚居。此人住在这里,外面应该还有亲眷好友,再不济也有同僚或相识之人。待会儿若推门进来,可怎么应答才是好?如实交代的话,民间如今极忌讳鬼神乱谈,万一发现他是个孤魂野鬼出身,会不会立刻绑了人来个活祭,凌迟放血大卸八块?再不然被绑上道门,给那帮牛鼻子贴满天雷咒法,别说七窍,十四窍都给你劈糊了。此举不妥,甚不妥,唯有跑之。跑之,跑之方能了之。易守凉嘴里念叨着这句话,立刻蹬上床下的布靴起身。准备翻窗户出门。不料手刚碰到窗框,外面旋即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易守凉一愣,那人也是一愣。随后露出殷勤讨好的笑容道:“三师兄醒啦?大师兄喊你过去呢。”

易守凉去抬窗框的手悬在半空,斜眼去看那个疑似自己“师弟”的青年男子。只见对方满脸堆笑,身上亦穿着和他一样的竹青色修真服,只有腰带素了点。五官还算周正,面容中却透着一股猥琐之气。此刻前半身往屋中探,手却抓着门框。似是不安,又像是惧怕他突然发怒一样。

不会吧,这鸡崽子似的体格,还有人会怕?易守凉暗自嘀咕道。这才想到那条刺绣腰带里的差异。他身上这条有刺绣有暗纹,他这个师弟却是纯青色。有些习武门派口号上平等看待,暗地里以这种方式区分入室弟子和挂名弟子。表面一个个霁月光风,暗地里恨不得把正统非正统刻成猪肉检疫章盖在脸上。恰恰把狗眼看人低发挥到了极致。

原来这个师弟是挂名的,地位上不如他正统,自尊心作怪,加上恐怕有什么把柄落在原主的手上,便不自觉的露出心虚的样子来。

想到这里,他转了转眼珠子,坏水涌上心头。先是假装咳嗽了几声,接着友好的揽过“师弟”的肩膀,不容反抗的把他拖进屋子里,狠狠拍上门。

“师弟啊,不要慌。师兄无意为难你,只是想稍微验证一下我们的同门友谊。只要你如实回答几个问题,师兄就放你走。不然有些事情,师兄怕是难以替你遮掩哦。”易守凉微笑着,用那只刚接好关节的手把师弟牢牢摁住。全然不管后者已经汗涔涔的如坐针毡,仿佛充满的气球般,扎个眼就能炸掉。

“可是师师兄……大师兄那里怎怎么办?”

“大师兄那里就等一下咯,毕竟目前你的问题比较重要。”易守凉拂了一下衣摆,在桌子对面坐下来。竖起一根手指道:“第一个问题,可以验证师弟你的时间感空间感如何。师兄问你,现在是何年何月,这里是何地?”

师弟吓的大气都不敢喘,唯唯诺诺答道:“今日是朱启十五年三月初三,此地是饶山地界啊师兄。”

他下葬的时候是朱启二十年七月,时间竟然回到五年前来了。自己不光搞了狗血至极的魂穿,还他娘自带时光倒流功能。还有饶山是什么鬼啊,他只知道淮阴境内有座小山叫饶山,从来没听过有个门派驻扎在这里啊尼玛!

易守凉“哦”了一声,继续问道:“那继续第二个问题,这个可以验证师弟你智力是否正常。请问你是谁,我是谁?我们门内弟子几个,大师兄长什么样,好相处吗?叫我可能是因为什么原因呢,我在他手下犯过事儿吗?”

师弟筛子似的瑟瑟发抖,抬头望他:“三师兄,这好像超过‘一个问题’的范畴了吧。你今天怎么有点……和平常不太一样?”

易守凉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没错,师兄问的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七个问题。只有智力正常者才能意识到这件事。师弟能有此疑惑,恰恰是你智商没问题的表现。少废话,赶紧回答。信不信师兄削你?”

师弟似是有点疑惑,不过得到了智力正常的评价,多少放下心来。缓缓回答道:“我是饶山派温氏挂名弟子,本名温吐康啊师兄。我们门内加上我,共有弟子五人。大师兄人除了对偷奸耍滑之事不能忍耐之外,人极好相处的。至于叫师兄你去,我猜大概是为山上过彩灯节,下山采买纸扎颜料的活计要委托你。毕竟……”

易守凉眉毛一挑,“毕竟什么?”

“毕竟师父他老人家闭关已久,山上一应事务都交予大师兄操持。大师姐又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出身,小师妹年少未经历练。这等琐事除了师兄没有合适的人选去办啊。”温吐康一气说完,脸上隐隐浮现肉痛的表情。“而且,我猜大师兄多半因我上次下山吃酒赌钱之事气恼。所以交待你对我严加看管之类的。但你懂得我肯定是不想的嘛……就是这样。”

易守凉哼了一声,心道原来只有五名弟子。这等小门小派在武林不知有多少,打死八百只怕还有一千呢。实在构不成威胁。就算知道门徒被夺了魂,往上也申诉无门。丘山道门那种大门派是决计不理会的,到时候他往天南海北一逃,只怕连个鸟毛都抓不着。

如此想下来,他心中甚安稳。只差问问这身体原主的名姓了,于是他坦然的撇去假笑,抓过温吐康的衣领道:“那么师弟,且把最后一个问题答了。我姓甚名谁?”

温吐康被他捏着脖子,露出见鬼一样的表情。用断续含糊的语调说:“师、师兄,你是饶山派温氏三弟子温……温小白啊!”

听到“温小白”三个字,易守凉眼前一黑。抓着温吐康的手也收了回来,整个人无力的瘫在板凳上。满脑子都是“日你妈”“怎么会穿到这个王八蛋身上”“沽名钓誉之徒”,剩下只有无尽的“可恨”“可恨”“可恨”!

果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他竟然穿到这个死鬼身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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