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了一家“蓝调酒吧”，黑武士点了一杯马提尼，我点了杯godfather。

我将妈妈离开我之后所有故事讲给黑武士。他很耐心地听我说。自从到了这里生活，我开始喊他“爸爸”。但在今天，我将所有故事讲给后，他不再像我爸爸，而是我爸爸。

故事讲完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我们从酒吧出来，西天的月亮还没有落下。

“我今天，要把河水，灭了。”黑武士把一个句子拆分成三个部分，确定我听明白了每个部分。

“好！我跟你一起。”我点点头。

我们回家小睡了一觉，到了中午，来到医院。

河水跟彼岸餐厅请了假，这几日在医院陪甜甜。

我们来到医院的花园。河水果然在这里，甜甜坐在花园里的长凳上。

我走到甜甜面前，蹲在她面前，抬起头，因为阳光刺射我而眯起眼睛，“甜甜，甜甜，你还记得我吗？”

她陌生地看着我，摇了摇头。

河水说，“你是谁？”

我拉住甜甜的手，回过头，对河水说，“我是小飞。”

河水呆住了，他的眼珠转了几圈，说，“你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说，“甜甜该回家了。”

河水说，“我就是她的家。”

我笑了笑说，“她的情况我知道，她该回她的家了。她离开家太久了。”

河水说，“我不会让她离开我的。知道吗？是秦仁让她成为这样的。秦仁抛弃了她。”

我不理会他说什么，转过头，说，“甜甜，我们回家吧！”

“家？我家在哪里？”她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或许，她把家也忘记了。

“你的家在方城。我送你回家。好吗？”我说。

我听到背后嗖嗖的声音，回头望，原来是河水想要偷袭我，却被黑武士制服了。

“你的家在方城，在那里，你有一家便利店，你卖夏天的雪糕，冬天的烤肠。”我接着说，“每天都有很多客人来，他们都很喜欢你。”

“我想回去看看。”甜甜依旧面无表情地说。

失忆的人渴望找回记忆，离家的人想要回到家乡。

“甜甜，听着，你没有家，你家里没有人了。我是你的家，跟我一起，好不好？我照顾你。”河水声嘶力竭地说。

甜甜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说，“那你陪我一起回家？”这是一个折中的方案。

“很抱歉，甜小姐，他不能陪你回去。”黑武士说。

“为什么？”她依旧冷冷地问。夏天的燥热一点都没有附着在她身上。

“你们根本不认识。他做了一些必须付出代价的事情。我要把他带走。”黑武士说。

她望了望黑武士，又望了望河水，等待河水解释。目光如冷冰里的剑鞘。

“你别听他说，甜甜，你要相信我。”河水说。

黑武士手一用力，掐住他的咽喉。他为了反抗，露出血红的眼睛和爪子。

甜甜的眼睛终于有了温度，是恐惧的温度。她用手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黑武士将河水带走，他要带他去一个无人的地方。去小学校园附近哭泣的荒凉之地，那里有瓦砾石屑，有半米高的芦苇和蒲公英及杂草，那里有容易让人产生幻觉的亡灵哭泣的声音。他要河水去抚慰那个亡灵。我想。

我带甜甜回房间，并帮她办理了出院手续。

她全程无声无息地跟着我，像只木偶。

我说，“我们现在坐车去方城，好吗？”

她说，“我想去鬼屋看看。”

我的身上突然冒出许多冷汗。

“带我去鬼屋吧！我想看看那里。”甜甜说。

“好的。”

我带她去鬼屋，买了两张成人票，排队进去。或许是因为小朋友们都在学校，去鬼屋玩耍的都是年轻人，一对对情侣手挽着手进去。

我挽着甜甜的手进去。

这条路我很熟悉，我曾在这里与秋心和大胖一起。我听到秋心的笑声，那是我永回不去的童年。

甜甜也很熟悉，她曾在这里工作，曾在这里感受大雄，曾在这里与秦仁嬉戏玩耍。

我们面对周围扑面而来的鬼淡定自若，甜甜她缓缓地往前走，一步都不停，就好像行走在去往一个普通的地方，脚步里没有任何情绪。

走到最后一个鬼处，她突然伸出了手。

最后一个鬼是吸血鬼，扮演吸血鬼的人被甜甜的举动吓住了。过了三秒钟，他才反应过来，伸出手，与甜甜握了握。

走出鬼屋，我看到甜甜脸上有泪痕。

“走吧！我要回家。”她说。

“甜甜，告诉我，你真的失忆了吗？”

“是的！我真的失忆了。但我记得这里，我记得你，我记得大雄，我记得便利店，我记得我的爸妈。”唯独没有秦仁和河水。

“那秦仁呢？河水呢？”我问她。

“不记得。”她说。

我看着她，她看着天，眼角下流出两条水做的线。

我送她回家，找到便利店。便利店里工作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跟甜甜年轻时候一样，瘦、清爽，有让人心情变好的笑容。

那个小姑娘说，“你有没有兴趣接手这家店？我要去找我男朋友，他在很遥远的城市工作。”

甜甜说，“太好了，十年前，这家店是我的。”

那个小姑娘露出惊喜的表情，说，“真的？”

甜甜喝了一口美式咖啡点了点头，说，“是的，我不骗你。你看，门后面有我男朋友的名字。”

小姑娘转身去看门后，念道，“大雄，我走了。你男朋友叫大雄？”

甜甜点点头。

“现在呢？你是大雄？”小姑娘指着我说。

“对不起，我不是。”我说。

“大雄死了，我回来了。”甜甜说。

小姑娘立即带着歉意地说，“对不起。”

“没关系。”甜甜说。

离开方城，那是个寂寥的傍晚。我想起十多年前，走进便利店的刹那。惊诧于那时自己的勇敢，没有法力，想着保护一切人。一个人到另一座城。虽然称不上什么壮举，但那时候的心境从此不再有。那时候的血，真热。

回到家，黑武士端坐在客厅里。

“终结河水了？”

他点了点头。

我打算回屋睡觉，他突然说，“明天，会会秦仁。”

我说，“秦仁，他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不错。”

“我帮你。”我说。

“这就是我等你的原因。早点睡吧！”他说。

“好！对了，甜甜没有失忆。”我说。

“这就是我要找秦仁的原因。”他说。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了。

“你们要找秦仁？我来吧！”方舟从屋里出来。

“你是敌是友？”我打趣道。

“我怀孕了。”方舟不理会我开玩笑。

“真的？哇，哦！”我走过去，抱住她，接着说，“一定是rose”

“看来我要当外公了。”黑武士笑了，释放出无尽的柔情和安全感。

妈妈从小侠房间走出来说，“我要当外婆了。”

我们一家人拥抱在一起。方舟的头发垂下来，她摸着肚子，笑得从未如此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