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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日记之生存手札》第九章 斗天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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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石军坐在空地上缓缓地擦拭着斩马刀,柄长三尺,刃长两尺,是他将普通斩马刀五尺长柄截短所得,多次征战后刃口已经有些破损卷曲了,他估摸着有机会要弄把新的,否则砍人会不那么利索的,如是想着,他不禁摸索着从背后拔出一本书,银白色的外表,很普通的笔记本模样的一本书,正想翻看,就听有人呼喊寻他,“火石营蔡石军何在,屈裨将寻他过去问话!”旁有一人推搡着他回应:“蔡石军在此处,何人寻他快来领人!”又叮嘱石军“有好事记得照应下老哥这腌臜货,切莫忘却了这事儿哦。”无奈把书塞回后腰的粗布腰带,站立着回应道:“石军在此,何人寻我!”

在屈穆的小帐内,屈裨将向正在更换衣冠的石军细细交待拜见主帅的各项事宜,这是大事,马虎不得,主帅喜洁虽人尽皆知,但还在其次,那日帐中请罪,副帅也在旁倾听,对他很感兴趣,指名要见他,这才是大事。

主账跟小帐之间只相隔了几百米,却隔着足足三道利用土包栅栏修筑成的隘口,每过一道隘口都要对口令,验腰牌,花去不少时间。两人等帐外守卫通禀之后才掀帐而入,帐内数十道目光齐刷刷汇聚过来。

端坐在正中大位的人披着大红大氅,,垂地大袖,高耸入云的冠戴在头上,绕襟曲裾的朱红深衣,绣上金丝的凤鸟加上雪白的衬边,不得不说,续衽钩边的楚服穿起来就是好看,尤其是穿戴者是一个剑眉朗星,长睫卷翘,肤白胜雪的人儿,明明是个男儿身,偏偏透露出一股子媚劲儿。

“放肆!主帅也是你能直视的!还不跪下请罪!”屈穆转身一脚踢在他的膝弯处,石军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见他跪下去,本来有些躁动的将领,想要呵斥的都稳了下来。屈穆环顾四周一圈,对着主帅作揖后双眼低垂,通禀道:“罪臣屈氏文华携麾下壮士蔡石军前来报到,属下不知礼数,还望公子及各位将军见谅,不知者不罪。”

阴柔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点腻腻的余韵“小屈,真会说话,弄得我都不好意思起来了。”

屈穆仍目光低垂,显得很是小心,回道:“公子见谅,是我管教不严,还望恕罪。”

“好啦好啦,瞧你小心的样子,我又不会吃了你,”轻轻咬着长长的拇指指甲“你带来的这家伙叫……”尾音绵长。

“蔡石军~”

“哦,蔡石军是吧,起来回话,哪里人呀?”

“诺,横山县草花村~”石军站起身来,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下心情,沉沉的回话。

“祖上可有人曾出仕为官?”

“不曾。”

曹候即众人口中的公子皱了下眉头,又问:“可曾就读过什么典籍?”

“……”

曹候身边一名豹眼侍卫不耐石军的沉默,看了眼公子后环目圆睁:“公子问话呢,你可曾读过三坟、五典、八索、九丘中的那几部?或者其他什么典籍?”

“不曾。”

“哦~”公子身子往后挪了挪,显得很放松,“楚阳候,你不是对他感兴趣吗?你问吧。”不再理会。

偏左的座位上一名戴着红缨盔的老将军将目光从身前的羊皮地形图上移过来,此人身材在众多将军中显得有些矮小,但双目精光四射,让人下意识的忽略掉他其他面部特征,穿戴着一整套的明光铠甲,坐在木凳上却给人一种雷打不动的感觉,而且语出惊人:

“蔡石军,你可愿为老夫门客?”

“……可否容我思虑片刻再回复您”情势变化过快,蔡石军一时间不知如何答复,只感觉此人目光灼灼,如有火球在眼前灼烧,背上竟冒出一层细汗,当然这也跟他实力才恢复十之一二有关,却也显得这位老将军实力惊人,石军估摸着已经到达这个世界的凡人武学顶峰了,再上去就要进入魔幻武学的领域。蔡石军,绰号“快刀”,心下暗自感慨,应该是遇上项燕项大将军了,顺着这条线下去,距离见到正主为时不远了,现在唯一可虑的是如何利用这条线而不会纠缠过深,嗯~门客应该算是一条捷径。

快刀沉吟半天点头示意愿为项府座下门客,有人却不肯了,一名将领排众而出,颌下一丛大胡子分外杂乱,鼻梁上有块红印,眯缝着眼对着项燕拱手道:“末将元鼎不服,项柱国麾下门客均是豪杰俊才,单凭他赢得几场小战,率队破些小阵,又阵斩几名敌卒长,某家也能做到,可否收吾入柱国门下?望三思。”

“哦~?然他可活擒住了秦将褚,尔等与褚三战皆北,仍可轻视其乎?”

“一时侥幸而已,褚先与屈偏将交手,力有不逮故而受擒尔。”

项燕目视曹候片刻,见其表面似无意关注此处动静,并不喝止元鼎的鲁莽行径,暗自叹了口气,目视元鼎:“那你待如何?”

“闯兵阵,斗小将,如此诸位方能服气,容其超越吾等久候之人归入柱国门客之列。”

闯阵,自古就是评价一人武艺高低的方式,以一人敌数人,战而胜之则为众人所称道,有难有易,主要看列阵的是些什么人,而兵阵向来是其中比较难闯的一种。加上项府亲兵皆为百战余生之辈,个人武艺或许并不出众,论起配合来当属一流水准,闯阵人要连续闯过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和人数激增的八卦五个阵,期间还不能休息,只能赤手空拳,当然阵中之人也不带军械,如此难度层层累加上去要突破这样的兵阵是相当考验闯阵人的水平的。

斗将,就是王见王,两将相斗即单挑,胜荣败辱,其实在春秋战国时期很少在战争中发生两军斗将的事情,主将乃军中之宝,是军队指挥系统的首脑。主将一失,三军尽墨,所以全军上下必须要全力保护主将的安全。主将阵亡,必然导致军队指挥系统的失灵,全军的崩溃也自是在意料之中。此时的斗将多数是私下较量,类似于比武较技,点到为止。斗小将则是限制了较技的层次和形式,军中所有旅帅以下未有正式封号的将军均为小将,与校场空地上起一处五尺高台,长宽不得短于十丈,相斗之人上台竞技,台下可呐喊助威,斗小将跟打擂台唯一的区别就是擂主只有一个就是被考验的那个人,每场较技之后可休息可疗伤但相隔时间不能超过一炷香约半个时辰,擂台摆下后每日辰时开始,申时结束,直到擂主服软或者无人攻擂为止,整个打擂期间对于应战之人是一个很严峻的考验,可一旦挺住了三五天,那擂上之人在军中声望铁定会飙升,是一些有本事的小将谋求晋升的最佳途径,也是将星陨落的最快途径,因为可带兵器上擂,生死不论,有时认输不及,人就废了。

听到这里,连曹候都忍不住转头过来瞪了元鼎一眼,不满之极,闯兵阵尚可,斗小将就过了,元鼎如此急切,操之过急了。

项燕眯缝着眼:“石军,你可愿一试?”

“诺~!”众皆哗然。

“你再说一次?”曹候都支起了原先依偎着的身体,眉飞色舞。

“小将愿意一试!”齐刷刷的目光再次汇聚过来,单凭这种胆色,众将帅及随身护卫肃然起敬。

“好~好好好!~”项燕开怀大笑,示意项梁安排后续事务,“如你不能闯过,以后父母妻儿均可来我府中,我可保他们衣食无忧。”挥手示意蔡石军可以退下了。

项梁带着石军走出帐门,拍了拍他的肩膀,夸到:“好胆色,三日后,校场点将台见,我为你壮行!”

各位看官,我觉得在这里需要解释下门客制度,门客作为贵族地位和财富的象征最早出现于春秋时期,那时的养客之风盛行。门客就是在古代达官贵人家中养的一些人,有的是有具有真才实学,能在关键时刻替主人办事的,但是也有一些是徒有虚名,骗吃骗喝的。他们的身份和家奴是不同的,平时没有固定的工作,不必干杂役,照样吃喝领工资。只是主人需要他们办什么事时,才跟他们安排工作。养门客最盛行是在战国时期,战国四公子就以养门客而著称。“门客”概念,广义而言几乎涵盖了中国古代的各个阶级、阶层出身的人,除了生来就注定高踞天下至尊宝座的那一个。大多数“门客”的人生目标是求富贵、取尊荣、建不朽之功业,而有些门客只是单纯的想要找个门路混吃等死,两种目的虽有不同,但实现的路径都是通过依附某个主子,将自身“工具化”,达成豢养与被豢养的关系。

为什么元鼎希望成为项家的门客,深究其原因还在于这个该死的时代,连年的战争让所有人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上至王侯,下溯奴隶,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明天,家人的明天,子女的明天殚精竭虑,每个人都在寻求一个安心的保障,让自己安心,也能让家人安心,门客制度,正是当时最稳妥的一种方式,而且晋升的途径完全被贵族把持,阶级分明,没有上级的举荐,下一阶层生活的人绝无可能晋升入上一阶层的社会。

阶级制度是当时最成熟的一种制度,它把所有的人归类为贵族、世族、平民与奴隶四个阶级。贵族阶级是特权阶级,地位非常尊贵,是天下万物的天然所有者。世族阶级的地位是介于贵族与平民之间,与贵族不属于同一个系统。他们有可能是平民出身,透过能力的表现,或勇士的事迹而由贵族授权,成为世族。世族阶级可享有免税及若干名号等其他特权。平民阶级则是必须付出劳力才能以换取生活所需的阶级,但享有有限的人身自由。奴隶则是最底层的一类人,完全没有人身自由,而且几乎不能拥有私人物品。四种阶级相互之间存在几乎不能逾越的鸿沟,唯一能无视这套法则的只有高高在上的贵族阶层。门客制度正是这种阶层之下的产物,而且是唯一途径,通过它,下层的人能被上层的人赏识,从而获得提拔。十来年后,陈胜在大泽乡喊出的那句响彻天下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正是对阶层制度的最大肯定,从某一层面也反映出阶级制度在当时的人心中是如何的根深蒂固。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过,这里三天里蔡石军就住在专为他准备的一个小帐篷里,不用跟同来的伙计一样,在临时划出的营区里幕天席地,风餐露宿。校场的一角已经垒砌了一座五尺高十多丈方圆的土台,四周悬空,并无遮拦,纯粹的就一大土疙瘩,胜在平坦厚实。距土台三丈远的地方,另起了一处小平台,大约三丈见方,却有六尺多高,恰好能俯视土台上的一切,上面摆着几张椅子,除了面对土台的这个方位,其他三个方位上竖立着三两层的挡箭牌,以护卫的亲兵为界,平台三丈之内空无一人,明显是为营中那几位王侯将帅观战准备的。

“轰隆~轰隆隆~”一通鼓响,反复三次后停下,席地的,帐篷中的纷纷相互催促起身,洗漱停当穿戴整齐后寻找各自的头领,一眼望去漫漫人头,乌压压的一片。

“轰隆隆~轰隆隆~”一刻钟后二通鼓响,反复三次后停下,漫漫人头按特定的次序汇聚成几条长龙,依次通过打开的几扇校场大门停留列阵于校场,脚步声如大雨淋盆,地上腾起的黄烟慢慢弥漫开来,每个人的脚背上都落下一层黄黄的灰土,一股肃杀的气息在校场上铺陈开来。

“轰!轰!轰!!”三通鼓响,连绵不绝维持半刻钟后乍然停止,此刻万籁俱静,唯有校场的旌旗在风中发出一声声类似响鞭的声音,军势凛然。

一个时辰后,操练结束,鼓声再次响起,这次擂的是战鼓!

传令兵骑着快马奔驰在校场上,口中嘶吼:“火石旅丙卒卒长蔡石军上点将台!”

“火石旅丙卒卒长蔡石军上点将台!”

……

蔡石军拂了拂衣袖,又弯腰往有些松弛的鞋里塞了点青草,踏了踏脚,离队向点将台走去,宛如正要出发去哪里游玩,心情悠闲,气定神闲。

在所有人的心中,晋升或陨落,

在他的心中,与天斗智斗勇的历练,

一切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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