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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念:秋语燕然》第六章 花烛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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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燕平侯府的主人,乃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儿。

因着父母早亡的原因,燕平侯自小就被带入宫中,几位稍大的皇子也是将他当作亲弟对待。皇子中虽不乏与他年纪相仿的,但皇帝考虑他心伤未愈,同龄的皇子想象不到失去父母的滋味,难免口无遮拦,引他感伤。这才继续让他作为伴读,由那些已然懂事的皇子们陪着。

顽劣的个性在失去双亲后变得沉稳,但藏不住的聪明伶俐,招来了皇帝对他尤为的宠爱,是以纵使后来他慢慢变得骄纵了些,皇帝也依然放任娇惯着。

直至他刚及幼学那年的春猎,撒欢儿玩的孩子没去认真狩猎。事后皇帝过问成绩时,回话桀骜又失了分规矩,不免让饮酒后的皇帝多说了两句。可也就是因为这酒后的两句话,让整个营地都失去了他的踪迹。

任皇帝如何的派人寻找,任他如何忧心,任他怎样后悔不该酒后伤了孩子的自尊心,曾经那个他宠爱至极的侄儿也都在他往后的生活里消失了。

直至将近七年后的初冬,燕祁轩这个名姓写进了夜城之战首功捷报的奏折上。

一战成名,大抵就是他崛起的情形了。

主堂上正座的男人黑眸微闪,望着忙碌收拾筵席上残羹冷炙的下人们,脑中想起的是他还在夜城大营里,与众将士围着篝火上的那口大铁锅,同食一锅野兔汤的惬意。

那个时候,是除了他的儿时外,他至今最舒心的日子。虽然苦,虽然累,有时还会受伤,但他却乐在其中。只不过......男人的黑眸一瞬散发出寒凉之意,区区一个军将,从来就不是他的目标,而是途径。

“侯爷,时辰不早了。”钟鸣眼看着筵席都快收拾干净,男人却还是没有起身的意思,只得提醒道,“夫人还在等着呢。”

男人闻言回神,眸子的寒意霎时消失,随即生出些玩味来,“本侯不急,她也不会急。”

钟鸣不再多说,因着男人虽然那么说,却还是没过片刻就站起了身。捋了捋衣襟,扬手拨开胸前的发,转身才问,“是云冥阁吗?”

......

燕平侯府的院落都是通过弯弯绕绕的石子小径相连。简单来说,如果你不准备步入任何一个院落,你也能通过这条石子小径最终返回主堂前厅。小径周围自有它的风景,但侯府内也有多个不同风格的花园。

从主堂步到云冥阁,自然算不上府里多远的距离。祁轩边走边活动了番手腕,深吸了口夜里的空气,饮酒后的脑子也清明了不少。

如果不是他蛰伏多年,一次次地积累经验,一遍遍地冲在最前,他不可能有那一击即中的胜果,更不可能风光受封凯旋回京。

他心里很清楚,假如没有听到那掩盖在伪善下的一席话,他或许只会是个庸庸碌碌被皇家养到老养到死的废人。但既然他听到了,他就必须抛开养尊处优的身份地位,从一个最寻常的小兵开始,一步步夺回该属于他的一切。

“侯爷,快到了。”钟鸣抬眼看到云冥阁前高挂的喜字灯笼,轻声唤了句。

祁轩抬眸一瞥,想起那人回信上的话,黑眸变深,侧首道,“去传话吧。”

月光夹杂着灯笼和房里的烛火,照着这个他几乎没来过的云冥阁有些朦胧的舒适。祁轩没有多看那些闻声行礼的下人,穿过前院,踏上长廊,拐过一簇凤尾竹,灯火通明的主厢房就出现在了眼前。

钟鸣留在廊下,祁轩迈着稳重的脚步跨过门槛,转眸就看到了那个一身嫁衣的身影。

随侍两侧的奴婢们异口同声地请安,男人却依旧停驻原地,看着那盖头上的流苏稍稍晃动,她却维持着那笔直的身姿,就像是在与谁对抗。

大红喜袍的男人眼眸一抬,莫名地就有了笑意,几步间去到她的身边,垂眼看着她露出嫁衣广袖的干净指节,旋身扬摆落了座。

语兮的心弦有些紧绷,鼻尖嗅到的香料味道,让她越发紧张起来。没有人给她调整的空当,两边的婢女见主子落定,已是按照洞房礼节一步步地伺候起来。

祁轩取过婢女呈在托盘上的红绸杆秤,轻轻挑开了女子的盖头。

凤冠上的花钿摇摇晃晃,印着烛光,不太晃眼,但却轻轻拨动了男人的心弦。即便是垂首,他也能看清女子的容貌。上次她戴着斗笠,后来又因为要替她挡去杀手,回顾的那一眼,他虽从容,可她慌乱地驱着马,让他并未看清她的模样。

但现在,她清清楚楚地坐在自己身边,穿着嫁与他的嫁衣,等待着与他完成剩下的婚仪。

莫非......那老东西就是打得这个主意?

扬手将杆秤扔回婢女,另一侧的就将交杯酒递上前来。祁轩执起一杯,就见那人未染丹蔻的手取过了另一杯。

杯酒下肚,辛辣咂舌。语兮不知道为什么,方才的香料气味忽然变得若有若无,有些缥缈,然后消散不再。她始终不敢去看男人的样貌,生怕逾越,犯了忌讳。耳边的吉祥话过耳即忘,直到婢女系好两人吉服的衣摆,退至一旁,这才稍稍吸了口气,调整有些紊乱的呼吸。

男人心下想笑,但也没去戳破。闭目调息,只当放松了。

不知男人心思,语兮更是不敢松开崩住的心弦。听不到动静,转首去看身边的夫君,他倒只是闭着目,似在休息,可腰板体态并没有丝毫放松。明明他只是端坐在那儿,没有说话,更没有看着你,你也能感觉出一股和他年岁不太相符的迫人气势。

没有再多去注意身边的男人,语兮偏首瞅了瞅一众下人。虽则还对不上之前开口那两人的号,但她们无不安静地候着,没有多余的眼神,势必也是侯府规矩严苛,正与那主人不苟的性情如出一辙。

稍远的怜儿有些担心的看着语兮,语兮瞥见,只是眼神示意她安心。转而想先起身向男人行礼,奈何刚要动作,就察觉到原本铺开在榻上的衣袖被男人压住。不得起身,反倒是惊动了身边那人。

蓦然抬首想确认他会不会有所不悦,视线里突然亮起来的那双眸子却让语兮一瞬间怔住。四目相对,让人直觉得那眸子黑得甚是深邃发亮,极纯粹的墨色,像是能将人吸进去的不见底的深渊。

这双眼眸,让语兮莫名觉得熟悉,就好像她曾在哪儿见过。但她一时想不起来,更没法儿只凭一双眼眸将面前的男人和模糊记忆里的不知是谁重合。

语兮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一时发不出声音来。

祁轩静静地看着女子额前伏贴的花钿,下移视线,凝着她杂糅着震惊和思索的眼眸。看样子她并没有立即将自己和那日发生的事儿联系起来,会失望吗?自然不会,毕竟又多了一份有趣的期待。

扯了扯嘴角,祁轩转回首,“把衣摆解开,再给夫人倒杯茶。”

一时间,沉静的房内开始有了响动。当头那个稍长的婢女步过来跪到两人脚边,细细将衣摆解开捋平。人才退回一边,沏好温茶的另一人已是将杯盏呈到了语兮手边。

语兮轻轻拿起,点头致谢。身旁的男人便起身下榻,径自去了窗前桌边,声音没有白日里的伪装,简单地吩咐,“该收拾收拾,本侯要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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