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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骨描沙》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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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暮雪为人怜

三十年来无孔窍。几回得眼还迷照。一见桃花参学了。呈法要。无弦琴上单于调。

摘叶寻枝虚半老。拈花特地重年少。今後水云人欲晓。非玄妙。灵云合破桃花笑。

——《渔家傲》

风清月正圆,信是佳时节。

又是一年中秋日,汉阳城熙熙攘攘,张灯结彩,众声喧哗,好不热闹。

古戏台的对面,有一青年汉子,头发用一根棕色头绳胡乱地打了个结,着一身黑色麻布衣裳,外罩一猩红色单薄披风,约莫年纪有二十左右,面部红润,眉眼分明,又是膀阔腰圆,一看就知是一位英雄好汉。不过,遍观全身,竟然找不着一把刀或者一把剑,走江湖哪有不带刀不带剑的?这一点让人甚是奇怪。

此刻,他正靠窗坐在阳生楼上呷酒看戏。店小二正从楼上上来,麻利地搭上毛巾,抽出手来恭恭敬敬地递上大红名帖,嘻笑着说:“影大侠,您托小人的事都办妥了,花公子说,今晚就可前去拜访,他必当盛情恭候。”

“哦,知道了,你下去吧。”他摆了摆手,接过那大红名帖,信手翻了翻,只见那名贴上赫然写着“江湖散人影纵横特此拜上”便合上装在怀里。

这汉子便是那影纵横,于一个月前南下今天上午才到汉阳,前来和木鹊山庄庄主花行浪回合,一起前往安徽黄山,参加五年一届的群英会。

他一边回忆这一个月来的漫漫路程,一边注视着古戏台。他不经意地向台下瞥了瞥,猛然看见靠后漆黑的座位旁伸出了一只手,有人正鬼头鬼脑地摸索前面那人的口袋,不一会儿,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就已上手,正打算要跑时,怎知在这人潮拥挤处又踩着了某人的脚,目标已经暴露。前面那人方知道被偷了钱袋,大惊失色,忙喊道:“抓贼!快!别放过他!”那小偷一听,慌忙扯开前方看戏的人群,向大街上跑去。后面立即就有十几个壮汉追了过去。

影纵横不经意地仰脖喝完最后一杯酒后,也立即下了楼,拨开那看热闹的人群,快步赶上追人的队伍,并早早的抢到了前面。怎知越跑路越窄,那贼步伐轻快,在小胡同里绕圈,狗吠声打破了夜的寂静。最后,那贼拐来拐去,竟拐到了一条死路,被一堵墙活生生地挡住了逃生之路,影纵横快速追上,一把将那穿黑衣的贼揪住。“把钱袋拿来!”他喊道。

那贼转了过来,抬起头,倒把他吓了一跳。好家伙!这贼不但是个女的,而且今天早上还和他对打过。那女子约莫十六七岁,肌肤雪白,看上去三分可爱,七分倔强,一身夜行衣,头发梳成男子样式,正假装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开口道:“大哥,救救我吧,相信我,我是迫不得已才偷东西的。”看到影纵横疑惑的样子,又补充道:“真的是这样。”影纵横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她,倒是相信了七分。

“快,你们看,他在那里!”

后面的人已经追到了胡同口。影纵横见形势危急,在这窄胡同里也不便展露身手,便携了那女子,飞上了墙头,跳到另一边的大路上,快速跑去。不一会儿,来到一处岔路口,那女子停下了脚步开口说道:“大哥,就到这儿吧。前面就是我家,我很快就会回去的,谢谢你了。”她指了指前面的黑暗处,然后转过身要走,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轻巧地转过身子,看定影纵横,好奇地问道:“大哥可否留个名呢?”

“呵呵。”他笑道,“在下不过是一江湖散人而已,没有什么名字。”“嗯?”她感到很奇怪。

“那么你叫什么呢?”“秋暮雪。”她带着疑惑倒退着走了几步,最后笑着说了一声:“走了”后便转身而去。

“秋姑娘,你须万分小心!”影纵横隔了好久才喊出了这一句,无奈人已经走远了。只有夜猫子虚无地“喵”了一声。

秋暮雪警惕地四下里看了看,见没有人后才轻轻的推开街角的一扇布满蜘蛛网的破门,钻了进去。沿着那门的头顶看去,灰尘处有一块倾斜的匾额,上面写着:“三清观”。这便是她三个月来的住处。她进了其中一间破屋子,将钱袋丢在地上,来不及换夜行衣就蹲下在地上的草席子里摸索,很快便摸到一个凸起的东西,掀开一看,居然是一把宝刀。

那刀寒光熠熠,灼眼惊人,刀身刻有龙纹,蜿蜒缠绕,很成气势;刀刃处两道血槽刻得很深,很有触感;刀柄是复杂的双鱼纹,两条鱼尾从左右连在一起,鱼口处各镶有两颗红色的血灵珠,很是精致。她拍了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幸好……刀还在……”便又小心翼翼地将草席子盖上,换了衣服后复又躺在那草席子上,合眼而睡。尽管刀硌得脊背生疼。

这一夜,影纵横去了木鹊山庄。

木鹊山庄位于汉阳城郊外的无花果林里,透过层层的紫色屏障,可以隐约见得高大的白色拱形状门,庄内几间小房林立,却是处处烛光婆娑,安静而又温暖。有一小鬟打扮的,着一身粉色布衣裙的女子正端着银壶走过。

“喂,阿囡,花公子可在?”影纵横朝那小鬟问。“花公子啊……”她还未说完,就从屋内传来一个温和中又富有喜悦的男声:“影兄,我已经等你好久了,你要再不来黄花菜就凉了!”

“哦?这么严重?那就换一盘黄花菜吧,啊?呵呵。”影纵横笑着走进房间。

只见那房间内古色古香,家具全是清一色的上等黄花梨木,各种古董是琳琅满目,隔厦壁上挂有翡翠玉箫,厦厅一侧挂有一金丝架,一只翠绿色木鹊踮脚立在上面。而厦厅中央,有一圆形梨木小桌,早已是珍馐堆叠,秀色可餐,有一着淡黄色华缎的眉清目秀的公子,正一边盯着影纵横的口形,一边微笑着给他倒酒。

这时,影纵横仍旧笑着拍了拍花行浪的肩,顾自坐下,接过他递来的竹叶青,一饮而尽。才开口问:“花弟近来可好?身子没有什么大碍吧?”花行浪只是盯着他的嘴唇,末了回答道:“还好,多劳影兄关心。”“哎呀,你和我客气什么?”他摆了摆手。

原来这花行浪,自小便体弱多病,七岁时更是发了一场高烧昏迷了两天两夜才苏醒,醒来后竟发现听力渐渐下降,感觉东西越来越不灵敏,最后慢慢的,就成了聋子。可是奇怪的是,他只聋不哑,后来更是学会了读唇术。常常有人说他天赋异禀,他只是笑笑而已。其实,若不是有人刻意强调,谁会知道他是个聋子?“一个人是否有心,是否热爱生活,是否活得快乐,聋子不聋子的又有什么关系?”他总是这样说。

是夜。他们两个莫逆之交把酒叙旧,屋内清朗的笑声萦绕不绝。“影兄,那我们什么时候去黄山群英会呢?”“两天后就走,最好。”

很快,下半夜,两人相继醉倒,昏昏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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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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