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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灵书金色国度》第八章 群渊深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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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渊应该有很多入口,其他的班应该也进来了,3000个人的排名战,圣堂的第一次考核就这么兴师动众。”丽雅把身上的背包放在地上打开,开始从里面扒拉一些有用的东西:“哇,这三天的食物就是面包和火腿吗,难怪我说为什么背包会这么小。”丽雅泫然欲泣。

“别闹了,快找找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吧,其他人都走进去了,我们该往哪里走?”休伯特看着前方许许多多的分支口,一片茫然。

他们进入群渊后就发现这里的第一层实际上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宫,用墙壁硬生生分隔出了好几个入口,休伯特稍稍在入口观望了一下,里面的情况相当复杂,如果贸然冲进去的话很可能三天就迷失在第一层了。

“找到啦!”丽雅兴奋地把一张地图一样的东西举高:“这就是群渊的地图,不过只是一份残片,你找找你的包里应该也有一份残片的。”

休伯特立刻翻了翻他的包,不过第一抓却是把护身符掏了出来,他盯着那块有点发着蓝光的水晶:“佩德罗是不是说只要捏碎这个是不是就失去了考核的资格?”

“是啊,怎么了吗?”

“那如果护身符被其他人捏碎的话,是不是也是出局?”

“他们也应该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我们把自己的藏好就行。”丽雅说。

“嗯。”休伯特拿出他的那份地图,和丽雅的残片拼在一起,地图还是残缺的,但是所幸他们前方的道路是标注在地图上的。

“看来至少要5,6个人才能凑成一副完整的地图。难怪佩德罗说要我们组队。不过其实就算没有地图都无所谓,有我在,我们肯定能找到下去的地方。”丽雅自信地说。

“是,有你的祝福在,我们肯定不会迷路”休伯特站起来,他握住丽雅的小手,铁灰色的眼睛对上丽雅的紫瞳:“准备好了吗?要进去了哦?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切,别忘了之前是谁当初跳个楼梯都会摔出一脸鼻血的啊。”丽雅脸颊微红。

罗丹走在最前面,他并没有看地图,只是信步往前走着,凯瑟琳就像是影子一样跟在他的身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你要跟着我吗?首先得先说明,我可没有地图,只是随便走走。”罗丹说。

“跟着您就是命令。”凯瑟琳简洁地回答。

“命令,命令,总是这些东西,你自己难道没有什么想法吗?”他转过身看凯瑟琳,这个剪了男孩一样短发的刺客女孩,从头到尾罗丹就只看见她穿过这身像是鲨鱼皮黑色贴身轻甲,纤细的手腕和脚踝上藏着暗器,背后一柄纯黑的弧刀,跟他一模一样的冷漠的黑色瞳孔。罗丹看着那双倒映不出人影的黑瞳,就像是在看自己的镜子一样,莫名地厌烦。

“我说,你是一个女孩吗?穿过裙子吗?”他说。

“是。没有。”凯瑟琳没有任何情感的波动,依旧是简洁地回答了罗丹的两个问题。她这个人就像是一片黑色的沼泽,你往湖水里投颗石子也许还有波纹,投到沼泽里的话什么都没有,只有石子会默默沉下去。

“真可怜,跟我一样的棋子,连自我都放弃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转过身,凯瑟琳没来得及看清罗丹的表情。

“你这样子,可是没有男生会喜欢上你。”背对着她的罗丹又嘲弄地说,但是凯瑟琳完全想不到那个王子会说出这种话,这不是他的风格。对很多人罗丹是一座沉默的黑色深渊,他不会费力气去嘲弄谁,因为那些人根本就不存在于他的眼睛里。

“您是在……同情我吗?”凯瑟琳问。

“别自作多情了,兵器。”罗丹的脸冷下来,继续往前走,凯瑟琳一愣,立刻追了上去,还是和先前一样的情景,但是有些东西似乎变了,之前你只能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现在是两个了,虽然其中一个轻微的就像是猫一样。

他们还没来得及转过迷宫的一个角就遇到了敌袭,阵阵灰色的雾气突然向他们袭来,一瞬间凯瑟琳没有反应过来,那团雾气犹若实质,撞在她的胸口上生生的疼。由于身材纤细,她被直接撞飞出去,不过在落地的瞬间长刀出鞘,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小心!”她看到了那团雾气的本体,吃了一惊,那团雾气是死魂灵,虽然佩德罗之前好像就已经透露过有死魂灵,他们来的路上也见过了,那些扭曲的人脸组成的怨念体,但是没有一只死魂灵能和眼前的这个相比,这么巨大!过多的怨恨堆积成了一个臃肿的体型,像是一座小山,上千张黑色的人脸狰狞咆哮,即使听不到它们的声音,但是凯瑟琳的灵魂仿佛还是感到了针刺一样的疼痛。

她想起来了,开学的第一天,佩德罗曾经跟他们说过,单个的死魂灵不会攻击活物,它们惧怕活物的生气,但是如果一群死魂灵聚在了一起,它会把所有的活物都吞噬殆尽,它也会有另一个名字,群!

我的名字是群,因为数量众多!——《路加福音》第八章第30节,鬼曾经对耶稣说道!

“哦,这就是圣堂给我们安排的怪物啊,有意思。”罗丹抬起头,没人来得及看清他的剑,但是黑玫瑰已经把那大团粘稠流动的怪物斩开,黑色的剑光短暂地滞留空中。

“那是群!”凯瑟琳对站在她和群之间的罗丹?摩根说道:“那是大群死魂灵聚集成的东西,是亡灵体,刀剑什么没用,只能用灵力去抹杀!”

“哦。”罗丹看着那座小山重新聚合起来,就像是他的斩击没有砍过一样,表情倒也没什么变化。

“我不会神术,根据调查殿下您也不会神术吧。”凯瑟琳的额头亮起金色的光辉:“用我圣印的力量应该可以,不过我的圣印不是进攻型的,所以效率可能会很低。”

“干嘛这么麻烦?”罗丹不屑地说,他举起了自己的左手,对着面前的群,群就像是一场黑色的山洪向罗丹?摩根倾泻下来,那是无数人的怨念,就算是生人的血肉也会被啃噬,就连灵魂都不会放过。凯瑟琳上去准备帮罗丹拦下着攻击,但是她被粗暴地甩开了。

“刺客对这种没有形体的东西就省省吧,你说灵力,虽然我不是神术师,但是那种东西对我来说,要多少有多少啦!”他大笑,一道乌黑的光从地面升起,把群整个照在了里面,群的身体如同遭受了巨大的痛楚而扭曲,如果有人能听得到亡灵语的话,他会听到上千个灵魂地惨叫嘶吼,那会是一个能听到的最可怕的声音之一。

没有技巧可言的,只是纯粹的灵力上的压制,但是凯瑟琳调查中根本没有罗丹使用神术的情报,这么大的灵量也绝对不可能是自身的灵力,罗丹?摩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世界上,不是只有神术一种手段驾驭灵力。”像是感到了凯瑟琳的疑惑,罗丹头也不回地说,他黑衣飞扬的样子比黑色灵力中被逐渐蒸发的群更像是魔鬼。当那束黑光彻底消失的时候,小山一样的群已经不见了踪影,地面上只有被蒸发的白色雾气和黑色的渣滓,涌动着滚烫的热度。

罗丹的脸上没有因为消耗了许多灵力而疲惫的神色,凯瑟琳相信那绝对不可能是罗丹自己的力量,她在观察罗丹的左手,那只手的中指上有一枚黄金底座,镶嵌了黑色宝石的戒指,看起来像是普通皇室的戒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凯瑟琳觉得那颗黑色的宝石黑的过分了,连一丝光都没反射,跟空洞一般。罗丹也察觉到了凯瑟琳的目光,不过他并没有打算解释什么。他看着虚空中的某处,露出讥讽的笑容。

“走了。”他撂下这句话,继续自顾自地向前方的黑暗走去。

凯恩与范恩同时站起,沉默地后退。水晶球里倒映出罗丹?摩根嘲讽的笑容,如同神在嘲笑蚂蚁的无知。

“惊人的灵力量,看起来他身上除了黑玫瑰外还有一件相当高阶的炼金武器。”凯恩低语:“除了人体外,只有炼金兵器和神术卷轴才能拥有这种瞬间释放大量灵力的能力,但是据我所知黑玫瑰是没有这种使用方式的。”

在他们的房间里一共摆了九个水晶球,只要他们愿意,圣堂考核中的所有人都可以观察的到,但是作为高阶的神职者,不可能对所有三千个人都观察入微,下面的人会把大部分人都监督好,那么剩下的就是一些“重点观察对象”了。

“是那枚戒指吗?”范恩问,他和凯恩一样从那道漆黑的光束中感受到了磅礴的灵力。

“不好说,只是用水晶球这么远距离观察不可能清楚感应的到。”

“我和范恩曾经近距离面对过罗丹?摩根,”大神官亚伯拉罕?蓝丹开口说道:“那一天晚上在梵蒂冈的入口,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有着那种强大邪恶的灵力,但是就高阶炼金兵器来说,你们知道那种级别的武器一旦觉醒就会自动地散发可怕的灵力波动,那一刻我只感应到了黑玫瑰的气息,除此并没有其他的炼金兵器的迹象。”

“那么那道光是什么?”凯恩在水晶球前用手一抹,水晶球中的影像不断倒退,仿佛时光回溯,画面定格在那那道乌黑的光升起的时候,凯恩把地面放大,指给蓝丹和范恩看:“注意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圈文字,这是一种很古老的文字,毫无疑问它是用来聚灵的,这是神术,但是很古老,很强大,而罗丹应该不会神术,黑玫瑰看起来也不是那种自带符文神术的炼金武器。”

“确实是很古老,那是卢恩文字,最近一次现世大概是在龙腾世纪的时候。”蓝丹看了很久,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幽幽地说。身为大神官,他对于神术的知识绝对是世界一流。

“卢恩文字,那不是异神的文字吗?”范恩一惊,相反平日里活跃的凯恩倒是一脸阴郁。

“如果大神官确定的话……”

“我说过,在那天会面的时候我并没有感知到除了黑玫瑰之外的高阶神器波动。”蓝丹看着他们两个人,叹了口气,:“但是我并没有说罗丹身上不可能有第二件高阶神器啊。如果那个传闻是真的话,那么就算是我感知不到也是正常的。‘那个人’的作品,禁忌。”

“原来如此,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作品,卢恩文字倒也是对上了,但是这个假设真的是太大胆了。”凯恩掏出一壶酒,颤颤巍巍地往自己的嘴里倒,好像是希望压制他心中的不安一样。

“不是很像吗?”

“难以置信,我以为它们已经被全部毁掉了。”

“禀告教皇吧,这件事我们做不了主。”蓝丹低低地说:“罗丹?摩根是故意的,他在向我们展示那件东西。”

“为了什么?得到足够的重视?他难道不是自命为教会的敌人?”

“你们在说什么?”范恩一脸迷茫,好像只有他听不懂那两个人的对话内容。

但是两个人好像都很有默契地选择了沉默,不再多说什么。

水晶球内的画面开始变化,金色的流光和黑色的雾气纵横四溢,大概在差不多时候,第一批人开始遭遇群的攻击,所谓的成人礼正式拉开了序幕。

阿索?欧修普拉紧紧靠在墙边,急促地呼吸,身为数学家的他无论是神术的造诣还是体能都比其他人差上很多,完全不适合这种实战考核,所以在进来的时候他就计算过自己的成功率,会在第二天下午三点时放弃坚持,这种必定输的题让他几乎想直接捏碎护身符退出算了,要不是他那个室友,他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他推了推自己脸上那夸张厚度的眼睛,大声喊道:“吉,下次攻击的方向是西偏南11°23’!”

在他面前,来自东方绝望沙海的天才猎手吉一脚踏在一团烂泥般的群上,腾空而起,连瞄准都没有瞄准,手中的弩弓连射三箭,斜斜插进群的身体中。而群的反击,就跟阿索预料的一样,从那个角度攻来,雾气中人脸咆哮,大张的嘴部如同一个黑色洞口。吉堪堪避过,安全落地。

“就算你说的这么精确,有什么用吗,我听不懂那些专业名词,告诉我大概几点钟方向就好了!”吉也大喊。

“这都是国际统一的标准啊!好吧好吧,下一次攻击方向十一点钟方向,灵力波动强度424!”

“嘿放心,它不可能发起攻击,我的箭可不是一般的箭。”吉回头对阿索笑道,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拉下头顶的护目防风镜,对群伸出手指,指向那三根箭插着的地方。

“附魔箭,损毁吧,以风之神埃索奥基之名!”

那三支箭上亮起绿色的光辉,骤然炸开,狂暴的风系灵力形成了一个局部的小龙卷风,群的一侧被完全撕裂,扯开一个大洞,上千灵魂痛苦地尖叫,吉和阿索也捂住耳朵,但是没有用,那种超频的声音直接攻击的是他们的灵魂。

“小心!”阿索对吉说道,气旋之中一团黑色的雾气朝吉呼啸而来,它借助了吉的气流,速度太快,吉还没有反应过来,死魂灵就已经撞上他的手臂,一道血光激射出来,吉的手臂居然被咬掉了一大块肉。

“妈的!”吉没有后撤,他把弩对着他手臂上的死魂灵连射两箭,附魔的箭矢把死魂灵轻松地射爆,但是吉的手臂上血流不止,看起来伤的不清。

“是我自大了,居然没有相信你的‘衍差’。”吉苦笑道。

“我的计算是不会错的,即使是未来也可以推导,只要掌握所有的波函数。”阿索站在他身后,头顶的圣印闪闪发光,他摘下眼镜,眼睛里闪过无数的数字和公式,仿佛瀑布般流过,脸上的表情默然恐怖。

“下次攻击方向2点钟,灵力波动强度678,成功抵挡率45%,建议前进突破!”他冷漠地报出一项项数据,这些事情本该发生在不远的未来,但是阿索却可以百分之一百地准确预料!本身阿索的计算能力就是数一数二,而圣印“衍差”使他拥有快速掌握和分析周围所有信息的能力,只要在他的计算领域里,他就像高天中的神明,所有事物流动的方向都已经被他掌握,从空间和时间上的绝对支配,魔鬼一样的演算能力!

“前进突破吗?”带着护目镜的吉咧开嘴笑道,“这可是最适合我的进攻方案呢。”

他从腰间掏出第二把弩弓,这种沙漠匈奴们引以为豪的自动弩弓一次能填装十支短箭,并且不需要反复拉弦,有着不逊于矮人族的火器的威力。他微微呼吸,然后突然向前猛冲。

狂暴的灵力从面前的群身上爆发出来,又是一团雾气从前方袭来。群的攻击方式其实相当单调,无非是从自己的身体上分离出一块死魂灵去咬噬敌人,还有就是灵魂尖叫。

吉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旋转着高高飞起,跳过死魂灵。阿索知道这是由于绝望沙海中常年与沙蜥斗争,所以像吉那样的沙漠猎人们都非常擅长跃起作战。两把弩弓全部满弦待发,吉的额头上也亮起金色的闪光。

圣印‘神泽’,拥有将灵力随心所欲地附加到任何物品的能力,这是吉附魔箭的真相,虽然教会有这方面的神术,但是才进入圣堂短短的几个月,吉并没有学会神术,当然,也是没有必要,因为他的圣印“神泽”比神术强的太多。

“附魔箭,损毁吧,这次是以火之神艾泽拉克的名义,全部炸裂吧!”他把所有的箭一股脑地疯狂射出,爆炸的火光淹没了整个甬道,阿索疯狂地往后跑,吉倒是稳稳地用钩爪抓住迷宫的墙壁,像蝙蝠吊在天花板上,火光中群肮脏的身影消失无踪。

“呼,总算打死了一个,还真难打。”吉从墙上下来说。

“这东西不是血肉类的东西,必须要用灵力去消磨它,我和你又没有多少灵力,只有你的圣印‘神泽’还有点用当然难了。”阿索喘着气说:“说起来你的‘神泽’不是可以任意附魔吗?为什么不对群直接附魔,把它融了?”

“哪有那么简单,‘神泽’对生命体不能附魔,说到底它也是用精神力引导灵力的,如果附魔对象也有精神力的话附魔会被干扰,更别说群这个完完全全的灵魂体有多么可怕的精神力了。”吉苦笑道。

仅仅是进入群渊的第一层的第一个怪物就打的这么费劲,吉和阿索大概也是知道了自己的水平,在第二层的水晶上留下他们的名这件事他们已经不在考虑,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与其他人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喂,继续吗?”吉摘下护目镜,对阿索说。

“继续吧,反正有护身符在,我们绝对不可能死的。”阿索推了推眼镜:“而且就算我说不去,你也会生拉硬拽地把我拖过去。”

吉用手肘桶了一下阿索,开心地笑了:“果然你很了解我。”

“走吧。”他用手指着前方,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船长一样。但是他的表情很快就变了,苦涩地就像是吞下了一颗柠檬,背后的阿索也一样,冷漠的表情上泛起一层绝望的死灰色。

“正前方,数量2,灵力波动1004,1320,任何一个都比刚才那个要大。”阿索的声音颤抖,他们正前方的黑暗里,两个巨大的山丘一样的群缓缓地蠕动着,从黑色的空间中向他们而来,它们身上散发着令人难受的死亡之气。

吉握着弩弓的手死死握紧,在他们两个人之中,只有吉有战斗的能力,但是这一次他必须要一打二,他必须要那个保护弱不禁风的数学家。

“请问,你们的地图能借我们看一下吗?”黑暗里居然有人的声音,吉和阿索相视一眼,错愕在原地。

那两只群缓缓移到甬道两侧,仿佛给国王让道的臣民,穿着红色风衣,背上背了一柄长剑的少年从黑色空间中走了出来,他的身边跟着一个洋娃娃一样的女孩,金色的刘海下是一双紫色的妖异瞳孔。

“亚伯拉罕?休伯特。”阿索露出某种怪异的表情,他摘下眼镜后的瞳孔中正在蔓延着一场大雪,那是“衍差”正在高速运转,将休伯特和丽雅的信息不断地读取到他的大脑里。

“我们没有恶意。”休伯特举起双手,他看到吉的十字弩正对准他的咽喉,来自沙漠的少年神色冰冷,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

“但是如果你们执意要战,我可以奉陪到底,但是你们将要面对我们和两只群,你们觉得这样明智吗?吉,阿索?欧修普拉。”休伯特看着他们:“我们完全可以合作,都是一个班的,真的要战斗不如到第二层,难道你们想在这个迷宫区浪费时间?”

“你要我和你们这些怪物合作?”吉阴阳怪气地说。

休伯特的脸上闪过狰狞的怒色,铁灰色的眸子已经冷了下来,仿佛沉重的钢铁,他的手握住背后的铁剑,连丽雅都有点微微错愕,休伯特身上居然散发着和罗丹与阿洛肖一样的淡淡的凌厉感。

“打住,我接受你们的提议。”阿索突然说,他重新戴上了眼睛,巨厚的镜片遮住了后面的眼神。他走到吉面前,压下他的十字弩:“向他们道歉吧,真打下去我们一定会输。”

吉的脸上露出挣扎的表情,而阿索始终一脸面无表情,最终他还是听从了阿索的话,低下头对休伯特说了一声:“对不起。”

看着这一幕丽雅抿着嘴轻笑,明明阿索比吉低上一个头,可是在现实中,吉对待阿索就像对待自己的兄长一样。

“怪物这个词虽然可以用来形容天赋异禀,但是很伤人。”阿索回过头正对休伯特,推了推他的眼镜:“小时候我的父母同学老师背地里也是这么称呼我,我明白那种感受,那种被弱智的目光区隔开的感受,我也讨厌别人叫我怪物。”

休伯特的神色缓和下来,点了点头。吉则脸色发白,盯着阿索的背影,没有再说什么。

“那两只群,被你操控了?”沉默了一会儿后,吉用弩弓指了指旁边的怪物,在开学的那天吉也亲眼见到休伯特和死魂灵对话的场景,虽然内心上还是无法相信,但是从群那种顺从的态度来看应该是这样子了。他瞥了瞥嘴,这可真是太不公平了,他们拼死拼活才干掉一只群而休伯特根本就不需要战斗,这简直是作弊吧。

“要说操控也可以,我能够跟它们对话,它们也愿意听我们的话,所以我们走过来的时候还挺轻松的。”休伯特的目光扫过吉和阿索身边,有明显的烧灼痕迹和灵力的残留,显然他们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如果没有例外,那应该就是群了。他挠了挠头,终于明白成人礼之前佩德罗曾经对他说的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快中午了,我们一起吃饭吧,走了那么久也有点累了。把你们的地图和我们的共享一下吧,大家都不想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吧,群渊的第一层迷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呢。”见到气氛缓和,丽雅扬了扬手中的地图:“虽然是竞争对手,好歹是一个班的,要比试的话不如到第二层再说?”

阿索略微想了一下:“行,没问题。”

他们四个人靠着墙坐下,掏出食物和水短暂地休息。丽雅注意到吉手臂上的伤口,释放了一个圣疗术,暂时治愈了一下伤口,吉试着转动肩膀,高兴地对丽雅表达了谢意。阿索和休伯特把各自的两份地图拼在一起放在地上,群渊第一层的一大半迷宫都清晰明了地显示出来了。

“这里。”阿索指着那张地图上用红色的点标记出来的地方:“如果没猜错的话地图上特意标记出来的这个点应该就是第二层的入口了。”

“唉,我们现在在哪里啊?”丽雅看着曲曲折折的迷宫苦恼地说。

“大概是在这里。”吉用手指点了一下地图:“我因为出生在沙漠的缘故,对地图的记忆相当好,平时走路的时候脑海中会自动浮现出地图并在上面标记路线,一次都没有错过,所以你们可以相信我。”吉自信地说。

“真厉害。”休伯特伸手丈量了一下他们到终点的距离,估计还要走半天左右。

“还是有点远。”

“根据人的步距不同,大概在33409步到35674步左右。”不愧是数学界的天才阿索?欧修普拉,仅仅靠着地图比例尺他立刻就计算出了相应的步数,只是就算是这么精确的数据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用。吉叹了口气,阿索永远都是这样,有过人的计算能力却没法判断哪些数据是必要的哪些数据根本用不着。

“哇,还有这么远啊。”丽雅哭丧着说,休伯特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他对吉和阿索说道:“你们还要继续往下走的话,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这样至少走到第二层没问题,不用再担心遇到群的攻击。”

这是一个相当诱人的提议,但是阿索和吉没有立刻回答,阿索看了看吉,那个来自绝望沙海的少年低着头看着地面,用手有的没的扣着墙缝,他叹了口气。

“也许没错,跟着你们我们能很轻松地到达第二层,但是这是借助了你们的力量,不是我们自己的,这场考核也不是考核我们是不是有那么好的运气碰到别人的帮助。我和吉都明白自己的实力,恐怕连第一层都很难过关,但是我们好歹曾经都是天才,我们有自己的骄傲,哪怕输的概率是百分之一百,我们也要骄傲地交出自己的答卷。天才不会依靠别人,所以我们会走下去,自己走下去。”阿索?欧修普拉认真地说,他推了推自己厚厚的眼睛,虽然休伯特不能透过那眼镜很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神,但是他能感受到眼前这个数学天才坚定的信念。

“是的没错,我们会输,但是心甘情愿!”吉低低地吼道,他拉下护目镜,这个动作的意味来自东方那片绵延了数千公里的沙漠,沙漠里的居民都会随身带这这样一个护目镜,因为沙漠里时常有沙尘暴,大的时候黑色的沙暴能把一座小镇瞬间淹没,遮天蔽地。面对这样的沙暴你是逃不掉的,只有深入沙暴中才有一线生机,深入到那中心最平静的风眼,勇敢的旅人会拉下护目镜,心怀敬畏地走入那狂风,他们把自己的性命完全交给他们的神明波尔达,不去思考死亡,只有这样才能最大可能地活下去。在沙子像子弹一样打在身上的尘暴里,只有直面绝境的勇气才能跨过绝境。吉已经习惯了,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困难他都能拉下护目镜去面对,就像直面曾经毁天灭地的沙尘暴一样,这个动作象征的是,一往无前!

休伯特看着他们两个,忽然觉得他们真的很耀眼,有天才那种孤傲的光辉,他淡淡地笑了:“明白了。不过有一件事得跟你们说一下,要小心,根据群的语言,这迷宫的前方还有其他的东西,与群完全不同的东西。”

“嗯,知道了谢谢。”

“没什么自从进入圣堂,你们还是第一个愿意和我们接触的人,其他的人都对我们避而远之,好像我们是什么肮脏的怪物,但是这个世界上有谁愿意被人当做怪物。谢谢。”休伯特伸出拳头:“你们加油。”

“你们也是,可别到时候被我们赶上了,我们不会好心地手下留情哦。”吉也伸出拳头与休伯特相撞,“真对不起,一开始说了很过分的话,沙漠的人一向比较嘴快。说不定我们也会成为朋友,就像我和阿索一样,因为你和丽雅看上去也是人畜无害的样子。”

“……”

吉笑了,露出一口标志性的灿烂白牙。

等到休伯特和丽雅离开以后,吉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收敛,他神色复杂,对一边面无表情的阿索道:“对不起。”

“向我道什么歉?”阿索头也不回。

“我知道让你想起那段不好的回忆了,我发誓从今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说人是怪物了。”吉慌忙地举起手对天发誓。

阿索默然,微微侧过头:“我的故事微不足道,你没有必要在意。”

“可是……”

“而且现在你是我的朋友不是吗?”曾经把自己关在阁楼里,用数学隔离了一片世界的数学儿童国王阿索?欧修普拉淡淡地说:“有朋友的人,就不会是彻底的怪物。”

“茶来了,要喝吗?”普尔崔斯教授推开门,他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几杯浓稠的绿色液体,轻轻冒着小小的气泡,就像是巫婆用蜥蜴和青蛙煮出来的魔药一样,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什么能喝的东西。

凯恩皱着一张脸,摇了摇手。

普尔崔斯倒也没说什么,毕竟来这里的客人基本上都不会品尝忏悔谷的食物(如果那能称为食物的话),当然,忏悔谷基本上也不会有什么客人会来。

“怎么样,还顺利吗?”

“还行,现在只有47个人放弃了考核。”蓝丹微微颔首,“最快的人已经到达第二层了。”

“哦?看起来这一届的苗子都不错嘛。”普尔崔斯挠了挠太阳穴,那里还有一枚螺丝钉钉了进去,看着仿佛某种丧病的前卫装饰。

“是那个黑色王子吗?”他问。

“不是。”蓝丹的回答略微让他有点意外,毕竟他也是有点耳闻,罗丹?摩根作为黑玫瑰的剑主实力绝对是圣堂数一数二的,能这么快闯到第二层的人中应该有他的名字才对,没有才奇怪。

“他似乎……有点迷路了。”蓝丹似乎也有点无奈,水晶球里那个黑发的王子正靠着墙壁睡得正香,另一个黑发的女孩守在他身边,正襟危坐像是一把随时出鞘的刀锋。

“完全不把成人礼放在眼里啊。”普尔崔西嘎嘎地笑了,他的笑声很奇怪,就像是乌鸦一样:“不过也是,毕竟是经历过玫瑰之焚的孩子,成人礼这种事他早就已经经历过了,以烈火以鲜血。”

“还是不要再提那个词了比较好,那是一场权力的悲剧。”蓝丹的眼睛略微有点暗淡。

“身为恶人的你们难道现在变得慈悲了?实际上你们都知道吧,看起来一尘不染的白袍实际上是人为抹去了多少糟糕的污点,亚伯拉罕?蓝丹,现在的你老了,变得太善良了,但是这个世界不会老去,也绝对不会老成你幻想中的乌托邦。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了,死去的人已经死了,该得到的利益也都已经得到了,现在才忏悔的话,是不是有点晚了。”普尔崔斯看着满脸皱纹的大神官:“报应已经找上门来了,它是黑色的因果,你们逃不掉的。”

亚伯拉罕默默看着水晶球里,黑色的王子睁开眼睛,沉默地扬起头,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已经察知到了有人正在用水晶球监视他,黑色的没有怜悯的瞳孔正在与水晶球外的人对视。蓝丹皱了皱眉,他知道罗丹?摩根是看不到这里的景象,除非是那些大神通者才有可能通过水晶球逆向观察,但是王子嘴角那残酷的笑意令他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他衣袖一挥,水晶球里的画面改变了。那是阿洛肖,泰格里斯剑齿虎家族的天才,蓝丹也曾看过他的武技,虽然最后对他做出的评价在圣堂三千人中只能排到200名左右,几乎是没有希望能在第二层的水晶上留下他的名字。

画面里他还在第一层,一个人双手持着一对牙状的短刀,从容不迫地向他的猎物逼近。他的对面是两个圣堂参者,一个人手持大剑另一个则是法杖,很标准的剑与魔法的搭配。

“地图。”阿洛肖简简单单地说出两个字。

对面的人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然后战斗就很快结束了。

实在是太快了,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阿洛肖瞬间欺身到他们面前,连招呼或者威胁都没有,刀光一闪,两个人的胸口都飞溅起一道血光。

没有丝毫留情,阿洛肖直接重伤了他们,他从失去行动能力的两人身上夺去背包,拿出地图,然后把闪着微蓝光芒的护身符捏爆扔在他们身上,头也不回地离开。整个过程是那么的干净利落,蓝丹连评价的机会都没有。

“他不会关心他们的死活,阿洛肖知道只要他们没死圣堂就会把他们救回去,只要没死就行了,断手断脚都无所谓。”凯恩说道:“之前跟下面的人联系,阿洛肖已经打倒了六个人,全都是见面下重手,两个人被打折了手臂。”

“真是残忍的做法。军人世家出来的人都是这样吗?”范恩有些温怒。

“确实很残忍,不过也确实很强。”蓝丹说:“看起来我之前可能是小看他了,这么短的时间,他居然又进步了不少。”

“要说起进步,有谁能跟你的宝贝养子比。休伯特在几个月前可是连神术都不会的白纸,而现在他的剑术和神术已经达到了圣堂的平均水平!”凯恩一脸夸张地说:“当然是因为有我这个牛逼的老师。”

“哦,这么有趣的孩子吗,我对他的实验热情又高涨了几分。”普尔崔斯舔了舔他那脱皮的嘴唇:“听上去就像是一个小怪物。”

“休伯特他……很多事情你们是不够资格知道的,不过我可以稍微解释一下,休伯特确实从某种程度来说是怪物,他的灵魂强横到能和死魂灵对话,这种灵魂我们曾经称之为‘圣人的灵魂’,拥有这种灵魂无论是对灵力的共鸣度还是平时对事物的学习能力都远远超过别人,所以他能取得这样的进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个傻孩子,还以为是自己的努力,实际上他不知道,他所取得成就别人可能要努力上一年两年。”凯恩摇了摇头。

普尔崔斯愣了一会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蓝丹,但是蓝丹别开了目光。

“圣人啊……都已经过了多少世纪。”范恩感慨道。

“蓝丹,你可以跟我来一下吗?关于第二层的那些东西,我想让你判断一下合不合理。”普尔崔斯拄着拐杖起身,对蓝丹说道,但是他的语气却莫名地让人觉得冰冷。

蓝丹也没说什么,起身跟着普尔崔斯到了门外,他的脚步轻轻踏在地上,静音结界无声无息地释放,普尔崔斯察觉到了这点,他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敲,转身面对亚伯拉罕,面容愤怒。

“‘圣人的灵魂’?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你不相信是吗?”亚伯拉罕回答道。

“这种东西你让我怎么相信,骗骗你那些小辈也就算了,你我都知道圣人这个词意味着什么!离我们最近的一个圣人死了都快一千五百年了,他们是人类的宝藏,卡巴拉生命树上介于天使和人之间的另类,他们流淌着金色的血液,拥有不会干涸的灵力,掌握人类一辈子都不会见到的天使术式!优秀的炼金术师把他们的遗体分成五大元素,圣人之血,圣人的灵魂,圣人之骨,圣人之手,圣人的心脏,但是这些东西连教会都不承认,圣人是禁忌,而你告诉我有一个圣人的灵魂就在这里?”

“我知道。”蓝丹叹了口气:“普尔崔斯,你的地位虽然在忏悔谷很高,但是忏悔谷和中枢教会的接触太少了,你对教会真正的高层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当然就算是我也没有跨进那个权力核心。但是我还是知道一些东西,关于圣人的遗产,其实教会是有的,不应该说是曾经有过。”

“有过什么?”

“圣人之血,圣人之骨,圣人之手,除了心脏与灵魂外,这些东西教会全都拥有过!”蓝丹认真地说。

普尔崔斯一脸见鬼的表情,仿佛原本夜空中突然发现了一个庞大的未知的黑影轮廓,他呆了足足几秒,然后忽然哈哈大笑,那笑声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原来,原来如此。难怪老师也一直都看不起我们,因为和你们比起来我们完全不行啊,太小家子气了,你们才是真正的疯子!”他说道:“我们只是把**合起来制造怪物,而教会是在制造圣人吧!失落的炼金术里曾经记载有收齐五大圣人的元素就可以制造圣人,教会也是这么打算的吧,在这个无圣的时代,圣人就是行走于世间的神明!”

“也许曾经是有过这样的打算,但是就算有过也已经是曾经的事了,经过天启之灾和耶路撒冷毁灭战后,教会已经没有能力来做这种事了,你可以放心,我们没有那么大的阴谋,那孩子就是一个很好的苗子而已。我们会尽力培养他,让他成为圣子,或许将来有一天他会让整个教会进入新的纪元,但就算他最后没有达到我们的期望也无所谓,这一届的圣堂中还有很多足以点燃世界的火种,他们成长起来后,就算是圣人也无法阻止新时代的浪潮!”蓝丹说。

普尔崔斯张了张嘴,他不相信蓝丹的话,至少一部分不相信。从蓝丹的话里他察觉到了很多敏感的词汇,他不知道这是不是蓝丹暗示他的信息,从那个老人的脸上,他完全看不出一丝目的。疑问已经种在了他的心里,火种,新时代?教会每二十年的一次圣堂征召,就只是为了选出下任教皇的继承人?普尔崔斯觉得自己得到了某张难以想象的巨大拼图的一部分碎片,但是他还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些碎片拼在一起,而拼完后的那副图片,又会是怎样的令人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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