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母后！”

听着沈铭在睡梦中的呼喊，于吉尤为心痛。沈铭昏迷两天有余，从昨日便发起高烧，于吉用尽了吐纳渡气之法，却未见有何成效。

看着沈铭躺在草榻上干裂的嘴唇，煞白的脸庞和痛苦的表情，于吉万分无助，他并未有旁人传言那般，有何种广大神通，他只是略微掌握了一些修仙入道的基础法术，而这些，都是常人不曾知晓的。可是单单这般，在百姓眼中，便已是遨游在天际边，驰骋在青云之上的神仙了。

“滴答...滴答...”山泉流过石缝低落在地上的石碗中，于吉赶忙端了过来，一口一口的喂到沈铭口中。

“啪。”处在昏迷中的沈铭突然抡起拳头，打翻了石碗，紧紧皱着眉头大声喊道“父皇，母后，孩儿定会替你们报仇，哪怕他是神仙，孩儿也要将其碎尸万段。”

于吉坐在一旁的石地上，感受着身下传来的丝丝凉意，听着沈铭内心坚定的呼喊，缓缓的捏紧了拳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盯着沈铭不时出了神。

倏地，于吉好似做出了某种决定，他捡起地上的碎石，挽起袖口走到了沈铭身边。

“吇。”碎石划破了于吉的手腕，一股股鲜血从于吉的指尖低落在沈铭口中。

于吉毫无一丝痛苦，一脸的轻松与畅快，他面带慈祥的笑容，目不转睛的看着仍然昏迷不醒的沈铭，眼里留下一颗颗幸福的泪珠，一只手抚摸着沈铭不时浸出冷汗的额头。

“铭儿，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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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秃瓢爷爷，铭儿又摘了些梨果，已经洗净了，快来尝尝。”沈铭有些吃力的从那石门之中挤过身来，手上拎着几颗梨果，轻轻一跃便跳到了正在石台上打坐的于吉身边。

“阿瑶，快过来！”沈铭冲着外面喊了一声，只见一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摇晃着屁股跑了进来，一脸敌意的看着于吉，很不友善。

“骚狐狸，给老道死远点。”于吉捏着鼻子，大声驱赶着。

谁知沈铭跑上前去，一把将狐狸抱起，举到自己面前闻了又闻“哪里有啊，很香啊，爷爷不会是怕狐狸吧。”说完，便伸出食指自顾在狐狸肚子上的两个凸起挠来挠去，很是开心。

“哎哟。”沈铭只觉得手指一阵刺痛，那小狐狸便跳了下去，叼了颗梨果一溜烟跑了。

“臭阿瑶。”

这小狐狸是一年前，沈铭在半山腰上捡来的，因为后腿有伤，所以走起路来屁股一摇一晃的很是有趣，便被沈铭唤做‘阿瑶’。一年来，无论何时何地，沈铭与阿瑶总是形影不离，阿瑶这个聪明乖巧的玩伴也让年少的沈铭感受到了孩童时的快乐。

眨眼间，沈铭已经十二岁了，健硕的体格已经不像幼时那般脆弱不堪，个子也比仅有半丈出头的于吉高出了大半个头去，精美的五官越发像他的父亲，凌厉的眼神，高挑的鼻梁，诱人的双唇，眉宇间又有几分文姬皇后华贵而妩媚的气息，当真世间少有的美男子。无论男女，与他对视一眼，定会羞愧的低下头去。

四年来，于吉将心中所知的修心练体之法一一教给沈铭，也对道、佛、魔三派做了讲解，让沈铭有所熟悉。

沈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刻苦修炼，使得身体颇为壮实，但却并未有传说中那般，上可入天，下个遁地的神通，这令沈铭百思不得其解，以至于为了习得穿墙之术，时常撞的遍体鳞伤，也未见那宽厚的石墙有丝毫动静。

而每当沈铭询问于吉如何修习法术之时，于吉都会面红脖粗的对沈铭予以詈骂“你连入门的基本练体法则都未曾掌握，如何习得法术？”这也让沈铭模棱两可，只得加倍的将于吉所授如练体、打坐等功法苦心修行下去。

于吉也时常在山外走动，却从未听说过有关魔道中人的消息，而那曾经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大意王朝也泯灭在历时的尘埃中，中原再次纷争四起。

“又在外面四处蹦跶，还不快快去打坐修行。”于吉满脸洋溢着幸福，吃着香甜的梨果，还不忘对沈铭大声喝骂。

“秃瓢爷爷，铭儿早就可以将精气沿任督二脉在体内运转二十四个小周天了，可是爷爷所说的‘坎离乾坤’，铭儿始终摸不找门道。”沈铭枕在于吉腿上，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无奈。

四年过去了，沈铭不曾忘记那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幕，那张与自己近乎相似的脸庞也始终铭刻在心，灭族之仇，谁能忘记？

可是自打两年前，沈铭的功法便不再有所进步，而如于吉所说，沈铭也仅仅知道自己处在固体初期，可是固体之后还有何种阶段，于吉也不曾说起，兴许他也并不知晓。

于吉坐在石台之上，看着站在一旁攥紧着拳头怒目瞪向墙壁的沈铭，缓缓偏过头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哎，也罢。铭儿快去多摘些梨果，明日爷爷带你下山。”

看着沈铭欢快离去的背影，于吉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垂下身子，耷拉着眼皮，神色中早已没有了那道骨仙风的锐气，好比一个暮年垂危的老者，不忍撒手世间风趣之事，苟延残喘着。

其实于吉也仅仅是在因缘巧合之下，入得道门，修习了微薄的道家功法，后却因不知是何原因，退出了修真界。而此微妙的法力只是能让自身增加些许寿命，却是连修真的门槛都未踏过，何谈授育他人，更莫说降妖除魔了。

加之于吉已将自身的精气尽数渡于沈铭，体内已被抽空，怕也是时日无多，这才想着将沈铭带去五台山的栾山派中，求得众位师尊教其修真之术。

但是于吉也算是半个修道之人，自打沈铭处在襁褓之中时，便已发现，沈铭先天骨骼微劣，修真实属异想天开之事，怕是连习武都难以应对。

那日在皇宫，于吉看那少年面相，再观那人灵台，是乃天才都不可提及相比的修道奇才，若是沈铭前去报仇，怕是连衣角都不能摸到便丢了性命，这些于吉从不敢向沈铭提起，那酷似沈铭的面相兴许也是机缘巧合罢了。

“但求上苍保佑我家铭儿，一生平安无事。”于吉紧皱着双眉，双掌合十并在一起，虔诚的跪在地上，朝着东方拜了三拜。

“阿瑶，你就住在这个洞里吧，待我功成之日，一定会回来看你的。”沈铭蹲在地上摸着阿瑶的头，满是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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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一阵尘土扬起，沈铭赶忙草于吉脸前挥了挥手，欲要扇去尘土，一队骑兵从二人身边呼啸而过。

“呸！”于吉皱着眉头，咂了咂舌，很是不满“这群碎崽子真不是个东西。”

沈铭也非常孝顺，如同对待自己的亲人般赶忙双手搀扶过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和灿烂的笑容“秃瓢爷爷莫要生气，这些都是凡夫俗子，爷爷乃一介仙人，何来与凡人计较。”

要说这秃瓢二字，此时的于吉确实担当的起，没有了精血的滋润，于吉迅速衰老着，连那印堂上方仅有的几根白发，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掉落的一根不剩，脸上的生出的道道皱纹也愈发明显，而这些沈铭并不知晓，自从八岁就未接触过实事的沈铭以为那些都是道法高深的产物。

“爷爷，为何您不使出法力带着铭儿直接飞奔过去呢？这般行走，何时才能到那五台山？”沈铭很是纳闷的问到，又从布兜中取出梨果，擦拭干净，递了过去。

于吉一听，顿时有些慌乱，眼睛四处打着转有些躲避之意，心中也卡了壳不知如何作答。只见他迅速的接过梨果顺势抬了抬眼眉，发现沈铭并未注意自己，便吭哧瘪度的说“若是在凡间过多使出法术，便会身形俱灭。”

“那秃瓢爷爷岂不是很累？要不铭儿背你吧。”说着沈铭便蹲在了地上，将于吉径直背了起来。

感受着沈铭匀缓的喘息和平稳的脚步，于吉终于忍不住一阵酸意，留下了眼泪，他多么希望这条路就这么一直走下去。

沈铭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抿了抿嘴唇，笑呵呵的说“小时候爷爷经常背铭儿去钓鱼，现在爷爷既然使不出法力，那铭儿就被爷爷去爬山。”

于吉深深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到“铭儿，爷爷跟你说个事。”

“嗯，爷爷您说。”

“铭儿，你可知为何你始终停留在固体初期？”

“爷爷说为何？不是功力不够娴熟的原因么？”

“哎，铭儿。你的身体与你父皇截然相反，资质过于平庸，实在不是修真的材料啊。何况那日的少年，如此年轻便有那般道行，四年过半，怕已是人中龙凤。”

“资质平庸？”沈铭看向天际，紧锁着眉头不断回味着这句话。

片刻间，他紧眯双眼，紧绷的全身让脖颈处的青筋都一一隐现，而后眯着双眼，意味深长的扬起了嘴角。

“资质平庸又如何？哪怕是天上的神仙伤害了我的家人，都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我沈铭一定会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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