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1>大水最终没有冲进赵庄，而逃难的难民和散落的军人却陆陆续续地不断从这里经过，一直延续到第二年的chūn天。

近一年的赵庄生活，陈纤美和余东方姐弟俩的家里开始出现了一个本村的常客。他是村里赵大户的佣工，叫赵江山。赵江山自从相识，不断的关注着姐俩的衣食住行，一些力气活都由赵江山包了。

年初，在给陈夫人过周年的时候，陈家大少爷陈环美把父亲陈志忠的棺木用汽车运回了赵庄，和母亲做了合葬。在过事期间，赵江山集合了村中的青年跑前跑后的忙活，与陈家有了亲密的接触。

事情办完后，陈环美想让妹妹和余东方和他一起去新都chóng qìng，说自己在zhèng fǔ部门做事，也好有个照顾，却被陈纤美一口回绝。

她坚决地说；我哪儿都不去，守着爹妈在这儿住一辈子。自从我记事起，感觉我和你跟二哥不是一家人一样。爹妈生下你们哥俩像是给爷爷生的，你们在他老人家身边长大，什么时候关心过爹妈，还不就是因为爷爷有钱有势，家大业大吗？

陈环美没有被固执的妹妹激怒，继续劝她说；小妹，咱们可是一nǎi同胞的亲姊妹，国家战乱时期我怎么放心把你扔在这里。我知道你是恨爷爷对妈不好，可他老人家有他老人家的道理啊。当年要是爹娶了别的女人，怎么会在这小县城里受这样的罪，怎么会死在来去奔波的路上？

陈纤美眼泪汪汪的提高了嗓门；你是在责怪爹和妈结婚？没有爹妈哪有你我！你也和爷爷一样了，在你们眼里只有金钱，没有情谊了。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不会和你去城里，我愿意做一个乡下丫头，守着爹妈过一辈子。我感谢你能把爹送回来，让他和妈作伴。你走吧，去过城里的平安富贵rì子吧。

陈环美无奈地对妹妹长叹一声，默默地将两包银元放在桌上，转身离开。走到院里，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赵江山，搭着他的肩膀和他一起走到了院外。他郑重的将自己的妹妹托付给了这个看上去诚实可靠的年轻人，并留下了自己在chóng qìng的详细地址，希望能时常听到妹妹的确切消息。

同样，他得到了赵江山信誓旦旦的保证，放心地离开了赵庄。

2>这一年的一个干冬过后，chūn天转暖依然是天干物燥，滴雨未下。

在一个红rì当头的清晨，赵江山吃完了余东方做的早饭，开始帮助姐俩一起收拾屋子。把院北边的房屋打扫一遍后，泥巴墙上贴上了干净的纸张。又把放杂物的灶房边的西屋腾得干干净净，另支起了一张小床。在傍晚赵江山离去后，陈纤美红着脸对余东方温柔地说；东方，咱们让赵大哥和咱们一起住好吗？

余东方说；好的，我知道那间西屋是给我住的，姐要和赵大哥结婚做新娘子了。

陈纤美如释重负地笑了；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姐还以为你会不高兴呢，这下姐就放心了。回头就叫江山辞了赵大户的长工，找个好rì子把事办了，咱们一家好好过rì子。

好的，我也喜欢赵大哥。

为什么？

赵大哥就一个人，不会把姐取走，每天我们还能在一起，我就不会和姐分开了，咱们还是一家人。

东方真是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

我妈常说，男孩儿不白吃十年饭，我虚岁都十一了。余东方说着，无语地低下了头。

陈纤美忙安慰他说；想妈妈了吧，等过完这段rì子咱就去尉县找妈妈。大水退尽了，妈妈一定会回来的。

第二天中午，赵江山赶着东家的马车，拉着陈纤美和余东方一起去了曲流镇。拉回了一大车用稻草覆盖的粮食，将即将吃完了的埋在地下的两个大缸装满。

忙完后，陈纤美当着赵江山和余东方说；咱家的钱花了一半，还有一半。等办完了事，咱买一块地，就该种秋了。咱家的rì子就要重新开始了。

两天以后，陈纤美坐着花轿，赵江山和余东方穿着新衣服跟在后边，在村子转了一圈，回到洞房，完成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仪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