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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活实录》第五章 学生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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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几岁了?我很规矩,形态像军人一样立正姿势站立着,但还是有些走神,突然听到校长的问话,我赶紧说:“我小名叫佑祥,今年虚九岁八周岁,我爹妈都早过世了现在生活在我二伯父家,他是我大哥......”一口气说完校长问话,还说了些校长没有问多余的废话。开 心 文 学 此时心里怦怦跳个不停恐怕校长不收我。“我渴望读书,如果校长要是不收我,那我就得原回到家里放羊、放牲口去!”心里这么想着。

校长文质彬彬,慢条斯理站起来,带着一点微笑的面容朝着我大哥说:“我看出你这个弟弟道很聪明,脑子挺好使唤,嘴巴也还行,是个将来会有出息的孩子。给他起个什么名子好呢?我想来想去按你们王家论辈排名起的话,你们这一辈是‘世’字辈,那就给他起个‘雄’字吧!就叫王世雄好了。希望他树雄心立壮志像他父亲王连一样雄才大略有出息,将来能坐上一官半职为你们王家光宗耀祖。”校长的一席话我听了心里特别的高兴,乐滋滋。大哥连声说:“谢谢校长,谢谢校长。”这时我没敢说一句话,只是站在那里傻笑。报名后我拿着校长发的书本,一出校长办公室就撒腿跑到外面翻看发给我的新书,大哥随后出来就把我送到了一年级的教室里。

放学回家的一路上兴高采烈,蹦蹦跳跳,晚上却思cháo起伏,前半夜兴奋得辗转反侧根本激动睡不着。我虽然是小小年纪的人儿,可心里想的心事儿却倒不少:“现在二伯父母家中有我们亲堂兄弟四个男孩子,他们只让我和他们的大儿子王世兴两人上学,从这一点上就充分表明了二伯母做事非常的公道,她的心特别的善良。所以说我一定要下决心好好读书,不然的话就对不起她老人家对我的一片心意。”

我懂得,我也清楚我是个没娘娃的苦孩子,今天能上上学的确是非常不容易的事。尤其是在我们这样偏僻落后的山区农村里,就是那些父母双全人家的男孩子,没有上过一天学的都多的是,再不要说让女孩上学了,更何况像我这样父母双亡的孩子上学了......

自打入学那天起我就刻苦、努力、认真地读书,所以说学习成绩基本上一直在班里是前型字根助记词”。我就用这难度大,准确率高的“、图片等技能,达到了比较好的处理文书的熟练程度。

虽然生活是不能复制的,但是对我过去的生活经历是永远忘不掉的。特别是对全国上下人人发烧的1958年所经历过的生活。当时我刚12岁,是在上小学四年级。那年中国大地上演绎过的幕幕场景,至今还是让我记忆犹新。那一切善的、恶的、美的、丑的、厚德寡义的、温良的、暴戾的、坦荡的、yīn鸷的、动机好效果亦好的、动机好效果差强人意的、动机好效果很糟糕等等的情景和过程,都深深储存在我的记忆中。多年来对经过的时光、人的境界、价值取向等重重滤网,通常把那些一搅动就隐隐作痛的部分,埋藏在心灵最密闭的一隅;而把那些带来温馨和愉悦的部分,泊靠思绪驰骋最顺畅的通道。即便是如今细细想起来有些荒唐的事,也会因其毫无罪恶之念,完全处于真诚的一面。当然在追溯的时候,也无意做丝毫的遮掩说出来。

那时候全国开展轰轰烈烈的“实现三面红旗”运动。其总路线的核心是一个“快”字,为了实现“快”,就发动了“大跃进”,而大跃进的序幕是“钢铁元帅升帐”大炼钢铁。1958年8月通过了《**zhōng yāng政治局扩大会议号召全党全民为生产1070万吨钢而奋斗》决议。而当年鼓足干劲了8个月时间才生产出450万吨钢,当时人的jīng神意志热度已经超过了炼铸钢铁的那种热度。要实现这个难以实现的指标,只能寄希望于运动和高cháo。**主席提出“书记挂帅,其他行业‘停车让路’全民大炼钢铁”的指示。于是一座座土高炉堆砌起来了,不仅遍布祖国山川,且祖国“心脏”zhōng nán hǎi也建起了一座座土高炉。

炼钢需要原材----铁,在这一运动中我们学生不例外在开始的时候也是积极分子,到处寻找废旧铁,找不到废的就偷自家屋里能用的铁铲子、铁锄头、铁镐等工具来完学校布置的任务。最后简直到了看见什么和金属沾边的东西,管它三七二十一有没有用都统统想往回捡的地步,结果把本来挺好能用的东西却炼成了废物品,现在想来真荒唐。

1958年全民大炼钢铁造成了“谷撒地,薯叶枯。青壮炼铁去,收禾童与姑”这样的情景局面。

1958年4月8rì党zhōng yāng发出《关于把小型的农业合作社适当地合并为大社的意见》。**主席说:“人民公社这个名子好。”于是“人民公社”像雨后chūn笋般的在全国成立起来了,随之“公共食堂”这一新生事物也就办起来了,其当时的口号是:“放开肚皮吃饭,鼓足干劲生产。”那个时候你到那儿吃饭都不要钱,真的像过上了所谓的“**”生活的rì子。

1958年除“大炼钢铁”外,还有一个全**动就是“除四害”即消灭老鼠、苍蝇、蚊子和麻雀。记得我灭蝇、灭蚊热情特别高,把消灭了的蝇、蚊装在火柴盒里,到校就交给班里的卫生干部进行统计张榜公布,我多次被评比为“除四害”的好学生。

“跌落火炉里的耗子好景不长。”1959年下半年,“公共食堂”里再没了那雪白的馒头和香喷喷的大肉炒粉条或者大肉炒大白菜的饭菜了,而且开始实行定量供应,人均面粉逐月逐渐在减少,一直减少到每人每天只有二两面粉。因此每顿的饭里面切上几片片土豆先丢在锅里,再丢上几把菜叶子,然后才散上几把按人称好的面粉,就让人们过着这样的吊命rì子。再到后来,一天只能喝到两顿一吹起三层浪,一吸九条沟的两碗稀糊糊汤。最惨绝人寰的是到后来,一个人一天只能喝一顿稀糊糊汤,而且一人只有一碗的清汤寡水,清的能看到人影子的稀汤饭。结果到了年底纯粹就没人管,代表党和zhèng fǔ的干部都不见了,“公共食堂”也就全部自动解散,树倒猢狲散各奔前程。这时候的人们全成了“爹走了,娘嫁人”各人顾个人,只能是自家的办法自家去想。“鸭子过河,各(咯)顾(咕)各(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局面。

那个年头饥饿笼罩着整个中国社会,死亡威胁着每一个人,就我们全村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一个个都饿的前心贴后背,苟延残喘,皮包骨头,所有的人都蓬头垢面几天不洗脸。到哪儿的墙根里都你都可以看得到歪七扭八坐着的,躺着的,半坐半躺的,面黄肌瘦,干瘦如柴的人。他们饿得实在受不了,就去找草叶、树叶等来填肚充饥。

在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特殊时期中,即1969年9月24rì被捕入狱,1975年4月3rì在沈阳被割喉管后枪杀,又在1979年3月21rì平反昭雪的,前辽宁省委宣传部干事张志新同志她曾经在1969年8月间曾对**主席提出过这样的一些意见和建议:“......**在党的历史发展中的丰功伟绩是不容否定的。但我认为,在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阶段中,**也有错误。集中表现于大跃进以来,不能遵照客观规律,在一些问题上超越了客观条件和可能,只强调了不断革命论,而忽视了革命发展阶段论,使得革命和建设出现了问题。集中反映在三年困难时期的一些问题上,也就是三面红旗的问题上。”我们今天来看,张志新同志她的“意见和看法”是对的。她是思想解放的先驱。她的不幸是不应该的,是时代的悲剧。

1959年11月,我那时因挨饿走起路来像唱醉了酒一样东摇西摆,却还挨了一顿不明不白的冤枉打,这真是“打开棺材喊捉贼冤枉死人了”。

那个年头饥饿威胁着每一个人的生命,人人的生存都受到了极大的威胁,我当然肯定是其中之一。有一天,在我放晚学回家的路上,我的肚子向我提出严重抗议,饥肠辘辘饿得像千军万马在那儿擂鼓,实在是受不了了,那两条腿呀像是惯了铅似的走不动路,向前挪一步都很吃力,自个儿心里在想啊,现在如果有些什么东西吃一点就好了。于是就去一年前种过洋芋的地里去寻找有没有吃的东西。找呀找,找呀找,总算找到了已经发霉变质成了绿sè的两颗干洋芋蛋蛋。此时饥不择食,如获珍宝似地高兴,赶快塞到路旁正在烧“生灰”的灰堆里面,烧了一会儿就拿出来狼吞虎咽“饱餐”一顿。当年的那种情况印证了人们常说的:“肚子饿了吃什么都香都好吃,肚子饱了什么吃起来都不香不好吃,没味道”的说法。当年吃那样的东西为什么就不拉肚子?也不得什么病呢?今天想起来令人难以置信,不可思议?!当我肚子里有了点东西jīng神也就一下子来了,一路上还哼哼唧唧唱着歌儿,高高兴兴的回到家中。

祸从天降。在我吃了发霉变质成绿sè的干洋芋蛋蛋的第二天,那天刮着大风,寒风刺骨,天气突然变得非常的冷,而且天sè昏暗,尘土像烟雾弥漫着天空,太阳像个苍白的斑点,无力照护人间。

虽然大家都吃不饱肚子,可我们小孩子总归是小孩子,在放晚学回家的路上有时候和同学们还是说笑一两句,所以我进家门时脸上还带着笑意。当我刚走到院子zhōng yāng,就突然看见我大哥王世兴他一双紧绷的像两只环似的眼睛直盯着我,眉毛直竖,满面怒发冲冠,我都能听得见他此时牙齿咬得咯嘣咯嘣响的声音,尤其他牙冠两面鼓起的那几条棱棱,叫我非常的害怕胆战心惊。总之,这时我看到的是大哥他那红头涨脸,青筋暴露,目眦yù裂,咄咄逼人的表情。突然,大哥猛捕过来像老鹰抓小鸡似狠狠一把抓住我的衣服领子,他抓的是那样非常的用力,使他的指甲盖都发了白,他额头上的青筋越暴越高,看得出他这时内心的愤懑达到了极点。他什么也都没问我,就是伸出大手放展的狠狠的掴了我几个大嘴巴,又使劲的踢了我几脚。于是我感觉双眼冒金花,浑身疼痛又麻木。然后大哥这才喘着粗气嘴里骂道:“我再叫你去偷吃人家的鸡,我看你再偷吃不偷吃人家的鸡了?”

我是知道大哥的那怪脾气的,他在家里动不动就会打人,不论打谁叶子都很麻,所以我就不敢说任何一句话,更不敢辩驳反抗,只有死挨着。这时候我的心里在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真是“佛面刮金子无中生有”,简直是莫名其妙的事?我偷吃了谁家鸡?我从来没偷吃过任何人家的鸡呀?!为什么不问个青红皂白就打人。当然不过这时只能是在自己的心里喊冤叫屈,但嘴上却一个什么样的字儿都不敢吐出来。知道申辩就是犟嘴,犟嘴只会带来那就是要挨更多、更厉害的打,所以只能爬在地上咬紧牙冠死挨着。这时的我声泪俱下,泣不成声地哭呀哭,两串惊恐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过面颊、翻过鼻梁,扑簌簌落在胸部又落在地上。在这时候我也不敢翻起身来跑,其实这时腿痛想跑也跑不动,如果真的跑的话,一定会被追赶上来,被追上来的结果那就会打的更凶更加的厉害。

大哥将我打罢之后,此时的他面目还是扭曲着、红涨着,他用厉声地,狠嘟嘟地口气骂了我一声“滚”。这时我才含着冤枉的泪水,强忍受着浑身的疼痛慢慢吞吞托着身子爬起来,“高粱秆子上挂破气球,垂头丧气”,一蹶一拐地走到庄子背后的山凹凹里伤心地嚎啕大哭起来。此时此刻我的心,的的确确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那样的疼痛。

黑夜里饥寒交迫幼小的我,胆子小心里非常的害怕,此时那趁人之危的寒风也不放过我,趁机顺着裤角往里钻,像是两把利剑似的刺得我两腿生疼生疼,使我的浑身在瑟瑟发抖直打哆嗦,上下牙不由自主不停的像打鼓一样在击打。此时心里在想,回去嘛!怕又要挨打?不回去嘛!在外面实在是又饿又冷又害怕?一个人站在庄子外面地上,仿佛是山坡上的一根野草,没人理也没人管。此刻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心里一下子不由得使我特别地想念起了自己的爹妈来,心想如果我的爹妈今天还活着地话......唉!......我又一次忍不住泪流满面的大哭了起来。

突然,我看见了大约离我有五六米远站着一条狗,那狗的耳朵直竖着,舌头忽悠悠出进于嘴巴中,眼睛里放shè出酒jīng着火时的那种蓝光。我再细细一看这条狗的形象不像是条狗而象是条狼,这时我的身子像没了骨头一样一下子变软成了一摊泥了。再细细一看他的的确确不是条狗,而真的是只狼呀!我想喊声“打狼啊”,但这声音却没能从我的嗓子眼里发出来,在感觉像丢了魂的同时,我听到自己的尿尿冲得裤子哗哗啦啦直响。我紧缩成一团一动不敢动。一会儿,那条狼就好像可怜我,转身低头唰唰的走了。

那天夜晚我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山坡上,心灵的熬煎已让我临近jīng神崩溃的边缘,这时候我心里又懊丧又委屈,产生了轻生的念头,想跳进坡底下麦场上的那颗水窖里一死了之。于是我的双脚不由自主的把我引向麦场上的那颗水窖边。我像踩地雷般地向前一步步迈进,站在水窖边眼神深沉,凝神沉默许久,但立即便触电般地将脚收了回来,思来想去我不能就这样平白无故,不明不白含着冤枉死掉呀?爹妈曾为了有我这条生命,烧香磕头,求神拜佛,不知熬费了多少心血才得到了我这条生命,我现在就这样地死了是很对不住长眠在地底下的爹妈呀?!我不能死,我一定不能死呀?!我要活下去!为了报答爹妈给我这条生命的恩情我也要活下去!所以最后我还是硬着头皮像是“端着鸡蛋冰上走,提心吊胆(掉蛋)”地回到了家里,然后,悄悄钻进屋爬上炕和衣而睡。那一晚,不要说吃饭就连一口水也没喝上。

第二天,天还不太亮我托着疲惫的身子起来,就像山林里的一只小香獐子一样有规律地顺着老路,去了一百多里地以外的我姐姐家。姐姐一看到我怎么又突然来了,并且看着我那脚步踉跄,满脸夹杂着愁楚,充满无比凄凉和忧伤的表情时,她忍不住潸然泪下。姐把我让进家门,非常理解我的就给了点吃的,可是我什么都没去想,狼吞虎咽一扫而光。其实,当年的那个年月姐姐她们那里和我们同样也在挨饿,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从来没吃饱过肚子。今天姐姐给我吃的就是她们的口粮,等于我从她们嘴里夺来了口粮,我吃了她们就没有吃的了。当然这一点我似乎也明白,也知道,但我还是忍不住将她们的口粮吃进了我自己的肚子里。那时候我总还是幼小嘛,说懂事还是不懂事,再加上因为非常的饿,所以只要谁给了我吃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就吃。吃罢然后姐姐她用颤抖双手拉着我的双手用哭声安慰劝导我,给我说了好多好多地好话,讲了好多好多的道理。我神绪凄楚只是点头听着没说话,第二天依依不舍的离开姐姐家返回到我家。

一路上我愁眉锁脸含着伤心地泪水翻山越岭返回到家里,刚一进大门,正好迎着二伯母。二伯母对我说:“孩子啊!你大哥前天晚上确实把你冤枉的打了一顿。昨天才知道鸡不是你偷吃的,原来是彭家的彭‘老七’偷吃的,你大哥也是为了维护我们的家风嘛。”一刹那间,我那伤心地眼睛里噙满了的泪水滚涌而出,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直往下滚,倾泻湿了我的前襟,更多的是流湿了我的心。这时我什么话也没说,背着书包去上学,一路上心里在想,真是“房漏又遭连夜雨”,经常饿着肚子不说,还又挨了一顿冤枉打,老天爷为什么要降生我这个苦命的孩子呢?我的命太苦,太苦了!

说心里话,对以前我挨过的不管是谁对我多次的打骂,我都把这些从心里忘的一干二净,从不记在心上。因为谁家的小孩子都一样,都是经常挨打挨骂,所以对大人们的打骂习以为常,从小让大人们严格管教,这一点我还是理解也懂得的。可是,这次挨的一顿冤枉打的那种情景,却一直老在我的脑子里浮现,使我无法忘不掉它。也可能是这次挨的冤枉打,它对我心灵深处的触动和创伤的确太大了的缘故吧?

不过这一打,也许一下子把我给打醒了、打大了、打成熟了,打得更加懂事了。大概也就从这一刻起,一改以前我那天真、软弱、听话、乖巧,一下子变得明晰冷静,有了反向思维和辩证思维的头脑。也开始好像认识到了,也接触到了人生的恶冲面。我的叛逆xìng可能也就是从这里开始被培植了。同时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让我心里树立起了一个目标,那就是活着就要活出个人样来给他们看看。

说心里话,对大哥的那种野蛮粗暴行为,当时义愤填膺,恨之入骨,很是生气,但是到了后来我长大了,慢慢的也就理解了,也凉解了。而且透过这件事使我逐渐明白一个深刻的道理:那就是做人要老实本分,要有好的品行、品德,同时要有骨气、志气。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非义之财分文不取。是别人的东西那怕是一针一线也不能拿,拿了就是不道德。

以至于后来,我对我的子孙后代们从小就常常告诫他们:要做一个自食其力道德品行高尚的人。所以,我的家庭成员中没一个有那种偷偷摸摸等坏毛病的人。就是我的两个小孙孙,虽然天天都向我要钱花,可无论家中谁的钱放在那里,其实他们就是看到了,同时也知道,但他哥俩就是从来不从大人们的口袋里,或者在其他放钱的地方掏取一分钱去花。

在我学生时代,所亲身经历的其他几件事也是记忆犹新,说出来有可能让当今的人很可能觉得骇人听闻,难以置信。

第一件事,我们住校的学生经常在天刚亮的早晨,就去校园背后的庄稼地里的小麦叶子上捋那亮晶晶的水珠来解渴。那年是1959年我考入榆中县韦营乡孙家岔完校上五年级,吃住全都在学校。老天爷好几个月都没下一滴雨,所有的水窖都干枯了,同学们一个个渴的嘴唇咧开了口子,都能看见红红的血丝丝。为了解渴,同学们都早早起床,争先恐后去校园外的小麦地里用一双小小的手,小心翼翼捋麦叶上凝集的细密的露水珠来解渴。几滴滴水珠放在嘴里多么地香甜,现在想起来真的要比喝“娃哈哈”什么的饮料还要香甜过瘾好几百倍。这就印证了人们常对我们北山干旱地区形容的说法:“山是和尚头,雨水贵如油,一碗油也换不来一碗水”的实际情况。

第二件事,那个年月里人人都得吃干草秸、草叶、草根,树叶、树皮。天灾再加上**,酿成了1960到1962年的三年经济困难饿肚皮“瓜菜代”时期。那种情形,它要比中国工农红军走两万五千里长征那时的啃树皮吃草根有过之而无不及。1959年年底“公共食堂”全解散了,社员们只能各顾撩生。此时,各家各户家中无颗粒粮食,只能以吃“代食品”来维持生命。当时我们那里真正的出现了家中无颗粒,路有饿死骨的实情。于是人们为了活命就将小麦秸、谷秸、豆秸、草叶、草根,树叶、树皮等等晒干铡粹,然后再磨成“面粉”刷成稀糊糊来充饥,大家还吃得,其实不是在吃而是在喝,但喝的津津有味。可这东西将人们一个个都喝得好像孕妇一样廷着个大肚子。看上去整个人是头大脖子细,下巴尖如锥,两只手干瘦的像树杈一样,胳膊似鸡腿,大腿如胳膊,皮包骨,肚子特别特别的大,可以说整个身子像猴子,干瘦的像一根麻秆子似的。

要说最好吃的东西,还要算是用榆树皮磨成的“面粉”,再做成黑乎乎的榆树皮面汤。这种面汤撑在碗里像一碗胶水似的一团子,筷子不中用,勺子也不中用,只有用嘴来吸着喝,由于太滑吸到嘴里顺溜一下子就滑进了肚子里。在我们那里的所有的榆树,一个冬天下来树皮全给剥得净光,只剩下了树杆赤身露肉地让寒冬冻着。

要说最难吃的东西,是那莜麦还没出穗就割下来晒干后准备喂羊羔用的“羊草”。用它磨成的“面粉”做成汤或烙成的饼子,吃起来有一种特殊的怪甜怪甜的味道,刚吃一两嘴特别的好吃,再连续吃几嘴就甜的发恶心,一会儿就感觉非吐不可。今天想起它来还都让我有发恶心的感觉。

要说最害怕吃的东西,是那甜荞麦叶子。虽然放在锅里煮熟后再放点盐巴特别的好吃,可是吃了之后过不几天人就会很快浮肿起来,等浮肿的身子消了时,那你这个人也就快到死亡的时候了。

当年把这些不是粮食的草之类的东西做成代“食品”吃,人们将这些东西起名统统称之为“代食品”。不过今天我还是要特别的感谢当年的那些“代食品”,因为我就是那些“代食品”的受益者之一,是那些“代食品”保住了我这一条生命而才幸运的活下来,否则早就没了我。

那年头不吃“代食品”就会被饿死,但如果“代食品”吃多了也会把人给被涨憋死的。吃了“代食品”发生便秘的人相当相当多,也相当的严重,大便长时间排不出来的滋味是难以形容的。我四伯父王智就是在1960年吃多了这些“代食品”被要了他年轻的一条生命。就是因为他吃的太多发生了便秘,大便长时间排不出来就把人活活憋涨死了,四伯父离开人世才34岁。

以上两件事,现代的人有可能还不想信是真的,其实这些故事它的的确确是当年所发生的真人真事,是我亲身经历的事。在今天21世纪初的年代里,人们把昔rì的温饱饭却当成了现代的保健餐,粗粮成了香饽饽青睐的保健食品。真的是两重天呐!

1961年我15岁,六年级快要毕业时,饥饿折磨的我身心疲惫无心问学,致使在考初中时几分之差就让我与上初中失之交臂名落孙山。好心肠的二伯母,又同意让我去到定西县御风学校补习,争取考上中学继续上学。这让我高兴极了,激动的我半晚上都没睡着觉。虽然饥饿折磨着我,但我忍耐着,抓住这个机会在校如饥似渴的好好学习着,整天都埋头刻苦读书,可以说是在拼命的读书。我深信,只要持之以恒地坚持下去,将来我一定会考上初中、高中、甚至大学,步入知识殿堂,也许有可能在外面的世界觅到自己一席之地,跳出这贫穷落后的山沟。

但是,往往事与愿违,儿时那点可怜的“学子梦”很快就被生活大cháo的漩涡吞没了。刚刚补习了一个学期,我不得不面对家庭生活中冷酷的现实:劳动力少,生活困难,大嫂在“公共食堂”做饭,她幼小的儿子王秉权没人照管;全家的活计仅仅靠二伯母的一双手是忙不过来的,如果我再不来帮忙这个家庭,rì子是没法过的,这是明摆在面前的事情。

1962年chūn节刚过罢,在我第二学期快要开学的前几天,二伯母把我叫到跟前说:“佑祥,现在家里状况就这么个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想你这个学就不要上了吧,还是留在家里来帮帮二伯母干活贴补家计吧?啊!!!”我一言未发,因为家里情况就是如此我还能说些什么,二伯母又接着用安慰的口气说:“佑祥,我知道这样是委屈了你,但是没办法呀,不过天底下没有读多少书,后来成了“大丈夫”的人也不少?只要你现在好好劳动将来也还是有出息的。”这时我的泪水在眼睛里打圈圈,但强忍着没流出。

那年我已是半大不小的孩子了,对一些事情似懂非全懂,似明白又不全明白。我既能理解二伯母那很难畅的心,又感到杯水救火无济于事,心里明白现在说了也没用,所以就勉强答应了二伯母的意见。其实,从我内心底里真正的还是很想上学,但是看着家里的这种情景,也实在让我说不出口“我想要上学”的话来。

我什么都没说,转过身跑到外面伤心的滴眼泪。坐在那里仔细想了想:二伯母对我已经尽了很大的心,她的心意已经尽到了,能做到对我这么好的程度已经是很了不起。她抚育我成长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这对一般人来说是很难做到的一件事,天底下像二伯母她这样好的好心肠人的确不多。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仅仅读了小学六年级的我含泪辍学回家务农,少年“学子梦”就永远不复存在。于是满脸泪痕地把书和作业本子以及学习用具,用心地一样一样的收拾起来,放在一个不重要的地方,准备着死心塌地去务农当农民,帮助二伯母干活。

1962年2月,结束了我的学生时代。

今天想起来,要说真正断送我上学的不是二伯母,而是那个贫困的年代。

看今追昔,六年半的学生生活虽然时间短仅仅才七年,但它给我还是打下了最基本的文化基础,让我已经具备了一定的自学条件或者说能力。学生时代还让我学到了最基本的生存能力,培养了我做人最基本的品行,塑造了我坚强不怕苦、不怕累的良好素质,为我后来的事业成功奠基了良好的基石。

参加工作之后,我读了《冯玉祥传》、《张治中回忆录》等很多自传体小说,我看到他们小时候也都受到过很多很多的苦难,据他们自己的说法,后来之所以成功,是与小时候的磨难和磨炼有很大关联。当然了,虽我的成功不能与他们这些伟人相提并论,但我觉得道理是一样的。

从我自身的实践中使我深切体会到,一个人小时候受些苦受些难从某种意义说并非是一件坏事,恰恰相反是一件好事。因为那些苦难使我学到了能吃苦耐劳;那些苦难培养了我敦厚朴实的品质;那些苦难磨练了我的意志;那些苦难也锻炼了我的体魄。我琢磨人们说的“饿出来的见识,穷出来的聪明”是有它一定的道理。

苦难的经历,同时在我脑海里也深深种下了有颗悬壶济世普度众生的同情xìng和容易动情感的脆弱xìng。受过苦同时过过苦难rì子的我是见不得别人的苦,比如说不论在我看电影、看电视,还是看报刊杂志和小说时,或者说碰到社会上一些与自己经历相似的人或事时,我就最容易触景生情,这时我的心口会一热,鼻子会一酸,泪水不由自主呼隆冒出来的现象时常发生。尤其不论我走到那里,当我看到那些流落街头的老弱病残的苦难人,我心里就不是滋味,我总是要或多或少的给上他们几个。我一直很有同情心,当我看到别人乞讨都总会驻足施舍。我的同事们看到我这样做了,他们都说我这人心肠好,心软,其实,他们不知道我过去小时候的经历。

总之,那学生时代的一幕,却如刀刻斧劈般永远地印在我记忆处。在后来的实践中证明,年轻时吃一些苦头并全非是坏事,其实吃苦是成长中的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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