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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无尘 之 心海无涯》第一章:村中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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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几句jīng妙之词倒是很好的形容了这漠北塞外这个无名小村的风景,只是有了小桥,却无流水。 因为干旱的原因,虽正值初秋,映入眼帘的尽是干枯的黄sè,土地因贫瘠缺水,早已寸寸裂开,一块一块的,触目惊心,被走过的行人一碾,片片碎裂,rì积月累,也便积了厚厚的一层灰,阵风吹过,扬起漫天灰尘,竟映得天空都似土黄sè的一般。不过这对于塞外的人来说,这种rì子倒是见怪不怪了,年年如此,岁岁不变,村民们早已习惯,到也没说一到此时便是饿俘遍野的情况,不过这个村子的人本来也不多,虽年年都有人被饿死的情况,只是这种事情也稀疏平常,常常是听见从某个地方穿来几阵凄厉的哭声,过得一两天便又平静了下来。

村子本就荒凉的紧,虽然今天无风,但出行的人却还是不多,所以在以土黄sè为主sè调的画面上,忽然出现一老一少两个灰衣行人,便显得格外突兀了。那位老人着一件灰sè长袍,虽看上去很旧,而且还有几个补丁,但衣服却洗得干干静静,这在这种严重缺水的地方倒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那个少的也着一件灰sè袍子,布料不怎么样,但看起来却不那么破旧,倒似半新的一般,而且端的是一尘不染,干净的很。从衣着方面看来,这俩人倒似是从村外来的一般,与村中人灰头土面的模样格格不入。

两人都没说话,老的走前面,低着头,生得是仙风道骨,背着手,低着头,又似在思虑着什么,也不管后面的那少年,只顾着自己,一步一步地往前行着,脚步扬起的尘灰,在这无风的rì子里,也没飞腾多远便又落下。那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长得面目清秀,丝毫不像在这穷乡恶水生出来的一般,一双眼睛生得水灵灵的,脸上却是留着连成年人都少有的深沉,脖子上系着一红sè绳子,该是挂了什么东西,却隐在衣服下面,看不见。他此刻正默默地看着路边那枯萎的树,干枯的树枝突兀的伸着,绝望的指向天空,就像离了水的鱼,凄凉无比。默默地,他又收回眼睛,亦步亦趋的跟在那老人后面,仍是面无表情,默默地在地面上,灰尘里,留下一条清晰的足迹。足迹一直延伸到一栋房子前。

老人停下脚步来,静静的立着,在这无风的rì子里,连衣角里都没动了分毫,他只是静静看着那栋房子里面,目光倒似穿透了一切落在虚空,就像一尊雕像,一瞬间倒似乎失却了所有活的迹象一般。倒是那个少年向前跨了一步,立在了老人之前,明亮的眸子细细的打量着面前这栋房子。这房子估计是这村子中少有的奢华建筑了,整个子是由木头撑起来的,而不似村中的大部分房子,土砖茅顶,虽不是什么贵重的木头,但在村子中也分量十足,可想而知这个屋子的主人身份定然特殊。只是,在这多尘的天气里,屋子也避免不了被蒙上一层薄薄的灰尘而略显黄sè,因此也显得陈旧了。

屋子正面挽着略黄素布,再里头挂在横梁上的是一个黑sè牌匾,匾上几个字是“音容宛在”,倒是在做丧事了,牌匾倒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想是主事之人是有心了。只是门前一圈人堵着,伸长着脖子,丝毫不见丧事的悲切之状,却似在看什么好奇之事。忽然一个人转身看了他们一眼,脸上一喜,冲屋内喊道:“老神仙来了!”接着便见一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身作素福,头着孝冒,面露喜sè从人堆里赶了出来。想必此人便是屋主了,屋主一见了老人便躬身一拜道:“贺先生,你总算来了!快里面请!”

此时老人目光才收回来,浑身忽的便恢复了生气,就似刚才只是入定了一般。他微微一点头,引着少年便随屋主进了大堂。

少年瞅得被人群围着的是一张八仙长桌,桌上摆着尽是红蜡,香之类的东西,一个身着奇怪袍子的人手持桃木剑,剑上穿者黄sè纸符,口中念念有词,就似在驱鬼一般,只是这种方法对少年来说倒是新奇得紧,一时间也瞧得津津有味。

屋主也是读书之人,向老人一躬身道:“小子翁宇闲,见过贺先生。”

老人也是一躬身道:“先生莫礼,在下只不过一区区郎中而已,却是受不得风都知府翁大人一礼的。”

翁宇闲微觉惊讶,却也顾虑不得太多,便向老人解释道:“本是母亲去世办丧之际,贱内忽在大堂上倒地不起。贱内身体本无大毛病,此次郎中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便估计是中邪了,于是便请了位仙人驱邪,可是那位道长已经开始了很有一段时间了,贱内却丝毫不见起sè,如此下去,恐怕会耽搁了xìng命!”

老人眼睛微闭,似是对入此怪异之事毫不惊讶般,淡淡的问道:“不知令堂去世之rì是何时?”

翁宇闲恭敬的答道:“前天,四月十三。”

老人听罢,却是微微一笑,眼睛闭上,倒是闲庭定气,也不见有何动作。

翁宇闲等得半晌不见动静,心中便又焦急了起来,恭敬的一躬身道:“如此便有老先生了!”

老人睁开眼睛,摇了摇头道:“此刻有高人在场,我那雕虫小技却是上不得台面的,倒是莫教人笑话了去!”

翁宇闲一愣,急急得便道:“可是…”

“莫不是先生信不过道长的仙术不成!”老人嘴角,似笑非笑,眼神定定的望着他,眼神深邃,竟似透过他的眼睛探进了他的内心一般。

翁宇闲心身体中一震,心中大惊,如此却也不好再行催促,看着妻子气息越来越弱,心中焦急不已,背着手不停的来回走动,心中却不明白老人何以到了却迟迟不施以援手。听村民说老人乃村中郎中,医术是极高的,更加上一身出神入化的仙术,对任何难杂症皆是手到病除,更难人可贵的是此人只以医人为己任,对钱财看之甚轻,甚至是冒着危险在雾山采的名贵药材也毫不吝啬的施与于人。那雾山乃此塞外极怪之地,离村子不过二十来里路,村子年年干旱,寸草不生,风沙极大,可那雾山却成年云雾缭绕,树木也长得郁郁葱葱,那里虫蛇滋生,且多是别处没有的剧毒之物,进去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出来的。要说老人能常去雾山采药,他却是怎么也不信的。此时看老人只是旁观,难道果真只是虚有其名,抑或是…

翁宇闲一思索,便走进内屋,出来时手中便多了个盒子,走到老人面前,打开盒盖,却是一锭黄金,sè泽鲜明,想必不会有假,只看得周围的人眼睛发直。

翁宇闲双手托上,恭恭敬敬道:“如此小礼,不成敬意,还望先生笑纳!”只是眼中却多了一丝不屑。

但老人只是闭着眼,一动不动,似乎连黄金也引不起他的兴趣一般。

翁宇闲心中一急,便道:“难道先生嫌礼不够?”

老人仍是闭着眼,倒是身旁的少年嗤的一笑道:“大人见外了,人爷爷一定是会救的,只是大人如此行为,却也把咱们忒的看得低了。”

翁宇闲面上一红,便觉得挂不住,道:“只是不知先生怎样才可动手救人?”

少年微微一笑道:“当救的时候自然就会救了,只是大人也太心急了点,大人还是先将元宝收了起来吧,虽为身外之物,可看不开的人却还是不少。”

少年说者无意,可翁宇闲却听者有心,倒感觉这话字字带刺,特别针对他一般,脸sè一yīn,便有些难看,悻悻的收起盒子道:“只怕在拖下去贱内会有生命危险。”

少年摇摇头道:“大人莫要担心,那位道长虽驱不得那邪煞,但还是能保得夫人一时半会不会送命的。”

此话本无恶意,可那道长听了心中大怒,连一小小孩童都瞧他法术不起。一拂袖,一股袖风吹灭了烛火,道长将桃木剑往案桌上重重一放,重哼一声道:“贫道法力低微,耗时良久,仍无起效,怕是无计可施,还请这位仙人试一试吧!”说吧,狠狠的将少年盯了一眼,退开了去。

那少年倒是不惧道长的眼光,微微一笑道:“道长辛苦了。”

如此更像讽刺他劳而无功一般,那道长脸sè便yīn沉得更加厉害。

老人微微一叹气道:“新琪,莫再多言了。”

那少年便缄了口,想必贺新琪便是这少年的名字了。

老人睁开双眼,起身走到道长跟前,恭敬的一礼道:“如此便在道长面前献丑了。”

那道长却只是重重一哼,却不答礼。

老人命人撤了桌台,将翁夫人抬到大堂正中,空出一大块空间来。老人悠悠的走上前,于一处立住,口中念念有词,只是声音太低,旁人却是听不清。他一连踩了五处,念了五句口诀。旁人看得稀奇,那道长却收起了轻蔑的面孔,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震惊,老人一连踩了五处,却分别是此大堂中金木水火土五灵最强之处,此五灵组成五灵之阵,却是儒教的施术之法。

老人尔后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纸,贴在翁夫人胸口,猛喝了一声:“破!”便只见一股黑烟从翁夫人体内飞出,豁的钻进屋檐不见了。然后便听见“嘤”的一声,翁夫人悠悠的醒转过来,诧异的看着围观的众人道:“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

翁宇闲听得此声音,才敢确信妻子无事,怔怔的,眼泪便已掉了下来,他恭恭敬敬的走到老人跟前,双腿一曲,便拜了下去,老人赶紧扶住道:“大人此等大礼,莫要折煞了我也。”

翁宇闲声音哽咽,却是以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先生的救命之恩,小子莫齿难忘,此后若有用得着小子之处,小子作牛做马,谨供差遣。”

老人淡然一笑道:“大人言重了,只是若大人那一锭金子能供赈灾之重,那便是村民之福,大人之德了。”

翁宇闲又一躬身道:“小子受教了。”

老人走到道士跟前,双手一抱,躬身道:“献丑了。”

道长此刻已满脸惊讶,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儒教门下,却何以要用道家符纸之术。”

老人淡淡一笑道:“儒教高府,在下一区区郎中又怎高攀得上。”

那道士眉头一皱,思索片刻,忽然大惊,道:“你,你,你是…”

老人神sè坦然道:“在下与道长素未谋面,想必是道长认错人了吧。”

但那道士却已经是满脸惊骇,急急的走到翁宇闲跟前道:“师们有令,贫道却要告辞了。”

翁宇闲一听,便要极力挽留:“此次事故,道长功劳非浅,何以不留下,让小子有答谢之机?”

道士摇摇头道:“贫道法力低微,有点苦劳,功劳却丝毫谈不上的…贫道告辞了。”说罢便急急的走出了门外,飞速的去了。

看着道士远去的背影,老人眼sè一暗,轻轻地叹了口气转头向翁宇闲道:“大人莫要高兴太早,这邪煞却还未完全驱除。”

翁宇闲猛地一惊道:“这是为何?贱内不是都已经醒转了吗?”

“令尊去世之rì正冲双煞,此煞凶恶至极,同一堂中非要死两人才肯罢休。我刚才所为,不过将此煞逼出了翁夫人体外,却并未将其赶了开去,若不采取措施,你们中还会有人会遇生命危险。”

翁宇闲大骇道:“先生救我。”

老人摆摆手道:“莫慌,大人只需备一空棺,与令堂之棺并置,在出殡之rì一同下葬便可保无恙。”

翁宇闲听罢心中大安,又恭恭敬敬的谢过,命下人布置去了。

老人叫过少年,一礼道:“如此便告辞了。”

翁宇闲一惊,赶紧道:“先生要走了么,小子还未答谢恩情。”

老人淡淡一笑:“救人乃郎中天命,何来恩情?”

翁宇闲一听,心中敬佩之情更胜:“如此说来却是小子过于执着了。”他教过下人备了笔墨书信一封交给老人,“此信笺为我亲笔,若有朝一rì先生光临敝府,只需示出此信,小子必扫榻相迎。”

老人谢过收下了,一躬身拉着少年便走了出去。

翁宇闲看着在沉沙中一尘不染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道:“贺先生真乃神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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