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徽人小鬼大地重重叹了口气，酝酿好情绪刚要开口，程灏突然举手怪叫着打断：“等等！听故事就要有听故事的气氛，干坐着多没劲呐！你们等着，我去去就回。 ”

苏进和谢子徽愣楞地看他飞奔着从小贩手中买了三根冰糖葫芦，然后又蹦蹦跳跳地回来分了。他们接过糖葫芦，木讷讷地吃了。

“好了好了，你快说吧。”程灏咬着糖葫芦口齿不清地催促道。

谢子徽吁了一口气，语气像在翻一本陈年老账一样干涩：“你们听说过大衍谢氏吗……”

“我知道我知道！”程灏用力咽下糖葫芦，张大眼睛兴奋地喊，“谢氏家族世代居住在大衍，祖祖辈辈都行商为生，是当地乃至大宸都很影响力的名门望族。全国的盐铁茶布等许多行业基本都在谢氏控制之下，每年向朝廷交的税就多得数不清。高祖很看重他们，认为他们能够使货物流通，有利于稳定乱世，所以在京祁为谢氏的主人赐下宅邸。谢氏这一代的当家人叫……叫……我想不起来了。”

谢子徽开口淡淡道：“谢胤。”

苏进不由得感到奇怪，瞥了他一眼，随口说了句“子徽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话音未落，一脸醒悟状，盯着他大声道：“你姓谢，难道你和谢氏的……”

“小声点！”程灏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嘴，很严肃地教训道，“你想害死子徽啊？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他和最有钱的谢家有什么关系，一定会绑票的！那些山贼土匪拍花子的人可都是不要命的！”

苏进一掌打下他的手，连连呸了几下：“你的手脏死了，想恶心死我啊！”

“谁的手脏了？我出门前还洗过呢，你乱说！”程灏大声辩解着。

谢子徽知道他们再吵下去就算是吵得天昏地暗也难分胜负，所以赶紧制止他们：“好了好了，别吵了，是我在说故事好不好！”

“好，你说！”苏进白了程灏一眼，忿忿地咬了一口糖葫芦。

谢子徽双手拢着腿，以腭抵膝，闷闷地说道：“谢氏有很多分支，但住在京祁的是主家，也就是说，全国的谢家都要听从身居京祁的谢氏族长谢胤的号令。谢胤的确是我的父亲，他一共有八个孩子，除去早夭的两个，我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两个妹妹，一个弟弟。我娘是一个没有地位的小妾，自我记事以来，父亲就没和她说过几句话。在这样的大家族里，自然是子凭母贵，所以我也跟着被家人忽视，不受父亲宠爱。”

说到这里，苏进脑海中又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那眉间的戾气，眼中的仇恨……“召原哥哥和子徽的经历如此相似，可是为什么一个能和我做好朋友，一个却怎么也不愿意和我多说话？唉，人心真是难捉摸。”苏进自言自语着，伸手拍拍谢子徽的背以示安慰。

程灏唾沫横飞地抢着说：“史书里说的最多的就是后宫内皇子为了争储，明争暗斗，勾心斗角，不惜骨肉相残。子徽，我理解你！”

谢子徽苦笑了一声，点点头：“没你说的这么狠，不过倒也是费劲心机，为的就是坐上谢氏族长的位子。在我的印象里，父亲每天忙于生意，很少待在府中，所以把家中的事务都交给我大哥谢子坤处理。谢子坤是个草包，对父亲唯唯诺诺，父亲不在他就作威作福，一天到晚只知道喝花酒捧戏子。他根本不懂怎么做生意，经手的生意几乎都会亏空。可是谢子坤知道自己是长子，只要我们几个弟弟不和他争，族长之位他十拿九稳。为此，他让家里的先生只教我们读圣贤书，为商之道不准沾一点边。”

“你大哥真是坏透了！表面上看起来对你们几个弟弟妹妹照顾有佳，亲自过问你们的学业，为的就是让你们对生意上的事一窍不通。如此一来，身为谢家人却不会做生意，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他产生威胁。真是可恨！”苏进愤怒地握起小拳头，真想一拳把他大哥打扁。

“他还对我动辄打骂，父亲为了生意上的事骂他，他就私下里找我和娘出气。”谢子徽紧绷着脸，咬牙切齿地说，“有一次他喝醉了，我娘就劝了他几句，他居然给她一巴掌！父亲都没有这么做，他凭什么！凭什么！”

程灏听他的嗓音越来越大，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引得不少游人闻声侧目。他连忙轻拍着谢子徽的肩膀低声安抚：“乖孩子，别生气……乖哦，来来来，不气不气哦。既然你大哥担心你威胁他，那你就更要学会韬光养晦，对不对？”

苏进没想到程灏这么会哄起人，看得目瞪口呆，坏笑着说：“厉害啊！没想到你哄人有这么一套，看来你程灏一定能做一个贤妻良母，哈哈哈！”

“闭嘴！”程灏没好气地回应。

“你说得对。”谢子徽平静下来，遥望着远山上覆盖着的皑皑白雪，眼里闪烁着隐隐的光，“所以我暗暗在心底发誓，一定要比他有出息，让父亲看到实力才是一切，长子身份根本算得了什么！”

苏进渐渐懂了，感叹地说：“原来你问我们那些怪问题就是因为你想学着做生意，可惜我们也不懂。唉，你这样摸不着门道想学好也难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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