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曹姑子（六）忐忑

任敖在刘季的面前，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想尽办法弥补自己的过失，他让手下的人，手脚放轻点，不要把曹姑娘给颠疼了。

但任敖的虾兵蟹将，向来是毛毛糙糙的，动动拳脚还可以，哪里懂什么温柔？大家先是找来了湿毛巾，将曹姑子的脸擦一擦，然后七手八脚地把曹姑子抬上轿子。

任敖看着差不多了，挑拣了两位健壮一些的汉子，把其他的人都打发了。

樊哙说，“三哥，我得先走了，到府衙里帮厨子宰猪。”

刘季说；“好吧，你忙你的去，有任敖在，剩下的事，不用你操心。”

这时的曹姑子，还没有明白这些人的用意。特别是这位叫刘季的，能和任敖合到一块，一定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不是道上的人，怎能制服这些小撮毛。流氓，只有流氓才能制服，能制服小流氓的，只有大流氓才行。刚才的那些官兵，怎么也是一眨眼，就溜了，好像也是见到刘季后，才跑的。那些官兵，平时别看他耀武扬威，其实都是鱼肉百姓的行家，碰到流氓，都不会伸个手。天下都这样，自古官匪是一家！

很小的时候，爷爷说过这些话，可那些都是楚国的兵，欺压老百姓还行，真的上了战场，就吓得尿裤子了。要不是那位项燕将军，还有些骨气以外，其他的都是一帮白吃国家粮食的废物。

现在是大秦的天下了，可那些厉害的士兵，听人说，都在蒙恬的部下，正在和匈奴打仗呢。这些剩下来的士兵，大多都是被收编的楚军，一夜之间换了主子，吃上了大秦的俸禄。谁给钱，就为谁办事。这钱，对他们来说，都是县里拨过来的，老百姓又拿不出钱供养他们。谁给奶喝，谁就比亲娘还亲。屁话！县里的钱，不是老百姓的血汗？

这刘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曹姑子还是没有想明白。这到底是福还是祸，是救星还是灾星，现在还拿不准。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今天已经是被逼上这份上了，再也没有别的选择。看来，今天的命运，像是完全掌握在刘季的手上。

听老爹说，强盗中，也有侠义之士，盗亦有道。真正的大强盗，不抢百姓，专与官府作对，还把从官府里抢来的东西，还给老百姓。这样的强盗，大家都喜欢，越多越好，就像老百姓的救星一样。今天碰到的这刘季，不会就像大家盼望的侠客吧？

楚国已经够黑暗的了，那么大的国家，一转眼间，就被大秦国灭了。可这大秦皇帝，打下了江山，就自称是秦始皇，狗屁。都做了什么皇帝，地盘够大的了，还不想办法让大家好好过日子，天天到处征兵打仗，搞得人心惶惶。大家都够累的了，都想歇一歇，过几天太平日子。可这皇帝倒好，天天瞎折腾，修城墙、造宫殿，选美女，害得好多男人打光棍，还管老百姓叫黔首。好像不是一句好话。

那些被选入皇宫的，就要背井离乡，远离父母，与世隔绝。大多数宫女，都是一辈子也见不到皇上一面，在皇宫里做一辈子苦役，受着严厉的监视和管教，稍有不慎，就会被体罚，或者被拿去喂狗。

上梁不正下梁歪，皇帝都这样，那些皇帝手下的官老爷，还有什么干不出的？别说是大官了，就是小小的乡长，亭长、里正，哪一个公人，不是如狼似虎，像苍蝇叮血一样，专吸穷人的血。还有那些有些靠山的小流氓，更是横行乡里，专干缺德的事。老天爷怎么不去管管啊？让这些当官的、做流氓的，一个个不得好死。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猛然听见一声惨叫，“我的脚！”紧接着，曹姑子的身子往下猛地一坠，顿时感到一阵疼痛。曹姑子身上的伤势不轻，本身已经有些麻木了，现在经过这么一颠，思绪一下子断了，似乎回到了现实的状态。刚才由于一直在压制着自己的感觉，一任自己的心神乱撞，加上已经习惯了忍受疼痛，并不觉得身上有多疼。就是在挨打的时候，由于被情势所逼，还真的没有留意身上的伤痛。现在，就是这轿子的一颠，又让曹姑子恢复了正常的痛觉，真的有些疼得受不了了。

原来，轿子前端向下一沉，估计是前面抬轿子的人，脚受伤了。

就在这一定神的时候，任敖说话了，“怎么搞的？妈的！不想活啦？连个轿子都不会抬。”一边骂，一边向刚才乱嚷的手下，就是一拳。又是一声惨叫，听得曹姑子心里直发毛。

“好啦！别打了，我来看看。”只见刘季走上前，先看了一下曹姑子，见没事，又看了看前面那位是在哪里受伤了。

“噢，没关系，是蛇咬的，没有毒的。你歇一下吧，我来抬。”

“那哪行？还是让小弟来吧！”任敖走上去，接替了抬轿子的活。

真奇怪，这任敖在刘季的面前，还真乖，与先前的霸道蛮横，截然相反。

“那也行，可得仔细喽！”刘季轻声叮嘱任敖。

曹姑子觉得，这刘季，第一次开口的时候，就像炸雷一样，现在怎么也这么柔和了。而且，声音是那么悦耳，很有磁性。奇怪！

就在刘季探头看自己的时候，曹姑子控制不住自己，微微睁开眼睛，飞快地看了一下刘季。由于曹姑子头上有乱发的遮掩，刘季没有觉察曹姑子的这一动作。也就是这乱发，让曹姑子也没有看得太清楚，一切都像雾里看花。不过，刘季的大脸庞，以及一副非常漂亮的胡须，还是给曹姑子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这可不像是坏人啊，相反，还有些可爱呢！

不过，曹姑子还是有些不放心。任敖他们一伙，有三个人，要是在半路上，把轿子丢下来，一起上来打刘季，刘季会有好吗？不过反过来，这几位男人，要是齐心起来，把我给卖了，那可怎办？一想到这，曹姑子鼻子一酸，想哭了，但又不敢哭，怕惊动了这帮人。还是任由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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