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高一寒假后开学的第四天，元月十九日，星期六。下午和晚上没课，离家近的同学都回家了，赵云轩和几个同学到校外转转。打了几盘台球，玩了一会电子游戏，不知不觉天黑了。在路边找个小摊喝了碗羊汤，回到宿舍已晚上七点。

赵云轩想起到学校后还没给家里打电话，还想买些面包、火腿肠夜里饿了当宵夜。校内的小商店质量信不过，还挺贵，赵云轩决定去学校较近的一个超市，顺便用那里的公用电话。

到超市去正常需十几分钟，抄近路七、八分钟就到。不过，需穿过一个很长的胡同，中间还有个拐角。因那里以前发生过打架、抢钱事件，镇政府曾安了两个路灯。不过，一夜没过，灯泡就被打碎，重新安装后依然如此，也就再没人管。白天的时候赵云轩曾穿胡同走过几次，感觉挺安全的。为了节约时间，他决定走小道。

天有些阴，月亮只是稍微露点头，路上挺暗。拐进胡同几乎完全黑了下来。突然，赵云轩听到有个女孩的哭喊声，“放开我，放开我”，“救命，救救我”。

“喊吧，喊破喉咙也没人管的，倒不如老实顺了我，我会很温柔的。我们一起享受享受。哈哈哈――”，一个声音。

“强哥，守了几天没收获，没想到今天送了个大礼。这么俊、这么嫩的妞，我还没尝过。”这是另一个声音，“今天几位哥哥一起侍候你，包你满意。”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流氓，人渣。”哭声更大了。

“妈的，给脸不要。”又一个声音。随后，就听到衣服的撕裂声。

赵云轩已走到不太远的距离，刚进入黑暗中双眼不适应的感觉已经过去，眼前的情景逐渐清楚。拐角处站着三个人，靠墙角还蜷缩着一个人。

赵云轩已没时间做其他准备，碰到这种情况也不可能置之不理，那样这个女孩子一辈子就有可能毁了，自己良心上也过不去。赵云轩只能硬着头皮上。当然，直接的盲目硬拼不仅要吃亏，还有可能无法改变这女孩受辱的命运。

赵云轩决定先趁这三个流氓不知虚实先吓唬住他们，把这个女孩子救出来。听声音她的年龄不大，于是喊道：“小丽，是你吗？我是哥。”

听到有声音，四个人都看向赵云轩，愣住了。

“小丽，快过来，到哥这里来。”赵云轩冲着那女孩大喊着，然后回头喊，“华子，大龙，小妹在这里，你们快过来。”

那女孩明白了赵云轩的意思，溺死的边缘飘来救命稻草。她站起来，跑到他身边。她头发全乱了，有几缕披散在前面。脸上挂着泪珠，身上的羽绒服已经扯开，里面的毛衣撕坏。脖颈下露出大片的雪白，在依稀的月光下是那么的明显。

赵云轩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大声喊：“小丽，去带华子他们过来，我倒要看看谁敢欺负你！”然后，低头到她耳边，小声催促：“快跑，我拖住他们一会，迟了他们发现就晚了。”

她抬头看了赵云轩一眼，点点头，没说话，向胡同外跑去。

过了一会，三人中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强哥，他骗我们，就他自己，没别人。”

“妈的，到嘴边的肉跑了，给我狠狠的揍他。”

三人朝赵云轩冲过来。

赵云轩一米八多，也经常运动，看起来比这三人还壮。可毕竟没打过架，不一会就挨了几拳。赵云轩回头看了一眼，已没有人影，他决定开溜。右腿攒足劲，狠狠的朝向其中一个踹过去。只听“哎呦”一声，一个人倒下，另一个慌忙去扶他，赵云轩趁机拔腿往回跑。后面三人紧追，边追边骂，“***，别让他跑了，坏了大爷的好事，还敢踹老子。”

终于学校就在眼前，他们三人也越追越近。离学校还有几十米，赵云轩又回头看他们时，不小心被脚下的一个石块绊了下，摔倒在地。三人围着他，伸脚一阵乱踹，“小子，叫你跑，叫你跑，跑啊，跑啊。”

赵云轩弓着身子，双手护住头，强忍着疼痛。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住手，学校是学习的地方，怎么能打架！”

赵云轩睁眼看了看，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姜老师。他有五十多了，瘦高个，皮肤有些发黄，总有点营养不良的感觉。经常板着脸，一脸严肃像，对迟到、早退类问题抓的挺严，还经常夜间巡查宿舍，很多学生受过他的处罚。平时赵云轩很怕他，这时听到他的声音，却感觉像天籁之音那么美妙。

三人停下，其中的强哥伸手向后捋了捋头发，“你他妈是谁，这小子得罪了我，我给他点颜色。你闪一边去，再上前一步，我连你一块揍。”说着，又朝赵云轩踢了一脚。

姜老师没退，反而走上前来，抓住他的手，“我是学校的老师，住手，快给我住手。”

“妈的，没完没了了，给我回去吧。”那强哥手使劲向后一挥，有点瘦弱的姜老师向后摔去，倒在地上。“你，你们，”边说，姜老师边要爬起来。可头刚抬起，却又倒了回去。手也慢慢的从身上滑到地上。

其中一个混混说，“强哥，你快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们走吧。”

那强哥也有些慌了，朝赵云轩身上吐了一口痰，“***，这么晦气，怎么碰到这种事，都是这小子。我们走吧，别真有什么事给赖住了。”说完，又来了一脚。

赵云轩不知道挨了多少拳脚，全身都有疼痛的感觉，一侧鼻孔还流着血。挣扎着爬起来，来到姜老师身边。只见姜老师一动不动，嘴唇苍白。他抱住姜老师的身体，“姜老师，你快醒醒，快醒醒。”没有一点动静。

这时那三个混混已走远，刚才远处看的人围了上来。有人说，“快送医院吧，看样子不太好。”

赵云轩看到其中有几个是学生，对他们说，“同学，这是学校教导主任。麻烦你通知一下学校老师和他的家人，我把他送到医院。”说完，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背上姜老师向镇医院跑去。镇医院不太大，总共有几十个职工，有一座三层小楼，剩下的都是平房。离他们学校有二里多路。

很快，到了镇医院。进了医院大门，赵云轩边高喊，“大夫，大夫，快来救人，快救人，”边朝亮着灯、写着急诊室字样的门跑去。

一个大夫走了出来，“来了，来了。”看了看赵云轩背后的病人，用手试了试他的脉搏，赶忙说：“快背进去。”然后回头喊，“小唐，准备测血压，小宋，准备液体，病人已经昏迷。”

赵云轩把姜老师背进急救室，放下，然后大夫让他出来等。这时，外面呼呼啦啦来了一群人。其中还有赵云轩的班主任李老师。

领头的一人还没进来就喊着：“姜主任呢，姜主任在那里？”李老师看见赵云轩，吃了一惊，“你怎么啦？你怎么这模样？对了，姜主任是不是在这里？”

赵云轩点了点头，“我送姜老师来的，他在里面，正在抢救。我听到有个小护士说情况不太好。”

李老师对着那领头人说，“孙校长，这是我班的学生，是他把姜主任送来的，他应该知道情况。”

孙校长推开急救室的门要进去，被小护士赶了出来，“快出去，别碍事。”于是，他扒着门缝对里面喊，“我是二中的孙校长，你们的刘院长和我关系不错。用最好的治疗，最好的药，不要怕花钱。一定要把他治好。”

然后，他来到赵云轩身前，上下看了看，“是你送来的。”没等赵云轩说话，他回头朝其中拿着电棍的那个人说：“刘科长，找他了解一下情况。听说是学生打架造成的，一定要了解清楚。你们保卫科的工作该加强了。”

这时，急救室的门开了，先前那个大夫走了出来，“你们谁是家属，把这些药费和抢救费交了。另外，病人的情况不是太乐观，应该是脑溢血，需到县医院做个颅脑CT明确。你们准备准备，派两个人跟救护车过去。”

学校派了两个人随载姜老师的救护车离去，孙校长、李老师他们也都走了，医院里只剩下了刘科长和赵云轩，大夫不让赵云轩走，他身上还有伤。这时，赵云轩才感觉出全身火辣辣的痛。在医院的检查床上，掀开了他的毛衣，褪下裤子，医生仔细的检查一遍后说，“面积够大的，不过都是皮外伤，内脏和骨头没事，鼻子出血少量也不用处理，不用包扎。小宋，带她到换药室，看皮肤有破损的地方消消毒处理一下。”

小宋护士一脸的不高兴，“怎么还是我，为什么不让唐姐处理。”不过还是带赵云轩到了换药室。边消毒边说个不停，“你是学生吧，学什么不好，学人家打架。看看这一身伤，得挨了多少拳脚。你这是得罪谁了，下手这么很。”

她看上去也就刚二十岁，穿着一身洁白的护士服，前面别着胸牌：姓名宋婉蓉，职位护士。眼睛大大的，前面留着齐齐的刘海，后面扎着短短的小辫子。她拿着棉球，仔细的一下一下处理着。她身体有些前倾，处理到鼻子上的伤时，她的呼吸轻轻吹在自己的脸上，赵云轩有种痒痒的感觉。身上散发着淡淡清香，饱满的胸脯随着呼吸波动。

赵云轩看呆住了，连她喊要改变一下身体姿势也没听到。她发现了赵云轩的目光，脸上有些红晕，“看什么看，都这样了还不老实。”脸上、背上处理完，赵云轩要爬起来。她制止住他，“别乱动，把裤子脱下来，腿上也有伤。”看赵云轩没动，有些害羞，她笑了，“怎么，学黑社会打架的还害怕这个？”

终于处理好，赵云轩感觉身上的疼痛减轻不少。

跟在刘科长的后面，走出医院，走向学校。路上，赵云轩对刘科长说：“是不是现在把情况给你说说，刚才打人的应该不是咱们学校的，你们好去抓他们。”

刘科长面无表情，“不用，一会到我办公室说吧。”

来到保卫科办公室，他放下电棍，脱了外套，给自己到了一杯水，做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对赵云轩说：“说吧，把今天的情况说说。要如实说，不能隐瞒，也不要瞎编。”

赵云轩刚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就听刘科长说，“起来，谁让你坐下的？站起来说。”他站起来，把今天发生的事叙述一遍。

“你救的是谁你知道吗？耍流氓、打人的是谁你知道吗？”

赵云轩摇摇头，“不知道。救的那个女孩我不认识，看年龄应该是学生。打人的那三人中有一个叫强哥。”

刘科长急了，“闹了半天，你在耍我玩。救的人你不认识，光凭一个强哥的名字就想让我们相信你，去抓人。我看你是在瞎编！”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我没骗你。”

“口说无凭，如果你拿不出证据，找不到为你作证的人，就只能按打架处理。今天就这样，回去吧，明天上午你到我办公室来。记住，要和你说的那位女学生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