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临二中，在昌临县北面的黄庙镇上，离县城有四十里路，一个普通的乡村高中。高一级三班教室。

同学们都有点不安分的坐着，还有的或左或右的扭着脑袋，低声的聊着，一脸的兴奋劲。七月十二日，高一下学期期末考试考完几天了，今天拿成绩单后就可以放假回家。

班主任李老师推开教师的门，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摞文件夹。

“同学们，高中第一年过去了，总起来说，大家的表现还是不错的。为整个高中打下了不错的基础，也为以后的高考，以后的人生打下了好的基础。”李老师三十多岁，中等个，带着眼镜。教课有八年了，带过一届毕业生，成绩不错，受过县教育局的嘉奖。讲究教育应该多元化，利用好一切机会，这不又用他那不紧不慢的语调开始了苦口婆心的教导。

“当然，成绩有，不足也是有的。这里是各位的成绩单，后面还附有各位老师对你们的点评。希望你们不要随便一看了事，利用暑假时间把不足的地方提高一下。这可是我们辛辛苦苦整理的。”

李老师顿了顿，说：“我们班成绩不错，各位同学再加把劲，把年级的前几名都给我拿下来，我也可以露露脸。不要总是在反面出典型。好吗？”李老师说这话时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坐在最后排角落的赵云轩。

“好!”有几个同学应着。

赵云轩坐在最后排，有点茫然的看着这一切，仿佛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班长和学习委员协助老师一份一份的发着成绩单，老师还对其中成绩不错的竖了竖大拇指，一个劲的嘱咐着要保持，要提高，别自足，别松劲。高一年级九个班，前十名本班占了四个，稍有点遗憾的是没有前三名。

到后几名，老师的脸也沉了下来，嘴里不停的嘟囔着。到了张奇科，干脆喊出来：“你怎么学的，就考了这么一点分，你对得起老师吗？你对得起父母吗？你对得起你吃的粮食吗？”

他考的确实不好，七百多分的题，考了不到一百分。

其他人都发完了，还是没有赵云轩的。

“同学们，放假时间正式开始，祝大家度过一个愉快而充实的暑假。不过，在这之前，给大家布置一项另类的作业。”李老师顿了顿，吊足同学们的胃口后才接着说，“现在，好多学校都在暑假开展社会实践活动，这一次，我们班也要搞一次。要求是贴近社会，有乡村气息，有意义的。每个同学都必须完成。开学后首先要检查的就是这个作业。”

说完，他转身向外走，到门口才想起有事，回过头，向教室后面摆摆手，“赵云轩，你到我办公室来。”

教室里炸了锅，都匆匆的收拾东西，并抬眼看着慢慢向外走的赵云轩。

“赵云轩，是不是还放不下那件事？”李老师坐在他的办公桌旁，拿着成绩单，抬头注视着。

赵云轩低着头，没说话。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放假了，周围静悄悄的，连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嗨，我不再多说。有些事要拿得起，放得下。暑假期间好好放松放松，到九月份开学时，要有一个好的精神面貌，怎么样？”几分钟过去，李老师终于开口说话。

赵云轩轻轻点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李老师把成绩单递给他，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下滑了三、四十名，从前几名到最后几名，一时的不冷静，一个好小子就这么毁了。”

回到班里，收拾书本后，返回宿舍。大部分同学都走了，同宿舍的还剩下张奇科和韩弘文。平常三人关系不错，赵云轩知道他们等着一起回家，他们们三个人一个乡镇的，家离得不远，经常约好时间一起来、一起走。

“你们先走吧，老师留我还有点事。”赵云轩对他俩说。

看到已没人了，才拿出成绩单看，总共二百多分，各门功课都不及格。其他同学的评语写的都挺多的，包括各科试卷中失分的原因，反映到课本上薄弱的地方，学习方式、方法的改进，可参考什么资料综合练习等。各科老师对赵云轩的评语和建议无比的一致：端正学习态度。

人逐渐走光，宿舍静下来，可赵云轩内心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有一种压抑不住要爆发的感觉。他不愿回想往事，也不敢想回家如何见父亲。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父亲把姐姐和他一手带大。父亲五十多岁，看上去却有六十多，经常抽着自己卷的纸烟，皱着满脸的皱纹，一声不吭的坐着。姐姐中专毕业在镇里上班后，父亲的脸才舒展些。等姐姐成家有了孩子，父亲脸上更是出现了难得的笑容。可这几个月，因为自己的事，父亲更沉默了，看上去又明显老了几岁。

赵云轩选择了一种习惯的方式发泄情绪：去打电子游戏。

那时电脑还很低级，只能打字和搞一些小的编程，也没有普及，玩的最多的还是去电子游戏厅。十来个大型游戏机，靠墙摆着，有玩的，有看的，伴随着变幻的画面，吵杂的声音。

赵云轩骑车来到游戏厅，买了两元钱的铜板（游戏板），来到了《三国志》这里。两元钱六个铜板，他把手里的铜板全部放入，选择好角色关羽，进入亢奋状态。左手不停的摇着控制杆，右手使劲拍打着几个有红有蓝的按钮。关羽的吼叫声，敌人受伤死亡的惨叫声，机器的拍打声，混杂在一起。到每小关关底，碰见曹操的几员大将，双手使用着绝招，嘴里还不由自主的“啊、啊”喊出声来。

近一个小时过去，游戏币用完，赵云轩也宣泄的差不多了。回到宿舍，收拾好书本、衣物之后，他总感觉还有事情没有做。想了想，下了宿舍楼，走向学校教学楼的后面――教师住宅区。里面有几栋楼房，还有十来家小院。来到其中一个小院旁，停了下来。这里他来看过几次，从没碰到过人。这次，却发现大门的锁开着，两扇门之间也虚掩着。有人，赵云轩有些惊喜，也有些害怕。想了想，还是拍了拍门，没人应声，就推开门走进去。

小院不大，收拾的挺干净，院内满是各种花草，有些还开着花，满院子荡漾着花香。一个女孩弯着腰，拿着喷壶，专注的浇着花。她大约十五、六岁，有一米六五高，上身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下着天蓝色的牛仔裤。由于身体前倾，更显出修长的双腿，后腰还露出白晰细腻的皮肤。

喷壶水倒空了，她直起腰。也许弯腰时间长了，还伸手揉揉腰。猛然发觉有人，她有些惊讶，“你是谁？你找谁？”

还没等回话，她已转过身体，有些不自然地说，“你是赵云轩？”

“是我，你认识我？”赵云轩随口问道。

“哦，我不、不认识你，”她有些紧张，低下了头，“学校开大会的时候我见过你。”

赵云轩忘了，他是学校的名人。学校为单个学生开大会的很少，自己却是其中的一个，开了临县二中的先例。他苦笑了笑，问：“姜老师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来？”

“姜老师的病是偏瘫，已经稳定了，好像意识、说话都挺好，只是右手、脚无力，现在京华医院康复治疗，可能几个月后回来。不过以后恐怕无法正常行走，无法教课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你是姜老师什么人？等他回来了，给我说声，好吗？我高一、三班的，不，以后应该是高二、三班”

“我也是学生，姜老师走了以后，我帮他收拾房子，给花浇水。等他回来时，我通知你。”她又小声的补充，“咱们一个年级，我二班的。你也可以去找我，我有姜老师的联系电话。”

“谢谢你，”赵云轩没再多说，转身走出院子。

返回宿舍，整理好行李，在自行车后座上帮结实，赵云轩踏上回家的路。

他的家离学校二十多里路，归另一个乡镇――金马屯镇南沙坡村，村北靠着一条河，村西面有一条公路通过。

时间上午十一时左右，夏天的艳阳已开始施展它的威力。路两旁稀稀拉拉栽着杨树，从它们遮盖的树荫下经过，没感觉到一丝清凉。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偶尔有汽车呼啸而过。路已经晒热，几乎没有风，只有知了还在卖命的叫着。没骑多远，赵云轩就出了不少的汗。他没感觉到难受，内心反而更加平静，也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高中这一年的事。

初中毕业时，赵云轩的成绩是不错的。因为县里实行划片招生，考入昌临二中。上高中后，住进学校。离家远了，没有姐姐的监督、唠叨，他轻松自在的开始了高中生活。学习上按部就班，没有懈怠，也没过多的刻意努力，成绩全班前十名以内。个头窜到一米八一，课余总是泡在篮球场上，虽然准星欠佳，但凭着抢篮板球时的冲劲，以及偶尔下快攻时的扣篮，还是博得了阵阵掌声。高一上学期班级联欢晚会，每人一个节目，也登台吼上一曲。别说，下来后好几个人夸他唱的好，够劲，有味。一切过的是那样的潇洒、写意。

没想到，过年开学后的第一个星期，就发生了一件事，影响他终生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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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