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尘仙（引）

尘中有仙，侠客醉歌行。

有酒乐逍遥，不道因果皆梦醒。

飞天神龙行，故得无言红妆泪，长叹雪中情。

茫茫然，云雾如海。

一名少女身驾九天云凤自东海上空飞过，徒留一线金光，惹那浮云闭日。

待她停下，见眼前东海一水平川间，烟波浩淼，那千江汇海之气势亦是令人不可小窥了这住在东海海底的神明时，不禁展颜一笑。

“这便是东海了？呵呵，炎儿，看来文轩哥哥没有骗我们，这里果然与天界的云腾雾绕有得一比呢！”少女轻抚座下九天云凤羽翎，她露出一对红红的酒窝，甜美可人。而那凤凰似懂人语，竟点头鸣叫，一头飞了下去。

“哎呀！炎儿，别飞那么低，呵呵……”云凤双翼掠过海面，激起道道水花溅在少女的脸上，惹得少女咯咯娇笑。然，飞了一阵，少女似察觉到什么，双手环住了凤凰的长颈。于是凤凰鸣叫一声，向空中一朵云彩边纵去。

只见那朵白云之上竟站着一名玄衣男子，蓝发碧瞳。他见凤凰带着那名少女飞过身侧，轻蹙的眉头这才微微舒展开来。

“文轩哥哥！”少女骑着凤凰围着男子转了一圈，方才停下。那名少女从凤凰背上跳了下来，挥得肩头飘带，脚下便聚起一片云彩，承住了少女莲步。

少女跑上前拉住了男子苍白的手指，灿然一笑，道：“只要炎儿送我就是了，为何文轩哥哥也要来？”男子捋起少女鬓边碎发，柔声道：“自然也是来送你的。”

少女握着男子的手紧了紧。

“文轩哥哥……”

男子低眉一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支玉簪，抬手间轻轻插入了少女的髻发之中。

“却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虹儿，这支簪子就作你的饰物，也算让我稍稍安心。”男子放下手，又抬头看了看凤凰，那凤凰正理了理身上金羽，衔下一根递了过去。名唤“虹儿”的少女一笑，眼中有泪，接过凤凰那段金羽后连忙转了个身，只听她道：“我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簪子，是文轩哥哥身上的龙鳞所幻的玉簪，我也知道炎儿的金羽不是身上随随便便就捋下来的一根羽毛，那是云凤之灵，可护万人灵力不散……可是！”

少女转身，泪珠儿便滚了出来，她恻然道：“为何我要平安回来……浪文轩，若我回来，也定不会让你得逞的……”

浪文轩？玄衣男子摇头笑了，虹月这丫头从来都唤他“文轩哥哥”，可他原本是复姓“浪文”单名一个“轩”字，却是被她如此执拗地叫了“文轩”这么多年。今日她直唤他的名，不过是向他示威罢了。可这哪叫示威？她的眼中分明是赌气与倔强，看得令他于心不忍。

毕竟，她并没有错……

“虹儿，你第一次只身下凡，定然困难重重，我虽不能助你，却也与这仙界众弟子一同于初七之日入界除魔，到时我再去寻你，可好？”浪文轩并没有怪她耍性子，而是把此次重任说出，望她莫要再这般轻率，什么话都脱口而出。可虹月仍是一挥肩头的九天仙绫，腾云驾雾而去。

那金翅凤凰见虹月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茫茫云海间，不禁长鸣，其悲戚之声响穷万里，浪文轩轻叹，抬手抚了抚凤凰的长羽道：“炎儿，我们回去吧。”

然而侧头间，一袭金色长裙却出现在了浪文轩的眼前。

“玄金……”浪文轩抬眉唤出眼前金衣女子的姓名，而那名女子只是注视着脚下的东海，微微一笑：“你为何不随她一起下界，我与虹儿姐妹情深，自然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王母亦有此意。你们若喜得良缘，不仅是天宫一派，就连整个东海也可如往日一般祥和。何乐而不为？”

浪文轩冷笑：“玄金仙子与虹儿同为玉帝之女，想的却与你妹妹全然不同，虹儿只识得你巧舌如簧，若她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只怕你口中那‘姐妹情深’就有些不堪入耳了。”

“浪文轩，我若当真如你所说这般，那么同为吾妹的暮雪所作所为又是如何？”玄金亦是冷笑，已骑在了凤凰的背上，对浪文轩道，“我这么做，无非与暮雪所想相同，只要天宫可于三界伫立，任何事情我都能做得出来！”

凤凰展其金翅，飞离东海上空，徒留浪文轩一人负手云间长叹。

“思君如飞雪，琼玉化水流。愿予来生述，勿往青天游。暮雪……如今你身在凡尘，却又如何？那不过亦是九重冰封，魂飞魄散。”

挥袖间，浪文轩身形一变，化为一条巨龙游入了云海深处，见首不见尾。

……

虹月点足落下，已然停在了东海湾上，徐徐海风轻抚脸庞，湿润清新。

“也不知去长安的路怎么走，先找个人问问好了。”虹月心想，抬眼就看见一名渔夫正解着渔船上的绳索，于是便走过去问：“请问去长安的路是往哪边走啊？”

可那渔夫似急于解绳，根本没有听见虹月的声音，直到解开绳索后，他用力一推小船，慌忙地坐了上去。虹月见他要走，不禁拉住他道：“你先别走啊，你还没告诉我长安到底怎么去呢！”

“别拉我，哎呀，随你怎么走，我……我不知道！”渔夫向虹月身后一望，顿时跟骇破了胆一般，用力一挣，飞快地驾船离去。虹月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问个路为何会吓着他了，难道自己长得就这么吓人么？等她一转身，却看见十几号人正望着自己，口张如斗，个个定在原地。

“我……我只是问问去长安的路，不会伤害你们的……你们别走……”虹月怕这些人也像刚才那名渔夫一般见了自己便仓皇逃走，于是说话时就更是小心了一些，更是……温柔了一些。

但这十几号人不是渔夫，而是追那渔夫的，强盗流寇。

为首之人看得虹月都不停地流哈喇子，实在是说不出话了，旁边一个强盗上前说：“老……老……老大……这……这、这婆娘……可、可比……长安……长安……小、小桃红，还要……要、美啊！”强盗头子擦了把口水，嘿嘿一笑：“这次可是赚大了！哈哈哈——小美人儿，俺知道长安怎么去，要不……俺带你去？”说完上前一把抓住虹月的手，想要拉她走，虹月娥眉一蹙，肩上的九天仙绫顺势一扬，那名强盗头子瞬时飞出了十丈之外，一个倒栽葱插在了沙滩上。

众强盗一惊，却听那虹月道：“他真是野蛮得紧，呵呵……那个……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他这般拽我，所以便稍稍用了点力。我看他蛮身强力壮的样子，哪知道他这么弱不禁风啊……”

见虹月一副委屈模样，有谁不会信？樱唇微抿，双目清浅分明是朦上了一层泪光，再加上用那如葱柔荑点在唇间，楚楚可怜，又会有谁相信方才是她把强盗头子抬手就打到十丈外？除了那十几号强盗流寇，大概非亲眼所见之人却是谁也不信吧。

不过一招下来，这些为非作歹之徒也不敢太接近她，可谁也不愿轻意放下这到手的鸭子。

“兄、兄……兄弟们，咱们……们、们一起上……上！看……看这、这……娘们……能，怎样！”

可还不等这些强盗有所动作，只见一道飞烟纵来，人影一闪，再定下睛来一看，除了他们就只剩下他们了。

那名绝美的少女哪去了？！

虹月亦只觉得腰间一紧，似有什么力量将自己往上一提，而后坐在一处平坦之地。她回过头，看见的只有那些留在烟尘中的众强盗，还有……

眼前一角粗布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