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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秀色照清眸》7.15 无奈内心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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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内心翻江倒海 文/Tan立心

有财因为害怕,只偷了几根就罢了手,翌日竟没人发现,直到上梁前一天傍晚,还是玉品二姐夫一个做木匠的表兄细心,认真清点盘算后才知道的。

有财歪打正着,害得玉品措手不及,叫苦不迭,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匆匆去找张书记,不料对方去了外地开会,要明天才回。玉品又匆匆折回来,与亲友紧急研究对策,大家也一时半会想不出主意,她索性静下心来吃晚饭,边吃边想法子,吃过晚饭,又去找了林场管理员,要求先砍树,等书记回来再补办手续,好说歹说管理员却没有通融余地。

折腾几个来回后已是夜深,玉品当机立断,回家后就喊醒几个子侄、外甥,上山砍了四棵树背回坪里,自己拿了一把蒲扇,在树堆旁垫了稻草,倚树半卧半坐守到天明。

冲里制砖不方便,建房都筑土墙。筑土墙有讲究,土质粘度、湿度要合适,用木锤在墙板中夯实时力度要均匀细密,所以其师傅跟木匠及上梁师傅一样,要清工钱。娘家来的人里除筑墙师傅外人才齐全,为了不耽误工期,除队里帮忙的筑墙师傅外,玉品还在临队请了几个。

队上其余人家只出些劳力,队里有技术的一般不正式聘请,因为欠着硕德的人情,玉品给的工钱也没好意思要,推让几个来回后,就象征性的受了点钱尾子。杨家最后只清了外队几个师傅的工钱,加上称肉买酒买烟买钉子爆竹等等,差不多把借的及包封钱用完。

天遂人意,一连多日无雨。一只大红公鸡被人反剪双翅,脖颈去毛,一刀割出活血,流淌在红布上。

中间粘着红布的正梁被小心翼翼的抬递上屋,圆垛上梁的爆竹随即噼啪炸响,掩盖住众人的喝彩声。

仰头望着梁上飘扬的红布,及红布上面蔚蓝的天空,玉品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尽量装得若无其事,无奈内心翻江倒海,脸部肌肉剧烈抽搐不止,二股热泪夺眶喷涌而出,顺着脸颊滚滚直下。

过了几天,玉品写了报告去找张书记补办手续,尽管报告上写得清楚,玉品还是详细的先做了口头说明。

对方扳着脸眼睛看着地上好久都没做声,又斜眼把玉品从头到脚扫了好几遍,然后粗重的叹了一口气,冷冷的说:“生米都已煮成了熟饭,砍都砍了,还批么子批。”玉品还是客套了两句,揣起报告回了家。

玉品自作主张砍树的事情早就传开了,一般人也就议论一句这女人胆子也忒大了,就丢到了脑后,有几个人却老是惦记着,先是有财跑到大队告了状,张书记不冷不热的说知道了,就没了下文。有德、有志又各告了一次,张书记也是敷衍了事。过了几天,陈嫂、小娟结伴也悄悄告一次,张书记模棱两可的说:“你们想要我怎么做啦,啊?树都上了屋,你们去拆下来咯。”

有财不心甘,又告到公社革委会,公社书记指示义良负责调查处理,如情况属实立即抓人。玉品关键时候帮助秀珍开脱,义良心里很不高兴,但怨归怨,杨家却总是要帮的,于是连夜赶到张书记家里了解情况,劝他让玉品补个手续算了。

张书记心想多的都同意了,又是漆胖子打过招呼的人,本来也不想拿她怎么的,如今又赚了义良伢子一个人情,将来肯定有些价值,就让女儿去了一趟玉品家,拿来报告补批了,再让女儿给送了回去。

义良当晚在冲里住了一晚,一早赶回公社带了几个人又赶了回来,假装到玉品家里调查情况,玉品拿出两份报告,又说明了情况,他带人回公社交差去了。

义良离家的时候,天才微亮,隐约看见杨家几兄弟正腿绑沙袋从家里出门,跑到新房左侧不远处的山路口,定忠一声喊,开始全力凳伯硕峰,心里赞叹喜爱不已。

杨家兄弟几人的沙袋遵谷雨公嘱咐,每三月加一斤,到达山顶都已大汗淋漓,气喘如牛,冰凉晨风吹动着弥漫的雾气,西斜淡月仿佛伸手可及。定勇说:“叔公那山比我们这里显得还高些,陡些,热天晚上都要盖被,叔公绑十斤袋子登山走平路一样的,我们都难得跟得上,蹲马步还蹲得半个多钟头,凳子、棍子舞起来,呜呜呜好大的风,吓死个人。”

汗水慢慢风干,湿乎乎粘在身上,几人都不禁打起寒噤,赶紧下到半山的修身坪练功。马步、倒立、气功完毕,然后是拳法套路,最后是暑假才开始学了几招的散打。定勇、定谋两人练习时神情严肃,全神贯注,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定忠跟在后面认真研习揣摩,练习几遍之后,两人就停下来专门指导定忠,直到在能力范围内再挑不出问题为止。

下山回到家里,定国还在笨手笨脚的绑小沙袋,抱怨哥哥们没有喊他,由定谋在坪里教了一阵,方才作罢,只是一天都不肯解下沙袋来,直绑到黄昏跟着上了一趟山。

教罢定国,大家带了桶子、脸盆到龙饮泉冲澡。冬暖夏凉的井水可以省去许多烧水时间,也可以省下不少柴火。后来天气一凉,三个小的就嚷嚷着喊冷,打起了退堂鼓,定忠已经开始懂事,朦朦胧胧感觉到自己作为长子的责任,把它作为一种意志的锤炼坚持了下来。杨母每天烧好水等着,有一段时间她身体不适,玉品家务事又多,便让三兄弟自己烧水,他们嫌麻烦,咬咬牙重新跟着定忠回到了井边,定忠以身作则,带领大家挺过了头个冬季,从此以后几兄弟都多年没有洗过热水澡。早一向定忠还跟笔者开玩笑说,什么节能减排、低碳生活,我们杨家三十多年前就开始了。当然这是后话。

吃晚饭的时候,定勇还在跟定忠吹捧谷雨长孙长久的功夫如何了得,杨母在一旁忍不住插话说:“跟你讲过好多次了,莫长久长久的,应该叫叔。”定勇嘴巴撅的老高,辩解说:“他还比只我大一点点子。”杨母严肃的说:“哪怕比你细得恶,只要背份高,就得叫,萝卜不大,长在背上啦。”定勇口中含着饭,握筷做抱小孩状,说:“要是一个毛毛背大,大人催他屙尿,嗤嗤嗤,叔叔乖听话,屙尿尿啊。”大家都笑起来,定谋口中的饭喷了一地。

老话讲人穷穷在债里,玉品是要强之人,心里极不愿跟这穷字连在一起,常挂着欠青媛的钱,又想起侄子、外甥们的婚嫁近几年正处在高峰,邻里乡亲的红白喜事都讲究‘关门躲债主,粜米送人情’,亲戚人情自然更是免不了的,便打算多喂几只猪来应付。第二年春上,便在房前屋后及山脚角落见缝插针又种了许多作物,几个月过去,已是青橙黄绿紫几乎样样齐全,格外惹人喜爱。

花妹子、陈嫂与小娟等女人编出了打油诗四处传播,竟然还巧妙地把玉品与硕德的名字嵌了进去,其中有几首是这样的:

脚踏自留地,眼盯小家庭,家粪不肥田,只浇私人园;公家的勺(硕),集体的坪(品),金家喂(玉)猪,杨家得(德)路;社会主义的山,**的地,贫农积肥,富农欢喜。

打油诗家喻户晓的时候,正是杨母生日的前几天,燕妹子来接母亲到自家去过生,缺心眼正从有德家里出来,眼睛习惯性的往杨家望去,正看见燕妹子从坪里走进屋去,他的内心先是像打翻了七味瓶,酸甜苦辣咸涩臭汹涌而来,冲至脸上则变成了滚滚臊热腥浪,然后,杨家插在胸口的那把尖刀仿佛被人拔动,感觉痛彻心扉。

他停住脚步沉吟一会,咬着牙返身回了屋,与有德一合计,决定把杨家的自留地当做资本主义尾巴割掉,将玉品作为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典型进行批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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