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依旧秀色照清眸》1.4 整场晚会充斥着母乳尿布…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整场晚会充斥着母乳尿布气息

眨眼功夫,定忠倒提双脚活捉回一只半大不小的野猪,它惊慌狂怒地挣扎叫唤着。临走之前的晚餐,我们大快朵颐。收拾停当后,我们斜躺在地坪中间的两张竹椅上,天马行空般海侃到午夜,中间有时配合默契地停顿许久,把那只睁着关注人生的眼睛也闭上,用心感受已经遗忘了多年的轻松与惬意:远离都市的喧哗与狂躁,卸下尘世的面具和镣铐,呼吸着温润清新的天然气息,看皓月在云层间悠然独步,大樟树的投影犹如一幅硕大的水墨画落在脚前地上,耳边不时传来对岸晒谷坪里孩子们天真无邪的欢声笑语,间或掩盖了小河潺潺的流水声形成的背景音乐。

我想起来之前看过有关哈勃望远镜的资料,说:“只要一想到浩瀚无垠的宇宙,想起此时此刻就有不知多少星球在遥不可及的地方爆炸,最后一次发出它们绚烂的光辉,就会禁不住悲从中来,感觉四大皆空。”

定国说:“那你学学我岳外婆吧,快九十岁的人了,依旧非常乐观快活,在老伴的追悼会上,她眼泪汪汪特别伤心地对我和我堂客讲,‘好大一颗摇钱树倒嘎哒,好可惜咯,几千块钱一个月哩,早几天还在医院里笑眯眯的跟我讲,婆婆子啊,过几天离休老倌就又会有工资加了啦,哪个晓得当天夜里我就做了一个梦,梦见江面上一艘大船漂走了,我就晓得财气跑嘎哒;’一生过着最简朴的生活,每次子女去看她,她总会不着边际地一顿乱骂,待子女给了钱,她立刻就会喜笑颜开,马上踮着小脚乐呵呵地赶到银行去存起来;每天渴饮困睡,满足于细小琐事带来的一切快乐,还超级迷信,笃信天地万物轮回不休,期盼来世比今生更美好。”

我们呵呵乐了好久,我说:“多么可爱的外婆!她压根不想像语堂大哥一样,在机智和温情当中透露对社会与人生的严肃思考,也不像你我一样,矛盾痛苦地挣扎于理想与现实冲突的漩涡中,身心疲惫又欲罢不能,偶尔陶醉于从与旁人比较中获得的丁点可怜*,靠着它支撑自己强打精神,却刻意回避比较的标准被自己一再降低的事实;也压根不懂什么‘良田万顷,日食一升;广厦千间,夜眠七尺。’但她确实就是这么身体力行,自得其乐的;可惜我成不了外婆,天地万物确实会轮回不休,我只怕是轮不回来了。”他轻轻笑,说:“何必如此悲观呢,连古人都有信心。”我问:“何以见得?”他说:“古人曰,‘始以强壮出,及还,须发皆白’,回来时都成仙了,多好!”我们相顾哈哈大笑。

他情绪高涨,接着说:“仓有隔夜粮,缸有当日酒,家人平安,今天就是个好日子,就应该额手称庆纵情吟诗放歌。”

我情不自禁地吟诵起席慕容的《前缘》,不由得泪洒衣襟:“人若真能转世,世间若真有轮回,那么,我爱,我们前生曾经是什么?你若曾是江南采莲的女子,我必是你皓腕下错过的那一朵。你若曾是那个逃学的顽童,我必是你袋中掉落的那颗崭新的弹珠,在路旁的草丛里,目送你毫不知情地远去。你若曾是面壁的高僧,我必是殿前的那一炷香,焚烧着,陪伴过你一段静穆的时光。因此,今生相逢,总觉得有些前缘未尽,却又很恍惚…”定国调侃道:“刚一顺应自然听从本心,狼尾巴就露到了外面,你?同性恋倾向吧?听得我怎么身上起了鸡皮疙瘩。”我说:“做好事,就是想搞同性恋也要去找玉树临风、比女人还女人的李玉刚呐,你这样五大三粗的哪个看得上。”

我又提起他二哥定勇的公司里招工的事,求证‘凡是十八岁以上依旧称呼自己为男孩子、女孩子的一律不要’是否真的。他说:“当然是真的,二、三十岁甚至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这样矫揉造作、酸不溜秋的,听着就让人作呕,还会有什么责任感?”我说:“有点偏激了吧,只是时下小姐被玷污后的一种称呼而已,这不跟你们这里称呼伢子、妹子差不多呀,自己都儿孙满堂了,父母还是这样叫着;当年在井冈山的时候,十几岁的*已经是红军的高级将领了,**还说他只是个娃娃。”

定国说:“性质大不一样,据我体会,尤其是从铺天盖地的电视相亲节目中得到的感受,部分人是要标榜自己还非常纯洁,即使与异性有过肌肤之亲或已经水乳交融煮过熟饭也依旧是处女处男,部分人则是因为目下承担不起顶门立户的责任而装嫩、回避――当然其中有严酷的社会现实造成的原因,其中草根族向上流动的渠道不畅通是关键;最可恶的是某电视台的什么成人礼,一个三、四十岁的奶油主持人用变味的男声歇斯底里地领着学生高喊:男孩女孩们,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成人了,你们准备好了吗?然后又介绍上台的组合――组合里的人都快三十岁了:‘下面由几位漂亮的女孩及英俊的男孩给我们带来什么什么,’整场晚会充斥着母乳尿布气息,稀里糊涂就把成人二字给玷污了。”

我问:“那你觉得叫什么合适呢?”定国说:“就叫先生和淑女吧,或者叫男士和女子,或者叫男青年和女青年,或者叫姑娘和小伙子。”我调侃道:“一、二个世纪里,人类的平均寿命就提高了一倍,心理断乳期也应该相应往后推嘛,怎么还总是抱残守缺,不与时俱进呢。”

我们探讨了一阵伪娘现象后,定国问:“想必不虚此行吧?”我说:“早就乐不思蜀了,风景如画美不胜收,理当赋诗以纪之。”他立刻兴致大发:“您老有此雅兴,求之不得;名胜者,风景俊秀固是基础,然文人骚客留佳章绝句,名流大家存遗踪古迹更为重要,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就是这个理;世事难料,人生无常,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事古已有之,乌鸡变凤凰也曾道听途说,瞎猫还可以碰到死老鼠,现如今更有不识谱的可以凭假唱一夜成名,演技拙劣的可以靠脱裤成什么狗屁星啊艺术馆的,万一鄙乡将来因此诗美名传世也未可知,在您成名前留些文字还可以省去润笔费,反正不是亏本买卖。”

我有些不解,问道:“艺术馆什么意思?”

他笑:“靠上宾馆开房而混点名气的不叫艺术馆还能叫什么,总不能让他们去玷污艺术家这个称号吧,不然,怎么去称呼一辈子孜孜不倦的德艺双馨追求者?我们已经把高贵圣洁的‘小姐’奸污了,再犯同样的错误岂不是愚不可及,当后人不得已把满头银丝的真正艺术家称为‘艺术男孩’、‘艺术女孩’的时候,会骂我们把粮食都喂了猪。”

我轻轻笑过就冥思苦想起来,老半天后总算憋出一首五言:

“紫气接古樟,伯仲驻云霄,半月堂前候,静等日赴约;重登修身台,光犹射牛斗,翩翩少年郎,虎来不慌张;醉卧龙饮泉,恍若是神仙,天子呼来诏,内急当便条;双龙抵足眠,玉涎并行垂,硕德紧随意,千年不肯移。”

定国细细品味一番,不禁抚掌赞叹:”家乡精要尽在其中,借景抒怀气势恢弘,尤为难得的是在高抬自己的同时,把先祖及家父大名巧妙嵌入,不动声色就拍了愚弟我一个马屁。”我说:“不为稻粮谋,就在此修一农舍,蛰伏深山,逍遥此生。”他笑:“怪哉,鸟不屙屎的地方倒有人想屙。不过您老心未平气不顺,尘念未除,贸然入居仙境肯定会便秘的,老夫劝您还是潜心修炼数年再来为宜。”我说:“兄言缪矣,在这黄?毁弃、瓦釜雷鸣的时代,贫僧早已超然物外,心静如水,唯求寄情于山水,在大自然中寻求慰藉而已。”

他说:“听话听音,蛰伏者,时局不利暂时退忍,却以隐遁为进身之阶,养精蓄锐待机而动也,素为英雄豪杰审时度势之智谋,五根清净而遁入空门者断无此念;以英雄自诩,看来阁下志存高远,多年表现之嘴尖皮厚腹中空只是假象,以吾兄之大才,世胄摄高位、英俊沉下僚,此不平景象当存之不远矣;愚弟眼拙,惭愧惭愧,他日老夫确信自己已六根清净之时,定与兄把臂入林,共享田园,安心做那闲云野鹤去。”

因为每次离开时都有人追着送东西,我们天刚亮就出门了,还是有一个老婆婆提着大串黑黄铮亮的腊肉大呼小叫的追了过来,就是故事里的秀珍。定忠使劲推让一番还是收下了,说了几句恭敬不如从命的客套话,然后邀她有空去城里玩。

话刚出口,仿佛我们会立*行抓她走似的,秀珍下意识快速连退几步,眼里霎时闪过万分惊慌的神色,摇头摆手不迭,说:“狗伢子两公婆每次回来,去的时候都硬要带我去你二哥办的那个大厂子看看,讲光是我媳妇做事的那个大屋就有大半里路长,我死活都?去,怕去得,我讲我不去看那个西洋景,将来死了起码还留得个全尸;听哒讲城里人如今都?良心了,不仅吃的东西里都要掺毒,绊到地上?人扶;住的警察也好,么子‘叫兽’、‘脖子’也好,管你同不同意就拆你屋里的房子,还拦不得,拦的话好多人把你按到地下绑起来,要是遇到勤快的,就把你用车子载到几十几百里外的臭水沟里丢下来,这还是算运气好你屋里祖宗积了德菩萨保佑的,碰上懒的就不得了,直接淋汽油烧你,要是碰上更懒的,绑都懒得绑,淋汽油还嫌费神,索性直接用推土机把你推到坑里活埋你,过去是大办农业拆土房,大炼钢铁拆砖房,如今是大搞么子鸡的屁眼拆楼房;最怕的是汽车撞了人,?撞死还要来回打好多次转身,把人轧死才算数,明明有好多人亲眼看见,该枪毙的,那包公还讲么子证据不足,有的牢房都不要进,死个人跟死只蚊子差不多。”

我俩面面相觑,眼前不约而同浮现出野牛或羚羊骤然遭遇一跃而起的大鳄攻击时的场景,各自张了好几次嘴,却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不知该不该跟她解释,看事情切忌以偏概全管中窥豹,也不知怎样去解释。我们沉默着走了好远,我终于找到一个轻松的话题:“你小妹还未进八卦炉就早早修成正果,化蛹成蝶,远未等到封齐天大圣这一天就要与你大哥结婚了,看来上帝也的确喜欢不顾一切的人。只是这肉眼凡胎的新娘子你们今后怎么称呼呀,妹妹摇身一变成了大嫂,是继续叫细毛砣呢,还是改口称大嫂?”

定国呵呵笑起来:“随便叫呗,不过我还是觉得叫细毛砣亲切些,管她大嫂细嫂,我的眼里只是那个黏黏糊糊总闹着要我骑马的么妹子。”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