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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在左权在右女人在身后》六、送礼也是一门高深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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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的学习任务,相对比较轻松,在这里,更加注重和强调的是学生个人兴趣的自由性发挥,是一个由个人爱好向个人人生努力方向的转变和确立的过程!因此,学习安排的有很强的自我选择性和伸缩性。课程安排并不像初高中那样紧。

上午四堂课,下午基本以自习自修为主。

刚开始,自习课,人来得还比较齐。一个星期后,就不见几个人影了。

“他们到哪里了呢?!”

李林看着教室里孤孤单单的几个身影,有些纳闷。

宿舍里没有一两个人,学院图书管里,也见不到几个熟悉的身影。围着校园转了一圈,好不容易在篮球场见到几个班上的同学。

李林叫住了他们,让他们回教室上自习课。

体育委员程辉抱着球走到李林身边,推了李林一下:“德智体美劳,坑蒙毒赌嫖,你哪一样在行?体育课是不是自习科目之一?!要不,你下场让我们几个带着你玩玩。”

程辉把球往李林怀里一塞,撞得李林往后一趔趄。

“这个,我不会。”李林脸红着说。

“这个,我猜你还真不会。不会就别不虚心,一边学着去。”程辉无视李林存在一般,拍着球离开……

听同学说,程辉高考成绩只有300多分,能进这所大学,全凭关系。

他不好惹!

与生俱来的优势,让程辉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骄傲。面对农村生,他的优越感更加明显。哪怕李林是班长,他也没放在眼里。

又问了几个同学,也都有自己充分的理由:农村生忙着利用课余时间挣钱贴补学校费用;城市生忙着培养自己的个人兴趣……在遭遇到一连串白眼后,李林很识趣的回避了这个雷区。

“自己根基不稳时,不能犯众怒。”

李林在教室里,坚持了一段时间之后,也不再把自己关在教室。

他开始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找工作,挣钱。

两个月时间里,姐夫只寄过一回钱,只有区区的五十块。好在,班上的班费在李林手上。被逼无奈的情况下,没有通过任何人同意,李林从银行的账户里,给自己支取了五十元应急。

他不能守着一大笔钱,却把自己饿进了太平间。

第一次,李林意识到:“还是当官好啊!”

当然,当官的便利不仅仅局限如此。

上半年的助学金、奖学金,班主任都给了李林。

李林学习成绩在班上不是最好的,照说不应该拿。

班主任的一句话,解决了问题:“班干部优先考虑!”

干部优先!多好的提法啊!

借了钱,总是要还的。尤其是‘挪用’了公款。这对于李林来说,始终是块心病。

他需要找工作,自救!

开始,和其他勤工俭学的大学生一样,李林也是在各大书店门口,举着“家教”的牌子等待机会的来临,后来发现,在这个领域,女生比男生,具有得天独厚的天然优势——男家长基本上全招女学生做家教,谁知道他们是在找家教,还是在给孩子找小妈啊?!

男人都有把小保姆和家庭女教师哄上床的心理。

女家长这方面的倾向不明显,但是比较之后,她们多半也会找女生,因为女生比男生又奉献精神更具有有耐心!这个年代,找家教的家长,不是自己教育不了自己的孩子,多半是事情多了忙不过来或者是缺少教育子女的耐心。

看清市场风向后,李林决心还是应该靠身体吃饭。

他另辟蹊径,在一个火车站的货场,找到了一份卖苦力的工作:卸煤。

八十年代中期,还没有什么煤气管道,就连煤气坛也是正科级以上官员的权利,众多的老百姓,只能靠烧蜂窝煤和煤球做饭烧水。那个时候,城市中男人们最繁重的体力活就是买煤和把煤球运回家。

火车货运车站,在装载煤粉的火车车皮,进入货运装卸站后,需要汽车转运到各个煤站,制成蜂窝煤之后,再销售给市民。

火车车皮上的煤,经过绞笼卸装后,车皮内都会留下厚厚的一层煤底,这道工序,必须人工完成(当时各个卸车站,很少有装翻车机的)。

卖苦力,没有丝毫的技术含量,因此,工资不高。唯一的福利,就是提供一日三餐。菜不好,但是饭管饱。李林冲的就是这个待遇。反正,干这活的,基本上都是民工,他们不会也不敢提过多的‘非分’要求。

李林是这个装卸队里,唯一的大学生!他的特殊身份,使他在众多民工眼中,成了动物园里的稀有动物。众人看他的眼神,很复杂,既欠羡又排斥,总觉得怪怪的……

开头几天,李林很难适应,他身体单薄,干活总比别人慢一拍。有点拖延整个装卸班的装卸进度。有民工起哄,要赶他走。班头也不替他说句好话,领着李林找工头。

工头是城里人,是这里的正式职工。听完班头的话,望了班头一眼,拿出考勤本,准备开具工资条,让李林到会计那结账。

看了看李林,他随口问了一句:“学生吧?”

“嗯。”

“干嘛到这来打工?”

“家里穷,来这挣学费。”

“农村的?”

“嗯”

原本正在写字的手,停了下来。

“张班头,你个泥巴腿子,怎么容不得人啊。真是池浅王八多,槽里无食猪拱猪。他是吃你的还是喝你的了,又不是让你给他工资,你凭什么赶他走?你再这样,小心老子先撵你滚蛋。”啪的一声,工头合上考勤本,背着手,出去了。

张班长愣在了当场。李林眼里有种湿漉漉的感觉。“还是有好人啊!”

他记住了工头的名字,胡少军。

有了工头撑腰,李林短时间内,在装卸班站稳了脚。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危机并没有完全解除。这里是实行的计件工资。要想多拿钱,要想不被人撵,就得多出活。

自己身体条件赶不上这群从事体力劳动多年的农民工,再怎么拼,也干不过他们,怎么办呢?!

两天后,他多多少少看出了点门道。清底卸车的速度,一半是靠装卸工的个人卸车能力,另一半,还得看开绞笼车的师傅,把车皮中的煤粉,绞推得多少。绞笼车多转几下,留在车底的煤粉,就少一些,个人的卸车量就少许多。

绞笼车在车皮里绞动的时间长短,绞推深浅,全凭开绞笼车师傅的心情。

开绞笼的师傅,是火车货运站的正式职工,他拿的是技能工资,卸多卸少和他没有多少关系。怎么干活,全凭他自己当天的情绪。

能不能对他公关公关。可惜,自己不是女的,如果是,李林也会像班组里的两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一样,对他甩甩奶,松松裤腰带。那两个女的,好像没怎么卖力,可卸车任务完成得不比壮小伙差,拿钱也不少。

怎么办呢。

一段时间里,班级宿舍里的小说、杂志、特别是金庸梁羽生古龙的武打小说,不管新旧,总是莫名其妙的长腿飞出去一段时间后,再满是黑爪子印的再飞回来。报告给班长李林,让他帮着追查,都被他搪塞过去了。

“书是不是被偷了?”

“没有。”

“那不就得了,一本破书,就是谁不打招呼的拿出去看几天,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又不是不还给你。”

“注意,别因为这么点小事,就闹得同学之间,个个像防贼似的。这会影响班级体的安定团结,造成内部不稳定。”李林像模像样的训斥着‘报案’同学。没有人注意到,他额头渗出的微密的汗珠……

李林的完成的装卸任务量,明显起来了。

“没见他干活多厉害啊,怎么就变了个样?!”很少有人看出其中的门道。

所有的与工作相关的人中,唯一的有点变化的,就是开绞笼的师傅,变得爱‘学习’了,干完活,捧着书,一边看一边单手在空中比划着什么……

第一次开工资。

李林看着班组其他的工友,领完工资,交出晚上加餐的份子钱,一个个请着假,急急忙忙的赶往邮局的背影,他突然想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个县城打工的姐夫,此刻的他,是不是也怀着同样的心情,正将自己的一份责任,邮往姐姐和自己手里?!一股酸涩感,让李林很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

“不到十张的十元钞票,这就是自己一个月的价值体现?!自己以及和自己干着同样事情人们的辛劳,为什么只值这么一点?!”

“我是不是以后,永远都要过这种看不到希望,也无所谓失望的生活?!为什么胡少军每天翘着双腿,一杯茶一张报纸的,却比自己挣的高出三四倍还要多?!就是等到自己毕了业,分配之后,拿到和胡少军一样的钱又怎样?!够么?!看得出,胡少军对于自己生活状态的不满意,表露得很明显。他也嫌自己挣得少,那什么才叫挣得多呢?怎样才能挣得更多呢?”

这些问题,要考虑,但不是最优先的,现在,自己所要考虑的,是要如何达到眼前的目的。躲在没人的角落,调整了好久。李林才开始自己的行动。

下午三点多钟,李林怀抱着一包东西,一边走,一边警惕的四下张望,在确认无人发现的时候,他敲响了胡少军办公室的门。

“谁呀?”里面有人问,语气明显的有些不悦。

“我……我是……我是李林。”李林说话的声音,开始哆嗦了。他极力想控制住,可是效果不行。

门开了。胡少军睁着一双迷迷瞪瞪的眼睛,站在办公室门口。

“你,你来干什么?”胡少军原本想发作,看到李林怀里的包裹,下意识的向四周看了看,确认后才招手说:“进来吧。”

李林进屋的瞬间,胡少军迅速关上门,顺手将门从里面反锁了……

举止僵硬的把手中的包裹放到胡少军的办公桌上,当着胡少军的面,李林手脚哆嗦的把包裹打开,从里面拎出两瓶酒,一条烟,推到胡少军放在办公桌的手边。

“买这些东西,该不会把刚领的工资都花完了吧。”只是对桌上的东西看了一眼,胡少军就估算出它们的价格。这些东西,胡少军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也会买上一些,送领导。

“嗯。”李林点头应承之后,马上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忙改口纠正:“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你把工资全花完了,自己的生活咋办?”胡少军问。

“我……我还有……”李林强撑着撒了谎。

“有个屁!要是有钱,你堂堂的一个大学生,未来的国家干部,还用到这种地方卖苦力!”

“这个,你拿着。”胡少军从口袋里摸出二十元钱,拍在李林的手上。

“这个,我……我不能要。”李林像碰到烙铁一样,快速把钱放回办公桌上。

“你,要么拿着,要么把东西拎回去。自己掂量吧。”胡少军一边说,一边直接把钱塞进李林的衣服口袋。

李林不敢再坚持了。从内心来说,他还真不愿意把钱再还给胡少军。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李林看出,胡少军是个爽快人。他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他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中午从学院赶过来,工地食堂一般都关门了,李林基本上赶不上午餐。在学校吃午餐,费用开支很大,李林自己负担不起。他想请胡少军帮忙,给食堂打声招呼,看能不能给自己留一份午饭。李林知道,胡少军有这个权利。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就这事啊,直说不就得了,用得着花这么多冤枉钱吗?!你这孩子,也太实诚了。”胡少军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批评还是在表扬……

从胡少军办公室走出来,李林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了。空旷的野风一吹,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同时,身体感到了一种极度的轻松,整个身子,在那一刻,像是被抽离了所有的气力一般,难以支撑住他的躯体。

他缓缓地瘫软在胡少军办公室门前的楼梯台阶上……

不知过了多久,李林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天依然很蓝,白云依然很白,一切,和自己进入办公室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原来,给人送礼没有什么难的啊!”

李林没有意识到,他在还没有进入社会之前,已经完成了由一个学生,向一个社会人的蜕变。

买了礼物,却送不出去,很多人,往往迈不过这个坎。李林却在很早就轻松越过了。

这种认识和经历,为他以后带着东西进各级领导家或者办公室,然后再空着手出来,消除了心理上的障碍。

在经历了许多次这样的过程之后,李林总结出一条:送礼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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