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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无限》07 薛氏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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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日落,花谢花开。十年光阴,转眼即逝。

这一日到了乾隆二十六年,和风拂柳,花香醉人,正值春色无边之时。

淮阴城南门外,此门通往城南竹鸡山。那竹鸡山人烟渺无,飞禽走兽甚多,尤以此山特产竹鸡,最为鲜嫩肥美,历年以来,都是城中达官显贵的狩猎之所。

城门前四名守门小吏,身负腰刀,手按刀把,背靠城墙,昏然欲睡。此门平日过往甚少,偶有平民从这里入城,官兵都得仔细翻查,看有无刁民私自围捕山上野味,拿到城中去贩卖。须知富贵人家到这竹鸡山狩猎,是要按月上供交银子的,知府大人倘若随随便便让平头百姓上山,既掠夺资源,又有碍观瞻,那成何体统?

忽闻马蹄声疾响,六匹快马,从山上马道疾驰下来。四名守城小吏精神一振,笔挺了腰杆,昂首肃穆,齐视前方。只见当先一匹马比寻常马儿高出了半头,色如朱砂,神骏异常,鞍上是一名身着翠绿衣衫的少女,容貌娇俏,约二九年华,单手执了马缰,朝着城门奔来。后面五骑,被她落下数十丈距离,一人高声喊道:“小姐,小姐,你慢一些,奴才的马腿短,可追不上你。”

转瞬间,那绿衫少女已到城门口,一勒缰绳,那马前足提起,长嘶一声,硬生生地站住。四名守城小吏,争相涌到马前,一人笑道:“大小姐弓法娴熟,马技精湛,不用说,今日一定又是满载而归。”另一人道:“正是,以大小姐的手段,山里的兔子狍子野鸡野猪,就好像大小姐家圈养的一般,随时随地,手到擒来。”又有一人道:“不错,大小姐想抓什么,那东西最好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否则在背上胸口被弓箭射出一个洞来,那可太不识抬举了。”

绿衫少女却不领情,喝道:“喂,几个油腔滑调的家伙,你们说够了没有?”四人齐声道:“小姐你有什么吩咐?”绿衫少女道:“吩咐倒是没有,只是你们挡住姑娘的道儿啦,向几位大人讨个情,借个道儿回家去,成不成啊?”四人连忙退到两侧,一人道:“小姐这么说可折煞小的们了。您是知府大人的千金,说起来,这淮阴城也是你们家开的,哪儿有不让您过的道理?”

绿衫少女柳眉一皱,道:“你们这帮这家伙,便爱胡说八道。”回头见后面五骑已尾随上来,马鞭在空中虚击一下,马儿昂首长嘶,冲进城去。

这名绿衫女子,正是当今淮阴府知府薛牧之女薛珊儿。

薛牧早年曾是两江总督范时绎堂前师爷,后甚得范时绎赏识,一力保荐,任了淮阴府知府。要说他官运亨通倒还罢了,不料福运也是亨通,十八年前妻子十月怀胎后,竟生下一对龙凤胎儿女。薛牧喜不自禁,恰巧当日范时绎又有送了一座双色珊瑚做为贺礼,遂一对儿女以珊瑚命名,姐姐叫为薛珊,弟弟叫做为薛瑚。

一说起薛瑚大名,淮阴城中,那是无人不知,此子行径,若遇孔老夫子复生,定会大骂一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尔与何诛!”然后喷血而亡。薛瑚前一世不知敲破了多少木鱼,跪穿了多少蒲团,在这一世里,得以投胎到薛牧这个官宦之家。

薛牧喜得双生贵子,自然是神采焕发,本待精雕细琢一番,无奈公务繁多,又偏偏在薛家珊瑚七岁这个节骨眼上,珊瑚她娘又因病含恨西去。薛牧无赖,又续得一房,然而后不如亲,新不如旧,新薛夫人对薛瑚放纵有余,约束不足。好好的一块璞玉,硬生生地在钱权色的三大环境下变得裂纹四起。

薛瑚九岁的时候,就懂得使银子贿赂私塾先生,以此来蒙蔽老爷子对自己所学功课突击查阅。

十一岁雇人打断了县丞老爷的公子的一条腿,县丞老爷既不敢怒,也不敢言,此事不了了之,事后薛瑚险些被老爷子打断一条腿。

十二岁唆使地痞流氓绑架自己,向老爷子要赎金两千两银子,后事迹败露,消停了好一阵子。

十五岁懵懂初开之际,便发现了淮阴城内一项绝妙的去处:春心阁,此处群芳争艳,而薛大公子既有钱又有势,于是正中了老鸨子的下怀,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薛大公子晕晕乎乎,乐此不彼,成了众姑娘的床上之宾。

十六岁生平做了第一件好事:一个小流氓到一寡妇家动手动脚,不知怎生传到他耳中,于是找人把那流氓打了一顿,曰:“这种事要你情我愿才行,强扭的瓜不甜!”

十七岁与老爷子大吵一日后,愤然离家出走,扬言要开创自己的一片天地。薛瑚果不食言,不出半年,便在离淮阴府百里之遥远的杭州府开创了自己的一片“天地”,不过这片天地相对狭小,总面积不足十个平米,是为杭州府大牢。原来薛瑚公子爷做得惯了,一旦在经济上被断了后路,哪能适应得了?在几个盐贩的教唆之下,竟然铤而走险奔忙于苏杭两地贩卖私盐,不想天网恢恢,银子没到手,便哐当掉入大狱。幸而薛老爷子同杭州府台交情不菲,入狱不久,老爷子就施展铁手腕功夫,将那根不成器的香火苗捞了出来。

薛瑚遭此大变,性情收敛了许多,但是劣根既成,岂是一朝一夕所能更改?从那以后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当着老爷子是诗经楚辞,背地里却因为在春心阁玩得厌了,四下干一些寻芳问柳,拈花惹草的勾当。老爷子混迹官场数十年,对他那点小把戏早就了然于胸,但是棍棒虽能打到他的皮肉,焉能触碰到他的心头?无奈之下,只好睁一眼闭一眼,只要薛瑚不与大清律例有太大抵触,也就乐得个耳边清净。

相比之下,薛珊儿要比哥哥省心得多,自幼便好舞个花拳秀腿,骑马射箭,虽在薛牧的期许之外,但好歹也在忍受范围之内,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随其自然。

薛珊儿回到薛府,若在往日,门口那几个奴才早已抢出来接他手中马缰:“小姐,今儿打了这么多猎物啊,当真弓法如神,世间少有!”这么奉承一番。但此刻回到府上,门口却静悄悄地,连个家丁的影儿也见不着,经过天井,就见一名丫鬟双手托了茶盘,面带忧色,行色匆匆从北间出来。

还没等薛珊儿问起,那丫鬟抢先道:“小姐你可回来了,太夫人……太夫人她午间散步,忽然晕倒在地,这一次病得厉害,老爷一大早又赴京去了,少爷也不在,小姐,你快去看看。”薛珊儿自小与她祖母甚是亲密,闻言天旋地转,站立不定。奔到北间,只见院前围了七八名家仆,凑到一起窃窃议论,一见薛珊儿,当即住口不言,各自请了个安,四下散开。

薛珊儿忧心如焚,抢进房内,果见祖母躺在床上,脸色晄白,牙关紧咬,人事不知。一名老郎中正襟危坐,正探脉诊病。薛夫人双眉紧蹙,站在床边,见她回来,朝她点点头,右手轻轻摆动,示意不可做声。

过了一阵,那老郎中收回手来,起身道:“夫人,老夫人年事已高,患的是风厥之证,阴阳俱逆,脏气已绝,这一次恐怕……恐怕……”薛珊儿眼泪夺眶而出,一把抓住那老郎中衣襟,喝问:“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老郎中猝不及防,吓了一跳,道:“我……她……”

薛夫人喝道:“珊儿,不得无礼!”薛珊儿颓然放下手来,扑到在祖母身边,低声呜咽,这时门外有脚步声响,一人道:“阿福,出了这么大事情,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阿福道:“奴才也曾满城寻访,可是……不知公子爷身再何处。”

先前那人道:“胡说,你明明知道我在……在……那个地方,又怎会寻不着。”阿福声音极是委屈,道:“那个地方,奴才……不敢擅自闯入。”说话间,一位锦袍公子哥儿进到屋内,此人正是薛珊儿长兄薛瑚。

薛瑚进到房内,一见后娘眼圈发红,神情苦涩,又见薛珊儿俯在床头,哭得花容失色,心中已明白大概,问那老郎中:“大夫,我***病情如何?”那老郎中知薛家公子哥儿脾气极暴躁,不是什么善茬儿,有了薛珊儿的前车之鉴,这一回可要学得聪明一些,有道是常在江湖走,岂能在一个地方连跌两个跟头?当下便含糊其辞,只求稀里糊涂过了这一关,道:“老夫人脉象复杂,手足冰凉,既似足太阳经交巅入络脑,太阳厥逆,又似少阴脉循喉咙,挟舌本,少阴之厥,总之病理难测,老朽能力有限,实在难以判断。”

薛瑚皱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太阳月亮?你就说还能不能治。”老郎中迟疑道:“这世上没有无药石之症,也断无包医之事,老朽尽力而为,不过……不过……”薛瑚瞪眼道:“不过什么?”老郎中硬着头皮道:“不过少爷期望不可过高。”

薛瑚怒道:“你赛扁鹊不是号称淮阴城中第一号名医么?我期望不高,还要你作甚?”赛扁鹊惶然道:“少爷息怒,那都是江湖朋友戏称,做不得数的。”薛瑚大怒,上前一步,单手提了他衣襟,喝道:“你既不会治,还说个屁,给我滚出去!”手中顺势一推,那赛扁鹊跌跌撞撞后退了好几步,甚是狼狈,取了药箱,仓惶逃出门去。

薛瑚抱怨道:“娘,这等江湖骗子,请他来做什么?既误事又是误时,孩儿去抓几个能看病的来!”薛夫人愠道:“胡说,你这孩子,什么叫抓几个来?你便不会好好的请人家么?”薛瑚道:“知道了。”一扭头又问阿福:“咱们淮阴城里,除了那个狗屁不通的赛扁鹊,还有谁的名头响亮一些?”阿福道:“奴才听说城西吴家,有一位名医叫作吴传龙,号称妙手神医,当年曾为老爷诊过病,有一些本事。”

薛瑚眼中一亮,骂道:“狗奴才,你怎么不早些说?娘,我这便去找他。”走到门口,薛夫人忽叫道:“瑚儿,回来!”薛瑚站定不前,愕然道:“娘,怎么了?”薛夫人道:“你别去了,以你的性子,我怕又徒生事端,珊儿,你去一趟吧。”薛珊儿抹干了眼泪,道:“是。”

临到门时,薛夫人又叮嘱道:“记得要好好说话,可不要学你弟弟,动不动就搬出你爹爹的名头来,威吓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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