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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妖志》第四章 我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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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天地有数,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为一元轮回。。一元之初,则是天地之“子时”,正是那轻清之气上腾之时。那个时候,混沌中清浊分离,轻清上升聚集,也便成了那日月星辰。又有一类清气,在那清浊分离时候聚而不升,沉积于某处,成就了天地之间无数灵脉。

那些天地灵脉,化成了四洲九方无数仙山福境,正是灵气聚集的地方,是修行之人理想之地。但万物有灵,非人专属,也有一些走兽飞鸟鱼虫草树,因缘际会得入灵脉中,慧根得开,从此能够聚集灵气,又渐渐打通精**,也便是世人所说的成了精。

那些精怪开了慧根,便再不复茹毛饮血懵懂之态。随着灵气聚集,其法力也是不断提升。过了些年岁,一些精怪若能参悟大道,便能施展法术,甚至跳出五行不坠红尘,恍恍若仙。但也有一些稍有法力的,沉迷于人间红尘,贪恋荣华富贵,幻化人形混于市井。

精怪既然开了精**,便有了凡人所不及的手段,有些甚至化身官宦王族,坐享福禄。不等到有人逼他现出原形,便是几十年朝夕相处,你也不知道他是个精怪。

应宁闻到那阵鱼腥,不由得怔怔停住了脚步,他转身一看,身后哪里还有那个红袍公子?只见一件肮脏亵裤掉落一旁,那白玉砖上,凭空翻起半尺的浪花。那个红袍公子此时已经化出原形,原来是一只硕大的成精鲤鱼。

那鲤鱼精浑身暗红,怕有两人多长半人来高,此时目露凶光,摇摆盘在那凭空喷出的浪花里。它不停摇动两根长长胡须,让胡须在空中卷曲伸张,气势夺人,看样子似乎随时就要冲上来。沉重的鱼尾拍在绣楼的墙壁上,溅出无数细碎水花。

那血红的眼睛足有茶碗大小,瞪着应宁看个不停,里面隐隐透着一股气势。所谓鲤鱼化龙,这鲤鱼精虽然境界远未到,但它那凶相中,也分明透着一股至尊威压之气,让人不自觉地退让臣服。这气势是法术幻化所成,凡夫俗子岂是对手?

若是常人,就是有十个百个在一起,先就被这吓人阵势夺去了九分斗志,哪里还能一个敢上去抗衡?

可这鲤鱼精的张牙舞爪,却分毫没能压迫到应宁。

正所谓象由心生,但凡喜怒哀乐,无不是心中情绪聚集所致。好比那家中猫狗,你若不敲它打它,又怎么能让它学会只在碗中扒食,学会只在窝中安睡?又好方说那在野外狼群中长大的孩子,不曾受你诗书教育,你便是用金山去诱他,用利弩去吓他,它也不知道什么是喜,什么是悲。

应宁是个孤儿,自幼就一个人两只手在城市里挣扎求存,炼了一身的坚韧,重来不曾向谁屈服过什么,也重来不曾怕过什么。那鲤鱼精的威压之术向来无往不利,屡试不爽,但在应宁身上却始终找不着落脚之处,一分一毫也钻不进他脑子中去。

仿佛那凶态毕露的鲤鱼精是个摆设似的,应宁只瞥了一眼就再不看他,只盯着他脚下凭空涌出的浪花默然不语。他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个世界的法术,只是一味在想,这硬实无比的地砖上,怎么会源源不绝地涌出水涛浪花出来?

那鲤鱼精没料到对方不但毫不受影响,更对自己的法术如此不屑,看也不看一眼。鲤鱼精一时猜不出应宁的底细,投鼠忌器,卡在那里不敢冲上来,只兀自挥舞尾巴,弄出许多吓人样子虚张声势。

二人就这么对峙在堂屋里,十几息过去也没人先动手。

最后还是应宁打破了僵局。他踢了踢靴子上的水珠,伸手往包裹里一摸,差一点就把那自动步枪拿出来了。但摸到那只剩下一个的弹夹,应宁犹豫了一下,把手缩了出来。他转手从裤腰带上掏出一把不起眼的黑色短刀,把刀刃威胁性地对着那鲤鱼精。

看着那鲤鱼精的眼睛,应宁淡淡说道,

“少府监贪墨甚多,我猜这绣楼主人知道其中底细,抓到了少府监的把柄,所以她家丈夫才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招蜂引蝶。”

“我看你样子,身份估计是朝中大员的儿子,所以少府监不敢杀你灭口,所以你才敢进来行这苟且之事。你这事不声张也罢了,你要是和我搏杀把动静闹大了,你出现在少府监女人的绣楼中,到时候如何交代?”

也不知道经过怎样一番推度,应宁从那么一些蛛丝马迹里,已经把这鲤鱼精苟且之事的来龙去脉推算得一清二楚。那鲤鱼精听到这一番话,顿时惊讶不已。

这小乞丐说的几句话是句句要害,已把鲤鱼精的进退死死钉住,没有一丝喘息之地。鲤鱼精突然被说破底牌,一双眼睛里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心中惊疑难止。

应宁终于重新把目光投到鲤鱼精身上,凛然说道,

“你这鲤鱼精好大的胆子!我看你也没有多少法力,要是冒险和我搏斗,一旦被人看到,你还能在这南丹国待下去吗?少府监窃国,是贼。你偷人,是贼。我拿这钱袋子,也是贼。你是贼我也是贼,你一只鲤鱼精罢了,我要的东西,你保不住的。”

说完这句,应宁便打住了话,只大咧咧站在那里,要看看这鲤鱼精有没有冲上来的胆气。应宁早先观察那鲤鱼精爬墙时候,见它那一副笨拙样子,就明白他的实力实在不怎么样。虽没猜到他是个能化人形的精怪,但看这摸样,即便是精怪,也是个没有多**力的精怪,又能有多少慧根?

那鲤鱼精被小乞丐说破了来历,如遭电击雷打,气势是一点也没有了。两根长须顿时一滞,垂了下来,哪里还敢上来。

只见红光一闪,那鲤鱼精化出一片薄雾,又变回了人形,狼狈不堪地捂着下身。唯有一双眼睛还是狠狠盯着应宁,里面满是屈辱和愤怒。

想他堂堂王公大臣子弟几十年,今日竟然被一个乞丐劫掠一番不敢反手,这口气他是如何也吞不下去。但形势比人强,他一条鲤鱼精,在陆上虽能鼓起半尺浪花,但终究不甚灵活,又哪里敢真上去搏杀格斗。万一惊动了少府监的家人,自己在这南丹国二十几年的苦心潜伏,一朝尽毁。

更何况国师此时正在宫中,若惊动那边,那神仙一剑也就要了自己的小命。

他正在那里盘算进退,无可奈何之际,却突然闻到一阵催人**的香风拂面而来,一串咯咯笑声从绣楼上款款落下。回头一看,那妖姬已经站在自己身后。

只看到绣楼上款款走下来一个妙龄女子,身上只穿着一件凌乱不堪的亵衣,此时发鬓凌乱,显然刚经历一番雨云,身姿容颜是说不出的妩媚迷人。正是那偷人的浪蝶,这绣楼的主人,刚刚和鲤鱼精在床上厮滚的妖姬,少府监的女人。

那妖姬也不知道是人还是精怪,自是风流中人,一身春光乍泄却毫无矜持之态。她还没来得及搭理那蔫在一边的鲤鱼精,一双妙目就往应宁脸上飘来。不看还罢,一看到应宁的脸庞,那流转秋波就落在少年身上再也不肯挪开,眼里盈出数不尽的春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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