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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之权倾天下》第三章 夙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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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起突兀,秦路顿时没了主意,只能任由七郎带着一路飞驰。身为魂魄,秦路早没了速度的概念,周遭景物一闪而过,却是半点不察,想来俗世小说中的御剑飞行也不过如此。秦路偷偷瞟了一眼七郎,心里不由又是一阵嘀咕:这七郎虽猛矣,却真如《杨家将》中描述一般,率性而为、行事鲁莽,完全不考虑后果。这一出‘喜相逢’唱得当真是你情而我不愿,直叫人欲哭无泪。他堂堂鬼神大人犯点错自是禁得起折腾,可自己这个初来咋到的可怜魂魄若被抓住,还不得油煎火炙一起来,闹得个魂飞魄散,再不得投胎?想到此处,秦路又是一阵惶恐寒凉,禁不住颤声问道:“敢问七郎大人,这是要带我去向何处?”

言还未了,七郎已是收住脚步,将他放了下来。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一物,右手一扬,一枚漆黑珠子从掌中流转而上,徐徐升上半空,滴溜转个不休。须臾之间,方圆数丈之内仅存的一丝幽暗光亮仿佛尽被那漆黑转动的珠子吸纳干净,直如泼墨一般,再见不到一丝亮彩。

秦路心中凛然一颤,刚要出言询问,眼前一道幽光倏忽绽放,直如涟漪般荡漾开去,将原本漆黑的空间照耀得光彩盎然,却是那把清泓流转的古剑悬浮在了面前。

“现在咱们可以好好说番话了。”七郎双手一拍,微微笑着,剑芒幽光似水,衬得他俊朗脸庞分外透明。

“这是哪?难道在这里就不怕被那些阴差发现?”秦路迟疑一下,呆呆看着那把古剑犹自不安。这剑芒虽是光彩慑人,但在地府之中未免也太过显眼。

“无妨,此处虽仍属阎罗第十殿,但在我摄魂珠法力护佑内,那些幽冥鬼差纵有神通,也断不会发现咱们。”

秦路放眼望去,果不其然,古剑锋芒仅罩方圆数丈之地,其外仍是幽暗无边,这才心下稍安。再转首看那七郎,神色温和,笑容纯真,直若邻家少年一般,只是一双眸子清冷、透明,显出了他不同凡俗之处。

与那空灵眼神悄然对上,秦路心里突地一跳,下意识地伸手拂拭了一把面前那剑身镂刻日月,曲纹奔涌的古剑,这副音容,这双眼眸,于心底明亮之时,似真荡漾出些微涟漪。

雁折翅兮功力尽,强突重围,无奈终成恨。万箭穿心天混沌,精魂一去英年殒。

烈烈大风神共愤,掠过山川,毅魄无须引。驰急马蹄声隐隐,金沙滩上妖邪遁。

那词中讲述的勇猛少年也似乎真与三生石上的前世画面交集在了一起。

胸腔内一下子涌出万千思绪。一时之下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秦路踌躇半响。慢慢问道:“你带我到此。仅是想和我见上一面吗?”

“不错!这千年来。你数次轮回转世。我都会在忘川河畔送你一程。只是今次我为琐事耽搁。来迟了一步。生出这些许波折。”七郎轻轻笑了笑。“上次见你。你是八旬老翁。享尽天年。想不到这世竟是英年早逝。早了这许多年。”

秦路地脸一下子红了。只是用手抚弄那锋锐剑刃。所触之处。竟似有阵阵凉意透过指尖。直入心中。恋美色而遭横祸这等蠢事。他就算不说。面前这位神通广大地前世挚友想来也是知道地吧!

“不过这也挺好。我又能提早见你一面。”七郎脸上笑意收敛。很认真地看着他。“你我前世情谊颇深。你虽是尽都忘了。但我仍是盼着能见你一面。陪你走上一程。”

聊聊数句。娓娓说来。往事未提一星半点。但个中情谊。历经千年。犹自厚重。怎不让秦路感喟之余。又生惆怅。秦路默然许久。才强笑着说道:“嘿!我真没想到。前世竟也能活得这般辉煌光彩。能与你这位赫赫猛士成为之交。死生与共。只可惜。那些前世之事。我尽都忘了。你且跟我说说罢!”

“既是忘了。说出又有何益?你也只不过当故事罢了。”七郎低叹一声。摇了摇头。他沧桑而透明地眸子似乎一下子凝视到秦路地心中。“一世人一世事。前世地恩怨于你都已经过去。忘记也好。免得平添惆怅。”

秦路听他此言,不禁微微有些失望,但七郎既不肯再说,他也就不想再深究多问了。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秦路复又将注意力转移到那把古剑身上。锋刃雪亮,苍劲寒凉,隐约的一丝淡淡血色似是证实了它曾经的辉煌。出之有神,服之有威,愈是观摩,秦路愈是不忍释目。鬼神佩剑,确是非同凡品,平常视之,已是让人侧目,用之冲锋陷阵,百战疆场,又该是何等威仪?

剑光如炬,恍若也照亮了灵魂最深处的烙印,秦路似乎听到了古剑发出的嗡嗡声响,听到了自己的内心正如临阵战马般发出震聩的嘶鸣,听到有人似乎在心间放声高歌:“十年磨剑,霍霍待试,枕戈待旦,跃跃难平。利剑铸成,何堪埋没?”

七郎默然无言,看在眼中。

“大哥,这把镇岳剑借我使使罢……”

当年对他说这句话的翩翩少年早已轮回多次,清清白白,若遗忘之者。数次转世,官儒商民尽都做过,却是再没拿起过刀兵。然而,前世之事,虽多付流水,终究还是埋下了些微印记,无论那掌控生死业力的大轮,如何不可逆转,如何神力滔天也终究不能将之抹尽。

七郎转过身去,喟然一叹,不禁心中低言:“当年,你苦学武技韬略,想与七郎一同成就一番惊天伟业,惜乎七郎为奸佞所害,拖累了你。这数世,你辗转尘世,碌碌而终,想来也早就郁郁寡欢,跃跃难耐了罢!当年七郎身逢劫难,你为护我,百箭攒心尤凛然无悔,誓言隔世再为兄弟。此中情谊,虽已千年,七郎尤如昨日,历历在心,未尝敢忘。现今七郎身为鬼神,又岂能只顾惜自己,而不替你一偿夙愿呢?”思绪至此,七郎再无半点犹豫,他本是豪迈、率性之人,学不得那些儿女情长,婆婆妈妈,想到什么,自然就去做了。

“相处片刻,已是足矣。七郎也不耽搁你转世轮回,这就送你投胎去罢!”七郎洒然一笑,侧首望他。

秦路闻言顿时大喜,念念不舍地将视线收将回来。有这鬼神相伴,那些恶煞般的鬼差想必不会怎么为难自己了吧,但转念一想到那孟婆先头似乎并不给七郎面子,心里不由又自惴惴难安。

“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倒也简单,你只管跟着我便是。”七郎哑然一笑,携着秦路腾空而起,飞也似地朝奈何桥奔去。

两人沿着忘川河畔风驰电掣,那枚摄魂珠犹自盘转不休,紧紧相伴,仿佛定在两人头顶一般。果不其然,在摄魂珠的法力护佑下,一路鬼影重重,却是无人能察觉两人踪迹。须臾,七郎便带着秦路飞过了奈何桥,来到一座缓缓转动的圆形巨轮前。

那巨轮高近八米,内分四层,外出六道,透着点点佛光,轮缘外侧篆刻着“转轮圣王”四个大字,头顶“三世佛”,面目丑怪,蓬头獠牙,脚踏鳌头,口衔轮彦,双臂环抱巨轮,以示人生之“业力”不可逆转。

两人在轮前停驻片刻,直到七郎探手收回摄魂珠,守轮阴差们这才发现两人身影,慌忙迎了上来。

其中一个獠牙丑怪的阴差似是管事的小官,正待开口,七郎双目神光如炬,沉声喝道:“我奉阎君之令,便宜行事,尔等休得多问。”

鬼神威仪,果真是震慑骇人,那位阴差大人吓得一阵哆嗦,竟是不敢再问。

七郎神色一缓,指着巨轮对秦路慢慢说道:“此轮乃载人于三界六道中生死运转的无上法轮,你只需走到近前,便能依着指引,再度轮回了。”

秦路一听,不由大喜过望,正待走上前去,却又颇觉有些不舍,禁不住又侧首看了七郎一眼,这才发现七郎也正凝视着他。那双眼眸依旧清冷、透明,只是此时隐然透着几分决然。

“前世之缘,今日之果,今次别后,我和你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七郎拱手长揖,似是与他作别。

秦路见了,慌忙依葫芦画瓢,摆了个同样造型,心里却又糊涂起来。鬼神的想法真是瞬息万变,让他琢磨不透,前一刻还是情深义厚,恩义两难,现下竟又似要从此形同陌路,再无瓜葛了。

七郎朗然一笑,望向秦路眸子的深处,似乎看透了他,复又徐徐说道:“一世之事,冷暖自知。我在这幽冥千年,终还是学不得那太上之忘情,年岁越久,愁怨越深,反是羡慕你能清白如纸,辗转尘世。鬼神之职,想来做不做都没什么关系的。我今日送你轮回,替你偿愿,这千年所悉的权谋韬略、战阵技法也尽皆传付于你,以后你为恶为善,是荣是枯,七郎是再也过问不了了。”说着,他手中光彩一现,那把古剑复又现出真形。

剑芒灼烈,嗡嗡声起,隐夹风雷之音,那缓慢流转的业力大轮也似乎受到了感应,轮中六道,各色豪光大作,渐渐凝成一处,直朝两人立身之处摄来,瞬间便将两人包容了进去。那道豪光初是七彩斑斓、瑰丽无比,随即又转为微黄。秦路的身影在光彩之中,渐渐趋于透明,整个身体倏忽缩小,最后沿着那豪光投射来的轨迹,直朝转轮飞去,转瞬不见了踪迹。

豪光停滞片刻,又自慢慢分解开去,重归原位。只留七郎凝视着那重新开始缓缓转动的法轮,怔怔出神。

尚未等那法轮完全转暗,空中突又徐徐显出一道身影。

那人一身红袍,左手持册,右手执笔,未等完全显形,声音已自凌空冷然传来。

“七郎,你好大的胆子!你擅自操纵六趣生死轮,篡改轮回业力,阎君座前如何交代?难道便不怕那天刑九劫,千年功业毁于一旦吗?”

七郎战甲如血,发丝飞舞,仰视着六道巨轮哈哈大笑,却不回头,只听他豪言反问:

“干戚之舞,猛志常存。千古英风,天刑何有于我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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