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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诳语之刀鬼符》第四十八章 原委(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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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冉睚眦尽裂,将真元拼尽全力用排山掌的功法全力推出。一片蒙蒙月色夜弥漫开来,那是太幽清光的光芒。日莲的杀气被七彩宝树、金箭和六出梅花阵消耗了不少,一下子竟抵挡不住太幽清光的进攻,如涨潮般来得快、去得也快。杀气退却后,让陶冉最担心的一幕并没有出现。

刚勇手捧枯萎的七彩宝树,自己也委顿在地,但仍护着盘膝而坐的本笃,本笃正念着杨柳观音咒,为众人去处伤痛;终葵剑这斩鬼利器已经断为两截,躺在刘若菡的怀里,刘若菡坐在地上泪眼婆娑;只有路伯阳还站立着,但是也只能拄着玄天弓,才能支撑得住,他的嘴角、眼角、耳孔溢出丝丝血痕。在最前面的是已经无力站立的法显和他身前的一蓬金雾。

原来,就在杀气弥漫过来的时候,法显强自支撑,走到众人身前,盘膝坐下。从他的体内飞出三颗金色光华,那是他的毕生修为凝练的舍利,法显做的事情很简单,几乎和张兵做的一模一样,他拍碎了自己性命交关的舍利,立刻金光大盛,一团金雾挡在众人身前,赶在日莲的杀气吞没大家之前,将杀气生生挡住。

陶冉快步走到法显身前,只见那团金色雾气越来越淡,而法显面色煞白,并渐渐地透出点灰败的颜色。陶冉心里一紧,半跪在法显身前,急声问:“禅师,你觉得怎样?”

法显微微一笑道:“大敌当前,不要以我为意,我这点伤不碍事的。”

陶冉这才放下心来,站起身来,怒视日莲。齐福帝君也走到陶冉身旁,望着日莲,笑道:“鬼和尚,你我缘分未尽,今日终于又见面了。嘿嘿,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也不在乎告诉你一个秘密。”齐福帝君一边说着,一边阴阴地笑道:“你以为送一魂潜入,就能攻破我的天血屏吗?老子横行数千年,一不小心着了你一次道,已经是奇耻大辱了,怎能重蹈覆辙?倒是你小子买椟还珠,这琉璃明界就从你眼皮子底下溜过去,你却全然不知,还当是普普通通的玉佩!幸亏这琉璃明界与这小子日夜相伴十年,才有今日的一朝合体。哈哈哈哈……”

齐福帝君放肆地大笑,而日莲早已恚怒交加,七百年不见天日,十年筹划,三魂分体,换来的却是今天的连连受挫,张兵自爆、一魂粉碎、自己梦想的佛门净土却和敌人合体。这一连串的打击几乎让日莲发狂。

愤怒到极致,日莲也是仰天大笑,这笑声又如枭鸟夜哭,凄不可闻。这一瞬间,Z市风云变色,天空中怒雷滚滚。巨大的阴阵的每一个角落,所有残存的冤魂,似乎都听到了集结号角,纷纷向阴阵的核心涌来。日莲要借阴阵作最后的一搏。

陶冉定下心神,太幽清光也在他体内缓缓流动旋转,逐渐地积蓄力量。忽然一股浑厚醇正的力量也注入了进来,引领着陶冉不断地熟悉太幽清光。那是齐福帝君正站在陶冉身后运功。他毕竟研习千年,虽不能解开太幽清光的封印,却对太幽清光的运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日莲怒不可遏,无暇他顾;陶冉却是才得宝物,还不能运用自如。两人同时抛弃了其他技巧,选择了最简单的战斗方法——力量。天上的雷声更急,象是呼应着即将要在这片大地上爆发的巨大碰撞。

日莲一声怒吼,便要引全部鬼力进攻的时候,忽然天际传来一声清脆的鸣叫,两团红光从天而降。

随着红光而来的是炙热的气息,地下的阴森潮湿立即一扫而光。红光中包裹着两只三足火鸟。路伯阳低声道:“朱雀!”

齐福帝君摇了摇头,沉声道:“不,那是陵光神君的仆役——三足乌。想不到他们又出世了。”

只见两只三足乌口一张,凝粹的火焰笔直向着日莲轰来。日莲避无可避,只能将运于掌心的鬼力全力打出。巨大的冲击波向众人袭来,寒月刃飞旋而出,立在众人面前,变成直径两米的白色圆盘,挡住了冲击波。冲击波过后,才听到巨大的轰鸣声传来。

三足乌急声惊叫,忽然向天边飞去。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传来:“海外散修常玄同,本欲助各位一臂之力,奈何力有未逮,日后再当面致歉。”声音越传越远,中气不足,显然常玄同在这电光火石般的交手中吃了亏,现在正急速离开。

他的说辞显然是自谦,谁都看得出,他这一下正是在日莲即将出手的关键时刻发出,提前引发了日莲的攻击,将他的威力降到最小,而且全靠三足乌的力量拦住了日莲的进攻。这一个空档,陶冉决不会错过!

寒月刃一个反转,平行于地面,带着一道银光,向日莲斫去。日莲仅仅来得及摆出一个防守手印,寒月刃已经砍到。这一次的碰撞显然轻了许多,寒月刃一击得手,转身飞回,又在陶冉身前盘旋,继续吸收着太幽清光的滋养,随时准备着第二轮进攻。

日莲再也站不住,一个踉跄坐倒在地,三足乌与寒月刃的连番进攻,让他深受内伤。陶冉这边,齐福帝君也是身形摇晃,缓缓坐下,为陶冉灌注真元,也让他真元大损。

日莲的双手不断变换手印,三足乌的进攻不仅仅停留在与他的当面交锋,天火的威力更将这阴阵核心与整个阴阵传输冤魂的通道全部烧焦封印,他现在得不到阴阵的丝毫帮助,只能拼尽自己的全力了。随着手印的变换,日莲又缓缓地站了起来,他要和陶冉做最后的对决。

忽然,一段闪亮的刀尖从日莲前胸透出!

日莲只觉得自己刚刚积蓄的力量像决堤的洪水一样从体内流失。他仰天长啸,向前蹿出,从刀刃上脱离开,猛地一个转身,扑了回去。

川崎名三手握短刀,上面有晶莹中略带绿芒的能量流动着,那是日莲的真元。

日莲死死地盯着川崎名三,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余光一瞥,能看到钟芸霓张大了嘴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惊疑的表情但是却一动不动。显然,她被川崎名三用缚魂术制住了。日莲冷冷地问道:“川崎,你真的背叛了我?”

川崎面色沉静,缓缓收回短刀:“恩主,我用七百年的幽暗岁月和忠心守护回报您的救命之恩。但是您已经遗忘了您来中土的初衷。您是来寻找灵山净土的,可是一场场的杀戮所能找到的决不会是灵山净土。阴谋、诱惑、残忍、疯狂,这些都让我觉得疲惫。恩主,我确实背叛了您,我愿承受您的任何责罚,但请您放鬼井和赖谷回家。他们并不欠您什么!”

日莲脸上的表情由愤怒、惊疑,变成失落、颓丧。不可一世的气焰渐渐消失,眼里的红霜渐渐褪去。

他缓缓坐下,摇了摇头道:“背叛果然发生在我的身边。没有谁是万能的,我也不是……”

法显与日莲遥遥相对,说道:“尊者,要说背叛。尊者所为是否也背叛了释尊的教导呢?”

日莲冷然道:“释尊何处去了?他的善行结了什么善果?地藏菩萨呢?他超度亡魂何止亿万,却落得躲藏一隅,苟且偷生。末法时代早已来临,却久久不见弥勒下世,难道等这世事沦落,我们也袖手旁观吗?人心早不可为,谆谆教导根本无法改变人的贪婪与**,只有掌握了无上的力量,才能引导世人由恶转善,才能光大佛法!因果不能循环,就需有强者强令它循环。”

法显说道:“你是谁?我是天。天是谁?天是我。我是谁?你是狗。狗是谁?狗是你。尊者,你可记得这一段公案吗?”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都并不明白法显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么一段不着四六的话来。唯有日莲明白,这是三藏法师记录在《大唐西域记》里的的一段公案,对话的双方是护法菩萨和一个以辩论著称的外道。这外道擅长辩论,更擅长通过一系列的问题,将辩论对手引入歧途,从这点上说,这外道倒很有些像希腊的苏格拉底。因此,这段对话中,所有的问句全是外道所说,而回答者自然是护法菩萨。护法菩萨利用了辩论术中的偷换概念,利用“我”和“你”这两个词同时具有名词属性和代词属性,将外道绕在其中。

法显这个时候说这段公案,正是用外道暗讽日莲,错误的手段不会取得正确的结果,只会让自己迷惑、沉沦,为了善而使用恶,善永远不会来!

日莲心潮起伏,只有在他法力将要消散的时候,才能放下心中的执念,认真地反思。

法显又道:“我中华的辩论大家邹衍曾说:辩论最佳的结果,乃是‘胜者不失其所守,败者得其所求!’求法、传法、护法,亦该如是!”

日莲本是日本佛国最优秀的高僧,但是性格中却有些刚硬与偏狭,在屡遭流放、刺杀等悲惨境遇之下,竟至佛心沦丧,误入歧途,惹出这么大的祸端。此时,得法显一语点醒,顿觉今是而昨非。

日莲仰天大哭三声,复大笑三声,天云飘荡,Z市的天空忽然月朗风清,阴霾尽散。日莲向着法显遥遥一拜:“多谢禅师指点,日莲入泥沼而不自知,害人误己,罪孽深重。禅师慈悲,日莲受教了。”

法显微微一笑:“人生十万八千劫,尊者这劫难历时近千年,更是牵连无数。还望尊者施大愿力,广被佛法,慈航普渡。”他见日莲说得决绝,知道日莲即刻便要散功自毁,这才点拨,以日莲犯下的罪孽,简单的自毁是不足以弥补的。

日莲再拜:“谢禅师教训,日莲自此转世十世,做千年功德补七百年罪孽。”说完这话,日莲盘膝坐正,身形越来越淡,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一个身影破空而来,急促地问道:“日莲,且慢转世,我有话要问!”

身影走进,陶冉等人一看,来人正是已经失踪多日的列老头——楼观台列真人。

日莲睁开双眼,施礼道:“列真人,日莲知错了。”

列老头挥了挥手,说道:“错不在你一人,我一己私心,乱了公义,同样有错。我要说的不是此事,我要问彭巫的下落。”

日莲眉头一皱,问道:“五百年前,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列老头泄气地道:“彭巫怎么会死?他若能死,早就死了,我太愚钝了,被他骗了。”接着又急切地问道:“你提到的佐渡的那个家伙住在哪里?我去找他,他一定知道些秘密。”

日莲缓缓摇头:“我与他有约在先,不能泄露他的消息。他是个邪恶的人,我便是被他引入歧途,下一番转世,我便要去寻他,此人不除,祸患不止。但是列真人,您道心不稳,去寻他,不但一无所获,还会坠入他的诡计。”接着,日莲不再理睬列老头,而是转过身来,对着陶冉一拜:“陶公子,日莲罪孽深重,万死莫恕,但这阴阵中万千怨灵,其情甚苦,请陶公子代为超度。”

陶冉有些茫然,说道:“我并不修佛,如何超度?”

日莲道:“琉璃明界便是光明净土。”说罢,再不多言,灵体一阵颤动,一点灵光飞升而出,没入地下,不知所踪。日莲少了一魂,转世投胎,便需留下胎儿一魂,与之融合,后世将日夜忍受头痛困扰,而且孽债随身,万事艰难,历尽各种苦楚,这也算对他的小惩大戒了。

列老头沮丧之际,转身正要离开,齐福帝君说道:“小牛鼻子,你忒也歹毒,假手异域僧人,害得我全族尽殁。”他早已从陶冉的记忆中读到了列老头号令道门,不得插手阴阵的事情,他与列老头早就相识,自然明白其中原委。

列老头恨恨道:“我与你血海深仇,我祖师和师傅、师叔上下十几口子性命,还当不得你们一窝子蝙蝠?”

齐福帝君一愣:“他们全都死了?”

“中了你的毒血术和彭巫的诛心咒,还能活吗?”

“彭巫?他什么时候出手的?”

“彭嘉就是彭巫,你会不知道?你全族尽死,也算我大仇得报。师傅死前严令我不得报仇,所以我才假手那和尚。你放心,今后我不会再找你算账,你也不必再装腔作势!”

齐福帝君如中雷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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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即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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