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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叔》第七章 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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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澈洗了头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里衣,心情愉快地爬上天字一号房那松软的床,盖上被子,闭眼睡了。

而何唐二人也在洗浴完后轮流值岗,何玉屏倚在窗边熬了半宿,唐采青才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同他换班。

唐采青坐在窗台上,月光透过半开的窗铺撒进来,像薄霜般顺着地面,一直延伸至那张红檀木的床前,使那伸出的一段小手和流淌下的乌发都染上了层皎洁的清辉。

唐采青突然觉得,这锦芳城里的月光,此刻竟与那月见山小楼上的月光一样美。

记忆中的点滴,被这月色照得清晰起来……

他出身蜀中大派唐门,打一出生接触的都些千奇百怪的暗器和毒药。正所谓“明剑易躲暗箭难防”,所以十二岁上月见山时,他并不想学剑。

直到那夜,夜不能寐的他走到月见山的小楼前,月色自青天之上流泻,如烟似雾地模糊了视线,万象在隔纱看物下多了几分袅袅的幽情。

却听,一声水花轰鸣,明明月朗天青,可竟劈头盖脸地下了一阵大雨。他连忙抬头,只见一白影飞掠而过,在那小楼鸟翼般的檐角落立,手中的利剑亮如星芒,此刻正朝着那飞泻的瀑布横扫而去,包裹着真气的剑锋竟将宽阔的飞瀑一斩而断。顿时间,水浪汹涌四溅,而那人却如激流中的磐石一样,无半分动移。

最后剑收水落,轰鸣依旧,一切如梦似幻,就连那飞瀑的水浪,也全化作了满襟微凉的氤氲。

只留下,那依旧立在檐角尖上的白衣胜雪。

然后,他便学了剑。

此刻夜寂、月明,成全着唐采青那久远的回忆,没有什么比那已逝的时光还要美了。

“什么人?!”

却听原本寂静的屋外传来一声大吼,然后便是开窗推门的骚乱,唐采青恍然惊醒,顿时跳起身来,警惕地朝窗外看去。

何玉屏的猛然开门声,床上冒出的一句“X你爷”的骂声……原本平静的客栈变得声响不绝起来。

只见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唐采青神色一凛,跳窗追了出去。

不仅有他,崆峒派的弟子也都纷纷出房追逐那黑衣人,看邵振杰那神色,不像是仗义相助,倒像是要追回什么东西。

那黑衣人速度极快,在这锦芳城里上窜下跳,不一会就把那些崆峒弟子甩了个干净。

唐采青的乱云飞渡是月见山的轻功绝学,所以按理不应该追不上,可那黑衣人简直就是快如光电,他刚一挥剑,割下的却是几缕布丝。

直至追逐到一所破庙内,那黑衣人却是先停了脚步,站在空地中央,等着唐采青落地。

这里是城外,再加上已是后半夜,庙宇空旷得连鬼影都没有一个。唐采青皱眉看着不远处的黑衣人,那从容的姿态,好像是故意安排好似的。

屏息,凝神关注四周,唐采青的气息像水面一样缓缓展开,凡是方圆百米之内,若是人的吐息,他必会察觉。

可是,这里除了他和那黑衣人,却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人的气息。

只见那黑衣人从身后抽出剑,在明亮的月光下可以依稀看到上面的血迹。那人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在无声地挑衅。

拔剑,飞身一击,唐采青的动作迅猛如风雷,出其不意。

“铛”的一声,金属与金属相击的尖锐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分外刺耳,因为都使了内力,所站的青石板被震得飞沙走石,而那爆破似地剑风吹得二人衣衫呼呼直响。

唐采青很吃惊,月见山武功讲究一击必中,所以他下了狠劲,可这黑衣人竟全然挡了下来。

“月见山的功夫不只这点吧?让我见识一下吧。”沙哑得如同含着沙子似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可恨的笑意,黑衣人逆着月色仰起脸,剑直指唐采青的方向。

当雷澈看到那崆峒弟子的尸体时,脸色突变,扯过何玉屏说了句“看好尸体,还有听雪山庄的人”后,便头也不回地几步跃出客栈。

轻身飞跃与屋瓦间,雷澈当下运功,提升嗅觉,顺着月见山特制的香囊气味,一路寻到了城郊破庙。

只见寺内空地石板乱翻,几道又深又长的裂痕嵌在地上,两棵参天的大树也被劈得四分五裂,而打斗中的唐采青则衣衫褴褛,右腿鲜血淋漓地从地上勉强站起。

“月见山……不过如此!”那黑衣人虽也受了点伤,但动作依然迅猛,只见他几声怪笑,长剑当空朝唐采青劈了过来。

眼看剑锋而下,唐采青手里的一族暴雨梨花针蓄势待发,可谁想一声尖锐鸣响,锋刃之间似乎爆出了几点星火,一个小小的身子,赫然挡在了自己面前。

雷澈目光如炬,他死死盯着那黑衣人的眼眸,既有震摄的凶狠,也有几分探寻的疑惑。由于他真气大开,一阵金属嘶磨,黑衣人率先抽身而去,往后越了几步,一跃跳到了寺庙顶上。

“装神弄鬼……你究竟是谁?!”剑锋直指,蓄势待发的雷澈沉声喝道。

却见那黑衣人蹲在屋檐边,像只夜枭般盯着雷澈,然后用那沙哑的声音缓声而道:“小四儿,二十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瞪眼,下方的雷澈行动一滞。正是他的几秒失神,那黑衣人立刻投下一枚迷雾,趁着浓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望着烟雾散去后的青天明月,雷澈狠狠扔下手中带着裂横的剑,瞪了几秒那空旷旷的屋顶,才回身查看受伤的唐采青。

看到雷澈脸色突变,何玉屏就觉得此事绝不简单,仔细查看了那尸体的伤势,发现那创口居然如此诡异。

剑以刺、挑、劈、斩为主,一般的伤口都是皮肉经脉骨骼被切断,创面平整利落。可这尸体的伤口,肌肉仿佛被火灼烧过一样萎缩,那骨头竟是被震得碎裂,白白点点地嵌在血肉上。

怎样的武功才能做到这样的狠绝?何玉屏不禁好奇,当看到雷澈扶着比他高大得多的唐采青走进门时,他更是诧异又震惊。

“小师叔,大师兄!”见众人都去追那黑衣人,何玉屏便无所顾忌地惊呼。

“先疗伤!血止住了,拿药膏来。”见何玉屏满脸惊疑,雷澈先摆了摆手,指挥他去拿药。

唐采青点了腿上的穴道,不再失血,但是小腿上的伤口外翻,一股子焦味弥漫在屋子里,与那地上的尸体一样,腥味熏天。

何玉屏懂得些医术,上药包扎利索快速,但是唐采青不仅伤在皮肉,就连骨头也被震碎了,若是处理不好,将来是要废了的。

雷澈拿笔写了张字条,上面字不多:剑是人非,叫个懂医术的来。十一个字写罢,他走到窗外吹了声哨,不消多时,一只黑羽鸟儿飞落在了他臂上。

“小师叔,采青无能……”直到那鸟消失在苍茫夜色,那头躺着的唐采青才吐出话来。

由于失血,他面色苍白,连丰润的唇也好似附上了一层白霜。但是唐采青气恼的并不是伤痛,而是耻辱。身为月见山人,败在他人剑下,就是一种奇耻大辱。

雷澈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其实那黑衣人武功确实高竿,毕竟是那人的招式,不说他唐采青,就是自己,对付起来也要使出五六分功力。不过,月见山弟子心高气傲,初出江湖还未扬名立万就碰到这等对手,确实是极大的打击。

他依着窗台,望着这两个年轻的师侄道:“技不如人,败了就是败了,下次再给我赢回来。”

“有时能碰到一个……”雷澈皱着眉顿了一下,似乎回想到了谁,又似乎在搜肠刮肚地找那么一个词,“一个对手,也不失为是件坏事。”

若是二十年前,他亦不能忍受失败,可如今时过境迁,自己的心境也变了。这话说得温和,甚至算得上语重心长了。至于这些年轻人能领会多少,便不是他可以掌控的。

“小师叔,似乎那黑衣人……认识你?”唐采青神色依旧不定,沉思了半天突地问道。

何玉屏手下不停,耳朵却是竖起来的。

抬眼看了他一眼,雷澈想了想,走到门口处将门合上,回身朝二人说道:“待会儿说的事,你们都给我把嘴闭紧了,切不可肆意张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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