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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点江山君莫笑》二 卜玉郎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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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您看这珠子怎么还跟上次一样呀?店主,上次不是说三五天就来新货,有又大又圆的东海明珠吗?怎么着,你糊弄我家少爷是不是?”小侍容嫣瞪圆了眼睛,腮帮子也气得鼓鼓的,这叫宝庆斋的薛老板心里头有点发虚,赶忙陪笑着对白玉彦点头哈腰的,“白公子,真是对不住,您是晚来了一步,小店新到的那颗东海明珠已经被人给定了。”

“哦?可惜了。”白玉彦轻轻叹了口气,向四处打量了几眼,“薛老板,可否烦劳您拿出来叫我欣赏一下呢?”

“这个……”薛老板话刚到嘴边,容嫣已经嚷嚷起来,“什么这个那个,看一眼你会死呀……”

“容嫣,不得无礼。”白玉彦回眸,目光有些严厉,容嫣吐吐舌头,往后退了一步,不再吱声。白玉彦有些期待的看着薛老板,柔柔的笑着,“行吗?我只是想看看而已,东海明珠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如果薛老板方便的话……”

“方便,方便!白公子您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去拿。”毕竟是当朝左相的公子,薛老板这个小门面怎么敢得罪。她一溜儿小跑很快回转。当锦盒打开了的一霎那,屋子里其他的珠玉都似乎失去了颜色,变得黯淡无光。

容嫣眼睛都有些发直,啧啧道:“好家伙,这就是东海珍珠呀,太美了。”

白玉彦小心翼翼的将明珠拿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半晌,又十分不舍的将明珠放回了锦盒中。薛老板刚要收起,白玉彦喊了一声“慢!”,一只手按住了锦盒,有些恳求的看着薛老板,“不知何人下了定钱,我愿意出双倍,只求将明珠转让于我。”

“白公子,这个小人就为难了,凡事总有先来后到,小人既然收了定钱,岂有反悔之理呀?”

“薛老板,你可要想清楚,我家公子是什么人,云京中谁敢开罪,你可别一时糊涂,将来自讨苦吃。”恶狠狠的话说出来,容嫣却还是那般理直气壮。薛老板的脸色顷刻间开始发白,心里头一阵阵打鼓。的确,白相的弟弟就是当今皇上的贵君,她这样小门小户的小老百姓,就算是借十个胆子,也不敢得罪势力滔天的白府呀。“薛老板,你还犹豫什么呢?我家公子又不是不付钱。”容嫣说着掏出银票就甩在桌子上。白玉彦觉得此事十分之不妥,正想开口,门帘一挑,邱玫若三步两步就走了过来,一把将装着明珠的锦盒抢在了手里,对着白玉彦二人冷冷一笑,“好一对仗势欺人的主仆,佩服佩服。”说着佩服,眼中却清清楚楚写满了不屑和讥讽。

容嫣平日出门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受得了这个,早早的挡在白玉彦身前,指着邱玫若骂道:“哪里来的狂徒,光天白日的,竟然敢抢东西!”

邱玫若嗤嗤一笑,“呦,做贼的倒喊起捉贼来,我抢谁的东西了?定钱是我交的,我还亲自跟薛老板讲好的,谁来买她也不能卖了,薛老板,你说是不是?”

薛老板使劲点点头,“是呀,白公子,就是这位小姐下的定钱。”

白玉彦从穿戴和言谈中早看出邱玫若不像一般人,伸手拦住了想去理论的容嫣,对着邱玫若点了点头,很客气的说道,“这位小姐,是我家的侍儿无礼,你不要介意。我是诚心想要这个明珠的,无论多少价钱,我一定如数奉上,只求你将这个明珠转让于我。”

“不过是一颗珠子,这店里有的是,你挑其他的就是了,为何非要我手里这颗?”

“说来惭愧,我爹爹酷爱东海明珠,后天就是他的寿辰,我一直想买一颗作为寿礼却遍寻不得。我曾来了薛老板店里几趟,却不想还是错过了时机。我爹爹的身体一直不大好,我只想尽些孝心,还望小姐能够体谅。”白玉彦说着,对邱玫若微微一礼。

邱玫若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原来公子也是出于孝道,只不过,定钱虽是我交的,却也是受人所托来采买,恐怕是无能为力。”

白玉彦的眼中充满了无限的失望,轻声问,“但不知究竟是何人所买?”

邱玫若还没答话,容嫣已经又沉不住气,出口不逊,“公子,你不必这么低声下气,凭她是谁,我就不信,她敢不给咱们白府面子!”

“白府,哪个白府?”邱玫若有些吃惊,不由暗暗仔细打量了白玉彦几眼。

容嫣颇有几分得意,“你这个人明知故问,云京有几个白府?自然是白相的府第,我家公子就是白相的独生子……”

“原来你就是白玉彦……”面前的男子面若冠玉,气质不俗,邱玫若于是心里有了计较。“明珠的事,容我回去跟我家殿下商量商量,或许可以成全白公子一片孝心也未可知。”

“殿下?你说得是平王还是雍王?”容嫣反应极快,却不料这句话正触了霉头,惹得邱玫若立时怒气当胸。

“无知的小人,你眼里就只有平王和雍王吗!简直不可理喻!”说完将银票塞给薛老板,气呼呼的头也不回的就走出门。容嫣和白玉彦追了得出来,邱玫若已经拐去街角。容嫣还要去追,白玉彦看着邱玫若健步如飞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算了,容嫣,咱们回吧。”

“可是少爷,您拿不回明珠,您跟夫人打赌的事您就输了。”

“输就输了,这就是我的命,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娘想把我嫁给谁,我就听她的吧。只是我也想好了,我表姐那边,我是断然不会嫁的,就算我娘拿爹爹要挟我,我也不嫁。”

“为什么?少爷,平王殿下哪一点不好了?她连自己的王君都要休了,不就是为了明媒正娶的迎您过门,不叫您受一丁点儿的委屈吗?她对您哪件事不是千依百顺?您说要天上的星星,她绝不会给您摘月亮下来,再说,这是亲上加亲,……”

“住口!你再啰嗦我就把你送给她去做小爷,反正她在你口中千好万好,你就去伺候她,也就当上半个主子了。”白玉彦恼怒的甩甩袖子,扔了容嫣就走,容嫣知道自家的少爷是真的恼了,再也不敢多嘴半句,委屈的一溜小跑跟了上去。

宁婉就在对面的楼上静静的看着这对主仆,关冷烟推门进来,附耳几句,宁婉微微颔首,“还是你去办吧,明珠亲自交到他手上,他要问,你就如实相告。”

关冷烟点头称是,忽又笑着问道:“殿下为何不事先告诉邱大人,反叫她蒙在鼓里?这回,她怕是与白公子结了梁子了。”

宁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子桓什么性格你不晓得吗?她就是个干御史的命,在朝堂上忠言直谏是没问题,背地里谋算她就不是那么在行。静文是擅长的,可惜她又赶不回来,所以只能靠咱们自己。”说到这里忽然惊觉了什么,细细回味方才关冷烟的禀奏,定定地看着他道:“那话果真听清楚了,宁然真的要休夫吗?”

关冷烟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也明白了,倒吸了一口气,错愕的看着宁婉,半晌不知如何作答。宁婉的脸色变了几变,有些发冷的手指渐渐攥成拳头,似乎内心纠结着,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屋子里沉静了很久,关冷烟小心翼翼的说,“不过是那小侍一时混说的话,殿下何必当真?再怎么说,朝廷也有规矩,平王断不敢妄自休夫的。”

宁婉闻言轻轻自语,“宁然骄纵惯了,规矩?哼,她爹爹是从来不去中宫给父后请安的,宫里谁不知道?她会把规矩二字放在眼里吗?况且若晴又是那样的懦弱性子……”许是这名字很久都没有念出口过,宁婉心里疼得难受,又仿佛有乱纷纷的麻往一处绕,连自己都不忍再想下去,“罢了,你先去办事吧,然后抽个空,去平王府那边瞧瞧。”……

彩绘仿是云间楼很大的一处买卖,专门做纹身彩绘之术,在云京名气了得,时常便有达官贵人携着眷宠上门,生意十分兴隆。

画师岳蔹纹好了最后一笔,雪白的肌肤上那朵妖艳的牡丹越发栩栩如生,平王侍君刘氏颇为满意的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肩膀,对岳蔹一笑,“岳画师好本事,这花惟妙惟肖,平王殿下瞧见定然也是喜欢的。来人,取双倍的酬金给岳画师。”

“侍君喜欢就好,侍君慷慨,小生多谢了。”岳蔹接过了银子,贴身小侍伺候刘侍君把衣服穿好,忽然瞧见一双靴子不知何时蹭脏了,于是便蹲下身子去擦。刘侍君眼珠一转,使劲咳嗽了一声,“去把那个谁叫进来。”小侍应了,不一刻带了两个人进来,一高一矮,都是青衣家奴的打扮。刘侍君指着其中个子高挑却清瘦俊秀的男子,口气嘲弄,“你过来,给本君把鞋子擦干净了。”

那男子闻言肩头一颤,抬起脸时满眼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刘侍君嗤嗤的讥笑,“怎么,不是你自个儿说的,只要能留在平王府,就算是为奴为侍都心甘情愿吗?现在你家主子我鞋子脏了,你不擦难道要我亲自擦呀?”

“侍君,求求您别使唤我家公子,奴才给您擦吧,奴才这就擦……”男子身旁的小侍也不过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几步奔上前去,跪下来就用袖子去擦刘侍君的靴子。却不想刘侍君皱皱眉头,“你算个什么东西,滚!”一脚狠狠的踹在小侍的肚子上,小侍哎呦一声,打了个滚捂着肚子趴在了地上。男子一见先是一惊,随即扑过去抱起小侍,“剪霜!”

“公子,奴才没事,没事……”剪霜的头上出了一层冷汗,两只手捂着肚子,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落下来。兰若晴抬头看向刘侍君,目光中有着几分委屈几分忿恨,“你要怎么对我我都认了,剪霜只是维护我,你又何必去欺负他呢?”

“是他自讨没趣。兰若晴,你别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你还以为你是平王君呀,殿下昨天已经说把你休了,是你死皮赖脸赖着不走,我告诉你,平王府不养闲人,你要么现在就走,回兰府做你的弃夫,否则,你就是平王府的奴才,说话做事就得有奴才的样子,别这样没大没小的。我问你,你到底是擦不擦?”

兰若晴抱着剪霜,别过脸去,抿着嘴唇不吭声。

刘侍君又呵呵一笑,随手拿起纹身的银针把玩着,心里顿时有了个坏主意。“兰若晴,听说你当年也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名门公子,肌肤盛雪,倘若纹上一副上好的春宫图一定会增色不少,到时候说不定殿下又会留你在身边伺候,你说,本君的主意是不是特别的妙呀!”

“你,你无耻!”兰若晴羞愤难当,朝刘侍君啐了一口,“你也是五品知府的儿子,怎么会如此不知检点,亏你还说得出这样的话,简直辱没了你平王侍君的身分。”

“你说什么,你竟敢骂我!”刘侍君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朝一旁的小侍使个眼色,那人就走过去扯住兰若晴的头发,揪起他的脸,啪的一巴掌扇了下去。

“啊!你,你凭什么打人!”这一掌下手凶狠,兰若晴半边的脸颊已经肿了起来。岳蔹坐在一旁,本来就是面无表情的描花样子,但听到兰若晴这个名字便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直到这一掌打下去,岳蔹眉头蹙得更紧,朝帘子外头偷眼往里瞧的小侍打个手势,那小侍会意,忙不迭的跑上了楼。

关冷烟带着人下来时,场面已经有些混乱。一群小侍围着兰若晴主仆二人又揪又打,关冷烟猛地断喝了一声,“住手!”人群才渐渐停歇了下来。剪霜挣扎着扶起兰若晴,兰若晴的头发已经披散开,发丝凌乱,依稀可以辨认出长发遮掩下脸颊上猩红的指痕。关冷烟抢步上前,拨开人群,扶住兰若晴的肩膀,“兰公子,你还好吧?”

兰若晴喘着粗气,恍惚的看着关冷烟好一会儿,才终于认出眼前的人。心里一时又惊又羞又委屈,不由轻轻摇摇头,侧过脸,“还好,我……”他抬手摸着红肿的脸颊,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的滚落下来。

刘侍君在人群的簇拥下站得笔直,有那样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呦,怎么着?有撑腰的来了呀?”

关冷烟厌恶的瞪了刘侍君一眼,“你也太放肆了!你可知兰公子乃是皇上赐婚,平王殿下的……”

“哼!他是明媒正娶的王君又怎么样?我家殿下已经把他休了,是他死赖着王府不走,死要面子活受罪,说什么宁愿为奴也不能下堂,本君自然是可怜他才叫他在身边伺候着,谁知道他又以下犯上,不听教训,纹个花样子也推三阻四的,本君派人教训他有何不对?”

“休了?……”那刘侍君说话时趾高气扬,剪霜听了顿时抽泣起来,扯着关冷烟的袖子哭道:“没有的事,您别听他的,平王殿下和我家公子一时口角,那是气话,不能算数的!”

“那纹身又是怎么回事?”关冷烟看向岳蔹,岳蔹的声音格外平静,“刘侍君要在这位公子的背上纹一副春宫图。”

“什么!”关冷烟对刘侍君冷冷一笑,“原来如此,兰公子定然誓死不从,你们便无理取闹,大打出手,实在可恶。”

“你胡说!我家侍君不过是教训奴才而已。”刘侍君身边的小侍也十分牙尖嘴利,“我家殿下当着众人的面说休了他的,像兰氏这样的弃夫本就该赶出府去,现在白养着他,算是便宜他了。他是奴才,要讨主子欢心,别说是一副春宫图,就是纹满了,只要主子高兴,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不错,况且他本来就不检点,背着我家殿下去偷人,是个见不得人的贱货!”

“住口!”上首处一声断喝,充满了威仪,所有的嘈杂声都在这一瞬停了下来。脚步声响,宁婉带着翠乔徐徐走近刘侍君,还没等刘侍君张嘴,宁婉已经冷笑着吩咐,“去,赏他二十个嘴巴子,叫他知道知道什么叫正侧有分,尊卑有别。”

“是!”翠乔方才一直站在楼梯口瞧着,早把这个刘侍君恨的牙痒,上去不说二话,一个圆乎乎的巴掌便结结实实的抡了上去。刘侍君哎呦一声捂住脸,急忙往后退,关冷烟手疾眼快,不知何时闪身在刘侍君背后,见他想躲,一脚踹在他小腿上,令他扑通跪倒。旁边几名小侍和家丁登时便要动手,此时,楼梯上脚步匆匆闯来了十几名持枪拿刀的护卫,将刘侍君带来的人团团围住,那些人立刻吓得缩了脖,而刘侍君这边已被翠乔一通狠揍,嘴角都渗出了血。

宁婉见刘侍君瘫软无力的跪在地上,刚才的威风已经荡然无存,便正色道:“你可知这云间楼有三种生意不做,乃杀人越货,恃强凌弱,丧德败兴。你不过是个平王侍君,竟然当街欺负平王君,你仗的是谁的势?又是谁给你的权?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公主不得擅自休夫。夫妻吵架本是平常事,纵然平王说了些气话,也容不得你在这里尊卑不分,作威作福。难道你没修过夫容夫德,光天化日,恃强凌弱,竟然还要辱人清白。像你这样蛇蝎心肠的男子,留在平王身边迟早也是个祸害,不如本宫就替二姐了断了你吧!”说着,朝翠乔使个眼色,翠乔嘿嘿一笑,拿过一名护卫手中的长刀,“殿下,奴才自小到大还没砍过人,您说这砍人该怎么砍,横着还是竖着?会不会一刀砍不断头还连着脖子,那样血乎乎的,怪恶心的。”说着,便围着刘侍君转着圈假装琢磨起来。

宁婉的话多半是吓唬的意思,并不是真想砍了刘侍君,而翠乔一心作弄,刘侍君却信以为真,以为性命不保,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翠乔指着他一口啐下去,“没用的东西,刚才还耀武扬威呢,我呸!”

关冷烟小声问着,“殿下,该怎么处置?”

“抬走吧,将刘氏直接送回平王府去,另外知会一声,就说皇太女的兰侧君想念他哥哥,皇太女派人接平王君去小住几日。冷烟,他,他麻烦你照顾,你是男子,你们在一起方便些,本宫……本宫还有点事……”

说罢,未敢看兰若晴一眼,宁婉已经蹬蹬几步下楼去了。兰若晴望着宁婉急匆匆的背影,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出来晕倒在地。

宁婉下楼匆忙,竟似落荒而逃一般,只等迈步出了云间楼的大堂才终于长舒了口气。自两年前与平王贺兰宁然各自迎娶了兰家兄弟,兰若晴始终是她心中一根芒刺。遥想初见时那何等翩翩风流的佳人,而如今形销骨立,任人欺凌,惨不忍睹。宁婉有些恨意绵绵,她年少时本最善戒气用忍,但几年下来,被平王步步紧逼,早就到了极限。更何况平王不喜兰若晴的缘由只因自己,现在想来当年婚姻之争无非就是赌气。宁婉自觉连见兰若晴一面都无言可对,心中那般疼痛与歉疚简直无法形容。

身后,岳蔹缓步走近,“殿下,属下有事禀报……”宁婉回头,面色略和缓些,“讲……”

“是这样……”岳蔹声音极低,二人近在咫尺方可听得真切,“前日云京城内来了些外乡人,属下派人查探,竟是楚**中之人,一名裨将,两名校尉,行踪可疑。”

“哦?”宁婉低低沉吟了一声,心思转了几转,“人还在云京吗?”

“在,秘谍司一直派人监视,只不过没有殿下的命令,不敢轻举妄动。”

“继续监视,一刻也别放松,看看狐狸的尾巴什么样子。”宁婉说完便上马离去。岳蔹办事自不必提,宁婉心绪不宁,手中的鞭子便狠了些,名驹绝地吃痛,不免脚程加快,一人一马在街上驰骋起来,好在道路十分宽阔,宁婉且行且大声呼喊,竟也无碍。

然此时就在紫隆道的街尾处,一个年青的白衣公子正弯腰低头,细细在地上找寻什么。宁婉大喊叫他躲避,他似充耳不闻。眼见绝地瞬间即至,宁婉使劲一勒缰绳,用力之大迫使马头高扬,前蹄腾起,宁婉急智夹紧马肚打个回旋,才没有酿成踩踏或者坠马的惨剧。

“你不要命了!躲也不躲,难道是个傻子吗!”宁婉神色愤愤,本欲再斥责几句,但等那白衣公子抬起脸来,却不由一呆。眼前之人身材颀长匀称,银色的扎巾束发,额前一片刘海,映着两只秋水般盈泽的眸子,纵然面带微嗔,却难掩春晓琼花之色,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玉面虽怒若笑,令人见之忘俗。

不知为何,宁婉收敛了戾气,很没道理的就安静了下来。凤雏也有那么好一会儿的恍惚,“你……”他想说这张面孔似曾相识,心中的名字也呼之欲出,却忽然又泛起难来。他无法确定这个人是不是曾经的她?倘若真的是她,在这样一个场合下,她又是否还记得自己?万一她把自己给忘了……

凤雏心情复杂,后面的话只能暂时咽回肚里。两人都有几分的踌躇,宁婉自然也察觉出这状况的尴尬,刚想说些抱歉的话,却听到后面传来一阵阵开道的锣声。

“丞相大人回府,闲人回避!丞相大人回府,闲人回避!”

宁婉一惊,自己回到云京尚未进宫禀奏,此时断不是和朝臣在当街碰面的好机会。宁婉对着凤雏微微颔首,“抱歉,想是惊吓了你,以后你要当心。”说完拔了马头,就急急策马离去。凤雏呆呆的望着宁婉的背影,直到老妇寻来,将他拉到路边。

待大队人马经过,“看什么呢?刚才过去的好像是左丞相家的轿子吧?凤儿?凤儿?”

老妇又重重扯了他一下,凤雏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师傅,您挑完东西了?那,那走吧。”关于和宁婉的相遇,凤雏只字未提。心事留给自己,说出来也只怕招惹师傅的取笑。

“玉佩找到了?”经老妇一提,凤雏这才想起放在自己是在找遗失的东西。他摇了摇头,“没看到,可惜了,是姐姐给的,蛮贵重的。”

“在这儿呢!”老妇将手里的一枚黄褐色璞玉递过去,“原来就掉在字画店门口的石头缝里,幸亏师傅眼尖,没便宜了讨饭的乞丐。呵呵,走吧,找到玉佩你也就踏实了,不用把整条街都翻过来了。咱们吃饭去吧,逛了一天,肚子也饿得很。去烟波楼吧,这顿师傅请你!”说是请客,她口袋里却其实一个铜钱也无。凤雏摸着失而复得的玉,轻声笑了,下意识又去摸钱袋。

此时,宁婉骑着马,忽然勒住了缰绳,将头往回看。出了街,人影早已不在。宁婉寻思了一刻,觉得这猛然间冒出来的想法有些荒唐。记忆中的他本是汉人,当年进宫无非就是跟着老师讲学罢了。论起来,他该有十七了吧?这样的年纪要在唐国总该寻了一户人家聘嫁,又或者膝下已经有了孩子。他不是早就回了汉国了?又怎么会出现在云京的街头呢?

宁婉自嘲的笑着,继续往东宫走,但速度明显缓慢了下来,算是又多了一重心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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