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漫今晚的节目是歌曲串烧。

搭档是熟悉的阿昭,时长七分钟。

她在欢呼声中上台，唱着歌，和阿昭在舞台中央汇合。

按照节目流程,结束后,她从一旁的盒子里抓起一把糖,洒向台下。

现场观众全都伸手在抢，气氛一时非常热烈。

从颜漫出现，节目的收视率就开始上涨。

这会儿，随着她的动作,弹幕更是一条接一条地刷了起来。

【好像洒喜糖啊哈哈哈！】

【你别说，还真有点……】

【是在暗示什么吗？下个是不是叶凛的节目？！】

【想多了,以叶凛的性格，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求婚？】

【这就没必要嗑了吧，你们知道跨年夜求婚要准备多少东西，要和导演组彩排多少次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吗？】

……

正在弹幕的讨论声中,颜漫和阿昭准备下台,走向舞台背后的电梯门。

这次节目组玩了些花样,把升降台做成电梯,给观众在呈现形式上，多一些新鲜感。

她们也是坐电梯下去。

颜漫伸手,按下右侧的电梯按钮。

舞台灯光全部熄灭，只剩荧光棒和灯牌挥舞在台下,像是星海。

现在镜头应该已经不在这边了，颜漫放下话筒,有些憋不住,小声跟阿昭聊着天。

“你们等会儿还有行程吗？”

“没了,准备回去睡觉,都快十二点了……”阿昭说，“不过有点想吃个夜宵，跨年夜放纵一下可以的吧？”

这话一出，颜漫也被勾起些食欲：“你们打算去哪吃？我上次看到一家——”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

颜漫正准备进去，一抬头，看到个浅蓝色的气球飘了出来。

紧接着，如同某种连锁效应，随着电梯门完全打开，无数气球争先恐后地从中涌出，顺着门沿，悠悠升到台顶。

她骇然，仰头去看。

然而就在这一刻，故事的发展，和她台本中的流程完全不同。

面前的大屏幕上，并没出现下一个节目，而是一支短片。

她很熟悉的内容。

从浮生旧年到吸血鬼，再从吸血鬼到美人鱼、缉毒警、仙侠剧、樱桃沙冰……

一支简单的混剪，囊括了她和叶凛的所有合作镜头，她看到大脑皮层发麻，手心也不受控制地，开始渗出些汗意。

正当她所有纷乱的思绪，还没来得及形成一个完全的念头时，颜漫头顶的聚光灯亮了。

最右侧的屏幕上，出现她自己的脸。

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但那多出现在颁奖礼和庆功宴，跨年晚会上人满为患，从没人向她这样预告过。

颜漫眨了眨眼，看到镜头里的人也无措地眨了眨眼。

这种奇妙的镜像反应，让她后背过电般轻颤了下。

她笑了下，用口语问：“怎么回事儿啊？”

没有人用语言回答她，但台下，本该亮成一片的灯牌，此刻却突然受到感应般，熄了一部分。

亮起来的那块，变成了一个像素模样的，用她的应援色做成的爱心。

【求婚！！这不是求婚我倒立洗头！！】

【已经开始起鸡皮疙瘩了……】

【还没开始就被浪漫到了……555操控灯牌是什么鬼啊，我真的会哭。】

【电梯气球！！电梯气球！！（破音）】

【别人家的男朋友果然从来不让我失望：）】

颜漫福至心灵般，朝另一侧看。

果不其然，那边的灯牌熄灭一部分后，图案变成了一个蓝色的小盒子。

大屏幕中，静止片刻的短片，开始再次播放。

这次是叶凛举着摄像机，应该是在自己录制。

颜漫鲜少有这种大脑断联的时刻，然而此刻却怔怔地，看着里面的内容。

男人那张脸即使在镜头边沿，依旧是挑不出死角的好看。

他拍了拍身下的病床，问：“还记得这里吗？”

她本以为他会用第三人称，但没想到，即使有这么多观众，他也只是朝向她，稀松平常地，仿佛只是在和她聊天。

他说：“我们就是在这里确认关系的。”

【也在这里doi】

【@浮生旧年，狠狠地喜欢一些病床普雷】

【？在干什么东西啊你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颜叶批：破坏气氛我们一直有一手的。】

接下来，他又拍了几个场景，例如他们放奖杯的柜子，正式成为男女朋友的懒人沙发，承载了一些回忆的纹身店，还有两只总是在助攻的猫。

大家也在里面发现了很多细节：

【我操！原来椰林手上那个纹身，是代表漫漫的啊！】

【那个地方原本是伤口，老粉都知道的，所以他一直都穿长袖遮住，但后来盖过之后，就不会刻意去挡了。】

【“你治愈了我的伤口。”】

画面一边播放，他也在说着什么，但颜漫耳边仿佛蒙了层水雾似的，如同短暂沉入水底，耳边只剩下咕嘟嘟的水声，在喧闹中克制地沸腾。

胸腔中的心似乎跳得格外猛烈。

面前电梯又“叮”地一声，仿佛将她从茫然中拉回现实。

身旁的人早已经走了，颜漫下意识朝前一步，却不期然撞到谁的肩膀。

低而淡的小苍兰味道，混合着一丝丝凛冽的雪香。

她抬眼，看到叶凛。

脑中思绪尝试重连，她往屏幕上指了指，小声道：“……你不是在那个里面吗？”

他挑了下眉，也没拆穿似的。

“我会影分.身。”他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捏妈，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突然让我想到那种事事有回应的幸福感了，就是不管你说什么小事或者蠢话，他都会很认真地回复你t-t】

【@女娲，什么时候量产叶凛，我可以攒钱买。】

【女娲：谢邀，巅峰之作绝无仅有，限量一个。】

颜漫“噢”了声，没说话，像是在等他开口。

而男人伸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她紧盯着他的指尖，唯恐错失过什么，然而几秒之后，男人抬住她下巴，往一旁侧了侧。

他声音很低，混了点儿笑：“看错了。”

【草拟大坝我嗑得想死啊！！！】

颜漫朝他侧的方向看去，从最上方降落下一个灯球，拧开盖子，玫瑰和白茶的环绕间，摆着一个打开的戒指盒。

粉色的求婚戒指安静地点缀在其中，被灯光晃出剔透而明亮的色泽，这种盛大到让人心尖都在发颤的仪式感，也让她不自觉地眼眶发热。

颜漫伸手，取下一枝玫瑰，左右看了看，这才问：

“之前那些玫瑰，是你送的吗？”

顿了顿，她怕交代不清，正想说得更清楚些，例如是综艺杀青后，酒店前台——

然而他已经点头，取下那枚戒指。

说话间，有不自知的笑音。

“我还以为，已经很明显了。”

【什么！你们竟然还送过花！你们到底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jpg】

颜漫指了指他的手心，又道：“那你现在，是在跟我求婚吗？”

“是啊。”他单膝跪地，好整以暇地抬起头，问她，“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她想，为今天，他一定排练过很多遍，录了很多素材，为了不让她发觉，暗中完成过很多事情——

他从来没觉得，反正她也会同意，所以可以随便敷衍一下，随手应付一般。

而此刻，左手边观众席中，灯牌拼成的那个小盒子，也在他拿出戒指后，变换成一行小字——

是在说，答应他。

颜漫破涕为笑，鼻尖红着打趣他：“你还搞心理暗示啊？”

但没等他回答，她又伸出手，轻轻动了下手指，说：“那好吧，算你三生有幸。”

戒指被缓缓推到指根，出乎意料地合适，叶凛起身，吻掉她颊边的一滴眼泪。

他低声应：“算我殊荣。”

主持人也在此刻从幕后走出，脸上洋溢着不可名状的姨母笑：“好的，恭喜新人——不是，恭喜我们颜叶求婚成功！”

“希望你们能带着大家的祝福和期待，永永远远地走下去，为大家带来更多更好的作品，也让更多人仍然相信爱情。”

“那么接下来，给他们一点整理的时间，新节目稍后就到。”

“等待的途中，让我们插播一首婚礼进行曲……抱歉说错了，插播一首春之声圆舞曲，由盛夏舞团为我们带来！”

【主持人：哦我踏马原来不是在主持婚礼啊？】

【笑补货了，他今天穿的好像司仪。】

【怎么没人出来说叶凛不会在这时候求婚了？嗯嗯嗯？】

【椰林，平平无奇的打脸专家罢辽。】

颜漫和他一起走进电梯，镜头对焦，她伸手同观众们道别。

电梯门即将合上时，她又抬起头，看到气球在最顶上亮起灯来，起伏闪烁时，如同飘荡在流云里的星。

下一个是叶凛的单人节目，她不便出场，但最后表演结束时，还是在电梯中闪现出来，跟他一起完成了跨年的倒计时。

台下欢呼如潮，闪光灯此起彼伏，场馆中飘起彩带，鼓风机也在头顶吹拂。

气球跟着被吹了下来，颜漫看到台边有个小女孩一直伸手想拉，便走到侧边，握住气球的绳子，递到她手中。

那天跨年的最后一幕便定格在这里，站姐拍下她俯身递气球的场景，叶凛就站在她身后看着，而她噙着笑，一手撑着膝盖，一手将气球递给小女孩。

引爆的热搜上讨论声一片：

【太可爱啦，漫漫什么时候生个宝宝？】

【什么时候给叶凛生个情敌（不是）】

【现在是凌晨一点，给爷转播！我今天就要看到他们干烂在床上。】

【？】

【这么多裤子你们是一条也不穿，一条也不穿啊！！】

*

当晚他们回到家，确实已经很晚了。

但经历了那么大的事儿，任谁也睡不着，磨磨蹭蹭的睡前，很适合来一些寓教于乐的睡前活动。

但他今天仿佛刻意似的，半天都不进入重点，搞得颜漫都被他逼出鼻音，下巴垫在他颈窝处，小声催促：“……你快点呀。”

仿佛终于等到要等的，他低缓开口：“叫我什么？”

“……”

这套路似曾相识，但她还是靠直觉作答：“宝贝？”

“不对。”

她反应过来什么，抿了抿唇，囫囵吐出两个字。

叶凛故意凑近了些，等她翁着鼻子开始准备，又向后撤了撤。

颜漫：“……”

颜漫：？？？

他说：“听不见。”

“老公，老公，老公，”她气得伸手捶他，“老公！听见了吗！”

“听到了。”他伸手，蹭了下她的下巴，继续道，“刚说什么？”

她眼眶漫上摇漾的泪意：

“你快点呀。”

叶凛低头抵住她的鼻尖，连哄带诱似的，低声道：

“嗯，连起来，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