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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俗小说之逝去的的岁月》第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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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冯二、王巧慧成婚

众婆娘笑说婚史

不需红妆千金聘,只因相合两足缠。。

捆绑婚姻样样有,说来说去似笑谈。

冬去春来,阡陌升温,万物复苏,杨柳披翠。北方在这一年中最宜人的时光里,王菊圃却总感到身心有些疲倦。

一天晚饭后,王巧慧和王巧雨姐妹都回自己屋去了,王菊圃习惯地拿着长烟袋坐在椅子上吸着烟对王老夫人说:“现在我真的感觉到老了!”王老夫人说:“刚吃饱了饭,你为啥想起说老了?”王菊圃说:“原先,学校只有我一个人,在一个教室里教四个年级的学生,讲完一年级的课,就讲二年级的课,半天时间,把一至四年级的课程都讲完,也不觉得累。现在我只教到两个年级,就感到两条腿站着酸软没劲了!”王夫人说:“年岁不饶人,六十多岁的人了,哪能和过去相比。”王菊圃沉思了一阵又说:“近来我总听说军队要打仗的消息,我想趁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择日把巧慧和冯二的婚事办了,早办早省心。”王老夫人说:“你说的是,搂着个订了婚的大闺女,我也是不塌心。一旦打起仗来,东逃西散,出了事更不好交代。不过,想办事,需要有人张罗才是。”王菊圃说:“你若同意,就需先和巧慧与冯二透个准备结婚的信,找人操办的事,由我去办。”

翌日,王菊圃把本家兄弟王润圃夫妇和侄子王东约到家中,还特别把善理事的胡景寰请来,一起商量巧慧和冯二的结婚事宜。王东年青口快,他说:“大妹子结婚不离门,冯二近地也没有亲属,咱们家有房子,把咱们有来往的左邻右舍请来,吃顿喜饭,然后合房,也就算礼成了。”王润圃拍拍自己的前额说:“我想大侄女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王东说得不算错,可是我想就是太平淡了些,若请一班鼓乐,再燃放些鞭炮,就显得红火些。”王菊圃请胡景寰说说高见。胡景寰说:“我是外姓人,本应客随主便。一定让我说:“我想喜事历来都是可繁可简,一切都是因地、因时、因人而定。现在的政局不如民国初年,各路老军头争权夺势,整个冀东都不安宁,喜事还是不宜太喧闹为好。若依我说:“除了请吃顿喜饭之外,举行个‘拜天地’仪式还是比较正重些。”

王东听到胡景寰说到“拜天地”一事,就满有兴趣地问:“胡大伯,从我记事起,就看到结婚的都磕头‘拜天地’,这是啥意思?”胡景寰笑着说:“这事你让我解释,我也说不太清楚。不过,凡事都有个来由。我想,这个做法与我们的民俗习惯和信仰有关。你想,西方人大都信仰上帝,把上帝称为主,他们结婚时都到教堂,在主面前礼拜宣誓。咱们中国人自古敬畏天地,认为人生活在天地之间,是天地之灵气养育着人类。所以成婚时拜谢天地神,一方面表示由天地作证,一方面体现着人们自古以来形成的‘天人合一’的宇宙观。”胡景寰说到这里,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这点解释完全是杜撰,没有考证依据。”王菊圃说:“你说得有道理,我们中国人最初朴素的宇宙观的核心,就是天法地,地法人。”这时,王润圃的媳妇甄氏听得急了,她说:“你们男的都把话题说远了,我也听不懂,我说句实在的,大侄女结婚不离门,按风俗并不新鲜。不过,要想更体面些,应是先出门后进门。我是婶母,可以在我家作个下处,让巧慧结婚前一天,先住在我家,结婚时让新郎由我家把她接回,这就显得体面的多。”甄氏的意见,大家都表示赞同。最后商定,把喜期定在农历二月初二日,正是俗节“龙抬头”的日子。

二月初一日,王巧慧被接到王润圃家待嫁。二月初二日,风和日丽,王菊圃家的大门一对大红喜字高悬。由城里大事全活铺租赁的一顶四人抬花轿已经到位。准备“拜天地”的供桌设在庭院中央。王菊圃夫妇衣装整齐的笑迎参加贺喜的宾客。冯二这天一改平日长工的打扮,第一次穿上老岳母筹办的银丹士林色长袍和一件古铜色万字缎面坎肩,足穿一双礼服呢面尖口布鞋。他不习惯戴帽子,自然也不能戴陕西的白头巾,就由理发匠剪了个平头。他这身穿戴,加之挺拔的身材,宽厚的肩膀,宛如一位新贵少爷,只是他自己觉得行动不太自在。

此间,有如丧家之犬的胡连庆,眼看着如花似玉的王巧慧,落到小陕西冯二的怀里,心里很有些酸溜溜的,于是就想以乡谊的名义前来贺喜,只因他媳妇荷花死后还未满周年,由胡景寰代表主家婉言谢绝了。还有一老一小的两个叫花子,手里捧着一张大喜字,前来讨饭吃。按当地习俗,不能拒之门外,只得多加两双筷子,以客相待。

时近中午,大执事胡景寰指挥出发迎新。王巧慧的两个妹妹巧云、巧雨,还有亲戚中的表弟小石头,陪着冯二和轿夫,一行人很快到在王润圃家。婶母甄氏郑重其事的穿着她结婚时娘家陪送的绿缎夹袄和黑绸百褶裙,头上插着一枝鲜红的绢花,热情的以茶点招待迎亲的人。茶毕,冯二把面似桃花衣似锦绣的王巧慧背着送进花轿,一行人跟在轿子后边,很快回到了王菊圃家的大门外。庄里看热闹的妇女和孩子们围着花轿翘首观看。

日中当午,大执事胡景寰拉着长声喊道:“吉时已到,请新人入宅!”这时,王巧慧走出花轿,在婶母、妹妹和小石头的陪同下,缓步进入内宅,直到“拜天地”的供桌前。在胡景寰依次指挥下,冯二和王巧慧,拜了天地神和高堂父母。当将要夫妻对拜时,冯二不好意思的小声对胡景寰说:“胡大伯,我的陕西老家,还有个哥哥,我们还想象征性的对他一拜,以表兄弟之情。”胡景寰高兴地接受了冯二的请求,当即号令:“冯二、王巧慧夫妻,面向西北,遥拜兄长!”最后是夫妻对拜。至此礼成,在亲友的掌声中,新郎新娘进入新房,喜宴开始。

宴毕,亲友陆续散去。冯二脱去了袍褂,同王东等人一起收拾办事用的器皿。左邻右舍的嫂子们,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她们便在巧慧“坐福”的屋里,嘻嘻哈哈的说笑起来。王东的媳妇徐氏说:“我大妹子和冯二,吃一个锅里的饭两年多,谁都没想到今天成了夫妻,真是天作之合,可以说在胡家庄是认识夫君最早的一个。”邻居李家大嫂耿氏对王东媳妇说:“你做媳妇晚,听的事不多。要论认识丈夫早,可以说全胡家庄,我是蝎子尾巴独一份。我十岁那年,我妈生孩子难产,大人孩子都死了。我爸爸照顾不了我,经人介绍,就把我送到这庄老李家当童养媳妇。你李大哥比我小两岁,当时他特别淘气,他高兴了,就把我按在地上当马骑,我不同意,他就用柳条子抽我。我找婆婆告状,婆婆就说他比我小,叫我让着他。他若不高兴了,就在饭桌上夺我的饭碗,还说:‘你姓耿的凭啥吃我们姓李的饭?’我同他争,婆婆还是说他比我小。叫我让着他。我十五岁时上头和他结婚,入洞房那天晚上,他还拽我盖的被子,说被子是他妈做的,我不能盖,气得我哭了一夜。第二天我向婆婆告状,婆婆还是叫我让着他。一来二去已经二十多年了。到如今,我们的感情虽然不错,可是由洗脸到吃饭,还都是我给他端水盛饭。有点好吃的饭菜,就拉在他的下巴底下,从来就不知道让着人,这就是自小让着他养成的坏习惯。”

徐氏说了巧慧认识夫婿早和耿氏说了自己认识夫婿最早之后,邻居大嫂田氏说:“我和你们正相反,我认识我们那口子最晚。我娘家在兴隆县,交通很不便。我二十五岁才动婚,只听媒人说男的比我大五岁,但由相片看,小伙子浓眉大眼的长相也不错。当时我们都是大龄人,就定婚了。在我们结婚‘拜天地’的时候,因为我顶着盖头,没能看到他的真模样。等到亲友们吃完了饭,我在炕上‘坐福’不能动,看到一个枣红脸带后驼背的男人,忙里忙外的往筐里收拾碗筷,我还认为是村里人帮忙的。可是到晚上进屋要和我上炕睡觉的就是他,我的心一下就凉了,这时我才明白,脸的颜色和后驼背,在小相片上是看不出的。”在炕上坐着一向未敢说话的王巧慧听的感到有趣,就忍不住插嘴说:“田大嫂,现在你们小两口日子过的不是也很好吗?”田嫂说:“傻妹子,你还未入洞房睡觉,知道啥叫好不好的,也就是老话说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呗!”田氏这句话,引起全屋里的人都笑了。

这时,坐在炕角吸着叶子烟的曹木匠媳妇郝氏不慌不忙的说话了,她说:“今儿个是巧慧大妹子结婚,你们都是酒肉撑的,说起自己来了。其实,说起过去的事,我比谁都倒霉。我和老曹定了喜期后,他突然得了疟疾病倒了。我父母通过媒人想等他的病好了再办。可是老曹家硬说已经准备好了席面,喜期不能改。他们还说:‘早过门可以冲喜,病好得快。’没办法,只得依了他们家。结果,到‘拜天地’的时候,他还不能起炕。人家还真有办法,找来一只大公鸡,让我抱着公鸡‘拜天地’。也真忖,在我磕头的时候,大公鸡可能由于害怕,吓得拉了稀屎,把我的上衣和裙子都弄脏了。当时还有人拍手叫好,说这是喜兆。我心里特别难过,还不敢哭。所以呀,我进曹家门就侍候病人。还算老天爷有眼,一个多月后他的病就好了。不然,我就得成了没结婚的寡妇。”新房里正说笑得热闹中,王东进来请各位嫂子们吃长寿面。

晚上吃完长寿面后,所有远近亲友都回家了,至此,王菊圃夫妇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巧云巧雨给姐姐和姐夫铺好了被褥就休息去了。新房里燃着一盏明亮的煤油灯,一天的喧闹变成了宁静。王巧慧靠着墙坐在炕沿上,冯二坐在地面一把椅子上,两人都低着头不说话,有时也抬头互扫一眼,然后是低头微笑不语。最后,还是冯二憋不住地问巧慧:“你低着头笑个啥?”巧慧抬起头来说:“我笑你那个傻样!”冯二问:“我哪嗒傻啦?”巧慧说:“我们滦州有句话,叫做傻子睡凉炕,全凭运气壮。”冯二说:“你是说我运气壮么?”巧慧说:“不是你是谁!不花钱白拣个大闺女!”冯二笑着说:“我做梦也没想高攀,是你爹妈愿意的。”巧慧说:“你也不问问我愿意不愿意?”冯二听了这句话,忍不住由椅子上站起来坐到巧慧身边,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低声在她的耳边问道:“现在我问你愿意吗?”巧慧没有用语言回答,而是绯红着脸顺势把头扎在冯二的怀里。这个洞房之夜,小两口是怎样度过的,无需言表。欲知后事,请看下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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