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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楝生》第二章 败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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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从生下来,先入为主的印象里就是穷苦的滋味,所以即使以后有钱了,也只会更加吝啬小气,很难有富家子弟一掷千金的气魄,不过凡事总有个例外,譬如李连生。

李连生中午在门口耐着性子等了半天,还要忍着众人的嘲讽笑脸相迎,总算完成了徐凉千叮咛万嘱咐的任务,转头就换了一身舒适的绸缎便服,踏上早就备好的马车,极潇洒的一招手,“走着,松松筋骨去。”

不过马车并未如早先吩咐备车时去的西庭花,而是绕道去了一趟西街。

李连生按照不久前下人的眼线找到了中午嘲讽他的几个泼皮,卷起袖子给了一个莫名的凶煞眼神,那两泼皮对视了一番后都是掩不住的高兴,随即利索的自己就扒光了衣服,只剩一条孤零零的大裤衩。

李连生二话不说操起一顿王八拳,管你是脸还是鸟,上去就是一通乱挥。

终于在一炷香之后,伴随着各种恶毒犹如泼妇骂街的犀利言语,李连生捋了捋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居高临下的瞥了眼倒在地上的俩人,就像俯瞰俩个刚被他在床上干倒的娇滴滴小姑娘,微笑着从怀里摸出几张巨额的银票后,仔细地擦了擦手,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最后把皱巴巴的银票甩在俩人的脸上,背着手扬长而去。

这是最近李连生找到的新乐趣,被人骂那就让他们骂,他也不和你没有风度的当街回怼,面子这东西虽然不在乎,不过能捡的还是要捡的,现在看到底是嘴皮子厉害还是银子厉害?答案显而易见。

而大泄一通的李连生,正哏着小曲站在一所热闹的大庄园前,手里更是多了一把书法名家唐英题词的古董扇子。

他一边眯着眼望着明亮的内堂,一边随手搂着一个在门口揽客的丰满女人的腰肢。他也不进去,扇着扇子,还时不时把头埋在女人洁白的脖颈间一顿乱拱。

屁点的功夫,这所在湖州敢说第二,无人敢排第一的叫做西庭花的青楼里,小有名气的老鸨提着裙摆就跑了出来,而跟在半老徐娘的老鸨后面的,还有一众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和自诩满腹经纶的风流才子。

老鸨带着谄媚的笑容,贴己地挽住隔三差五就来光顾的李连生的胳膊,像是见到失散多年的情人,还笑骂着“公子几日不见真是想死奴家了。”

李连生笑着摇了摇头,“妈妈怕是想着我的钱吧。”

老鸨丝毫没有尴尬之色,故意皱着眉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公子真是寒了我的心,莫不是去过了那新开的历春阁,就忘了咱家天音姑娘的好了?”

李连生哈哈大笑,还不忘用手肘蹭了蹭老鸨沉甸甸的胸脯,“妈妈,天音准备好了吗?”

老鸨用自家人的口气说着“那磨人的东西,早说了是公子来了,还在那梳妆打扮,公子真是惯着她了,要是看不顺眼了就告诉妈妈,你要什么样的妈妈都能给你再找一个。”

“不急,不急,女子梳妆打扮慢一点再正常不过了。再说不是还有这群风流才子陪着吗?”李连生说到“风流才子”的时候特别加重了语气。

“老规矩,走着。”说完李连生径自进了庄子,熟门熟路的一路走向二楼南面的隔间。

那本来就可以说是他常年的专属座位,既可以看见整条胭脂江,也可以把一楼的光景尽收眼底,西庭花的人也都识趣一直空着这个位子,也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富家子弟去为了一个位子去得罪这么一个庞大徐家的义子。

不过等到李连生拉开门,有个面容姣好的青年儒生,已经半倚在罗汉椅上滋着小酒了。可奇怪的是李连生霸道的暴脾气竟然没有发作,还亲自上前把儒生手里的酒杯又重新斟满。

“嘿嘿,我安排的还算舒服吧!”李连生对那人抛了个你懂的眼色。

“还算凑合吧!”青年儒生活脱脱的一张吃软饭的小白脸,说话时还说不出的傲气。

“你这张可爱的小嘴真是恨不得把他撕烂,没良心的白眼狼。”李连生心想着老子供你吃,供你喝,还让你坐老子的风水宝座,你还说凑合。

“哈哈哈,你不是就喜欢我这骂人的嘴,要不然你怎么有喜欢看人吵架的雅好。”青年儒生说完还不忘轻佻地拿下巴努了努楼下已经摆好的“擂台”。

原来是刚才出门迎接的那群风流才子把几张桌拼了起来,围在一起开始辩论那些诸如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蛋炒饭是先放蛋还是先放饭等等无关痛痒的话题。你要说为什么他们会干这么无聊的事,一个字,钱。

徐家少爷就喜欢看那些满腹经纶的才子一本正经地说胡话,他自己不喜读书,还偏要骂人不带脏字,所以就在西庭花养着这群能说会道的门生,要吃喝玩女人都有他大把大把的银子担着,闲来就试一试他们的功力,听得顺耳的,那都是一个字——“赏”。

而有这样的败家子干出来的好事,就算是那些肚子里真有几分墨水的也会自降身价的来攀附,到如今还真聚了这么一群有意思的人,抡起诡辩之术,就算是那些远近闻名的名嘴前来,要说谁能在这辩论里稳稳地技压群雄,还真没人敢夸下这海口。

而这个青年儒生,半旬前游历到湖州,听到这趣事,舌战群儒,几句话说的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他望着二楼的李连生说道“我不要赏,就喜欢你那个靠窗的位置,让我躺几天就行。”

李连生从头看下来,觉得这人怎么这么顺眼,说话带着点痞子味,可又满嘴仁义道德,一副细皮嫩肉的公子哥皮囊,可一身进京赶考的穷酸装束,“有意思!有意思!准了!”

一个是不像读书人的读书人,一个是不像公子哥的公子哥,一对天生的活宝,几乎一瞬间就知道是臭味相投的俩人理所当然地搭在了一起。

“读书人的事能叫吵架吗?辩论,学术讨论。”李连生反驳道。

“这下面也就三个人有点意思,其他的都可以教你骂街,不对,有钱人的事不叫骂街,叫爱好!”青年继续调侃道。

李连生知道说不过他,索性换个话题“我听说你和义父聊了一晚。”

“叫我做个账房先生”青年漫不经心地说着,而对面的李连生可确是惊呼出声了。

徐家产业遍布整个大宋,而这么一个偌大,复杂产业的监察核对就都在账房先生的手里,而且徐凉在没做家主前也是个账房先生。

“阿中,你的嘴巴是厉害,模样也长的像娘们,可义父一把年纪了也不好你这一口啊,怎么会看上你啊”李连生问道。

“去你的,你嘴巴才厉害,你才好这一口。”只知道叫阿中的青年儒生忍不住爆了粗口。

“徐凉最后就撂下一句话,‘连生说你能做,那就留下来’。”

李连生突如其来地陷入了沉默,半天才缓过神来,笑嘻嘻地说“你不是说要进京赶考吗?”

阿中怔了怔。一个才刚认识半个月的朋友确实又有几个人能真正信的过,更何况是这么一个至关重要的,几乎可以说是和徐家家主有密切关系的位置。

“我不想骗你,我很想相信你,可相信两个字,本身就代表了时间。而且说实话,我也不喜欢做账房先生,所以和你抢这个位置没有关系。这个位置就不该由我或相关的人来插手。希望你能理解。”李连生正色道。

“哈哈哈,你让我做我还不一定愿意呢!我是天生的状元郎驸马爷,谁稀罕一个账房先生。”阿中语气里有一丝安慰的语气。

“你知道的,我欠一个人太多了,不该再奢望本来就属于她的东西。”李连生把手中的酒干了,可尝着这陈年的桃花酿也索然无味了。

“你这倔脾气我先记着了,恐怕以后还要记仇很多年了。”阿中无奈的笑了笑,拿起酒壶来,把李连生面前的空盏又重新斟满。

“谢了!这次是我对不住你,挡了你的前途,你愿意记仇让我心情舒畅了不少,以后要是我能做的,刀山火海的,也一定去还你。”

楼下的人还在唇枪舌剑的争论着什么,可李连生没了兴致,直接起身,拍了拍屁股准备离开。而众人看李连生刚进去没多久就闷着头直接走了出去,更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只是感叹白白的摇钱树又走了。

夜色中,李连生的马车穿过灯火通明的街道,还特意往玉华台糕点铺子拐了拐。回到徐府,让下人把一份莲蓉馅的糕点送到义父那里,还有一份豆沙馅,思索了一下,既然买了,还是让人送到了徐东珊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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