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慢，司源和北冥只用了不到一个世纪就玩遍了整个血族地域。这两位明明才七八百岁，居然已经开始觉得人生无趣了。于是乎，两人便寻求着更有趣的事，更“高远”的目标，心心念念着想要到外面，也就是人类地盘上去看看。这念头一出就不可遏制。

尽管法律上“不准越境”这条规定是面向全民的，但实际上要出去也是可以的。准确地说，去人类地盘上探探，掌握人类的生产发展水平是必要的。只是有些东西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司源和北冥都还年轻，尚未开发异禀。家族不让他们越境也主要是因为这个，没有异禀的他们在外无法保护自己。血族本就人丁稀少，更何况司源还是罕有的纯血种，实在损失不起。

为了具备越境的资格和能力，司源和北冥都卖力苦修，希望可以早早开发异禀。

开发异禀这事儿没有年龄限制。有些血族出生就自带异禀，不过这完全是天选，少了自挑自选的乐趣，也不一定符合自己的爱好。

开发异禀讲求时机，不能强求。有的呢，一辈子没在这上面努过力，可到了一定的年龄却自然而然有了异禀。有些顺其自然开发出来的异禀甚至要比那些苦心积虑开发的异禀更为强力。好比一个人类，虽然家境贫苦，碌碌无闻，不仅没什么成就，连张像样的文凭都没有。但活久了以后，生活的道理却懂得不比旁人少一样。人生苦则苦已，乐则乐已，都是一样的，只是道路各有不同而已。

不过，强求不得不代表人力不及。任何事情，任何努力，即使不是好事，即使没有结果，也必自有其存在意义。所谓的“努力开发”，并不是运功修炼之类的，而是与自己交流，反观内心，探索自身生命的本质是什么，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以及想通过什么方法来实现。说白了，就是那句老早就被人类刻在德尔菲神庙前石碑上的话：“认识你自己”。

不过，“认识你自己”这五个字其实是一个谜题。人要有追求是真，但永恒的生命让血族看什么都是短暂的。有的短暂让失去它的人心痛不已，有的短暂让追求它的行为失去了意义。即便是追求艺术，说到底也只是追求一种理念而已。理念，什么样的理念呢？悲苦的人类艺术家要么嘲讽生活，要么标榜乐观，可是血族都活得太过容易，自在的不得了，没那么多哀哀欲绝的心思，自然也就不屑表达，也无法表达那样的理念。

尽管人生追求或者说人生目的是以永恒的生命为根基，但它本身是否永恒，甚至连是否正确都不重要，只要自己觉得它配得上自己的这条命就够了。哪怕是一瞬间的对某目的毫无怀疑的认可，也足以激发异禀。

不过，生命，多么重的一个词，总是在犹豫，总是在掂量，人是没法欺骗自己的心的，因此，要认清自己真的相当不易。

各家族长辈总给晚辈灌输感情才是真正值得追求的观念，因为血液是血族存在的根基，而自己抱有深刻情感的对象在成为心头执念的同时，对方的血也会成为肉体欲罢不能，不可脱离的存在，所以，只有感情才能与生命同生共死。

对此，司源的父母却从不做评价。他们之间总是相敬如宾，感情上绝对和睦，但司源却从没觉得他们之间很亲近。他们总叫司源不要想太多，每天开开心心就好。

感情的事，司源没有经历过，而且世界这么大，还有很多她想去看，去经历的事，内心自然无法把追求感情作为唯一意志。每次气沉丹田，凝神自省，用功开发异禀之际，她心里要么混沌一片理不清，要么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前者有太多东西，后者又什么也没有，可两者对她而言没什么区别，都于开发异禀毫无用处。也许问题不在她自身，是时机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