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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始无明》六、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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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源有个大她两百多岁的血友,北冥,勉强可以算作青梅竹马吧。

他是个普通血族,但他有着漂亮的冰蓝色虹膜,在黑夜里发出幽幽蓝光,熠熠生辉。司源的眼睛是浅蓝色的,瞳光还黯淡,可能是消极的性格所致。司源记得清楚,她跟北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在夸他的眼睛漂亮。

北氏家族在血族里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每有要事商议,召集的几个大家里必少不了北氏一族。

这里有必要说一下血统问题。

血族分为纯血种和普通血族。所谓纯血种,第一类是继承有始祖一脉血统的血族,只有两位始祖以及司年、司源属于这类。一共也就四个,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还有一类,就是与纯血种发生关系的普通血族,也就是司源的父亲。发生关系后,灵肉合一,精魂相系,旁系血族也能晋升纯血种,获得纯血种的力量。

普通血族是指原为人类,后经由血族进化的吸血鬼。

相比之下,纯血种在体力,感知等方面略为强大,并且,纯血种开发的异禀是破格的。普通血族能开发的异禀大多是风火雷电一类的,厉害一点也不过是精神系异禀。而纯血种,像司年,可以预知未来,司源的父亲司乾可以无中生有,凭空造物。不过,血族的各种能力,主要与年岁有关,活得越久力量越强。

血族虽然分纯血种和普通血族,但是实际上没有明确的阶级属性。普通血族对纯血种的顺服也并非出于对力量的畏惧,而是出于对自身本源的尊敬。就算自个儿再怎么举世无双天下无敌,都不能忘了自己因何而生,从何而来。再说了,只有人类才会对谋权篡位之类的事乐此不疲。

血族通常通过姓氏来划分家族。在初代,始祖创立了一百个姓氏,此后,被各氏进化的人类会改姓,归入该家族。

每个家族都有各自的族徽和族规。司氏家族的族徽成阴阳鱼形,北氏氏的族徽成衔尾蛇形。也许在人类看来,这些纹样不阴不阳很不吉利,但是对于血族来说这些都无关紧要。毕竟,并非族徽象征着人,而是人象征着族徽。

至于族规嘛,大多是什么不准以暴力形式私自出海越境啊;不准在人类领地公开吸血挑事啊;不准挑衅携带武器的猎人啊之类维护和平的条文。一般入族宣誓族规的时候,稍微有心的人就会会心一笑,什么不准暴力越境,不准公开吸血,言下之意就是可以偷偷吸血、偷偷越境咯;什么不准骚扰有武器的猎人,言下之意就是可以骚扰没武器的猎人咯......

至于不准打架斗殴奸,淫掳掠之类的条文则一概没有。一来,反正就算拿炮轰也死不了人,寂寞时打打架还有助于丰富生活,强身健体,增进感情。二来,打砸抢之类的虽会造成财产损失,但是,房子垮了,找个木系土系异禀者分分钟给来栋新的,造得比原来的还好(因为不愁吃喝,整天无所事事,所以血族实际上是非常乐于助人的);工艺品碎了,找个治愈系异禀者分分钟给“粘”好。再说了,血族的修养都挺高的,没哪个天天打架闹事,所以这一点根本不足为虑。三来,血族只对喝血有兴趣,对霸王硬上弓一类的事根本不感冒,白送人家还不要呢。

与人类不同的是,越是人数少的,弱小的家族,在血族里的地位反而越崇高,在征战时越受关爱和维护。倒不是出于人道主义或者善良仁爱,只是单纯觉得这么做并非是错的,愿意这么做而已,没有什么特别有说服力的理由。

司源所属的纯血种司族,两代单传,而且两位千年祖宗还不知所踪。司族人数最少,也最受崇敬。而北氏全族上下还不到二十人,也算是“少数民族”了。在商议重大决策,军机要务时,司氏、北氏等都是一言九鼎的家族。

于是,仗着这一点,司源和北冥小时候经常到各大家族串门。

北冥的家庭环境相对自由,从小到大都是放养,除了一条严律——不能私自越境,其他的都由他自行决定,当然,也自行承担后果。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养成些奇形怪状的毛病,极大的自由反而让他养成了收放自如,自我约束的性格。平日里一副随随便便漫不经心的样子,关键时刻却很会审时度势,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相当靠得住。

相比于北冥那宽松的成长环境,司源的就完全不一样了。各家族的长辈们总不厌其烦地告诫她:“你是纯血种,你有自己的责任。”百年前她母亲司年出任务一去不回之后,几个走得近的家族族长更是没完没了的地强调。

司源总是不能理解他们这话的意思。血族不存在人类那种无规矩不成方圆的说法,一旦成了标准的方,绝对的圆,人生就会被这些规矩限制住,丧失意趣。人必须要有那么一点残缺或者旁逸斜出才有继续存在的价值啊。但是,除要守规矩,她也想不到什么别的深意了。司源平日里有好好学习,三观也正,虽然消是消极了点,但也还没到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地步。血族不老不死,她甚至不需要忙活着预备去继承大统,准确的说,血族连“大统”这个说法都不存在。她的责任?她有什责任呢?她唯一的责任可能就是传传宗,接接代,好好活着,别被猎人给杀了。于是她就把长辈们的嘱咐解释为身为纯血种,不能违法乱纪,四处撒野,要保持纯血种的矜持和颜面。

道理是理解透彻了,但知行合一这一点司源从来没有做到过。她不要成为没有意思的乖孩子,保持安分并不能让她快乐。

人生在世,唯一一件无论如何都要做的事那就是让自己活得高兴。这是真理啊。

所以长辈们的话她总是嘴上应承,私下却是言行不一。平日积极向放浪随性的北冥看齐,跟着他四处游荡。

所谓游荡也不过是到各家族地盘上观光旅游。通常是唐逸,司源她父亲一兄弟,陪着他们,当然,主要是帮着拎拎包找找血之类的......

因为血族有异禀,所以血族建造的人文景物可以说是意义全无。人文风光得人仰目实在于其中的智慧与汗水,看者感叹的是其辛劳不易,感叹的是生存所导致的艰难、承受和忍耐。而自然的鬼斧神工带来的则是完全不一样的震撼。仅凭一些没有自我意志的物理化学法则,再加上一点点巧合便成就出来的惊人景象,让见识到的人不由看轻了生命的存在。恐怕生命这种东西与沙土木石没有什么区别,同是自然中无足轻重的一小部分吧......

位于赤道地区的帕劳,海水有七种颜色,因其海水澄清至极,以至于海床上珊瑚的红,礁石的黑,砂砾的金等等颜色都被延伸反映到了海面。三月时在蓝洞浮潜,司源仗着自己是金刚不坏的血族,潜水装备一概抛弃,直接扑进蓝汪汪的海里便潜下去了,虽然胸肺有被挤压的强烈不适感,但身体很快适应,丝毫不影响她游玩。蓝洞顶部有四处入口,光成柱状从四洞射入水底,蓝光幽幽,神秘深邃。当时北冥也在旁侧,他眼瞳里的冰蓝与周遭浑然一体,仿佛眼里藏着一滴来自蓝洞的晶亮海水。周身还有成群梭鱼,鲔鱼伴游,身后不时有鲨鱼逡巡,甚是刺激。运气好还能遇上魟鱼,盘子似的柔软身体挂着有毒的后尾,数百只一群遮天蔽日,悠悠荡过,叹为观止。绚丽的软珊瑚区和闻名于世的无毒水母湖更是不用多提。世上唯一的海底大断层亦在此。两千英尺的垂直落差,深不可测,明明看起来空旷无物却带来巨大的挟制感。临渊而望,恐惧的同时又不禁心生向往,人就是这么矛盾啊。

环游非洲时,在干旱半干旱气候已持续至少八千万年的纳米布沙漠,超过三百米的黄灿灿的沙丘令人咂舌。而当见到最出名的吉萨金字塔,狮身人面像,乞力马扎罗山雪顶和平如刀削的桌山他俩却没有觉得很震撼,可能是因为平日里提到非洲就听人说起这里,于是首先在心里设了很高的期望,等真正看到时反而觉得平平了。

对于出现在非洲的任何一种动物都不能掉以轻心,哪怕是自己熟悉的物种。

提贝斯提高原上的山地狒狒,浩浩荡荡的一群,其勇武程度能团战狮子,单挑鬣狗,活吃羚羊;还有非洲鸵鸟,别看它灰扑扑的一团飞不起,人家奔起来时速可达20米每秒,它一脚蹬过来就是血族都受不住;以及非洲象,这个物种有超群的记忆力,可不用在正道上,极其记仇。小时候被谁耍弄过,伤害过,就是到死前都还记得。

不过,真正危险的不是看得见的庞然大物,而是看不见的东西。非洲部分地区有一种叫采采蝇的虫子出没。这种苍蝇口器尖锐,和血族一样食血为生。一些被叮的人会变得极度嗜睡,两眼无神,昏昏欲倒,偶发癫痫,状似行尸,名曰昏睡病。据说,在非洲还属于人类地盘时,有个昏睡病患者吃饭吃着吃着就一头栽进碗里睡着了,恰好碗里又盛的是汤,结果就这么委屈地淹死了。实际上,这是舌蝇在叮咬时把锥虫卵注入人体,该虫寄生于血液和脑脊髓液中,干扰神经系统运作,即便是血族,要把寄生在血液和脑子里的虫子弄出去也颇为不易啊。

不过也有些生物十分讨喜,像角蝰蛇(头上有角戳出来,形似龙),黑曼巴等等,这些可爱的小生物有着和血族一样的尖利獠牙,用司源的话来形容就是:虽然小身板细得跟绳儿似的,但嘴带邪笑,眼神犀利,颇有气势,深得我心。

司源最为激动的一次是见到了吸血蝙蝠。那小豆眼!那小尖牙!看着就亲切!又是昼伏夜出的特性,它们可能生来就适合做血族的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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