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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山河志》第七章 司马星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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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经年见老丐,不觉失笑道:“齐大头也来趟这趟浑水了?怎派你这傻子来了,你我内斗,岂不让外人捡了便宜。”那老丐见了旧人,登时面有苦色,冲顾经年恭敬做个礼数道:“顾大先生您最是傲视独高,怎也跟我们这等下贱人混在一起,岂不没的玷污了您?”

顾经年哈哈大笑,问他道:“齐大头派你来争此物,可见势在必得。”那老丐赧然道:“若是其他腌臜泼才,叫花子倒是不怕,可是顾先生在,就是借咱十个胆,也不敢与您老争。”说着连连挠头,颇为难做,半晌脖子一梗道:“但他娘的这物件帮主又催得紧,只能先大义,后私情,事后叫花子把脑袋摘下给您老当酒葫芦便是。”说着露出泼皮神态。

孙大愚见那老丐滑稽,不觉失笑,说道:“你这外家横练功夫倒是得了几分齐步蟾的真传,可惜仍旧不是老夫对手,贵帮主轻生重义,我素敬之,可惜他不懂惜身自爱,折节自辱与莲教郭靖元互换兰谱,实是让人扼腕,遗笑江湖。”

那老丐闻言大骂:“放屁!齐帮主乃是我丐帮百代难出的天才,郭圣王也是中兴武林,继往开来的巨匠,两人都是如天上星星一样的人物,你北七真一门全是摧眉折腰,跳梁献丑的蠢货,没资格评判两位老人家。”说话一口浓痰吐在孙大愚脚下,状极粗鲁。

孙大愚眉头一皱,忌惮老丐与顾经年联手,又自忖他两人对手,一时忍辱不语,显出极深城府。

朱棣望着几人各逞口舌,浑不将自家王公贵胄身份放在眼里,心中生了汹涌浪花,望着那匣子,叹口气道:“这宝贝果然是搅荡乾坤,覆地翻天的神器,此番出世,不知道要葬送多少大好头颅。”说着横眼望着几人冷笑,丝毫不惧几人道艺高深。

那老丐闻言这才扭脸冲朱棣施礼道:“我等死不足惜,朱先生您万金贵体,请速离去,否则没的污了您眼目,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我等就难见君父了。”一揖到底,貌极恭谨。

朱棣冷笑道:“你心中的君父乃是笑傲寰宇的武道巨匠,庙堂中姓朱的不过是你眼中粗浅俗人。你等害我,无需对他有甚交代。”看穿几人肺腑,也不理会他虚伪之辞,扭过脸去,将双手拢在袖中。

那老丐闻言又拜倒在地,惶恐道:“圣王常夸四爷非池中之物,以不能引为知己为生平至憾,我等谨记,见了您不敢有僭。”朱棣侧目望向他道:“老二独占关中十余年,去年君父又封他做了宗人令,近日又常怀迁都陕地之念,他还不满足,揽着郭靖元广布恩泽,总览关西军政,看似风头正劲,其实祸亦不远。”

那老丐闻言更是叹服,说道:“四爷与圣王所言不差,较我等高出许多,阮三敬佩。”连连磕头。

顾经年失笑道:“你这老货功夫虽高,但是骨头最软,难怪齐大头喜欢你,连我也开始爱你啦。”那老丐嬉皮笑脸的起身,冲朱棣拱拱手,站在顾经年身后。

法苦和尚见几人各攀亲旧,面有难堪,他当在此处,功夫并不占优,此刻失了头绪,心底腾起些躁意,不知如何破解。苦思半晌,眼前蓦然一亮,心思活泛起来,转身冲孙大愚拱拱手道;“白莲子与丐帮蛇鼠同窝,说不得,你我要联手行事了。”竟有意与龙门派结盟。

孙大愚自视甚高,闻言本欲拒绝,却又颇为忌惮那老丐,思忖片刻,敛了傲意道:“如此,也好!”法苦眼睛一亮,叫一声:“天助你我!”一跃至孙大愚身前,望着顾经年与老丐两人。

那老丐登时三尸神暴跳,骂道:“和尚向盛背衰,灭心丧志,叫花子第一个灭了你。”按耐不住,脚下搓起雪浪,一瞬至法苦和尚身前,出手向他捣去。法苦和尚见他人虽老迈,但出手快逾闪电,隐含风雷,不敢大意,起身迎上。

孙、顾两人也相视一望,各自低喝一声,同时跃起,落在一处,纷乱出手,各自相搏。半晌,搅的偌大的禅院玉琼纷飞,朱棣等人皆不得近身。正厮斗间,忽见数点寒星射向四人,四人各自怪叫,向后跌落在地,待雪浪落定时,却见四人肩头各插一根枯枝,血流如注。

法苦和尚伤得最重,四下望去,脸色大变道:“是那人来了。”脸色铁青,罩了一层死气,狠狠望着地上地上匣子一眼,面有不甘。

顾经年也如丧考妣,嘿了一身,痛心道:“你既然不念旧情,我圣教早晚降你。”腾身跃过院墙而去。

话音方落,法苦和尚也捂着伤处,随顾经年去了。只孙大愚与那老丐跌坐雪中,面如死灰。半晌那老丐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起身腾上墙头,消失无踪。

孙大愚孤身一人,这才望见一个黑袍蒙面人手扶院内一棵枯树立住身形,无声无息。孙大愚跌坐在地,心惊肉跳,生出不祥之感。片刻,目光落在那人下身,面露恨意道:“又是你这瘸子,你究竟是不是司马星徽?”

甫一喊出这名字,朱棣与道衍都面色一变,露出惊惧表情,连三宝太监似也听过此人凶名,不自觉站好功架,面色转白。那蒙面人直若不闻,缓慢向朱棣走去,走路间一瘸一拐,似乎腿有暗疾。

朱棣匆忙弯腰,欲将那匣子抱在怀中,那蒙面人声音嘶哑,低声道:“别动,否则我杀了你。”也不见他动作,便有一物射在匣旁,遇雪炸开,朱棣狼狈后退,望着他目有惊慌,心道:传言此人嗜杀成性,饮血为生,一现身便惊飞群小,今日万万不能惹怒于他,否则一夕陨落,追悔莫及。想到此节,眸子中更添惶恐,颤栗无言。

孙大愚见他出手,更加确信蒙面人身份,恨恨道:“不管你是否复姓司马,你杀我遇仙派马师弟,便是我玄门罪人,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北七真也会追杀你到底,教你挫骨扬灰。”

那蒙面人说道:“呱躁。”一步跨至孙大愚身前,伸手朝他胸腹间一按,孙大愚不及反应,须臾间面如涂丹,喷出一口心头之血,尖叫出声道:“你竟然使邪技断我心脉,你……”手臂扬起,指向那蒙面人,面目皆是灰烬。

那蒙面人张嘴哑然一笑道:“老重阳传下一门七派,听说除了龙门派周大拙与随山派王道宗有一两式似可入目,其余皆是粪坑里的翘楚,废物堆中的状元,杀你都嫌脏了我手。”声音缥缈难觅,让人听不真实,似是有意隐藏。

孙大愚似遭羞辱,跌坐雪地中,如疯如狂道:“我全真自重阳祖师开宗以来,便是武林的北斗泰山,连当年明尊都夸老全真手段奇绝,你算什么东西,竟敢目无玄门,杀我传人,废我心脉,我今日若是不死,早晚要看你死在我玄门刀剑之下。”

那蒙面人闻言倒失声笑了起来道;“听说你玄门上下齐将周大拙捧上了高天,他代师传艺教出大愚、大愆两位师弟,江湖上也博了些虚名,我今一看,果真是虚名无实,一身的杂耍手段还脱不去陈通微腔子里虚皮假肉。”又朗声道:“今且寄下你项上人头,回去告诉周大拙,我早晚必上你玄门,灭绝老重阳的传承。”

孙大愚仰头望天,目光中闪烁着恨意,凄声道:“孙大愚记你今日恩赐,望你不要食言,山高路远,你我来日再见。”挣扎起身,连滚带爬去了。

这一阵闹,天地间的雪也歇住了,高天挂起一轮冷月,只剩朱棣、沈文谦几人立在禅院中。

朱棣见他现身惊飞江湖宿老,抬手齑灭玄门偶像,脊背窜出冷汗,想起旧日传闻,惶恐无以复加,生怕再施辣手,捧着他道:“阁下二十年不履江湖,如今神功大成,更胜往昔,正是再建功业的好时候。”那蒙面人这才正视朱棣,见他虽然惧怕,但却不矜不庄,颇能自持,哂笑道:“江湖都传你也是非久居人下之辈,今日一见,犹胜闻名,可惜却投错了胎,早晚要随姓朱一起被杀个干净。”言语间对朱氏一族深怀恨意。

朱棣闻言心头一颤,见他虽然跛脚,却身量颇高,龙行虎步,一时心惊肉跳,又抬头看他面容,正迎上他双眼,目中似有冷电射出,直逼神宫,登时汗如出浆,脑中发空,半晌才强打起精神,说道:“二十年前天下已传你大名,如今思来,犹如雷贯耳,心向往之,您又何必屈身自苦,不知江湖上还有什么能让您法目青垂。”

那蒙面人厉声道:“江湖量小,我覆手既灭,怎能容得下我翻腾?此来不过追债罢了。”朱棣沉下脸,警觉道:“我朱氏一族何曽欠过贵人的债?”那蒙面人桀桀冷笑,瞪眼道:“旧日恩怨,你父子忘了干净,我廿年来却铭刻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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