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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京棋局》第三十三章 蓝田日暖玉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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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问话不知如何无疾而终,像是被人扼住致命的咽喉,殚尽竭力也不能将最后一丝薄纱扯下,而他们恍若未知依然如故地相处,只是偶尔交盏偶尔闲谈,话语不禁柔和,眼神相触亦不由沉溺。

侍奉中涓嗅出这般异于寻常气氛,一芳春心被打得落花流水,又怕被拾把柄故侍候禹王再无存半分妄心,或许是一心态度,也或许是禹王心郁纾解,一直反复的病躯竟渐渐健朗,太医也终落话说禹王身子已然安好。

同一日,紧闭数月的太子终蒙皇恩,得以踏出延祚宫重见天日,因而不免前来掖庭宫叨扰陆琮几句。

此时陆琮正对镜栉发,侍奉宫侍来禀说延祚宫那位来了。不等回复,陆缵赤履已然登堂入室,目光清朗犹如东升昱煜,“四弟。”却在看向白弋时刻,眸色晦暗,“这便是四王妃罢。”

白弋对他颔首道:“太子殿下。”

陆缵虽深闭春宫,不达闻世,但他此前已从麾下陈贲耳听此人何种獗狂,又如何削去杨晓恪半只耳,故而对她的失礼陆缵越人肥瘠,唯笑笑,道:“本宫从陆祚那处听闻王妃貌似谪仙,起初臆他不过夸大其实,如今看来确实言辞凿凿。”

白弋面上尚无喜色,只道:“太子殿下谬赞了。”

陆琮散发于交杌起身,对陆缵作揖道,“太子殿下,恕臣失礼了。”

陆缵摆摆手,“是本宫心急,之前听闻四弟受疾便想登门造访,奈何皇令所限,以至今日才能过来,却忘记挑选合时宜的时辰。”

陆琮道:“多谢殿下挂怀,烦请殿下稍后片刻,待臣梳妆完毕再来拜见。”

等待陆缵颔首,陆琮便遣宫侍领他去正殿等候。

白弋欲退,抬眸正好看见虬髯不羁的陆琮,犹如触及炙碳,她缩回双目,只道自己去庭中等候。

等白弋从门退去,陆琮这才唤来中涓替他整修边幅,绾发并冠,等待出门时已是俊雅王爷,一颦一笑尽是洒脱风流,见白弋于梨树下静默站立,露出瓷白肌肤,只觉如画似玉。

白弋见他整装完毕,款步过来道:“方才下人来禀,太后,圣上还有皇后也一并来了。”

陆琮眼神下沉,却无话言之,行至殿门,拂拭衣袖,扶正羽冠,方步入门室与至尊掷裙稽首,白弋跟随之。

陆赟虚扶一把,“身子刚好,便不必这些虚礼了。”

陆琮却推拒道:“儿臣昨日闲聊,读到《国语·周语上》有疏:襄王使召公过与内史过赐晋惠公命,吕甥,邰芮相晋侯不敬,晋侯执玉卑,拜不稽首。内史过回去以后报告说夫执玉卑,替其贽也;拜不稽首,诬其王也。替贽无镇,诬王无民。儿臣读后深感礼仪之重,而儿臣数日连蒙皇恩,故以病入膏肓也应伏惟叩拜陛下。”

陆赟面色和缓,拍了拍他肩膀道:“你心中感怀甚好,不过在座皆是家人,拘守君臣之礼不免显得生分。”

陆琮言论惶恐,而段太后见他神采奕奕心中大定,劝慰道:“你父皇所言极是,在外是君臣,但在内都是家人,毋需拘泥于此,快些起身罢,也毋让圣上俯身过久。”

陆琮面露惊惶,道:“臣失礼。”这才就势起身。

皇后不甘冷落,美目瞥见一旁白弋,执纨扇掩笑,“禹王自病,禹王妃穷神黩心瞧着身子消瘦不少。”

未待白弋回复,段太后却是冷哼,“作为王妃这本是她分内之事,如何得怨?”

皇后妙目轻掩只道是。

被皇后提引一句,段太后不由问道:“前夕哀家赏赐于你的《礼记》可有抄完?”

白弋陷于两难境地,并不露怯,依言让人呈上一沓笺纸,段太后目无斜视,盯着白弋幽冷道:“禹王生病而你却有闲心抄写这些,想来平素伺候禹王也不曾用尽心力罢!”

陆琮欲替辩解,而白弋却道:“太后不妨先看了再论其罪愆。”

段太后听言略翻几页,见上面‘大圆满觉,应迹悉乾,心包太虚,量周沙界,今有三宝证盟放生消灾。’目光微沉,“竟是祈福文疏,”太后将纸掠下,“哀家让你抄写《礼记》,你端来祈福文疏是为何意?难不成你并未抄写《礼记》故而妄想用以祈福文疏充次?”

白弋回道:“太后让臣妾誊抄《礼记》是想让臣妾心中知礼,有礼,故而守礼。臣妾记得《礼记》里有云‘礼以道其志。’又云‘乐由中出,礼自外作。乐由中出故静,礼自外作故文’。虽是谈论乐曲,但亦是说礼,只要心中有礼何患无礼,且臣妾呈上的祈福文疏目的是为禹王一病祷告天佑,不由合乎《礼记》内则‘礼,始谨于夫妇’一说,如此不正是合乎太后心意。”

段太后脸色铁青,心道好个伶牙俐齿,竟以‘以礼约取代兵刑’一文暗自敲警自己,倘若再不就此放过妄加严惩,只怕自己亦成了那种无礼之人,即是自身无礼又遑论让他人守礼?

“禹王妃心思澄明,哀家年迈倒是糊涂了”段太后收回目光,再不去看她,“如此,便免了抄写《礼记》罢。”言讫便唤了宫人将这些祈福文疏送去天宸寺予淑妃娘娘一并祈福。

皇后瞧出气拔弩张之势,执扇虚掩道:“太后菩萨心肠,而禹王妃更是有心,竟是本宫也遑论作比。”

段太后横眼皇后,“即是遑论作比,便少说些如厮话语,传落他人口舌,岂不又是一介笑话?”

皇后尴尬笑笑,已是不敢再言语。

陆缵解围道:“太后何至生气?”他递上一杯茶道,“这茶是江南新上贡的,最是清新爽口,皇祖母您尝尝。”

段太后面色虽尚不佳,却仍是喂了一口茶,等待放下茶杯,瞥见地上还跪着的白弋,这才吐出一口浊气道:“见你服侍禹王还算用心,起来罢。”

白弋依言起身退至陆琮身侧。随后陆赟再问候几句陆琮,吩咐江湛备下出宫的轺车,携伴皇后启跸离去,其余众人也都纷纷叨扰片刻即离。

太后本欲留陆琮于宫中几日,等待段淑妃从宫外祈祷回来,无奈皇旨已下,不可违拗。

陆琮笑笑道:“皇祖母何须烦忧这些?俟日母妃从宫外归来,孙儿自来拜访既是。”

段太后连连道好,白弋见二人似乎还有话语私说,便寻了个借口先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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